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誰是黃雀

諾克薩斯帝國遠征軍，對艾歐尼亞王國嵩贊行省省府仙都城展開迅猛突擊的第三日清晨，原本利用昏暗天色和城內地型的優勢，與侵略者做著拚死抵抗的城衛軍士兵們，隨著日光一寸寸照亮城市而終於陷入了絕境。

最讓這些英勇士兵們不齒的，是在天亮之後他們發現對面的敵人，已經變成經過一夜整合後有了戰鬥力的叛徒家族私兵了。

那些原本暗通諾克薩斯的族長們，在得到最高統帥斯維因的親口確認，得到了更多修鍊資源與地盤的保證之後，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重新劃分仙都城的勢力了。

這第一步，當然是除掉原本壓制在各家族之上的城衛軍，順便也交上一份足夠份量的投名狀。

告急、求援、戰況，無數的訊息從城衛軍最後據守的傳送陣，不間斷地往另一側的普雷希典城內傳去。但失去若爾-蓋爾林城后的短短几天時間，顯然不夠這個處於慌亂中的王國組織一支實力足夠的援軍出來。

最終，在得到了半夜修整的帝國遠征軍團被投入決戰之前，殘存的城衛軍得到了來自議會的最後指示：銷毀傳送陣，將剩餘力量分散到仙都城外去，盡一切可能地拖延入侵者的步伐，為普雷希典城的防禦爭取時間。

這是總結自仙都城防衛戰的寶貴經驗，指揮官們發現，哪怕是多一天時間也好，更多的準備能夠給予敵人更致命的打擊。

譬如這次仙都城如果能準備更多的能量源石，就能讓魔導炮多攻擊幾次；城牆上能準備更多的器械，就能憑藉居高臨下的優勢，讓諾克薩斯士兵的血流得更多些。

而最重要的是更多的時間，能讓普雷希典城內的防守力量整合得更緊密：被家族私兵背叛的事，決不能再上演。

「諾克薩斯萬勝！！」

帝國士兵的歡呼聲，在陽光撒遍大地之時，再次迴響在古老王國的城市中。

歡呼著勝利的士兵們不會想到，艾歐尼亞議會的一時無奈之舉終會成長為燎原之火。

……

鐵脊山脈西側，與弗雷爾卓德冰原相匯之處的一個小村子里，睡了一個好覺的『探險家』正坐在一塊冰岩上發獃。

這裡已經是距離發生雪崩之地數天路程的安全所在，可不知道是不是那場摧天毀地的災難讓膽大的伊澤瑞爾有了心理陰影，他覺得自己只要一看到被雪覆蓋著的山坡就會心速過快。

「嘿嘿，活著真好，不是嗎？」

對著雪山出神的伊澤瑞爾，直到身邊響起布隆寬厚的聲音，才突然從無盡的思緒里掙脫出來。

「啊？啊，」自詡見過大世面的『探險家』為剛才的失態頗為赧顏，「布隆先生……其實……」

布隆將他的大盾靠在冰岩一側，抬頭看向北地清晨並不刺眼的太陽：「外鄉人，還記得我經常講的那句話嗎？」

「夜晚越黑暗，星星就越明亮。」

這話被兩人同時念出，特別是布隆那寬厚的嗓音，說出來時彷彿有一種天然的魔力，讓伊澤瑞爾心中不知不覺湧出力量。

「你怎麼理解這句話的？」

「是這樣的嗎，布隆先生。遭遇的困難，是對我們更好的磨礪……從而讓我們去發現這個世界更多的美麗……」

曾經的一些經歷，隨著伊澤瑞爾的感慨似乎又浮現於眼前。

哈出一口熱氣，布隆搓了搓難得空著的雙手，「看來你確實是經歷過很多，這可和你的年齡不太符合。」

不準備得到什麼回應，高壯的布隆重新將門板似的巨盾提在手上，頭也不回的往村外走去。

「布隆先生？」

伊澤瑞爾不明白這大清早的，被這裡村民尊稱為『弗雷爾卓德之心』的布隆要出去幹嘛。

「布隆為什麼總會出現在最需要他的地方？因為他不會在安全的地方停留。再見外鄉人，呃，不，也許你不會喜歡再見到布隆的，哈哈哈……」

留下一個瀟洒背影的布隆，在拐過山石之前不忘揮動有『探險家』腦袋般大的鐵拳提醒道：「記得善待弗雷爾卓德的人民……」

寬厚的道別聲尚未消逝，約德爾人那標誌性的可愛嗓音便在有些出神的伊澤瑞爾身邊出現：「嗨~伊澤爾，布隆大叔這是去哪兒？」

「他去把『弗雷爾卓德之心』的傳奇故事傳播在冰雪王國的每一片土地，」收回有些意味不明的羨慕眼光，伊澤瑞爾低頭問向身邊墊著腳伸長脖子的約德爾斥候：「大家都休息好了么？」

「嗯，是的。長官！」

「那我們也出發吧，還有不少路要走呢。」

很快，得了最低食物補給的使節小隊，揮手告別身後這個只有百十人的北地小村，跟著沿途努力辨別方向的伊澤瑞爾，向附近的艾克雅未克鎮前去。

這個有近千人居住的鐵脊山脈東麓小鎮，是他們完成補給以便迅速離開弗雷爾卓德的關鍵之處--積雪難融的荒涼北地可不像瓦洛蘭大陸的其他區域，隨時都能從慷慨的自然之母那兒獲取食物。

一行人在因為鮮有村民行走而幾近廢弛的積雪小道上，前行了大半天時間才終於抵達艾克雅未克鎮的附近，直到踏上明顯被行人踩寬了的凍原土路，被阿狸質疑了一路的『探險家』才極為隱蔽的長呼一口氣。

披著北地早人一步到來的黃昏夕霞，伊澤瑞爾與夥伴們匆匆走進了只有簡單防獸籬笆圍起來的艾克雅未克鎮。

艱苦的環境以及長年的和平，鑄就了鎮民們強壯的體魄以及好客的性格，伊澤瑞爾只是想打聽一下旅館的位置，結果便被那個矮壯男人熱情地一路帶領著，走進了既是旅店也是酒館的金鹿角。

「旅行者，來，這裡坐！」

被爐火熱氣哄得臉膛通紅的矮壯男人拍拍坐了一半客人的吧台，揚聲將剛剛走進金鹿角旅館一樓這哄鬧環境，還在打量四周的幾人引了過來。

「稀客！遠方的朋友，需要點兒什麼？如果你們到了飲酒年齡的話，不妨嘗嘗這裡的特產的冰松子酒，價廉物美！這可是山外面喝不到的好東西喲！」

注意到生意上門的金鹿角老闆停下了與熟客們的吹牛，回過身熱情地招呼起新客人。

而有太多事情要做的伊澤瑞爾不得不暫時回絕了老闆的提議：「我們想先找住的地方。老闆，你這裡有三人房嗎？」

「當然！我的金鹿角可是這個鎮上唯一有執照的旅館，」老闆擄著他的紅鬍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客人，接著說道：「三人房不含餐一晚2銀幣，含餐一晚6銀幣。」

略一斟酌，伊澤瑞爾選擇了含餐的價格。

他們行程有些緊，這會兒需要趁天色還沒黑下來抓緊時間完成補給，等迴轉的時候除了旅館這裡，應該沒有更好的晚餐選擇了。

隨後『探險家』放了20枚銀幣在桌台上，因為他注意到兩個約德爾人和妖狐的目光一直在其他客人的桌上拔不出來：「兩個三人房，晚餐時請再為我們準備六杯冰松子酒…唔，多餘的是對這位先生的答謝。」

直至聽到旅行者的這句話，那個熱情帶路的矮壯男人方才露出滿意的神情，這些外鄉人還算是上道的。

選好房間，沒有片刻休息的六人，又根據老闆的指點匆匆趕往最近的雜貨店和服裝店。

由於今年冰原上出現的前所未有的寒冷天氣，此時弗雷爾卓德的夏季氣溫相比往常的冬季也不遑多讓了，所以之前在山外已經加厚過一次的衣服仍然顯得不夠保險。

晚餐之後，將有些喝高而鬧成一片的同伴丟給淺嘗則止的沉默武僧，伊澤瑞爾端著大酒杯坐到吧台上看似有一搭沒一搭與老闆閑聊起周圍的風物起來。

只是他的小花招怎麼可能騙得過以此謀生的金鹿角老闆，這個紅鬍子的中年人頗為鄙視的說道：「小夥子，這可不是北地男人的待客之道。」

再次打量了幾眼對面的金髮旅者，金鹿角老闆偏頭將伊澤瑞爾叫到吧台人少的一側，壓低聲音道：「想打聽什麼就直說，老查克這裡從來明碼實價--前提是你不做壞事！」

「當然，我們只是從這兒路過，沒有任何惡意，」伊澤瑞爾很是坦然的面對著老闆置疑的眼光，「唔，能最快抵達蛇紋石河的道路是哪條呢？」

「去南邊？好吧。小生意……喏！」

得知這些奇怪的旅行者沒有什麼危險的打算，查克大叔回身從一個柜子里取了鹿皮卷擱在吧台上。

「這是……」

看著旅行者那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查克一頭霧水：「地圖啊，還能是什麼？」

「哦不，不，我是說…是說……」

「價錢？去南邊的地圖只是普通貨色，就給20銀幣好了。」

「唔……」

伊澤瑞爾有些失態的原因當然不是金鹿角老闆誤會的那樣，其實心裡仰天長嘆的是，他這個賣地圖的祖宗居然也有被別人推銷地圖的時候。

由於沒有深入過弗雷爾卓德冰原，並且此時也缺乏慢慢探索著往南去的時間，他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了這個事實。

有些悶悶不樂地走回同伴身邊，李青的提醒又冷不丁地傳來：「你的話被竊聽了。」

「什麼？」

順著武僧的目光看去，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正行色匆忙地推門離開酒館，剛要起身去追的伊澤瑞爾突然腦中閃過李青提醒時鎮定的樣子，又慢慢坐回了寬凳上。

對啊，幾個不開眼的小蟊賊對他們這一行人來說，不是送上門來的好事嗎？

『要是這些傢伙還能順帶送上點代步的畜力就好了，唔、唔……』

伊澤瑞爾心情大好地舉杯加入到夥伴們中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