52.第五十二章·狸貓(二十六)
這場比試的結果,其實從這一刻起已經不重要了。
「錦堂。」龐統的聲音低沉沙啞,隨之響起的是寶劍出鞘的聲音,「我從小到大事事都是第一,從不曾過分刻意去強求,亦不用擔心落在第二,從不曾覺得辛苦。」
白錦堂垂頭看刀,默默聽著,不曾接話。只是攥著刀柄的手指微動,指節泛出微微的青白。
龐統輕笑一聲接著道:「自當年金華初遇起,我便再也沒有求過這個第一,似乎輸給你並非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只是今日,錦堂,我還是想堂堂正正的與你戰上一場。」
他說罷執劍的手臂一揮,劍尖挑起武器架上的朴刀,使了巧力擲向白錦堂。
白錦堂一動不動看著那朴刀旋轉著向自己划來,破空之聲如在耳邊。他輕輕嘆了一聲,鬆了手中長刀。
當長刀落地的聲音響起時,那朴刀的刀柄正正巧巧被他握進了掌心。
十三斤四兩重,與他平日練功時用的刀幾無二致。白錦堂順手一揮,抬眼看向龐統:「這刀……」
「這刀是我依著白家鋼刀形制特意做的。」龐統笑笑,毫不遮掩的把心意吐露,「分別的這幾年裡,我只要在京中就日日握著這把刀,就像是與你交手一般。」
「何至於此……」白錦堂撇開目光不去看他,彈指一擊刀背,發出鋥然脆響,「是把好刀。」
被他懷著心意摸索了數百個日夜,再是破銅爛鐵也被煉成了一把好刀。
白錦堂這樣想著,也忍不住在這刀上摸索了整個來回。許久之後他才抬起頭來看向龐統,雙手反握刀柄使刀尖點地,目光明亮如星辰:「那今日,剛好就如了你的心愿。」
龐統背光而立,幾近痴迷的看著白錦堂的臉。眼中似笑似嘆,又似含著無盡的悲哀,聲音卻還是一如往昔的隨性洒脫:「錦堂,你我難得一搏,不如賭個彩頭。」
這場賭,其實結局早已能知曉。
這件事,在場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他們都心知肚明,今日白錦堂殺不了龐太師,日後龐太師也殺不了李夫人。但未來在趙敘坐穩皇位親掌政權以前,他白錦堂與他龐統就再難有往昔執手相伴的日子。
他們註定了要這樣敵對下去,白錦堂才能以武力威逼著龐太師不敢擅動,才能保得兄弟安康。皇室秘辛可關乎天下安危,白錦堂能跑金華白家跑不了,陷空島亦是跑不了。
早知今日,來京的路上為何不走的慢些再慢些。
心中被這話催得酸軟難耐,白錦堂開口的極其艱難:「你怎麼說,我便怎麼做。」
匆匆回首兩人並不算長久的相處,白錦堂突然發現自相識以來都是龐統在竭盡全力的體貼著自己。你說要我不再恫嚇你父,那我便舍了自己的命去護著兄弟情義,絕不教你為難。
這一次,就換我來寵護著你。
「如果我贏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罷。」龐統呆愣了很久才回過神來,艱難開口時嗓子已全啞了。他話說了一半便再說不下去,直到狠命咬破舌尖嘗到血腥味才重新張口,「若我輸了,你便親親我吧。」
他到底是捨不得他為難。
白錦堂垂眸哂笑一聲:「請吧。」
刀光劍影拂亂了人心。
當鐵器落地的脆響消散后,搖曳的燭影也恢復了寧靜。
長劍劃破了白錦堂的肩頭,而他斷了刀尖的斷刃直指龐統的喉頭。白錦堂輕輕往前送了送刀,斷裂的尖端點破了米粒大小的皮膚。
這場賭的結局早已註定。龐統自三年前就已不是白錦堂的對手。
劃破了白衣沾染了血液的長劍跌落於地,這是龐統幼年習武以來自一次丟開自己的劍。
白錦堂隨手一揮,那殘刀就已深深穿透了演武場的牆壁,只剩被摸索的光滑的刀柄露在外面。
血腥味越來越濃了,龐統皺起了眉頭看著一無所覺般的白錦堂:「錦堂……」
白錦堂像是被這一喚喚回了神智,他挑起嘴角一笑,在月光下一如數年前初見的模樣。這張臉,能夠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勾去龐統的心魂。
在龐統看著白錦堂的臉愣神的瞬間,他如虎一般合身撲了過去,將龐統撲到於地牢牢壓在身下。
「咚」得一聲悶響,是龐統被撲到在地時腦袋磕上地面的聲音。他疼的皺眉,卻還是不想推開身上的人。
「龐統……元英……」白錦堂的唇印上龐統的喉頭,被他的冰刃刺破的皮膚在吸允下滲出許多血來,抖動的喉結似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壓著他,就如當年白家老宅白錦堂的房間里一般,兩人緊緊貼合在一起,彼此壓住手腳再難分開。
白錦堂的唇帶著濡濕的痕迹一點點上移,每過一處都會吸允出濃艷的紅痕。當他的唇舌與龐統的攪纏在一起時手腳也像終於復甦一般動作起來,將上好的衣衫撕扯的凌亂不堪,破敗如絮。
「澤銘。」
兩個字從龐統的嘴中吐出,輕若氣音,卻讓猖狂動作的白錦堂整個人都僵硬了一瞬。
接下來就是更加瘋狂的動作。
龐統微微偏開頭避開了白錦堂的唇舌,輕聲喟嘆。他又回過頭,英俊的臉龐已褪去少年人的圓潤,帶著冷冽如刀鑿斧劈的稜角,「澤銘……」
放開了手腳的力道任由身上已經赤紅了眼睛的白錦堂施為。
這還是他第一次喚白錦堂的字。
這還是他們二人第一次如此親密。
只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分離。
龐統是從來都不會讓白錦堂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