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青城仙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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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時間靜止一般的日子,該如何度過呢?
然後很快,他有了決定。
他決定再回青城山。
他要回到青城山,回到自己死掉的崖下,看看自己的身份證還在不在原地,他打算製造一些自己還繼續活著的假象,讓子曜能夠安心地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讓他以為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只是不再相見了而已。
愛情上的傷害,比起從更早以前,他們相依為命的日子,那些快樂的時光,根本不算什麼。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知道父親留下的財產被從小叫到大的叔叔侵佔后,他過了一段很糟糕的日子。那時候他剛從大學畢業,家庭的變故讓他不得不中斷了自己的實習期,以及可能獲得的一份感情,全新投入到了遺產的爭奪當中。
他是學醫出生的,對商業管理完全不熟,財務的賬面他也看不懂,那時候他甚至沒有錢請專業的人為自己尋找這份遺產的漏洞。他不得不去了解陌生的商管和財會,好在還有濱海介紹的律師幫忙,將近六年的時間,他都在爭奪這份遺產中度過,硬生生將自己從一個醫科生變成了理科生。
這是一個很漫長而艱苦的過程,能夠給他慰藉的只有子曜。
子曜那時候不過**歲,早早地就學會了獨立,不會打擾焦頭爛額的他,會幫忙收拾家裡,甚至會為他做好飯。有一段時間他們很窮,守著一間賣掉了大部分傢具的大房子,坐在地板上吃著簡陋的菜,子曜會把最後一夾子的菜讓給他,說:「哥哥,你吃。」
於是,他將剩菜仔細地分成了兩份,笑看子曜吃掉菜后,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
這樣的日子雖然難過,卻很開心。
他無法描述那個時候的心情,好像那個孩子成了他掌心裡最寶貴的瑰寶,那是一種情願自己肝腸寸斷,也不願意對方流下一顆眼淚的覺悟。
這些年,這樣的心情好像少了一點,單純的親情摻雜了愛情,就變得不再那麼純粹了,於是感情好像也複雜了很多,他開始想要索取,無法接受來自對方的輕慢,也會疑神疑鬼,想要一個保證。
如今回想,那段日子活的真是太糟糕了。
然而,突如其來的死亡,將扭曲到即將失控的一切砍斷在了一個臨界點,於是一切回歸初始。
沒有愛情。
不需要愛情。
子曜,只要,你還是我的弟弟,我的孩子,就可以了。
我安心的走,你安心地活著。
我願意為你鋪下最好最平整的路,只要你不哭。
……
「青城山?」晨子曜揚眉。
「是的,警察那邊查到,他最後一次身份信息,是購買了前往青城山的動車車票,聽說青城山山下最近建設得不錯,也有很多樓盤在建設,有沒有可能他準備在那裡買了一套房子?因為這件事耽擱了?」
「沒開房記錄嗎?這麼長的時間,應該還有別的開房記錄?」
「這個……」泰華額頭有點冒汗,「青山村的旅館很多都是民宿,也不需要身份證啊,他又不差錢,一次給半年的房錢,也是挺輕鬆的事,那地方人傑地靈的,一住著就不想走了,是吧?正好明天要去青城山拍外景,要去半個來月呢,說不定就碰上人了,到時候你還要小心曼姐那邊,有什麼事我幫你擋著,實在不行,說是我哥也可以。」
晨子曜失笑搖頭,眼底里壓著的陰霾消散了大半。泰華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一個人三個月沒消息,其實大家心裡都有了最壞的想法,卻又不敢說出口。他不敢說,是他很清楚,那個老男人在晨子曜的心裡還是有些分量的,到底是從小把自己養大的哥哥,就算再怎麼厭煩,也沒到讓對方死掉的程度。
想到這裡,他摸了摸藏在衣服里據說被高僧開過光的玉觀音,悄悄琢磨著,那個老男人估計是死了吧,否則自己怎麼會好端端地看見他的鬼魂,又遇見那麼多邪性的事。真是麻煩,死都死了還搞那麼多事,有些人怎麼無論是死是活都那麼不讓人待見呢?
泰華幫著晨子曜收拾行李,晨子曜則上了樓,進了卧室,然後眉心猛地就蹙了起來。
卧室里的電視開著,還有手機在播放音樂,語曼穿著性感的細肩弔帶裙盤膝坐在床上,面前擺著一袋撕開的薯片,她伸出白嫩修長的手指捏起一塊薯片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著,很斯文的吃相,吃完后還慢慢地吸吮自己的手指,窗戶外面的陽光照進來,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照出慵懶的性感氣息。
然而。
晨子曜卻完全無視了這一切,不高興地說著:「你多大了,父母沒教過你不能在床上吃東西嗎?這是睡覺的地方。」
臉上揚著笑,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林語曼頓時沉下了臉:「又不是你洗床單,嫌臟交代一聲就行了,洗衣機洗,晾曬洗換都有許姐,你什麼都不用做,還那麼多要求。」
「這和臟不臟有關係?這是習慣問題!」
「我習慣不好怎麼了?我就是這麼過日子的,你突然跑出來說看不慣,憑什麼改的不是你!?還有了!我爸我媽怎麼了?在床上吃東西就沒家教?家教是給別人看的,我的家我的床我自己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
「講道理,我無意侮辱伯父伯母,但是這和家教沒關係嗎?而且,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生活習慣!」
「你的習慣為什麼要我適應!你就不能適應我?」
「我看不慣,忍不了。」
「看不慣,忍不了,你就走!」
晨子曜深深地看著她,看著眼前仰著下巴瞪圓了眼睛的女人,真的轉身就走。
林語曼愣住了,看著空空的大門口,茫然地從床上走了下來。她撈過單薄的居家外套穿上,走出卧室,卻只看見在樓下收拾行李的泰華。
泰華停下手裡的活,跑到樓梯邊上接林語曼,低聲問:「怎麼曼姐?你們吵架了?」
林語曼蹙眉:「他最近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爭了兩句就氣走了,原先也不是這樣的啊,不就是在床上吃點東西嗎?」
「……」泰華心裡咯噔了一下,然後笑道,「能有什麼事,這不是公開的日期近了嗎?他之前還說太期待了,有點緊張呢,我估計著就是這事,所以情緒波動太大了,你別生氣,曜哥下樓走一圈,肯定就想明白了,說不定回來就買了一束花給你道歉呢。」
林語曼沉默著走到到沙發邊上,視線落在了正在整理的行李箱,交代道:「好好照顧你曜哥,青城山那邊最近好像到了雨季,地面濕滑,你別讓人摔了,如果導演要拍一些危險的場面,你出面去阻止,別讓子曜開口,最主要的是安全第一。我還有一周這邊的戲就拍完了,之後我會第一時間過去的,有什麼事你可以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誒,誒誒誒。」泰華一邊聽著,一邊應著,態度恭敬得不行,等到林語曼說完了,他笑著贊了一句,「曼姐真會體貼人,您就放心了吧,我肯定把人照顧得妥妥帖帖,一根汗毛都不少地等你過來。」
林語曼有點受不了泰華這狗腿的模樣,她身邊的助理和經紀人都不是這號的,直到現在都沒辦法理解子曜為什麼要把這種類型的人帶在身邊。不過有一點說一點,泰華其實還是蠻好用的,什麼事都一點就通,除了態度太誇張了外,其實是個難得通透的人。
仔細想想,這種人還真有點像是古代皇宮裡的太監。
林語曼被自己的腦洞逗笑,素來大咧咧的性格讓她不會糾結一件事情很久,戀人小吵小鬧的事情壓根不算個事,回頭等人回來了,哄一哄就好了。而且說不定就像泰華說的,再回來的子曜手裡還抱著花,主動道歉呢。
起床,穿衣,化妝,轉眼間,一個小時過去了,晨子曜還沒回來,沒等吩咐,泰華就打了一通電話過去,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再回來的時候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林語曼理了理衣服,在沙發前坐下了。
晨子曜掛了電話之後還不太想動,他懶洋洋地坐在車裡,看著擋風玻璃前灰濛濛一層不變的景色,手指無意義地磨蹭著懷裡抱著的青花瓷器的小花盆。
手指尖的觸感原本有些涼,但是被抱著摸了這麼久后,已經有些暖了。花盆裡種著的黃色蝴蝶蘭不太有精神,彎曲著根莖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手指移到蔫蔫的花瓣上,手指尖軟軟的觸感讓他心中憐惜,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底生出,一時間無處發泄,便只能又戳了戳眼前這朵嬌滴滴的花瓣。
蝴蝶蘭輕輕地搖晃著,既像是即將展翅翩飛的蝴蝶,又像是一雙雙彎曲愛笑的眼睛。似乎是第一次這樣靜下心來看這盆花,還真是漂亮。
於是,閉上眼睛,好像就想起了這盆花還擺在客廳花盆上的模樣,坐在沙發邊上的男人手裡拿著一個綠色的小噴壺,好似對待最心愛的東西,慢慢地澆灌著這盆花。
男人說:「這蝴蝶蘭嬌貴,水不能澆多了也不能澆少了,只需要在土上一層灑點水就夠了,不過早上的量要多一點,白日里陽光大,空氣干,它肯定會渴一點。」
說完這些話的男人放下了手裡的噴壺,露出了一張清俊斯文的臉,明明不算小的年紀了,卻不過三十來歲的長相,肌膚保養的甚至比卸了妝的自己都好,被燈光一照,折射出瑩瑩的質感,像是會發光一樣。男人對著自己笑:「過年忙嗎?抽空回來趟,我給你包餃子吃。」
那時候的自己,說了什麼來著?
有點兒想不起來了。
好像是說,你天天在家裡擺弄這些個東西,跟樓上樓下那些快死了的老頭老太太有什麼差別?一回來就問吃的,當我是豬嗎?不知道當演員要節食?
不滿的抱怨,也不太在乎男人是什麼反應,好像所有的話不經大腦地就能夠說出口,所有的不滿和壓力,只有在那個人面前壓不住,肆意到就算傷害了對方也無所謂的程度,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只要願意回頭,那個人就永遠會站在原地等他。
他說,我是你哥,這是咱家,想回來了你就回來。
然而這次回去,那屋裡卻空了。
莫名的恐慌在心裡蔓延,有些不好的念頭在心裡生出,又被更快的速度壓了回去。
不過三個月而已,不會有事的。
多希望是他猜錯了啊,這孩子還一如既往地愛著他,哪怕有再多的障礙擋在前方,他們依舊可以相伴到老。
血淚在他看不見的臉上,緩緩的流淌而下……
電梯最後停在了三十一層,子曜抱著花走出了電梯,入戶的電梯,入眼就是一個玄關,對面的門緊鎖著,晨昱柏在地上看見了女人的高跟鞋。
是個女人?
也對,女人更好,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可以結婚生子,可以接受粉絲甚至全天下人的祝福,不像自己,天生就喜歡男人,沒有過多的選擇,也沒有未來。
門是電子鎖,在一陣悅耳的音樂聲中,門應聲而開,換好鞋的晨子曜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臉上的雀躍呼之欲出。
屋裡明顯看得出來有女人生活的痕迹,花瓶里有花,玄關的柜子上擺著兩個水鑽的頭夾還有一個女士的寬邊太陽帽,寬敞的大廳很整潔,茶几上擺了兩瓶指甲油,沙發上還有一個沙皮狗的毛絨娃娃。
屋裡沒有人。
「語曼!語曼?」晨子曜喊了兩聲,沒有人回應,平整的眉心再次微微蹙緊,他將花放在茶几上。
玫瑰花太多也太大了,放下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擺著的指甲油,瓶蓋和瓶身瞬間脫離,濃稠的黑色指甲油流淌了出來,迅速的蔓延在乳白色的桌面上,觸目驚心。
隨手扯過抽紙,擦了兩下卻越擦越多,甚至粘在了手指上,晨子曜的臉色微變,嫌棄地看著手上黑漆漆的指甲油,扯過更多的紙擦手,卻怎麼都擦不幹凈,只能去了洗手間。
再回來的男人似乎不再願意靠近那灘東西,坐在了距離最遠的沙發上,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這個時候晨昱柏已經從各個屋裡飄了回來,對那個女人的身份也有了確認。子曜會和對方在一起似乎也不意外,算是國民CP了,兩個人在熒幕前接吻的次數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會日久生情也是理所當然。
他想想當初第一次在屏幕上看見子曜演吻戲的時候,心裡酸酸的嫉妒感沒錯,看來男人的第六感也是很準的。
晨子曜的電話接通了,那邊的聲音有點吵,他聽見那邊的語曼說道:「哎呀,抱歉,我忘記打電話了,今天組裡請客吃飯,我推脫不了,就不過去了,寶貝抱歉了,親一個,明天見面了補償你。」
晨子曜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我們已經約好的吧?你爽約了。」
「是啊,太突然了,我也不想的嘛,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拿出你的風度來,最多下次你爽約我也不生氣啦。」
「我不會爽約的,你知道,我答應的事情肯定會做到。」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你想要我怎麼樣嗎?真要放劉姐她們鴿子嗎?她們餐廳都定好了,我也在半路上了,總不能現在走吧?」
「……」晨子曜眼眸微微垂著,看向桌子上的指甲油,突然說道,「我說過的吧,用過的東西要放回原處。」
「什麼啊?什麼意思?呃?啊!就來!行了,不說了,我到地方了,回見了,mua~再見!」
電話掛斷了,晨子曜愣了一下,繼而臉沉得像是要下雨了一樣。
就飄在對面的晨昱柏鬆了一口氣,不用看見子曜和那個女人同時出現在眼前太好了,至少會有點準備的時間,想法從來都是好的,但是親眼看見是兩回事。
晨子曜很快打了第二個電話,這次接通的是泰華。
「怎麼樣?」
「已經報警了,那邊正在查呢,可能明天就有消息。」
「你過來一趟。」
「誒,是東苑嗎?」
「帶份外賣上來。」
「好!」
電話打完,一直挺直坐著的晨子曜終於彎下了脊背,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樑,躺倒在了沙發上。
晨昱柏的眼眸柔軟了下來。
子曜自從決定走影視圈這條路后,就一直活得很辛苦,在外面從來都是文質彬彬的紳士,背脊永遠挺得筆直,嘴角是如沐春風般的笑,看著人的時候又認真又專註,叫人挑不出毛病來。但這些畢竟是熒幕前的形象,回到家裡的子曜事實上總是懶洋洋的像是一隻巨型的大貓,維持著一個姿勢躺在沙發上,漂亮的眼睛微微地眯著,看著在屋裡走來走去的他,然後在某個時間會抬起手,勾一勾,哥,來。
不容拒絕的語氣,而且很性感。
泰華很快過來了,脫了鞋,規矩地進了屋。
他將外賣盒子放在餐桌上,麻溜地去擦桌子。子曜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眼睛微微眯著看著泰華的動作,就像晨昱柏記憶里的模樣,只是少了一絲溫柔繾綣,多了一絲的不耐煩。
突然間,晨昱柏恍然大悟,最近這兩年,子曜好像就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然而身在其中的自己卻看不見,看不見那裡面早就失去的情感。
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呢?感情是什麼時候變質的?難怪到了後來,自己如果不打電話讓他回來,他就再沒有自己回來過。
既然沒了感情,還回這個家幹什麼?
淌在桌子上的黑色指甲油已經幹了,泰華用了濕帕子也擦不幹凈,最後他為難地說:「曼姐應該有洗甲水吧?用那個就能擦乾淨。」
說完,他眼巴巴地看著晨子曜。
晨子曜將視線收了回來,許是頭頂上的燈太亮了,他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喃喃地說:「警察都說什麼了?你詳細說一遍。」
泰華將帕子放下,悄悄鬆了一口氣,知道剩下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哥,三個月才報警是有點時間長了,那警察說了我一頓,說是那麼久的事情查起來也麻煩。那老頭說他出去旅遊了,你說能去哪兒玩呢?不會去什麼地方買了新房子就住下了吧?你看你和曼姐的事已經算是定下來了,到處都是蛛絲馬跡,我都壓不下來,再說過些日子就要公開了,說不定他從哪兒得到了消息,就自己躲掉了。照我看這樣最好,也免得見面了大家臉上都難看。」
「……」
泰華等了一會,沒等到回聲,他觀察著晨子曜的臉色,小心地問了一句:「還是說,您擔心他?哥,你可千萬別心軟啊,他自己離開是最好的,曼姐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萬一他真鬧起來,讓曼姐知道了,可怎麼辦啊。」
「……」
「哥?曜哥?您睡了嗎?」
晨子曜將手拿開,看了他一眼。
泰華嘿嘿地笑,又說了一句:「明天人就查到了,您別擔心,安心的等著公開的日子,團隊我都找好了,到時候保證網上都是正面的言論,全世界都會祝福你和曼姐。」
晨子曜的臉上有了淡淡笑容,他從沙發上坐起來,走向客廳:「吃飯!」
「來咯!」
吃完飯,也不用洗碗,快餐盒塞進口袋裡直接拎走就行。泰華擦了桌子準備離開,然後又走回來將護照放在了桌子上,最後說了句:「哥,我走了啊,你就放心好吧,不會有什麼大事,多大歲數的人了,還會被人騙了怎麼的,指不定又看上了哪個年輕小夥子跑去勾引人,說不定就好上了,現在正樂不思蜀呢……」
話沒說完,泰華便覺得有些冷,那天嚇尿的記憶浮現在腦海里,他疑神疑鬼地看過一圈,錯過了晨子曜猛地沉下來的臉色。
泰華拎著吃完的便當盒上了電梯,按下了一層樓的按鈕,電梯動了起來,他歪著身子懶洋洋的靠在了電梯牆壁上。
「叮咚。」電梯到了三十一層停了下來,門開了,他以為會有人進來,但是沒有,外面除了亮起的燈照亮了樓下這家人的玄關,空空如也。
泰華不以為意,按下了關門鍵。
電梯再次下行,在三十層停了下來,外面依舊空無一人,只有慘白的燈光照著一家的玄關大門。
泰華的姿勢改變了,身體緩緩站直,繃緊,他按下關門鍵,並且狠狠地按了幾下一樓的按鈕。
然而,電梯依舊在二十九層的時候停了下來……
每一層都停下。
每一層都沒有人。
慘白的燈光照著一扇門,好像地獄的大門正在緩緩張開血盆大口,他的靈魂像是要被吞吸下去。
不知道下了幾層,電梯里的燈光閃了閃。
「啊啊啊啊啊——」泰華凄厲的尖叫,腳一軟,再也站不住。
到了最後,泰華已經蜷著身體蹲在了電梯的角落裡,他把臉埋進自己的膝蓋里,拒絕抬頭去看每次打開都無人的大門,身體微微顫抖著,手裡提著的垃圾袋成為了他救命的稻草,緊緊地抱在懷裡,小聲的哽咽。
第二十二章
泰華算著時間敲門進來,手裡還拎著飯菜,笑眯眯的說:「哥,醒了?來吃飯。」
已經梳洗完的晨子曜還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不願意動,泰華把飯菜在桌子上擺好,還把筷子送進了他的手裡面,就聽見晨子曜說:「你明天抽空去留個林警官的電話號碼。」
「哦,好。」泰華點頭,然後說,「曼姐今天加班拍完了戲,明天打算過來一趟,你看曼姐對你多好,多擔心你。」
「讓她別過來了,沒什麼事……我自己打電話吧。」
「好!」
吃完了飯,還去趙導那邊坐了一會,在回來的路上,泰華才說:「那個濱海,他之前打了電話過來,想說和你聊聊。」
提起濱海的名字,晨子曜本能的就蹙緊了眉心,沒點頭也沒搖頭,泰華察言觀色,知道曜哥是不想和濱海聊了。
大起大落的幾天,傷心傷神,晨子曜晚上三點又睡了過去,第二天精神飽滿的恢復了工作。
因為這件事,讓整個劇組耽擱了三天的戲,晨子曜親自道了歉,泰華還去外面的大飯店訂了餐,大手筆的送到山上請大家吃了頓午飯。大家直說晨子曜就是太客氣,遇見這種事誰不難過,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晨子曜面子上的事做足了,下午的戲就順暢了不少,本以為把最後幾場拍完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沒想到卻看見了站在人群里的濱海。
濱海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又來了多久,休息了一夜臉色也恢復過來了,刮刮鬍子洗個臉,又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帥大叔。
但是晨子曜實在煩他,那種抗拒是打心眼裡的不待見,如果不是前兩天的情況特殊,他簡直不願意和這個人靠近百米。
直到現在他都記得,當初家裡出事的時候,這人實習就實習唄,隔著一個城市還隔三差五的往他家跑,兩人擠在哥的房間里嘀嘀咕咕的,說著他聽也聽不懂的話,那兩個人中間有著他插不進去的空間,他好像是個外人一樣被排斥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