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第二天在校門口集合，柯萌特意打扮了一番。
其實也沒什麼好費心的，衣櫃里的衣服就那麼可憐巴巴的幾件，她也不會化妝。
是不是該考慮購入幾條小裙子了呢？柯萌拽了下軍綠色的七分褲，當初為了能夠穿好幾年所以買的很寬大，完全凸顯不了身材，肯定很醜吧，她要是有好看的新衣服就好了。
唉，談了戀愛連煩惱都會比往常多好幾倍。
早上十點，陳卉如約而至。
今天的班長大人與往常相比有點不一樣，到腳踝的長裙變成了弔帶連衣裙，外面罩著一件純白蕾絲鏤空小馬甲，性感迷人。
和每個初入情場的小丫頭一樣，急於通過外貌的改變來彰顯自己擁有大人般足以保護戀人的強大和成熟，儘管這種行為本身就很幼稚。
刻意打扮后的陳卉顯然殺傷力無窮，柯萌看得眼睛發直。
陳卉抿唇露|出個暗含得意的笑，牽起柯萌的手：「想好今天去哪玩了嗎？」
柯萌被她那笑晃得臉熱：「嗯，去你喜歡去的地方，我想更加了解你。」
陳卉愣了一下，她昨晚把所有柯萌可能想玩的地方都猜了一遍，倒是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於是按照柯萌的意願，陳卉帶她來到郊區一處池塘邊，熟門熟路地找到附近一家租售道具的地方。塑料泡沫搭建的簡易房，裡面被分成兩大塊，一面牆上掛有各種釣魚竿。
柯萌和陳卉一人一根魚竿和一小盒魚餌，甩鉤入水，搬個小板凳坐於池塘邊。釣魚是門藝術，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毅力，十分考驗人的意志力，是休養生息情侶約會的絕佳選擇……才怪！
枯坐一整天結果屁都沒得到一個，柯萌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陳卉好了。萬萬沒想到啊，看起來很時尚的陳卉竟然喜歡這種老頭子才會喜歡的活動，而且態度十分認真，表情專註得柯萌都不好意思打擾。
全程幾乎零交流，約會的意義何在……
柯萌想吐血。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收工，陳卉拎起腳邊的水桶滿載而歸，三條肥美的魚在裡面游來游去，而柯萌的水桶來時什麼樣去時還是什麼樣，戰果非常的慘烈。
柯萌對著水桶垂頭喪氣，陳卉拍拍她的頭算作安慰：「別難過了，我來烤魚給你吃。」
柯萌驚訝：「這地方還能烤魚？」
陳卉笑著反問：「怎麼不能？」
為了防止著火，簡易房後門外的野草被人夷為平地，騰出一大片空地，每隔一段距離擺有一台烤架，支腳下還放著一個有多個隔層的塑料盒，各種調味劑應有盡有。
陳卉把水桶交給店家，去後門外挑了一台烤架，熟練地生火，很快有人送來三條處理乾淨的魚，正是陳卉之前釣的。
在柯萌的印象中，陳卉一直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雖然沒有那些令人詬病的臭毛病，但也是養尊處優的，做飯這種事自然有人代勞，所以當陳卉把一條烤好的魚遞到她面前的時候，柯萌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
不是被香的，而是擔心自己的小命。
「喏。」陳卉見她不接，又往前遞了遞，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她。
大不了就是一死！為女朋友而死也是重於泰山的！柯萌一咬牙一閉眼，撕下一塊魚肉。
現殺現做的魚肉新鮮度自是不必說，再配以少量的調料，提升口感的同時又不會掩蓋魚原始的味道，完美地凸顯出魚肉本身的鮮美，而外皮烤得很焦，滑爽和酥脆兩種截然不同的口感絕妙地結合在一起，柯萌恨不得把舌頭也吞下去。
陳卉好笑地看著柯萌由於吃得太快結果燙到嘴的樣子，抽出一張紙動作輕柔地替柯萌擦去下沾到巴上的香蔥：「以後我負責賺錢養家，做飯洗碗，打掃衛生。」
柯萌一塊魚肉差點卡到嗓子眼裡：「咳咳，我們才剛交往，成家什麼的還早。」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再過幾個月我也是成年人了。難道你不想和我成家？」
柯萌憋了半天才小聲道：「我當然想的……所有活都讓你幹完了，那我幹什麼？」
陳卉笑眯眯地看著她：「你只要負責愛我就行了。」
「唔……」柯萌拿魚擋住自己通紅的臉，陳卉簡直太犯規了，那麼狗血的一句話都能被她說得蘇得要命。
陳卉還在那裡描述她們未來的生活，手下烤魚的動作不停，側臉的線條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柔和，一切都是那麼平和，淡淡的幸福縈繞在她們周圍。
柯萌眨了下眼睛，忽然覺得就這樣和陳卉無波無瀾地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平淡的生活也是種幸福，未來的路還很長，雖然誰也不能保證她們能攜手到老，但至少這一刻她們彼此相愛。
————
回去的路上柯萌的手一直被陳卉緊緊牽著。
釣魚塘四周都是泥地，她們必須走一段路步行一段路才能坐上公交車，而且中途還要轉車。
星星在夜空中閃爍，月亮俏皮地自雲層后探出頭，唯美得像一幅畫。等車的途中柯萌無聊地仰望天空，意外收穫美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搖晃著兩人相握的手跟陳卉分享：「你看，今晚的月亮好亮！好多星星！」
陳卉抬頭看一眼：「嗯，很浪漫，是個值得接吻的好背景。」
「……」
車站只有她們兩個人，前面是川流不息的車輛，後面有巨幅廣告牌遮擋，陳卉眼睛里有某種熱烈的東西在燃燒，像個小火苗，燙得柯萌手忙腳亂：「好，好像有人在呼救。」
陳卉才不上當：「不要轉移話題。」
「真的，你聽，真的有人在呼救！」
陳卉微微皺起眉，馬路對面隱隱約約傳來小孩子的呼喊，可那裡是施工重地，有圍欄護著，小孩子那麼矮是怎麼翻過去的？
柯萌沒她那麼多顧慮，甩開陳卉的手橫穿馬路，手腳麻利地翻進去。
這一帶原本是居民樓，因為太舊所以扒了重建，整棟樓被扒了一半，另一半不是廢墟就是爛泥，中間有個很大的坑，由於前幾天接連下雨導致它形成一個淺池。
對柯萌而言是淺池，對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女孩來說就是汪洋大海。
「別怕，我來救你。」夜色太黑，柯萌一時慌張，忘了自己夜間視力極差，腳下一滑，栽了下去。
陳卉趕到圍欄外，正巧目睹柯萌掉下去的驚險一幕，心跳都漏跳一拍。
她不會翻牆，急得團團轉，無意中發現一個突破口——用紗網和鐵絲做成的圍欄某處破了個不小的洞。想必那個好奇心重的小孩也是從這裡進去的。
陳卉艱難地鑽進去，精心準備的衣服被鐵絲勾得破破爛爛，她也沒心情管，觀察一圈，在遠處找到一個廢棄的拖把，火急火燎地拾起來跑回坑邊，把木棍一頭伸到柯萌跟前：「抓住它，底下太滑了，我來拉你們上來。」
兩個人的重量真不是蓋的，陳卉徹底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潛能爆發，她的掌心都腫了。
柯萌渾身濕透，頭髮上全是泥，一縷一縷地貼在臉上，模樣狼狽至極還不忘先關心小孩子。
小女孩嚇得不輕，掉下去后就一直在哭，哭了很久才停下，抽抽噎噎地喊媽媽。
柯萌不放心小孩子一個人，把她送回家才和陳卉離開。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時間已經接近九點半。
這個季節早晚涼中午熱，冷風一吹，柯萌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陳卉用面紙給柯萌擦臉，提議道：「這樣下去會感冒的，應該趕緊洗個熱水澡驅驅寒。」
柯萌覺得冷，同時體表又熱，難受地抱住胳膊：「這裡哪有澡堂？我看我還是先回學校吧，忍一忍就好了。」
「不行，忍一忍肯定會感冒。」陳卉堅決不同意，眉頭皺得死緊，彷彿將來得病的人是她一樣。
接著陳卉想起什麼：「去酒店吧，可以洗熱水澡。旁邊就有一家。」
酒店兩個字自帶某種魔力，柯萌一個激靈，剛剛還發昏發漲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不，不行！你還未成年開不了房！」
她突然緊張的情緒惹得陳卉愣了愣，隨後很快反應過來，笑道：「你不是成年了嗎？用你的身份證開一間房不就行了。」
柯萌負隅頑抗：「我，我走了，我要去坐公交車回學校！」
陳卉抓住她的手腕，力氣不大，卻帶有勢在必得的決心，富有深意道：「萌傻，就算你現在去坐車，也晚了。」
寢室門禁是十一點，等車坐車再步行時間未必夠，晚上一個女生獨自行走也不安全……當然陳卉的話可能有這層意思，也可能是另外一層意思。
柯萌轉頭去看，黑暗中陳卉的眼睛出奇的亮，讓她聯想起一個小時前那個未得逞的吻，以及當時陳卉猶如小火苗般跳動的眼神。
稀里糊塗的，跟著陳卉，去酒店開了房。她掏身份證，陳卉掏銀|行|卡。
稀里糊塗地洗澡，然後稀里糊塗地換上酒店睡衣。雙人床中央是用兩塊毛巾疊成的天鵝，它們交頸相貼，再往上，枕頭旁放著一套新的裙子，估計是陳卉趁她洗澡時買的。
耳邊是嘩嘩的水聲，半透明的浴室根本擋不住滿室春|色，曼妙的身段在磨砂玻璃后若隱若現。
「咔嗒」。浴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柯萌如夢初醒，觸電般渾身一抖，心臟瘋了一樣狂跳。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陳卉輕柔的話語伴隨陣陣香氣飄過來：「我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