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吻
兩個人對視著,本來顧征只是很平常地看著夏嵐,夏嵐也只是有點緊張。漸漸的,顧征的眼神開始變了,就好像慢慢對變得夏嵐很著迷,盯著夏嵐地雙眼來回看,還微微靠近他,有的時候眼神有些迷離,臉也開始有些泛紅,抿了抿嘴唇,顯示出一種靦腆又無法自拔的感情。
他一直緩緩貼近夏嵐,到最後夏嵐被看得呼吸都忘了,只知道盯著他,心想顧征會不會親他。
顧征當然不會親上來,到了還差幾公分的地方就停下了,然後直起身子,一下子又特別平靜,笑道:「這就是一種感覺,很迷戀,還有些純情的感覺。」
夏嵐面紅耳赤,低下頭,用留海擋住臉,結結巴巴:「啊……哦,對,是的。」
顧征探過來看著他,似乎覺得很好笑:「怎麼了?還臉紅了,看來你真是沒談過戀愛啊,你這才叫純情。」
「我,我談過,就是太久遠了。」夏嵐抹了把臉,反駁道,「跟顧老師這種情場高手肯定不一樣了,您肯定談過特別多戀愛!」
「我也沒有,」顧征說,「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什麼?」
「我們家小白。」
「小白是誰?」
「我的貓。」
夏嵐恍然大悟:哦,原來是貓奴啊!怪不得這樣充滿愛和激情!
「嗯,總之這是一種吧,」顧征說,「再來一種火熱一點的,你體會一下。」
火熱?
夏嵐還沒做好準備,顧征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猛然傾身上來,一種莫名的氣場將夏嵐禁錮在椅子上,背部緊緊貼著椅背,看著遮擋住陽光的顧征,一時間竟然有點驚恐。
顧征一隻手握住他的手,甚至在他手腕上留下了印子,然後與他緊緊十指相扣,另一隻手有些發顫地撫上夏嵐的臉,面孔貼近他,眼中像是有一團火,映著夏嵐的臉,同時還有一種被炙烤一樣的痛苦,似乎求而不得,全心全身地渴望著,也全心全身地煎熬著。
顧徵用拇指撫摸著夏嵐的臉頰,顯得痴迷而痛苦,眼中有淚光閃爍,有些顫抖又特別有力,低聲喚道:「夏嵐……!」
夏嵐一下被打動了,獃獃看著他,忽然覺得對顧征完全無法抵抗,又下意識想他會不會親上來。
顧征兩隻手捧著他的臉,嘴唇貼過來一點,離著有個五公分左右,發出「呣啊」的一聲,裝作自己親了他一下,然後放開他,坐回自己的椅子,白襯衫開兩個扣子,袖子卷上去露出利落的小臂,胸肌隱隱綳著胸前的衣料,坐姿優雅而隨意,笑盈盈的,非常好看,三十多的人了,還挺活潑。
「怎麼樣?」顧征問,「感受到了嗎,有什麼體會沒有?」
有,鼻腔有點熱,好像要流鼻血,心跳有點快,好像要犯病。夏嵐想,默默地按了一下鼻子,喃喃道:「有……有點了,嗯,有的。」
「好,」顧征說,「《和光同塵》的『光』,我想要表現的就是這樣一種張揚、純粹、熱烈、恣意生長、無所畏懼的愛情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一切美好而乾淨,又有力量的東西一樣,像是理想,像是最淳樸的自然,是人類心中一種原始的衝動、嚮往,願意捨棄生命追逐的『火』,可以代表這些所有又美,又純凈,又鋒芒畢露又無比脆弱的東西。」
「你還需要多感悟,多練習。這個星期給你布置一些經典愛情片看吧,」顧征站起來,去泡茶,「用腦觀察,用心感受。」
「……」夏嵐木然點頭,「好的。」
然後迷迷糊糊站起來,想出門,結果走到了桌邊。
顧征坐在沙發扶手上,腿長得像是要沒地方放,交疊著抵在地上,抿了口綠茶:「怎麼了?」然後彎起眼睛,「暈了?」
「沒有!」夏嵐立即說,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去……嗯,我去自己練一練。」
「好,去吧。」
夏嵐恍恍惚惚走出顧征辦公室,走到電梯口,進電梯下樓,然後一直走到門外的院子里。春光明媚,又或者初夏來臨,梧桐樹葉被陽光勾勒出金色的邊,草地中的池塘波光粼粼,牆外有中學生出來吃飯的說笑聲,鳥叫劃過天空。
夏嵐扇了扇風,感覺漸漸平靜下來,告訴自己:淡定,淡定。
你看,單身狗這麼多年,被人一碰就有點把持不住,臉紅脖子粗的。作為演員,要專業,不然真的是太尷尬了。
做好了心理建設,夏嵐重新淡定下來,回樓里找了個教室練習「愛」。
當天下午,所有在劇場樓里的演員都被夏嵐深情注視過,感覺像是慘遭毒手。夏嵐回家的時候,還念念有詞,似乎是有所收穫。
顧征下午走的時候,在門口看了夏嵐一眼,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去找李團長一起趕赴飯局。李團長也看見了夏嵐,說:「這就是你選中的程飛然,怎麼樣?」
顧征沉吟片刻,抱著胳膊靠在電梯里,笑了笑:「嗯……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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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的神經病七情練習終於結束了,第三個周末來臨了,由於每到周末,夏嵐就開啟新一輪的掉節操,因此走到劇場門口時,簡直有一種腿灌了水泥的沉重感,不知道自己還要面臨怎樣的折磨。
夏嵐背著包走到劇場院子中央,看到劇場三樓陽台上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身西裝,靜靜靠在欄杆上眺望遠方,風吹動他的頭髮,看不清楚臉也知道,無論這人臉長什麼樣,都肯定帥絕人寰。
問:我的老師為什麼這樣熱衷凹造型?
答:帥。
問:我也帥,怎麼就這麼淳樸?
答:因為你還要臉。
夏嵐被自己腦補得一直笑。
「老師好!」夏嵐到天台上找顧征,發現顧征是靠在欄杆上,拿著簽字筆改劇本,眼鏡在光線下一閃一閃的,看不清表情。
厲害了,改劇本也非得擺個帥造型嗎?
「來了啊,」顧征把眼睛往下摘了一點,從眼鏡上方看著他,莫名有種老教授的感覺,卻又犀利帥氣,「來,今天咱倆把本子對一遍,尤其是幾個場景。」
夏嵐拿起一份劇本翻了翻:「不跟其他演員一起對嗎?」
顧征哼笑,很是戲謔:「現在對?你這功力,分分鐘被別人帶跑!」
「……」夏嵐:那我這功力跟您對,不更秒秒鐘被帶跑?
「先來這一段,」顧征說,「就像第一周的練習一樣,不要收著,然後回憶第二周練習的感覺,用你的感情來替換角色的感情,明白?」
夏嵐:「這角色跟我肯定有不同的地方,直接用我的感情是不是……」
「沒學會走就想跑?聽不聽話?」
夏嵐:好好好,我聽,我聽還不行?真是要被罵哭了,我怎麼就這麼慘。
夏嵐背台詞。
這一段是程飛然看中了莫晨嶺,沒想到又在酒吧遇見,兩個人第一次對話,莫晨嶺顯得很高冷,程飛然對著莫晨嶺使出吃奶的勁兒狂撩,被莫晨嶺拒絕N次,並且差點挨揍。
夏嵐苦惱:這可怎麼用真實感情帶入,都多久沒找人撩騷過了。
顧征靠著欄杆,當做是吧台,面無表情地喝酒,不知道在想什麼。夏嵐又躡手躡腳,又努力風度翩翩地走過去,靠在他身邊,時不時看他一眼,時不時又看他一眼,最終清了清嗓子,對酒保說:「給這位先生點一杯ScotchMist,算我賬上,」然後歪頭笑看著顧征,微微湊近,壓低聲音說,「一見到您,就讓我想起去年冬天在蘇格蘭,林間的霧氣。」說著拿過——當然是不存在的——酒,放在顧征面前,繼續釋放荷爾蒙,「我有這個榮幸嗎?」
這裡的關鍵,應該是表現出挺會玩,但也不是那麼會玩的程飛然,又顯得會玩,又莫名有些不會玩了的……一種奇特的狀態,其實是很搞笑的,要用肢體語言和表情表達,並跟高冷的莫晨嶺形成一種衝突。
夏嵐桃花眼彎起,回想在酒吧泡妞的那些哥們怎麼做,然而,怎麼想都覺得哥們兒們有些猥瑣,最終只好儘力自信又充滿魅力地看著顧征,雙眼放出狼外婆一樣魅力四射的綠光。
顧征轉過頭來,表情冷淡,皮笑肉不笑:「謝謝你,不用了。」然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夏嵐,漸漸一臉嫌棄,怒了,「你這是演什麼呢,長針眼了嗎?」
夏嵐:「……」
夏嵐肌肉僵硬太久,右眼卧蠶顫抖了起來,像是要有什麼災禍一樣,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快速跳動。
顧征看著他狂跳的卧蠶:「……」
卧蠶跳動,氣氛尷尬,夏嵐按了按眼眶,感覺好像是眼圈地區局部地震:「……」
「什麼呀?!」顧征大怒,暴躁地把劇本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