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一百六十三回
若內容不連貫,顯示從前章節,請等待2-3小時再刷新喲。沈曇那兩隻鴿子還沒到,顧青竹就差人將木籠架好掛在樹上,放的地方不高,墊起腳剛好能瞄到,三房除了姨娘屋養的燈籠兒,連條魚都沒養過。顧青竹問了頌平頌安,小貓小狗的她倆倒會,可鴿子鳥兒也沒上過手,最後還是**跑去找木匠做好籠子,還打了個四四方方的小箱,一邊挖出個圓洞,能鑽進去遮風避雨。
顧青竹轉著看了兩圈,又填進去了些乾草廢布頭才算滿意。
約莫過了兩三天,顧青竹每日等的發急,都想去前院問了,商陸才提著兩隻鴿子珊珊來遲,一手一隻,直接抓了翅膀,鴿子還乖順的咕咕的叫不停,頌安出門迎他時不禁咋舌。
「我家公子跟著二老爺做學問,說尋了空再來您這看看。」商陸咧嘴兒一笑,抬抬手裡的鴿子:「七姑娘看我把這倆小東西放哪兒?」
顧青竹看著徒手抓鴿的商陸半晌,才頷首邁開步子往房後走:「窩我已經打好了,你瞧瞧成不。」
商陸一路對著竹林贊了又贊,待見鴿子籠,為著防雨上頭還遮了棚子,三個小罐子並排放在台上,正好用來放水放食,哎呀一聲:「這小畜生甚時候有過這待遇?比我都不差了,要我說給它團巴點乾草,找個能避雨的地方就行,真是罪過罪過!」
也不全算客氣話,商陸自小服侍沈曇,五六歲洗衣做飯樣樣都行,在軍中,沈曇和普通兵將一樣的吃住,有時遇到急行軍,晚上落腳連個帳篷都沒得搭,胡亂找個避風的樹榦石頭,被窩一撐,幾個人擠擠便歇了。
顧青竹笑道:「將它們放進去試試?」
「好咧。」商陸答應聲,抬手嗖嗖兩下,鴿子準確無誤的被拋進窩裡,起先還掙扎的撲騰翅膀,大概見沒人理它們,踩了幾步開始打量起新家來了,他又伸出兩根指頭訓道:「你們倆敢在這作威作福,小心公子拔了你們毛煲鴿子湯喝。」
打頭那隻灰撲撲鴿子的應景的咕咕了聲。
頌平偷偷笑起來,頌安綳了嘴兒。
「若有人送信,我是直接交給沈大哥么?」顧青竹又問了點細節:「輕重緩急怎麼分。」
商陸回道:「腿上綁紙條的繩子顏色不一樣,白色最普通,晚個兩三日也沒幹系;黃色稍緊,兩日內需辦妥;紅色的話就少見了,十萬火急的事兒,如果碰見,麻煩姑娘直接喊我就行,反正公子在我也在。」
不明白的地方都問個遍,顧青竹心裡頭有了譜,親手添滿水和小米,算是為兩位小客人定居擺宴了。
臨出門,商陸一拍大腿從懷裡摸出塊兒牌子,橢圓形,最上頭打孔穿了條紅繩,面上刻著『曇』字,對顧青竹道:「差點忘記,少爺說讓我把這個給您,保不準以後用得到,閑的無事要想給公子帶個消息什麼的,摸摸它腦袋再抓把食兒讓它吃就行。」
雖不覺得會有向魏國公府送信的機會,顧青竹仍道了謝,讓頌安把木牌子收進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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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過後正是農忙時節,城外佃戶均卯足了勁頭打理農田,往年這個時候,京師閨秀早早開始擬日下帖,尋個踏春賞花的由頭,呼朋喚友開了茶會花會,談天消遣。可打從朱四娘出了事,大傢俱小心翼翼的,沒了那心思,最多三五人約著小聚。
盧玉憐給顧青竹連送了兩封信,都是邀她出城游春的,無奈總合不上日子,直到老太君開口說想去東門外種養園子逛逛,像玉仙觀、杏花岡之類的地方去的人太多,不如清清閑閑的看看花草,中午吃頓農家飯剛好。
顧青竹稟了祖母,邀請盧家夫人一起,滿噹噹十多輛車朝城外駛去,顧明宗為哄弟弟高興,更讓人牽了幾匹好馬,到園子那平坦地方跑馬助興。
明為種養園,其實是城郊佃農費心打理出來的菜圃,除了供給主家吃用,逢春秋達官貴人來這消遣也是一大進項,所以規模越來越大,阡陌交通,青瓦屋舍錯落有致。靠離汴河近,挖的水渠里春水潺潺,時而還能看到圍起的魚塘,自是番好景色。
抵達園子時還早,東方灑著曦光,顧青竹和黃姑姑要來釣魚的竹竿,菜籃子等物什,十來個姑娘丫鬟便上山坡摘菜去了。儘管天暖和,顧青荷仍圍著冬里最厚的毛皮披風,顧青竹倒利落的很,穿了身輕便的襦裙,上身多著上件綉著山茶的水青色夾衣。
幾個姑娘出門前和老太君誇下海口,晌午飯食的材料由她們采,人多準備吃食也要時間的,顧青竹沒敢耽擱,先去採好菠菜薺菜蘿蔔什麼的,丫鬟們拎著籃子送去灶房預備著,這才慢悠悠的往魚塘走。
盧玉憐跳著往前跑了段,見遠處山巒起伏,已染了些許青色,咧嘴笑起來:「我最不耐煩冬天,整日燒著炭火悶在屋裡,人都要呆傻了,還是春天好,出來跑跑不知道多自在。」
「說的好似表姐這冬月閑住了。」顧青竹笑笑不拆穿她,盧玉憐的跳脫性子,就是在房裡也要整出些花樣的,九連環、毛毽子斷不了:「咱們待會釣魚,你好好露一把。」
「且饒了我罷,我就來當個看客,你們釣你們的。」盧玉憐害怕的吐吐舌頭,想到一動不動的坐半天,盯著魚鉤,她就渾身發麻。
盧玉閣元宵節和顧青荷見過的,倆人熟悉不少,聽完她說平江那邊賞春的場景,忍不住和盧玉憐道:「我聽青荷姐說平江城真是羨慕的很,咱們什麼時候能下江南走一圈就好了。」
盧玉憐好奇的追問:「怎麼個好法兒?」
顧青荷見有人捧場,也不放過機會誇讚自家,笑道:「我們那裡本就暖和,這個月份早就穿不住大襖了,春風十里一過,垂楊柳發了嫩芽,各處小橋流水,河道里船舫不斷的,玩的地方多,姑娘們常自己登山泛舟,愜意的很。」
如此一講,盧玉憐跟著羨艷起來:「我要去了的話,管它什麼山啊湖啊,定要玩過來遍的。」顧青荷聽得受用,哪知她頓了頓居然轉口問:「你習慣了南邊天氣,到汴梁多受罪,平江那麼好,家裡什麼時候讓你回去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別人只知顧青荷為兄長分憂,打點衣食住行而來,卻不知她擠破腦袋要嫁到汴梁,加上家裡那點事兒在老祖宗面前被翻出來,顧青荷心裡彆扭的要命,還不能帶到臉上,僵著笑了笑,只答說:「我大哥馬上就到京師了。」
盧玉憐顯然思緒已飄著下了江南,顧青竹見狀趕忙拉了她手:「表姐這腦子也是,讓舅舅舅母帶著回趟老家不成了,咱們快去釣魚罷。」
盧家祖籍江浙,正經的南方人,不過盧玉憐姐妹記事時已經是在汴梁了,故而印象中不曾領略過江南盛景,顧青竹欲換個話題解圍,可顧青荷卻不領情,以為她看不起自己出身,心裡愈發恨上幾分。
其實也不想想,同宗的顧氏子孫,看不起她不就成了看不起自己,人心眼小起來,真是聽甚都刺耳的。
各懷心思的走到塘邊兒,頌安早預備了小凳魚簍,餌料盛在木盒子里,一邊是蚯蚓,另邊是小米泡酒,來撒窩用。顧青荷膽小,碰不得蟲子,便由丫鬟綁好勾,扔進水裡,再接過杆子盯著便好。盧玉閣和顧青竹沒那忌諱,自己掛上魚餌,喂好窩,將竹竿一甩,魚線嗖的拋了出去。
興許顧青竹位置占的好,魚兒一條接著一條往勾上咬,擋都擋不住,一會兒下來釣出六七條,看著膘肥體碩,盧玉閣稍弱些,魚簍里也不顯得太空落,可顧青荷運氣實在差,坐半天食倒吃,就是釣不出來,急的她也不接丫鬟遞的杆子了,打過招呼去和盧玉憐到旁邊轉轉。
一直坐著釣魚也乏味,顧青竹不貪多,玩了會收竿讓人將魚也送回去,晌午又有了樣新鮮菜,兩人手捧過袖爐暖手,顧青竹仰了頭,見坡那邊盧玉憐和顧青荷正與三個錦衣公子說話,倒瞧不見臉。
盧玉閣看了看,出奇的嫌棄道:「原來是那群紈絝子弟。」
顧青竹認不得,開口請她介紹。
「為首那個藍衣服的,是太子詹事之子姜源,就住我家隔街,他爹打理東宮內外,有家裡庇護倒養出斗大的脾氣。」盧玉閣嘆氣道:「後面倆個是他發小,總是一塊待著,黑衣服胖胖的是宋義飛,好顏色的厲害,看見漂亮姑娘走不動路,和姜源一個鼻孔出氣的,月白袍子那個是太子少詹事家公子王蒙,比起其他兩個還算正派,沒那麼多毛病。」
給天家貼身辦事兒,地位總比官位高,人都說後宮嬪妃吹吹枕頭風說不準就干預了朝政,其實聖人哪就容易昏腦袋,一不留神越了那界限還失寵,倒是常在宮裡行走的官員,日日潛移默化的說點什麼,真起點作用。
山頂春風徐徐,統共不大的地方,蒼木茂盛,一角處斜斜長著棵初露紅妝的杏樹,花瓣如霞雲般鋪滿了枝杈。
先到的丫鬟手挽手的坐在樹下,還有的閑來無事,從地上找了大小差不離的石子兒抓著玩。顧青竹記起彩頭那茬,打著精神把腰間的荷包解下,裡面裝著幾顆渾圓光滑的珍珠兒,透著粉色,煞是好看。
圓圓臉的丫鬟歡喜等在旁邊,對顧青竹說道:「姑娘,我們是一起到的呀,能不能都有賞。」
頌平拉她一把,皺了眉頭:「還懂不懂規矩了?」
「不妨事。」顧青竹對院里的小丫鬟們向來和顏悅色,也不再挑選,囫圇個將荷包遞給她:「你們自己分分去。」
丫鬟謝了又謝,捧著珍珠兒歡天喜地的去了。
大好山色不願辜負,顧青竹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和眾人足足遊覽近兩個時辰,連體力向來不錯的頌安都氣喘吁吁快要跟不上,方回到小仙居。
小仙居依山而建,除卻正堂廂房正經住人的地方,其他的觀景茶舍都是用厚厚許多層秸稈做屋頂,有種山中茅廬的仙氣,一股山泉從中流過,泉水清冽甘甜,燒水煮茶最為合適,老太爺和顧家大爺坐在竹塌上下棋,老太君則喊廚房打來新鮮的水,煮起五味茶來。
「瞧這一身的汗!」老太君笑著伸手各摸過顧明卓和明元的腦門,對於媽媽道:「讓人把炭盆子端來,給倆哥兒暖和暖和,山裡落了汗就涼,順便再倒幾碗茶給青竹她們備著。」
男孩摸爬滾打的玩半晌能直接抱著茶碗喝,顧青竹卻不行,找了間屋子簡單梳洗過手和臉,頌安用桂花頭油幫她把亂髮壓下去,這才又回到正堂,在老太君身旁坐了抿五味茶。
「年輕孩子就當多在山裡跑跑。」老太君手中撥弄著佛珠,慈愛的看著她:「聽明卓說,路上還遇著不少人?那朱家丫頭也進山了。」
顧青竹脊背微微僵了下,不知明卓的話傳了幾分,想了想笑著回說:「湊巧了,朱姑娘喊上我說
兩句客套話,祖母您也知道,我和她不大熟悉,就沒久留直接上山了。」
老太君雖未見過朱鳳珊,但那些個傳言心裡有數,怕自家孫女兒被人隨意拿捏,才特意有此一問,接著點了頭道:「你啊就是太少出門子,以後遇見能說到一塊的就多走動,其他人碰見了打個招呼,不失禮便行了。」
「我聽祖母的。」顧青竹低頭喝了口茶,甜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