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只有我看不見你
防盜比例80%又是煎熬的一夜過去。
清晨過來換班的林警官走進辦公室,看著精神不振的兩個人,嘆了一口氣。他拍著濱海的肩膀說:「把晨昱柏的身份消息給我吧,我一會要去做個失蹤人口的登記。」
濱海點了下頭,看向了晨子曜。
晨子曜想起哥的護照還在家裡,突然覺得那小小的本子寶貴得不行,上面有哥所有的身份信息,還有一張照片呢。
林警官也看向了晨子曜。
晨子曜點頭站了起來。
兩天未睡,入嘴的東西也少,起身的時候使勁地抓著椅背將自己撐起來,一時間竟然不敢鬆開手,天旋地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
林警官及時地扶住了他,建議道:「你休息一下,吃口飯吧。」
晨子曜猶豫了一下,慢慢地點了點頭。
一籠的小籠包子,勉強吃了三個就吃不下去了,胸口堵得厲害,看到包子竟然就想起了哥為他做包子的模樣。修長的手指捏著麵皮,手指靈活地捏上一圈,漂亮的包子就成了。包子是他一直沒學會的麵食,其實餃子也不會,但是哥什麼都會。他一直不明白明明兩個人過節出去吃一頓更省事,為什麼偏偏得在家自己做,害得他還得跟著一起忙乎。穿著得體昂貴的衣服,坐在大飯店的餐桌前,享受著別人的服務,慢悠悠地品嘗著美食,這才是享受生活不是嗎?
然而,此刻再想,竟驚覺到自己以後再也吃不到哥做的包子了。
可能不是很美味,卻很好吃的包子。
最後一口包子吃的肝腸寸斷,險些哽住,他捂著嘴衝到垃圾桶邊上,將嘴裡的包子吐了出來。
休息了一夜的泰華這個時候匆匆地趕了過來,又是拍背又是遞水的,勉強喝下水后,精神才好了一點。
泰華在耳邊說:「今早上曼姐打電話來了,問你什麼情況,讓我照顧好你,她過兩天就過來。」
他閉著眼睛倒在沙發上,一語不發。
心裡眼前都是哥的臉,冷不丁地聽見林語曼的名字,他竟然有種恐懼感,是不是……是不是哥知道我有別人了,才走掉的?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把哥弄丟了?
這樣的念頭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大手,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在懷疑自己活著的意義。
晨子曜,你讓哥傷心了,把人弄丟了,你還有臉坐在這難過?你瞧瞧你自己做過的事,看不起你,噁心極了!
泰華抬手抹著晨子曜的眼角,被晨子曜抬手給打掉了,睜開眼睛的男人郁沉著眼睛看著他,問:「別碰我!」
「曜,曜哥……」泰華嚇了一跳。
晨子曜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在看見了一旁坐著的林警官時,又閉上了嘴。
泰華很不安,一時間也沉默了下來。
林警官見時間實在有些太晚,便讓晨子曜再休息一會,自己出去了。
晨子曜脫力的坐在沙發上,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好像身體里的骨頭都被抽掉,魂都跟著那個人不見了。
不見了。
不見……
「曜哥,要不咱們閉一會眼睛?你的肩膀好點沒有?我帶了藥酒過來。」泰華還在邊上賣乖。
晨子曜又想起以前哥幫他的後背揉藥酒的事,不光是這件事,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上的細節太多了,每一件事拎出來都夠讓他回味很久,繼而就是一陣心疼。於是心裡對泰華的不耐煩就更多了幾分,他啞著聲,幾乎是含恨的問:「為什麼突然告訴我我哥和濱海走在一起?」
泰華的臉上的血色倏地都褪了下去。
冷不丁被點到名的濱海,轉頭看了過去。
晨子曜說完話后,又等了幾秒,才扭頭看向泰華,眼睛似有著冰刃,企圖將泰華千刀萬剮的凌遲。
泰華茫然的說:「我,我是看見了啊,真的。」
「為什麼騙我?」
「我我,我沒騙你,真的看見了,看見過……」
「嗤!」濱海被逗樂了,暮氣沉沉的眼睛因為這個笑話而生出了一絲鮮活的氣息,他看著晨子曜說,「你這是在侮辱誰呢?侮辱你哥還是你自己?即便我們見過面又怎麼了?就是你三個月不回家的借口嗎?晨子曜,你哥對你多好,多寵著你,我早就說過孩子不能慣著不管,他還告訴我他願意慣你一輩子。瞧瞧,你做了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之後他都願意讓著你,這樣的哥哪裡找去,他對你多好啊。可是現在呢,人沒了,沒了!他掏心掏肺的養出你這麼一個人渣!你就這麼對他!這麼報答他的!啊!晨子曜!你他媽真恨不得掐死你!」
「好好說話不會啊,什,什麼人渣的。」泰華還在努力的想要刷回好感分,護著晨子曜準備和濱海掐。
濱海根本不理會他,狠狠的瞪著晨子曜。
晨子曜首次不敢去看一個人的眼睛,他的視線飄開,落在了一側。
濱海的嘴角勾出譏諷的笑,深呼吸了兩口氣,將心底翻湧的情緒努力壓了下去,不咸不淡的繼續說道:「你被你哥寵了二十七年還一直是個孩子。可是只有你哥會寵你,我不會,很多人也不會。以後,你哥也不會了。不過他這麼愛你,即便人沒了,也會祝你幸福吧?我也一起祝你幸福,從此以後長命百歲快樂無憂。」
泰華還在說:「你這人怎麼回事?人不在了,誰比誰能好過?就你難過是不是?至於嗎?說話這麼難聽,誰長命百歲快樂無憂呢?你這是咒什麼呢?」
濱海掃了泰華一眼,冷笑道:「有這麼一個狗東西在你身邊,你也就是這個狗德行了。」
「艹!」泰華氣的站了起來,「你罵誰狗東西呢?」
濱海沒理他,深深看了晨子曜一眼,乾脆的起身到窗戶邊抽煙去了。
泰華還在原地跳著大罵:「你這人神經病啊你!我惹到你了嗎?冷嘲熱諷給誰看呢?你就是好人了是吧?你有這本事,你怎麼不防著他呢?他人死了!是我們害的怎麼的?我推的啊?好好在不在家裡呆著,跑出來瞎逛!出了事怪誰啊!指不定還是怎麼死的呢!山上到處都有護欄,多少年也沒說有誰掉下去!萬一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呢!生無可戀!一死了之……啊!」
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濱海轉頭,就看見泰華捂著臉摔倒在地上,晨子曜捏著拳頭,雙眼通紅的指著大門的方向:「滾!」
「哥……曜哥……」泰華捂著臉坐起來,特別的委屈,嘴唇抖啊抖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晨子曜冷冷的看著他。
泰華撇著嘴,從地上爬了起來,慢悠悠的往門口蹭,可憐兮兮的又叫:「曜哥……」
「滾。」這一次,晨子曜沒了力氣,精疲力盡的說著。
濱海扯了扯嘴角,轉頭又繼續抽煙。
狗咬狗,都特么不是玩意兒!
才走到門口的泰華,和一路小跑的林警官迎面撞上,林警官一手扒開他,臉上有著喜色,才一進門就說:「有線索了!」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用暮氣沉沉的眼睛看著他,等待最後的宣判。
「不是屍體!」林警官卻說:「他在H市!我剛剛最後核實了一下他的資料,卻發現就在二十分鐘前,他在H市的建行取了五十萬現金,隨後又在心悅凱酒店開了一間套房!我馬上聯繫那邊的警方配合調取監控,只要確定是本人取的錢,就皆大歡喜了!」
晨子曜眨巴著眼睛,還沒緩過來,泰華卻一下跳了起來:「快啊!趕快的!趕快聯繫!」
……
晨昱柏沒想到警方會找過來的那麼快,房間才開了沒有半個小時,警方就敲響了門。
左言杵著拐杖將門打開,兩個警察就走了進來,張口就說:「身份證。」左言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警察對著臉仔細核實,然後視線下滑落在了他裹著石膏的腿子,問道:「腳怎麼回事?」
左言有些緊張,作為奉公守法的良民,這輩子很少有機會和警察面對面的接觸,尤其還是這種帶著審視的目光。他心跳如雷,眼神慌亂,對面的警察臉色也跟著越發得嚴肅。
「問你呢!腳怎麼回事?」
「摔,爬山摔斷的。」
「哪兒爬的山?」
「青城山。」
「青城山?什麼時候摔斷的?」
「前天晚上。」
「你摔斷了腿不在醫院住院,跑H市來幹什麼?」
「辦,辦事。」
「辦什麼事?」
「朋友,有朋友……」
「什麼朋友?在哪裡工作?多大了?男的女的?什麼關係?你找他辦什麼事?」
左言睜大了眼睛,完全蒙圈了。
站在後面的警察已經將手放在了武裝帶上,或許是看他斷了腿的原因,威脅性不大,所以摸的是辣椒水,只等情況一不對勁,就拿出來噴出去。
站在前面的警察還在問:「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和你一起的有沒有同行的人,開房記錄顯示的不是這個身份證,人呢?」
左言看向了一邊站著的晨昱柏。
「看什麼看!」前面的警察大喝,身後的警察已經打開了武裝帶上的扣子。
左言顫抖了一下,都快哭了。
「嘩啦啦——」這個時候,廁所里傳來開水的聲音。
很快,廁所門被打開,穿著紅衣服的晨昱柏從廁所里走了出來,看見警察出現,驚訝地睜大眼睛,道:「您好,有什麼事嗎?」
晨昱柏知道鬼趕路不方便,決定這麼做之後就直接出發了,乘坐飛往C市的飛機,當天就到了地方。
只是到達青城山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看著遠處蒼茫的大山,即便已經是鬼的晨昱柏還是生出了一絲敬畏,乾脆留宿在了青城山下的青城鎮。
第二天一早就進了山去。
他將黑帶化作翅膀,向大山緩緩飛過去,在天空懸停了一會後,看著眼前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大山,最後不得不認了栽,從景區的大門處一路低空飛過,尋著那天爬山的路,一路飛向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