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針鋒相對
謝府,大廳中。
剛剛回來的謝將軍與謝夫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了最上方,謝漓就坐在了他們兩個人下方左手邊的第二個位置上。此時謝朗還沒有回來,所以第一個位置暫且還是空的。
而月姨娘和她的庶兄謝言同,就只能屈居於謝將軍的右手邊的那兩個位置。至於一向沒有子嗣、存在感又弱的羅姨娘,最後就只能安安靜靜的縮在大廳中的最後的一個位置,幾乎就像是個背景般的不聲也不響。
左尊右卑!一條明顯的而又無形的界限,瞬間便劃分了這兩撥人的階級地位,誰也逾越不得。
見到了此情景,月姨娘又是暗自低下了頭咬了咬牙。就連謝漓的那個庶兄謝言同,他的眼中也是有些陰沉沉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看向自己對面的謝漓時,不停地在他眼中翻湧。
也只有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羅姨娘,才會默默地坐在自己最末尾的那個位置上,儘力的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在對面的謝漓看來,月姨娘和謝言同暫時不足為懼。對她而言,這倆個人也只能算是她未來的打算上,那兩個小小的絆腳石。
可是,那個一直都沒什麼存在感的羅姨娘,反倒是個燙手的熱山芋。對於現在的謝漓來說,真是個不能動、不能擾、不能驚動的棘手存在,實在是讓她心煩的很!
這羅姨娘平日里看起來是一個膽小怕事、安守本分的透明人,跟平時跳的最歡脫的月姨娘和謝言同、謝婉兒根本就是兩個樣子,看起來就是這謝府里最沒什麼野心奢望的人。
但是,誰又能想到這個看起來安分的羅姨娘,反倒是這謝府里最讓人安心不得的存在!那平日里跳的歡脫的月姨娘,反倒是成了她的擋箭牌!
想到了這兒,原本還是坐的端端正正的謝漓也不禁有些感到疲累,挺直的腰背也有些虛軟下來,整個人都有些歪倒在座椅當中,手肘支撐在扶手上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說起來,這羅姨娘也並不是太難除去的存在。只是,以自己這才剛剛回到了十四歲歲的狀況,正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在這種自己本身暫時還沒什麼勢力的情況下,即使要對付一個羅姨娘也是要抓瞎!
可是這羅姨娘,卻是不能久留,否則後患無窮……
謝漓禁不止為自己現下的力量重重的嘆了口氣!
「二妹!父親現在回來了,你卻嘆什麼氣啊!」這時,坐在她對面的謝言同看著她現在的神情動作,皺眉道:「再者說了,為人子女,在父母面前自當恭敬小心。可現在你看看你,歪七扭八的、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這時應該面對父親時的態度嗎?!」
這話的意思太過於明顯,在場的眾人瞬間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看著謝言同一副兄長教訓弟妹的理所當然的口吻,坐在上座的謝夫人不禁皺了皺眉頭。
又來了!
謝漓面對著謝言同的指責,只想在心底里對他暗暗翻個白眼。
她這庶兄,尋到了一點點兒機會就想要對她和兄長大肆抨擊,想盡一切辦法在父親面前給他們兩個上眼藥。可問題是老爹他也不是瞎子啊!這眼藥上一次兩次還讓人察覺不到,但是次數一多、又上的這麼明顯,老爹怎麼可能還吃他這一套?!
他還當真就以為這世上真的就只有他一個聰明人不成?!
不,不對!他還真算不上是什麼聰明人……
果然,看著還在侃侃而述的謝言同,謝將軍不得不一揮手,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行啦行啦!我知曉你想說什麼了。」
「可是二郎啊!這大道理歸大道理,現在你妹妹正是大病初癒的時候,身體不適、精神頭也不太好,這行走坐立難免就有不舒服的時候。你作為兄長,這時候不但不關心一下你自己妹妹的身子,反而揪著那些小錯不放這是為何?!」
「你這是只會夸夸其談,卻是連自己的骨肉手足都不顧了嗎?!」
說到了最後一句的時候,謝將軍的語氣已經是有些重了,直接就指責謝言同不顧手足!這個罪名有點兒大,嚇得謝言同趕忙跪在了地上,向著父親解釋道:「父、父親嚴重了!孩兒……孩兒知錯!」
「孩兒並非不顧念手足親情,二妹前幾日受了傷,孩兒也是牽挂的夜不能寐、寢食難安。只是……只是孩兒自幼飽讀詩書,見到有人的言行不符合聖賢書的教導,總是忍不住想要糾正一二,但是卻一不小心就忘了二妹現在的身子……孩兒知錯了!父親教訓的是!」
面對著謝言同的自辯之詞,謝漓不禁皺起了眉頭。
呵!剛剛還說自己為了她的傷而緊張地寢食難安,結果一轉眼之後就說自己一不小心給忘了……她這庶兄的腦子還真是太健忘了些啊!
每一次她這庶兄在犯錯之後,總是能拿自己的聖賢書來做遮掩。看起來是有些迂腐不堪,但是卻給人一種文人的規規矩矩的感覺,特別能贏得外面那些老學究的欣賞。這些迂腐,即是他的擋箭牌,也是他萬能的借口。
更糟的是,父親每一次還真的相信他的借口……
「你簡直就是讀書讀傻了!」果然,謝將軍之後也只是不輕不重的呵斥幾句:「少信些那些書上的迂腐之詞!那書上的大道理講的再好聽,也沒有自己的家裡人來的實在。以後萬不可再莽撞的對著家裡的人指指點點!」
「父親說的是!」聽出了謝將軍言語里想要放他一馬的意思,謝言同也是在暗地裡悄悄彎了彎嘴角,表面上卻是一臉嚴肅正經的回道:「孩兒下次絕不敢再犯了……」
「二哥千萬不要如此責備自己!這明明都是妹妹的錯!」
謝漓突然出口制止了謝言同接下來的話,一把就將剛才的過錯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頓時驚掉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珠子。
謝夫人見她突然蹦出來說話,不禁也有些怔楞了,皺著眉頭對她道:「漓兒你……」
「父親不必如此苛責二哥,方才原本就是我在端坐的時候行為有失,二哥他是君子作風,實在是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如此不禮,所以才會給我指正出來,父親剛剛的言行倒是有些過了!」
面對著這一屋子人他們臉上驚愕的神情,謝漓繼續大包大攬,將所有的錯自己扛上了,將謝言同給擇的一乾二淨。
面對著這樣一個謝漓,一向是與她有些過不去的謝言同也是被驚愕的連點聲音都發不出了。
只是此時正坐在他身邊的月姨娘,一時之間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她想著剛剛謝漓在謝府門口那副城府深沉的表現,頓時心裡一驚,立馬就想說些什麼擋住謝漓的口。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說話,謝漓清晰和緩的聲音就接著響起,慢慢的傳入了謝將軍的耳中:「我二哥他一直持身端正,向來就是有話就說的。就在幾天前,我那是被人推倒在地昏迷不醒的時候,恰巧就是昏倒在招待女眷的客廳中……」
聽到謝漓突然說起了這件事,月姨娘和謝言同的眼皮頓時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向心頭。
「事後我大哥對我說,當時發現我昏迷不醒、生命垂危之後,他當時就叫了陳老大夫過來。可是當時陳老大夫和我的大哥都是男丁,當我二哥發現后,當即就把陳老大夫給攔在了半路上,不讓他過來!」
「緊接著,我二哥就派人傳信給我大哥,指責他是個行為不端的浪蕩子,竟然因為我昏倒了就闖進了招待女眷的大廳里,驚擾了女客!二哥是個遵從禮儀的正人君子,他勸阻我的大哥應該趕緊離開大廳,雖然救人的時間緊迫,但他會另找女醫來給我醫治的……」
「雖然二哥所說的那個女醫一直都沒來,但是最後我還是被大哥給抱出了大廳,所幸也沒什麼事兒。倒是我的二哥,他遇事不慌、沉著穩定,不管遇到了什麼事兒都堅守著聖賢書上的道理和自己的底線,這種事兒有什麼可以讓人指責的餘地……」
聽到了謝漓將幾天前的事兒,完完全全的向謝將軍敘述出來,不但沒有告他的狀,反而處處都在稱讚他,謝言同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冷汗瞬間布滿了額頭。
「不、不是……前幾天其實我……」他摸了一把髮鬢上的汗珠,支支吾吾的試圖解釋著。但是他也是著急,也就越是一時說不出什麼好的推辭,連腦中都混沌成了一片。
可是他還必須的解釋清楚!
他並不傻!他知道謝將軍清楚了這件事兒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抬眼望去,果然就看到原本還是一臉緩和的謝將軍,他的神情慢慢地陰沉了下來,一雙銳利明亮的眼眸,緊緊地盯向了謝言同。
「二郎,你妹妹剛才所講的事兒,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