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
我這麼萌你不親親再走嗎?他是卯時被關進來的,如今過去了六個時辰,正是酉時。
如今季節雖已是深秋,但今日天氣不錯,此刻天色未暗,就算出去了也會被再次抓住,是以他決定再等上一等。
而此時,難得有人造訪的沈府大門忽然被敲響。
「砰砰砰!」
「誰啊?門都要被敲碎了,小點力!」正從前院經過的沈管家抬頭看了看天上已經西斜的太陽,心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來,門外那幾個護衛也不通報一聲,「回頭一定讓那幾個躲懶的小崽子們好看。」
沈管家一邊念叨著,一邊朝沈府大門走去,途中將右手拿著的煙桿在左胳膊上敲了敲,然後夾在了左腋,然後朝大門門閥伸出了手。
在手即將搭上門閥時,忽然皺了皺眉,手就僵在了那裡,連他的寶貝煙桿什麼時候掉在地上都沒有察覺。
從方才到現在,他都只聽見了敲門聲,除此之外,悄無聲息,就連門外人的呼吸聲都沒聽見一個。
甚至門外那些久教不改,老是胡侃的護衛們也沒了聲息。
--不對勁,這一切都不對勁。
明明一切風平浪靜,但沈管家如今只覺得一股子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顧不得撿起地上的煙桿,轉身就朝院內跑去,心想著要趕緊報告家主。
然而他尚且沒跑出幾步,便覺得頸上一涼,隨即發現自己竟然飛了起來。
不,不是他在飛,是他的腦袋脫離了身體,被高高的拋起,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是沈府朝內倒下的大門和兩隊魚貫而入的黑衣人,門外是四名他以為終於安靜下來的守門護衛。
因為……他們都死了。
領頭的黑衣人抖了抖劍,方染了些血漬的劍刃顯得更為鋒利,他毫不在意地伸腳將滾到他腳邊的頭顱輕輕一踢,只見它順著乾淨的青石板地面,軲轆轆地滾到了花壇邊的泥地里,留了一地的血痕。
這些黑衣人在沈府如入無人之境,凡是他們經過的地方,遍是殘肢斷體,濃烈的血腥氣將整個沈府籠罩。
「共二十人,全是金丹期修者,不知他們是用何種方法打破沈府護陣的。」書房內,沈烈眉目間儘是焦灼,「我沈府近幾百年與世無爭,這些人又是從何而來?」
「如今說這些皆是空談,當今之計是如何逃過這一劫。」一位清瘦老者同樣皺著眉。
就在黑衣人開始大肆屠殺時,沈家正潛修的兩名金丹期大修相繼趕到,但面對如此強勁的闖入者,卻是一籌莫展。
「若是強拼,以我三人如今金丹初期的修為,無異於蚍蜉撼樹。」另一位長老開口,滿臉灰敗。
其中最為鎮定的大長老拍了拍桌子,定論道:「家主,你快帶著幾位小輩從密道離開,老夫暫且能擋上一擋。」
「對!家主,你先帶著幾個孩子離開,沈家絕不能斷了傳承。」另兩位長老附議。
沈烈遲疑了一下,卻也知曉這是如今最妥當地安排,朝三位老者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沈府通向後山的密道中,沈烈一手拿火把,一手握著劍走在最前方,身後依次跟著沈闊,滿臉紗布的沈益,最後是牽著沈悅的沈嘉。
似是感覺到氣氛的不同尋常,最小的女孩滿臉驚恐,壓低了聲音問道:「爹,我們要去哪裡?」
「悅悅,別說話。」沈嘉連忙捂住沈悅的嘴,聲音中也滿是顫抖,想到方才經過院中時看到的那一地殘肢,她彷彿現在鼻翼間還是那股子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而那血腥味,又順著鼻腔朝胃裡涌去,最後匯成洶湧而至的恐懼,沉沉地壓在心底。
不足一里的密道此刻顯得極為漫長,只聽得幾人幾不可察的呼吸聲和踉踉蹌蹌的腳步聲。
「爹,沈家完了嗎?」沈益被包在紗布下的聲音有些沉悶,「我剛剛看到了,死了好多人。」
沒有像往常那般教訓沈益,沈烈沉默了許久,才道:「只要你們還在,沈家就在。」
沈益道:「大哥呢?」
沒人注意到,在聽到沈益的問題時,沈烈的眼睛微微一亮,名為希望的光芒在他眼裡凝聚,他道:「我們出去后,就去西嵐國找你大哥,然後回來報仇。」
至於如何報仇,怎麼報仇,沈烈沒有說,只是腳下步伐加快了一些。
至始至終,沈烈都似乎將如今被他關在地牢中的沈池忘記了。
或許沈益記得,但他恨不得沈池死無葬身之地,不管是被闖入者殺死還是在地牢內餓死,都是他特別願意看見的結局,自然不會提醒沈烈。
「經過前面那個拐彎就出去了。」
聽到沈烈的聲音,幾名小輩皆舒了口氣,這密道中雖並無怪味,卻壓抑得緊,每走一步都覺得心朝上提一點,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落不了地。
天已經暗下來了,暗色的黃昏尚且留著些微的光線,樹林草叢間傳來聲聲蟲鳴,平靜而安寧。
在看到天空的那一刻,饒是心智穩重的沈闊,也不由低低歡呼了一聲,更勿論另幾名小輩。
然而他們的歡呼聲也只持續了一瞬間,便全部卡在了嗓子里,繼而變成了驚懼和絕望。
密道的隱秘出口處,竟是有十幾個黑衣人在守著,見幾人出來,便悄無聲息地將他們層層圍住。
見此景,沈烈瞳孔緊縮,倒吸了口涼氣,面色倏然變得慘白,卻仍然持劍擋在幾名孩子身前,大聲道:「你們究竟是何人?我沈家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趕盡殺絕?」
「呵。」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聲,聲音陰冷:「沈家主,您任家主這麼多年,想必不可能不知道一個詞,叫做懷璧其罪吧。」
沈烈緊了緊手中的劍柄,額上有汗珠浸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必狡辯,我早已確認那東西在你手中,不然今日也不會上門來求贈,」黑衣人抖了抖手上仍有血滴落的長劍,聲線上揚,「哎呀,實在抱歉,方才你府上之人實在太熱情,在下手有些抖,可能迎接的方式有些不對,請見諒。」
由於蒙著面,無人能看清黑衣人的表情,但不妨從他聲音中聽出對沈家的不屑。
聽得此人之言,沈烈當即被氣得臉色發青,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心思急轉思考著對策。
然而他能忍,卻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忍。
只見站在沈烈旁邊的沈益朝前邁了一步,怒道:「你們這些宵小之徒!竟敢打我沈家的主意,我爹絕不會饒了你們!」
彷彿聽到什麼有趣的笑話,黑衣人輕聲笑了起來,隨即輕輕抬劍,尚未看見他如何動作的,再出現時他手中的劍已經抵上了沈益的脖子,他聲音中猶帶著笑意,「你說他?不會饒了我們?」然後不管渾身打顫的沈益,往沈烈的方向示意,「沈家主,我要的答案,我想你已經準備好了吧。」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沈烈態度仍然強硬,彷彿對方劍下的人與他無關一般。
「真是好心胸,連自己兒子的生死也可以不顧。」黑衣人又笑了一聲,手中劍輕輕晃了晃,「抱歉,我這手實在有些不太受控制,不過他這兩條手臂,應該沒有什麼用才是。」
「啊!!爹,救我!!」沈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衝破雲霄,地上齊整整的擺著兩條手臂,在初升的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
「聲音也有些刺耳。」黑衣人皺了皺眉,轉而便見得一條仍在蠕動地舌頭準確的落在了那兩條手臂中間。
他竟是生生將沈益的舌頭順著舌根割了下來!
包括沈烈在內,誰也沒想到這黑衣人竟如此猖狂,還這般殘忍,看著睜大了眼睛痛苦卻無法呼出聲的沈益,皆是毛骨悚然。
兩個女孩眼淚簌簌的流,卻不敢哭出聲,生怕像沈益一樣被拔了舌頭。
沈烈咬著牙,心知今日若是不留下個答案,恐怕現在的沈益就是他將來的下場,咽了口口水,才道:「如果我說了,你便放了我們?」
「你先說,看看答案我滿意否。」黑衣人懶懶答道。
「那東西在沈無惑身上。」沈烈斟酌了一番說道:「只有我才知道怎麼拿到那物。」
「哦?沈無惑?」
「對,他是我大兒子。」沈烈答道,隨即似乎為了顯示他賣子求存不那麼無情,補充道:「不過他並不是我親生兒子,而是從路邊撿來的,當時內人難產,長子早逝,為了內人不傷心,我才出此下策。」
將二人對話聽得分明,一直沉浸在恐懼中的沈嘉終於爆發了,她幾近瘋狂地道:「你要拿東西去找沈無惑,和我們沒關係,就放了我們吧!」
沈悅附和:「對!沈無惑才是你要找的人!」
沈闊雖然一直沒說話,但神色也十足說明了他的贊同。
沉默了一瞬,黑衣人似是在思考幾人的話,然後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沈無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