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入夜。
宇文睿百無聊賴地坐在她與景硯的卧房中。她擺弄了一會兒梳妝台上景硯的釵環,又無聊地窩回了椅中,盯著房門上的軟簾,怔怔地出神。
總算景硯不至於讓她等得跳腳,門聲一響,軟簾被挑起,景硯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宇文睿面露喜色,站起身,拉著景硯的一雙手握在自己的掌中,邊呵著熱氣,邊不放心地問她冷不冷。
景硯輕嗔她一眼,道:「哪裡有那麼嬌氣?」
宇文睿憨笑:「我怕你冷嘛!」
她說罷,乾脆攏了景硯入懷,滿意道:「如此,就不冷了。」
景硯無語,只得由著她如此。
宇文睿環著她依舊柔軟纖細的腰肢,煩躁的心情漸漸有所好轉,又聳聳鼻子深吸了一口獨屬於她的氣息,滿意地輕嘆。
她二人在一起,不知有多少時日了。但宇文睿依舊如當初一般,貪戀著景硯的所有,就像她們每天晚上都會相擁而眠的親近。
景硯被宇文睿抱著,心中亦感到無比的踏實。她抬了抬下巴,搭在了宇文睿的肩頭。
宇文睿覺察到了她的小動作,心念微動,就勢手掌輕撫著她腦後如瀑的青絲,只覺世間最上等的綢緞皆不及她的發柔順可人。
「怎麼去了這麼久?」抱了好一會兒,宇文睿輕聲抱怨道。
她之前就沐浴過了,身上有濕潤的水汽尚未散盡,皂角和澡豆的馥鬱氣息氤氳在景硯的周身,使得她頓生「空山新雨後」之感。
輕輕笑了笑,景硯柔聲道:「謹兒很久沒回來了,我安頓了她的住處,又和她多聊了幾句……」
宇文睿的鼻腔中哼了哼:「現成的屋子,給她備好的,還用你特意安頓啊!」
景硯微橫了宇文睿一眼,道:「她將近一年都沒回來了,我這個做娘親的,不得好好問問她過得怎麼樣嗎?何況,她又那麼招人疼……」
宇文睿不喜歡聽了:「她哪裡招人疼了?她有我招人疼嗎?」
景硯微詫,繼而「噗嗤」失笑,抬起手指捅了捅宇文睿故意鼓起的腮幫,笑道:「無憂,你多大的人了?嗯?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爭寵?羞不羞?」
宇文睿氣結。她撇開景硯,扭身一屁股坐在了景硯梳妝台前的綉墩上。
景硯凝著她烏黑的後腦勺,終究放棄了自己的矜持,近前來,立在她的身後,輕握住她的肩膀,幽幽道:「無憂,謹兒她是你我的孩子……你難道忘了,你答應過我的,將來你我百年之後,要把山莊都交給她的?」
宇文睿聞言,眉頭擰緊,不愉道:「那還不是因著你當初非要收她為義女?」
她說著,更煩躁道:「就算挑選將來承繼你我香火的,吉祥已經大婚了,等她有了孩子,抱一個來養著不好嗎?何況,還有楷兒,他過幾年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不論哪個,都比這個……」
她還想再說下去,卻因撞到了鏡中景硯幽深的神色而不由得住口,說不下去了。
景硯在鏡中與她四目相對,神情複雜,半晌方緩聲道:「當年,我第一眼見到謹兒時,便極喜歡。你知道是何緣由嗎?」
「你看到她,覺得像年幼時候的我……」宇文睿悻悻道,「這話你說了許多次了……」
她囁嚅著,終究不甘心,又道:「我小時候漂亮得很!哪像她?瘦皮猴似的!」
景硯啞然,無奈而笑:「那還不是因為她胎裡帶著毒嗎?如今她體內的毒質去盡,可不是越來越漂亮了?」
宇文睿哼了兩聲,實不願承認那個「小兔崽子」比自己少年時還要漂亮。
見宇文睿的面色稍緩,景硯又笑道:「你可還記得我們初見她的時候,她才多大?」
「不過三歲吧?」宇文睿悶聲答道。
景硯點頭道:「是啊!才三歲的小娃娃,便那般懂事了,還長了一雙水靈靈的會說話的大眼睛……」
景硯說著,眼中露出疼惜的神色:「她身上的毒,就是壯年人怕都經受不住,可你見她,有幾次痛得喚出聲的?我瞧著這孩子,雖然年紀幼小,但卻是個明.慧於心的……」
她的神色,已隨著話語轉做了擔憂:「能忍耐苦中之苦,不肯讓別人擔心,只怕長大之後慧極必傷啊!」
宇文睿越聽越覺不耐,強忍著聯想到謹兒那張臉的時候,心頭泛起的嫌惡,心道:還慧極必傷!你怎麼不說情深不壽呢?
不過這種話,她可是不敢當著自家夫人的面說出口的。
景硯見她不再出言反駁自己,心頭一寬,緊著建議道:「既然謹兒體內的毒質都清得乾淨了,我們就不要再讓她跟著藥婆婆在山裡吃苦了!藥婆婆她老人家也是居無定處的,時不時地不在家,留謹兒一個孩子,我終究是放心不下。」
宇文睿越聽越覺心驚。自家夫人一副要把那小兔崽子接回莊上教養長大的架勢,這還得了!
她於是緩緩搖了搖頭,道:「不好。」
「為何不好?」景硯忖度著她的心思,柔聲道,「無憂,你別嫌棄她好不好?她畢竟也是你的……」
宇文睿倏地張大眼睛,生恐她說出那件事來,心裡頓覺別愣愣的,忙道:「我可是不想與她攀上關係的!」
景硯語結。
宇文睿想了想,不打算激怒自家夫人,徐徐道:「關於謹兒的事兒,這裡面有個道理在。」
「什麼道理?」景硯奇道。
「夫人沒聽說過那句話嗎?『玉不琢,不成器』!」她說著,討好地沖景硯眨眨眼,「夫人自幼博覽群書,對這句話,自然比我理解得通透。」
景硯白了她一眼,道:「照你說來,謹兒還得琢不成?」
「自然啊!」宇文睿順勢道,「你既然打算將來你我百年之後將山莊交到她的手裡,不好生歷練歷練她,到時候有些個風吹草動她都應付不來,如何擔得起這偌大的家業?」
景硯沉吟不語。
忽的,她扳過宇文睿的肩膀,令其與自己面對面。
景硯肅著面孔問道:「無憂,你與我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心裡做著什麼打算呢?」
宇文睿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狀若無事地無辜眨巴眨巴眼睛:「夫人您在說什麼?我不懂。」
景硯氣她涎皮賴臉的模樣,咬牙道:「當日認養謹兒的時候,你便極力要她女扮男裝,直到今日,將近十年過去了,她一個女孩子家家,還要做男子打扮……無憂,你敢說,你沒存著什麼心思?」
宇文睿聞言,嘴角抽了抽,嘻嘻笑道:「我自然存著心思啊!」
景硯的眼中劃過危險的目光。
宇文睿暗自縮了縮脖子,辯道:「我的心思,便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啊!」
見景硯滿臉的不信,宇文睿忙又道:「硯兒你想,謹兒是什麼出身?她的父母又是何人?難保沒有不打她的主意的!而且,她又和藥婆婆住在山中,長得也不難看,萬一有什麼登徒子對她個小女孩兒家家的起了齷齪心思呢?」
「照你說的,你還是全為她打算了?」景硯冷哼,表示根本不信她。
宇文睿暗自吐了吐舌頭,嘴上卻是全然的肯定:「當然!」
「那你何以見到她那張臉,便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似的?」景硯冷道,「無憂,你敢說你對那人全然放心了嗎?」
宇文睿猝不及防她這一問,尷尬地輕咳一聲。
景硯恨不得咬她一口,氣道:「無憂!你別打量著我不知道你和吉祥的那點兒計劃!你我同床共枕這許多年,旁的我或許不知,但對於你的心思,沒有誰比我更清楚的!」
宇文睿被她戳破了心事,很有些窘迫。不過,她曾經是何等的身份,又是何等的格局?她既與景硯情深至篤,斷不會因著這點子尷尬局面就不知所措了。
宇文睿嘿嘿一笑,突然拉著景硯的手,將其按在綉墩上。自己則站在她的身後,輕車熟路地卸去她頭上的飾物。
景硯一時無措,不知道她到底又要如何。
這種事,多年來宇文睿幾乎日日就寢前做,曾經還笨拙拙的,不是扯痛了景硯的頭髮,就是釵環上的枝枝杈杈鉤掛住了景硯的衣衫。不過,如今,做起這檔子事兒來,她可是熟悉得很了。須臾間,便將景硯的頭飾卸了個乾乾淨淨。
「無憂,你……」景硯剛想說點兒什麼,卻不防那雙一瞬前還在自己的頭上忙碌的手,這會兒就襲向了自己衣襟,還極不老實地分開領口,直直探了進去。
還是那般的輕車熟路!
景硯大驚。
她忙按住宇文睿的手背,目含警告。
宇文睿不為所動,笑眯眯的:「好硯兒,夜深了,我等了你好久了……你難道……不想嗎?」
景硯臉現紅霞,仍按住她的手背,咬唇道:「無憂你別打岔,我在同你說正經事呢!」
宇文睿嘿笑:「我也在同硯兒你說正經事啊!」
她說著,沖景硯促狹地擠擠眼睛,膩著嗓子道:「硯兒你也說了,我們同床共枕許多年了,最是熟悉不過……聊正經事,自然得是做這等最熟悉的事,才聊得通透啊!」
景硯赧然,在心裡狠狠啐了一口:宇文無憂太過不要臉了!
她實不願就這樣被宇文睿岔開了話頭去,卻拗不過宇文睿的膩纏——
只幾個來回,她身上所著的外衫就被宇文睿剝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了內里七零八落的中衣還在苦苦地掙扎。
宇文睿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景硯的身子,無論兩個人在一起多少年,她都是看不厭要不厭的。
再也耐不住,宇文睿攔腰抱起了景硯的嬌.軀,兩個人一起滾在了不遠處的床.榻上。
在景硯的驚呼聲中,宇文睿手掌一揚,鴛鴦戲水的綉金床帳應聲而落。
帳里帳外,兩重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