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可愛你的訂購數量不夠,請補訂,謝謝!謹兒屏息斂氣,她垂著眼睛,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才邁步走到宇文睿身後半丈遠處,躬身施禮道:「莊主早!」
宇文睿挑了挑眉毛,終於擰過身子正對著她了。
兩個人的身形一大一小,個子一高一矮,臉龐更有兩三分的相像,亦都穿著同色、幾乎是同一款式的短打,就這樣相向而立,瞧起來格外可愛有趣。
不過,謹兒可沒那份好興緻。她向來是不敢與宇文睿對視的,此情此景之下,再一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她心頭的緊張更是一撥強似一拔。於是,她更垂下了腦袋,恨不得學鴕鳥埋到土裡宇文睿看不到她才好。
宇文睿原本就不喜歡她那張臉,見她這副唯諾不堪的樣子,心裡本來沒有氣的,倒平添了三分怒意。
宇文睿面孔一板,斥道:「都什麼時辰了?還早嗎?」
謹兒一愣,彷彿沒反應過來似的,怔怔的。
宇文睿忍不住心頭業火,又道:「你平日里就是這個時辰起床的嗎?練武就是這般練的嗎?習武講究的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唯有肯吃苦,才能有進益。若習武之人都像你這麼懶惰,還習什麼武?修什麼身?乾脆學那些粗鄙懶漢睡到日上三竿得了!」
初聽到宇文睿的訓斥的時候,謹兒其實極想為自己分辯分辯的。她想說她每天有多勤奮地學醫、習武,又有多辛苦地早起生火做飯,還要自己漿洗自己的衣衫。然而,當她抬起頭,看到宇文睿眼中的目光的時候,她微張的嘴又緊緊地閉上了。
那股子自怨自艾的情緒再次侵襲了她。
宇文睿眼中的確鑿讓謹兒深深地懷疑,即便她千分辯萬解釋,對方也不會相信一絲一毫。她做的所有努力都將毫無結果,她根本得不到莊主的認可。
霎時間,那股子自怨自艾突的轉變成為了鋪天蓋地的自暴自棄。謹兒重重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感覺不到嘴唇被咬破的疼痛,她的一顆心已經被狂亂翻湧的苦水折磨得不堪一擊。
「謹兒?」
「楊謹!」
忽聽到被喚了大名,謹兒猝然從自己深陷的情緒中驚醒。她猛然抬頭,對上了宇文睿已經掩不住怒意的臉,神色莫名。
「你愣什麼神呢?」宇文睿詰問道。
「沒……」謹兒下意識地否認著。
宇文睿強壓下心頭的怒意,深吸一口氣道:「那你說說,我方才說了什麼?」
「我……你……」謹兒支吾了一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宇文睿心頭的火燒得更烈,暗自磨牙。若非怕自家夫人怨怪,她早就忍不住教訓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兔崽子」了。
宇文睿冷哼一聲。
謹兒聞得那一聲,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宇文睿恨極了她不爭氣的樣子,卻也不得不忍下怒氣,冷聲道明來意:「我已經有整整一年沒見到你,也不知道教你的武功心法你修習的如何了……」
她說著眉頭微蹙,看了看謹兒,又道:「今日叫你來,就是要考較考較你的功夫。你只管盡你全力應對,不必顧忌其他。」
說罷,宇文睿便已拉開了架勢。
謹兒其實早已猜到,可當真與宇文睿對戰,她也當真是忐忑兢戰的。莫說是應對宇文睿的考較了,此刻就是讓她同樣拉開架勢來,她的四肢和身體都是僵硬的。
宇文睿卻不給她時間準備好一切,雙掌一晃,一套純正的玄元派「逍遙掌」就朝著謹兒招呼了過來。
謹兒大眼圓睜,什麼都來不及想了,出於本能地雙掌一擺,也施展開了「逍遙掌」與宇文睿對戰起來。
玄元派內功心法根植於道家,講究的是飄逸輕靈、自然而然,只見她兩個人如彩蝶穿花般穿梭來往,煞是好看。展眼間,一大一小兩個人就纏鬥了十幾個回合。
宇文睿一邊頻頻出招,一邊心中暗暗讚歎:是否用功暫且不說,只這份武學上的天分,就是極難得的了。
她依稀記得一年前離開的時候,謹兒是何等的修為;對比如今,這一年來的進益簡直堪稱神速。
宇文睿素來好武,更惜才,同謹兒過了三十餘招,她心中那股子厭惡的情緒就越來越淡了,漸漸化作了愈發強烈的愛才的迫切。
謹兒的天分極高,又是她親自教出來的,若是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宇文睿會覺得更歡暢。她盼著謹兒能有更大的進步,更高的修為,更想多多提點她,讓她於武學上有更深的體悟。
如此想著,宇文睿原本只使出三成的功力便又加上了兩成,出招更快更急,幾乎晃花了謹兒的眼,令她措手不及。
只幾個來回,謹兒瓷白的小臉兒上便沁上了一層汗水,身上的短打已經被滲出的汗水溻透了。對宇文睿越來越高深的武功招式,她應接不暇,急得漲紅了面孔。在已有些暖意的陽光下,漂亮的小臉兒紅白相間,仿若一個瓷娃娃似的。
不過,這個瓷娃娃本尊可沒有旁的心情。她只覺得宇文睿使出的每一招都極高深,都蘊含著無數種的變化,吸引著她想要看得通透,琢磨得明白;可不等她來得及細想,宇文睿的下一招便又間不容髮地攻了過來。
那雙上下翻飛的掌將她包圍在其中,上下左右前後……四面八方彷彿都是宇文睿的掌影。有好幾次,謹兒都差點兒被招呼上,基本上都是堪堪躲過,差一毫釐都逃不脫的感覺。
謹兒一個頭變作兩個大。她雖然心思重,想得也多,但到底也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孩子,閱歷既淺,千鈞一髮之際,更顧不得細想,那股子想要勝利又想要學得更多的心緒強烈地佔據了她的內心。腦子一熱,她就忘了禁忌——
宇文睿頻繁出招,見都能被謹兒躲了去,雖然有時候躲得在她看來笨得很,有時候亦是僥倖,但對於一個半大的孩子她能要求多少呢?
宇文睿很感欣慰,正琢磨著是否就此停下指點她一二,還是繼續喂招助她領略更多的時候,突見謹兒的身體猛向上拔起三尺多高,左手一晃,右手高揚舉向半空,赫然就要一掌劈下!
宇文睿看得清楚,這一招絕非逍遙掌法,更不是玄元派的武功;而謹兒的那雙小手掌中,隱隱地泛起了淡淡的金光,甚至,連她的周身都散發著一抹若有若無的金光,彷彿羅漢降世……
不!這張臉,怎麼會是羅漢?
宇文睿悚然張大了雙眼,定格在謹兒的臉上——
剎那間,震顫京師的爆炸聲、化作廢墟的府邸、失親的幼童、被顛覆的陰謀……種種慘狀、種種記憶深處的往事一股腦地湧上了宇文睿的心頭。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歸結到了面前這張熟悉的陰柔的臉上……
分明就是修羅再世!
善與惡,羅漢與修羅,亦不過一念之差!
宇文睿心頭猛地一痛,她悶哼一聲,想都沒想,霍然一掌,用盡了氣力,拍向那道小小的身影。
她的腦中已經被悲慘的往事糾纏著,心魔映現,痛苦至極。好歹她修為深厚,尚存著几絲清明。便是憑著這殘存的理智,在揮出一掌的同時,宇文睿驀然聽到一聲熟悉的童子尖叫聲……
謹兒!
宇文睿猛然回神,揮出去的一掌急向回撤,卻也晚了——
謹兒的身體雖未被那一掌拍實,卻也被凌厲的掌風刮到。宇文睿是何等修為?謹兒與她天壤之差,被掌風這麼一刮,已是經受不住,一聲慘叫,從半空中跌落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宇文睿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她修為既深,驟然收掌對自己的反噬更大:一縷血線劃過,她的身體猛向後摔去,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她好不容易才撐起身體,忽然「哇」的一聲,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這番情景,已經把侍立在不遠處的申全嚇得面如土色。
哪怕只是想想當時的情景,謹兒都覺得左肩頭痛得厲害。她不由得慶幸自己傷的不是右肩,否則,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怕是連筷子都抓不起來了吧?
抓不起來筷子還是小事兒,那樣的話,豈不是要被景硯發現自己的傷了?被景硯發現了,豈不意味著更大的麻煩?
謹兒還記得宇文睿替她療傷的時候暗含警告的目光。她雖然年紀還小,宇文睿那時的目光,她卻是懂得的。至少,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那個目光的嚴厲程度,已經足夠警嚇了。
宇文睿在意景硯的感受,在乎到了十足。這到底是為什麼,謹兒從來沒有思考過。從她記事的時候起,她在挽月山莊中所見所聞便是如此,似乎這就是理所當然的。她年紀尚幼,對於「情」之一字,連似懂非懂都還稱不上呢,遑論看透其中的關節所在了。
謹兒如此想著,突的心頭一緊:她只是被莊主的掌風刮到了,傷得尚且如此,那宇文睿的傷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