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公主VS重生女
等蘇瑤的傷徹底好了之後已經出了正月,三公主低垂著頭等在外殿,蘇瑤換了衣裳出來,見她有些緊張,問道:「有事?」
三公主眼圈一紅:「二姐,我母妃……能不能……?」再怎麼錯了,那也是她生母,玉明宮被封,已經等同於冷宮,她偷偷去看過幾次,從前光鮮亮麗的母妃竟然憔悴的不成樣子。
蘇瑤動作一頓,心裡雖然理解但也膈應,當日上元,若非原身吩咐暗衛先顧著三公主,那她自己本不會出事,心裡一面在說,三公主還只是個孩子,另一面卻冷笑,宮裡從來就沒有小孩子,不過是她知曉,求皇帝太后都沒用,唯有她這個苦主點頭才有一線生機,這就是和梁靜一樣的白眼狼。壓下紛湧上來的情緒,她聲音一冷:「蘇薇,當日我為何出宮,容氏為何一定要我帶上你,你身邊的白嬤嬤去哪了?長寧伯府的那位姨娘家族未獲罪之前可是和容氏處的不錯。」她能到原未婚夫也就如今的長寧伯身邊,少不得容貴妃在其中斡旋。
原身記憶中她容貌被毀之後,京兆尹查出除了顏玉珍是那位姨娘下手,其餘人都是巧合,容貴妃得知顏家嫡女是被姨娘算計當場暈倒而後整整病了一年之久,太醫診斷都是心思鬱結。只是淑和公主一個七歲的小姑娘突然鬧著要出宮,不過是有人跟她說,民間有走百病的習慣,小姑娘自幼由太后養大,近來太後身體越發不好,十四晚上,她突然夢到太後身故,是以才鬧著要出宮。梅林裡頭,埋著的正是可使人無限放大擔憂之事的牽夢引。
三公主臉色一白,證據她當日就已經看過,被生母利用,她自然難過,可……,忍住眼淚,她輕聲道:「二姐,她是我母妃。」
蘇瑤忍住怒氣,不行,她如今是淑和公主,不能輕易被自己的情緒左右,沉默半晌,語氣平靜道:「蘇薇,你姓蘇。我是你的嫡姐。我們是公主,是因為我們是父皇的女兒。可她行事,可曾有一分顧念過父皇的心情。」而後不容置疑道:「十歲之前,你不要再去看她。」
三公主看著蘇瑤冰冷的目光,忍住要脫口而出的話,行了一禮,帶著人離開了。
蘇瑤冷笑一下,而後嘆了口氣進了內殿,趙嬤嬤臉色不變,心裡對三公主極有看法,只是那都是主子之間的事,她一個奴婢守著規矩才能在主子身邊呆得長久。蘇瑤拿起一本書卻沒看進去,她知道自己的心態出了問題,放下書,她開始練字,淑和公主已經進學三年,練字也有一年了,用力寫了一個靜字,嘉怡還等著她,她不能被梁靜那個賤人影響……忍住眼中的酸澀,她不能遇上個神經病,就覺的世上沒什麼好人……寫了足有一個時辰,覺的心靜下來,才放下筆。
趙嬤嬤見她放下筆,忙上前給她揉手腕:「公主這傷剛好,可不能大意了。」
蘇瑤點點頭:「以後還是依著原來的時間練。」頓了一下:「嬤嬤,三公主那裡你多照應著些,免得底下那些人不知輕重怠慢了她。」
趙嬤嬤恭敬的應下來。
日子過的很快,終於太醫宣布她的傷完全好了,這意味著她要開始恢複課業了。泰昌帝下旨令她入崇文館與諸皇子一起讀書。蘇瑤的日子一下子忙碌起來,原主學問極好,她自然不能墜了人家的名聲,雖有記憶,但到底不是自己的東西,要徹底消化,還是要用功才可以。崇文館課業緊張,她半個月才完全適應過來,每日里卯初起床,先練養身操,沐浴後去崇文館,午時休息一個時辰,下午或是琴棋課,或是書畫課,輪換著上。輪到五日休沐一日,她還要跟著武師傅學習一上午的騎射。如此過了半年,她才找到機會出宮。
蘇瑤坐在福源樓三樓雅室里有些無聊的看著窗外,她在等楊明哲。青姑姑將點心擺好:「公主,用些點心吧!」
蘇瑤看著精緻的梅花糕,拈起一塊,放在嘴裡,甜了不膩,入口極化,一時有些懷念冬日裡那顧梅花的清香味,她來的時候才是正月天還冷著,如今半年過去,這會正熱著,梅花糕也只是梅花樣式的糕點雖然味道也是極好,但是到底比冬日裡正經梅花做的糕點要差上些。恩,應該不是差,只是她的口味問題。正計較梅花糕,外頭翡翠的聲音響起:「殿下,楊公子到了。」
蘇瑤對青姑姑使了個眼色,青姑姑會意將人帶了近來。半年不見,楊明哲似乎長高了些,他抱拳行禮:「殿下!」
蘇瑤點點頭:「坐吧。」
楊明哲依言坐下,他也在打量蘇瑤,氣色極好,心裡鬆了口氣,想到當初蘇瑤囑託的他的事,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殿下身體瞧著好了許多!」
蘇瑤漫不經心道:「父皇找了武師傅教導我練養身操。」正要提起裴遠的事,卻見本來守在外頭的珍珠進來,走到她身邊:「殿下,長寧伯府三小並寧家小姐到了。」
蘇瑤皺了皺眉:「讓她們去竹閣等等。」
珍珠走出,對著顏玉珍和寧藍行了一禮溫柔道:「兩位小姐請隨奴婢到竹閣休息。」
顏玉珍笑容不變:「勞煩姐姐了。」
珍珠笑意盈盈:「當不得小姐一聲姐姐。」安置好二人坐下,她又回到梅閣前守著。
那邊楊明哲說道:「當初被拐之事,表妹應是不知情。」說完他拇指微微晃動一下,而後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水。
蘇瑤心底冰涼,他知道,他知道顏玉珍摻和了……抑制住心底的顫抖,那不是她的情緒,那是原身的情緒。蘇瑤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維持住臉上神色不變,心底冷笑,這個男人在原身最低沉無助的時候風光娶她入門,她感激他,信任他而後愛上他……可他卻在最終狠狠的給了她致命的一刀,將她的自尊驕傲一併踩到泥里。為了替別的女人贖罪娶了她,多麼可笑……
猛的灌下去一口水,澆滅蓬髮的怒氣壓住劇烈的心痛,伸手拿過青姑姑遞來的帕子掩住唇邊的冷笑,而後若無其事的吩咐:「請顏三小姐和寧大小姐吧。」
楊明哲敏銳的發現了蘇瑤的情緒不對,未等他多想,蘇瑤已經吩咐下去了,他只好吃點心喝茶,看外頭人來人往。兩人面對面坐在窗邊,視野不錯。
顏玉珍和寧藍進來行了全禮,蘇瑤輕聲道:「起來坐吧。」
顏玉珍很是放鬆,面帶笑意:「若非殿下,我可出不得門,是以和寧家姐姐約著來早了些。」表哥帖子上的時辰與她們兩人的居然不一樣,一早知道表哥早已出發,這才急匆匆的接了寧藍一起過來了。
蘇瑤點點頭沒有解釋,看著顏玉珍下巴上淺淺的痕迹,說道:「看來癒合的還不錯,再過上一段日子應該就完全看不出什麼了。」
寧藍起身行了一禮,感激道:「多虧殿下賜的雪融膏。」宮中珍品,祛疤美顏,效果極好。相應的出產極少,淑和公主卻算著日子給她送,半年來從未間斷。若非如此,她這疤痕想要完全去掉幾乎不可能。
蘇瑤淡淡道:「不必多禮,咱們也算是共患難的緣分。」
顏玉珍像是有些坐立不安,小聲道:「是我連累了你們。」羞愧的看了一眼寧藍:「寧姐姐,好在痕迹淡去了,不然我……」
寧藍忙說道:「你也是被算計了,再說了你們家已經幫了我們家好多了。」她家畢竟是商戶,京城權貴遍地,生意不好做。她意外被傷,伯府已經給了補償,再提起,那就是不識趣了。
顏玉珍鬆了口氣:「多謝寧姐姐你體諒。好在那人也沒落到好,就是可惜我五妹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性厭惡顏玉珍,明明她的語氣真誠,表情柔和,可蘇瑤就是覺的虛偽又做作。她十分好奇的看著寧藍道:「你家就你一個孩子?」
見淑和公主問她話,寧藍有些羞澀,點點頭:「我是父親四十上才得來的孩子,父親說了,將來生意都由我來打理。」她爹娘並幾個姨娘拿她命根子一般,她爹中氣十足的說過「我兒雖是女兒身,但是不比男兒差,生意早晚要交到她手裡的。」
蘇瑤自然知曉,寧藍以一介女兒身,生意做的蒸蒸日上。原身記憶中,她與顏玉珍關係極好,只是在顏玉珍和親之前突然決裂,惹來流言無數。好在曾經最艱難的與大啟的戰爭那幾年,寧藍多次隻身一人為大軍送去糧草,倒是沒人明著說什麼。彎起手指輕輕敲打桌面:「那你就做最好的商人。」
寧藍一怔,而後一陣激動,她是真的喜歡經商,只是世人眼光苛刻,商人身份低微,她又是女孩子,他爹都有躊躇不定的時候,沒想到淑和公主會這麼說,最好的商人,單單是想想,她就自心底湧上萬丈豪情:「是,殿下,我以後一定是最好的商人。」
楊明哲在一邊看的一陣無語,一個女孩子不回家繡花,下摻和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