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寵妻計(12)
褚小悠長大了,跟黃家蘭想象中自卑懦弱的孩子完全不一樣,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殺了他們。黃家蘭立刻緊張的抱緊楚小木:「你要跟他談什麼?」
「我跟你說,你弟弟現在還沒成年,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你拋棄他的話你同學怎麼看你?」黃家蘭已經有點慌了,那邊的援軍遲遲不到,她只能胡言亂語。
褚小悠看著黃家蘭護住楚小木,已經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拿我讀書威脅我?黃家蘭我告訴你,我別的什麼都怕,但是唯獨你我不會做一點點妥協,讓步,就算讓我死,我也跟你同歸於盡!」
黃家蘭心裡一狠,一把推開楚小木,整個人倒栽蔥的摔了出車門倒在地上,門邊上兩保鏢皺眉去拉她,但是黃家蘭又哭又嚎,賴在地上雙腿朝天亂蹬,即使是兩個大男人也花了幾十秒才把她提起來。
黃家蘭還嚎著:「打人了,誰給我報警啊,這群人是殺人犯!」
這會是下課時間,再加上褚小悠的同學們,教學樓門口已經擠了不少人,還有好幾個老師。
兩個保鏢冷著臉要把她扔進車裡,褚小悠卻已經下來了,冷冷的注視黃家蘭:「放開她,讓她鬧。」
保鏢為難的看向金主,金主卻淡淡的點頭。
保鏢一放手,黃家蘭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亂哭亂嚎,這是她在村裡對付那些村支書欺負她們家的慣用辦法,這個辦法無論在哪都是好用的。
可是褚小悠卻面無表情,或者說他已經做不出表情,他的整個身體都是顫抖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地上撒潑的女人。
那邊,楚小木突然跨下了車,他雙手捏成拳頭,低頭看自己母親:「媽,你起來吧。」
黃家蘭亂嚎:「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命苦,哥哥考上大學了就不要我們了,你可怎麼辦……都怪媽媽,都怪媽媽……」
楚小木十三四歲的少年,仍誰看到自己母親這樣都不會高興,他的目光望向周圍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的人,又咬緊了唇走向褚小悠。
「我跟你談。」
褚小悠本來是盯著黃家蘭的,收回目光時眼裡依舊帶著憤恨,但是對著楚小木卻平淡了許多:「行,上車談。」
兩兄弟個子都不高,生命給予他們的饋贈缺乏,褚小悠這些日子還嬌生慣養的好多了,可是楚小木臉色發黃,骨瘦如柴。
如果不是這樣,他應該更帥氣一些。
清空了保鏢,兩兄弟關上門坐在後座,他們誰都沒看誰,有兩分相似的側臉都寫滿疏離。
楚小木說:「我不想跟著你。」
褚小悠沒說話,他也不想見楚小木,只是他對著除了黃成蘭以外的人說不出惡毒的話。
楚小木側臉看了褚小悠一臉,少年陰森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你是不是討厭我,恨我,不過沒關係,我也恨你。」
褚小悠唰的看他。
「從小到大我什麼都沒做,我就是怪物的弟弟,壞人的孩子,我們那片年紀大的年紀小的誰都不理我,就因為你!」
楚小木陰森的眼睛里露出刻骨的恨意:「你走後那畜生就打我,打我媽,等畜生死了,我就跟著黃家蘭東躲西藏,軋紙盒,乞討。如果沒有你,我們家說不定是整個村子里過的最好的,我過這個狗樣子,就是因為你這麼個哥哥!」
褚小悠身體開始發抖,貓眼忍耐的看著楚小木,楚小木卻突然冷笑:「不對,我從小就想問你,你到底是我的哥哥還是姐姐。」
褚小悠看著他,牙關顫抖。
從小到大,他被無數人問過你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褚小悠跟個「狼孩」似的,他剛開始只知道害怕,不知道這害怕裡面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就告訴別人我是個雙性人。
但還是有無數人莫名其妙的問他:雙性人啊,雙性人那你是男是女啊?
一個雙性人,他怎麼回答別人我是男還是女?他就是一個雙性人。
後來,有人找來了所謂的專家,給他一件裙子,一件小王子般帶領結的禮服,裝作溫柔的問小悠喜歡哪件衣服啊?
褚小悠選擇了王子的禮服,可是那些人不會高興,他們會皺皺眉,或者輕飄飄的說一句我們小悠想做男孩子啊。
褚小悠感覺到了厭煩,混亂。
他到底是男是女,還是變態?
可不止他思考,他身邊完全不相干的也要替他思考,他聽過無數次他們竊竊私語,這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啊,這做男孩好還是女孩好啊,我們再研究研究,看看他的器官?再比對一下心理性別?
那會褚小悠表達能力比現在還弱,他被強制性的要求檢查身體,褚小悠像只小瘋貓一樣咬他們,狠狠的抓傷他們,然後躲起來。
從這些人身上他學會了自卑,學會了自己的身體是可恥的。
他就是怪物。
漸漸的褚小悠長大了,他們也研究完了,開始有人說他要做男孩子的,或者激烈反對說他應該做女孩子的,褚小悠心底不管他們了。
他從見了黃家蘭之後就決定要做個男人。
可是有些人不同意了,他們逼著褚小悠改變想法,讓褚小悠再考慮,說你還小,你看看這條裙子。更過分的會笑他,你嘰嘰那麼小,你裝什麼男人?
他看什麼裙子?他就是小點怎麼了?
褚小悠一天都沒被當女孩子養過,他恨裙子,再也不和人接觸,躲他們遠遠的,再也不見他們。
可是今天,他的弟弟問他:你到底是我哥哥還是姐姐。
褚小悠沒有哭:「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帶著黃家蘭滾。」
看見他義無反顧的下車,楚小木在車裡冷笑一聲:「給我根煙吧。」
褚小悠皺眉。
「你放心,我媽讓我跟乞討的上線套近乎學的……說實話我本來覺得讓我媽賴上你挺好的,但我恨你,看到你過的這麼好,我恨你。」
「我不會跟著你。」
褚小悠沒說話,楚小木也沒有去找保鏢讓他們給煙。從小被人嫌棄,他跟褚小悠一樣害怕與人接觸,但跟著黃家蘭過早的接觸,楚小木還厭惡跟人打交道。
如果當初黃家蘭留一點餘地,褚小悠也許跟弟弟的關係就與林近言兩兄弟一樣,但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如果,他們恨彼此。
褚小悠出了車,發現周圍的人已經變稀薄了,他看著楚小木從車裡下來,走到黃家蘭面前蹲下來:「媽,別哭了,我們走吧。」
黃家蘭沒想到談成這樣的結果,頓時哭的更大聲了:「我就知道這個二椅子不會認你,就一二椅子……」
這話是方言,在場的很大一部分沒聽懂,連金主都只是眯起眼睛看向褚小悠。
褚小悠動動唇,難以啟齒。
二椅子就是不男不女。
楚小木有點不想理他媽了,但是這些年他雖然怨懟黃家蘭,但是黃家蘭對他還算不錯,這個愚蠢的女人用一生印證了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黃家蘭還在破口大罵褚小悠,褚小悠看在楚小木的份上忍了,可是黃家蘭從來不知道收手:「楚小悠,你說,我當年為了你挨了多少打?我把你送出去是為了我自己么?我是為了你好,你弟弟連個小學都沒懂,你就不管他你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
突然,她噎住了。
跟脖子被吊了起來一樣,黃家蘭突然右手捂住自己的喉嚨,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來,咳的眼睛充血,很快她又咳都咳不出來了,單手撐在地上乾嘔,嘴巴里流出一坨一坨的口水,那病癆的樣子讓人皺眉,不敢看。
金主知道她是病發作了,想叫人把她弄走,可是褚小悠像只警戒的貓,立刻霸氣的瞪向他:「鄭錚,你要敢救她我現在就跟你完!」
「我的人,誰都不準跟她有關係!」
金主第一次被褚小悠叫名字,還是第一次被承認是他的人,挑眉沒說話,倒是老太太那邊的人趕過來了,看見黃家蘭成了這樣鄭錚不管,頭疼的給老太太去了電話,然後把黃家蘭拖走了。
老太太這次要偷雞不成蝕把米。
褚小悠眼不見為凈早就躲在了車裡,鄭錚嘆息一聲,鑽進車裡看見小貓小身體不停的抖,眼睛通紅卻不肯哭。
他一會沒說話,等待褚小悠消化。
褚小悠堅持著不回頭看,把嘴巴咬的出了血也不回頭看黃家蘭怎麼樣了。
金主湊近他;「乖,黃家蘭已經被我奶奶的人帶走了。」
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褚小悠猛的抱住金主哭起來,這次他沒有顧得上壓抑,哭的聲音特別大。
放學完的教學樓前沒人了,只有保鏢兢兢業業的守在車門口,一對戀人互相依偎。
等褚小悠哭完了,金主才皺著眉讓褚小悠坐起來,小貓可能哭的太兇殘,這會臉上鼻涕眼淚糊成了一團,金主拿手去抹,褚小悠突然出聲:「用紙吧,用手越擦越臟。」
金主看他居然還嫌棄他的手,莫名好笑:「人家輸了,你哭什麼?」
「我不是怕她。」褚小悠抽了一下鼻子:「我就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這麼自以為是,壞。」
金主沒說話,用紙擦去褚小悠的眼淚,鼻涕,目光落在他被自己咬得全是血的唇上:「痛么?」
褚小悠搖搖頭,又低下腦袋:「嘴不疼,但是胸口疼……」
褚小悠本來今天綁了繃帶就很難受了,剛剛被氣的心口胸口全發脹,被綁繃帶的地方感覺都勒得生疼。金主皺皺眉,伸手到他的薄衣下面,就這他的衣服為褚小悠解開一圈一圈的束縛。
因為褚小悠痛的縮脖子,金主的動作很慢,但是他已經感覺到繃帶上濕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汗還是血,拉出那長條布條的時候,金主臉色已經鐵青。
那上面有水,也有奶白色的痕迹,更加有血。
他忍不住把褚小悠衣服拉上,那雪白的肌膚到處都是紅痕,因為綁的太緊,小肉包上的那點都有點變形,歪歪扭扭的像朵要凋謝的花。
金主不想罵褚小悠的,但實在是心疼的密密麻麻的,呼吸困難:「你瘋了么?綁這麼緊幹嘛?」
這繃帶不拆還好,一拆褚小悠感覺痛的像小刀划的,他低著腦袋搖搖頭,臉色蒼白不已。
金主又沒脾氣了,小貓現在嘴上都是傷,他連親一親都怕他疼,只能忍的自己頭皮發麻,氣息不暢。
褚小悠卻感覺到自己被金主瞪著,手抓緊自己的褲子不停的揉著,他哭喪著臉越想越后怕,他最刁鑽最可怕的一面都被金主看見了,褚小悠覺得自己要完了,可他真的只是恨死黃家蘭了,他不是要那麼壞的。
接觸人太少,褚小悠還覺得這個世界是黑白的。
「鄭先生,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是個壞蛋,我見死不救……」
金主深吸一口氣:「貓咪,你剛剛不是說要結婚,我們現在去辦結婚證吧。」
「啊?」褚小悠唰的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金主:「現在?」
金主點頭:「對,現在。」
褚小悠猶豫了,又衝動了,他是喜歡金主的,有什麼不能結婚的?黃成蘭說他要孤獨一輩子老了連飯都沒有吃的,他偏偏就要結婚!
抬起頭,他堅定的看著鄭錚:「好,我們現在就去民政局。」
一場婚姻要考慮的東西很多,但要實現起來卻很簡單,戶口頁再加上身份證就行,連照片都可以到了再照。
因為是個沒有任何意義的日子,所以現場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兩人都不需要排隊,褚小悠信誓旦旦的跟金主在一起拍了證件照,因為太嚴肅,他的小臉里都是堅毅。
拍完了坐到櫃檯前,褚小悠堅毅的臉上才反應過來。
天啊,他怎麼跑來跟金主結婚了!!?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