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救援小隊剛邁進餐廳,就立刻有姑娘注意到了夏唯。
這少年太精緻了,不論走到哪都像碳粉里的珍珠那麼顯眼,雖然在四月的北辰星還穿著毛衣多少有些怪異(他的藍圍巾還拖到了腳踝),不過誰在乎這個呢,他只要有那張臉就足夠了。
姑娘臉上剛堆出笑,突然就瞟到了夏唯身前的女教師。
「……溫老師?」這個穿紅裙子的姑娘驚訝地看著溫小良,「您怎麼來了?」
溫小良在北辰星相當有名,出名的原因很多,其中一個原因是,她在木風大學任教五年,擔任了多少屆春/夏/冬令營的班主任,就虜獲了多少外星學生的芳心。
因為這名魔女的存在,最近北辰星恨嫁女的人數比五年前增長了三個千分點。
想起女教師的光榮事迹,再觀察一下溫小良和美少年之間微妙的站位,紅裙姑娘頓時大為傷感:「這位也是你的學生?」
溫小良:「嗯。我是來接人的。」
紅裙姑娘一愣,隨即想到什麼,花容失色:「那兩人也是你學生?」
溫小良:「是,給你們添麻煩了,他們對這裡的風俗還不太了解。」
紅裙姑娘靜了靜,嘆口氣,「既然是溫老師的學生,我就不便出手了……他們在這裡,請跟我來。」
紅裙姑娘轉身領路,溫小良和夏唯跟在後頭。
天花板下,氣球搖晃;綠牆壁上,粉燈閃爍。遙遙的,能聽到餐廳深處傳來姑娘們的嬉笑聲。
夏唯跟在溫小良身旁,小聲問她:「你和她是什麼關係?」用眼神示意前面的紅衣姑娘。
溫小良不動聲色:「我家的馥橘黃了,會送她一籃;她家的冬棗熟了,會送我一筐。」
夏唯不信:「只是這樣?你不是她的救命恩人之類嗎?不然她為什麼對你這麼……」卡住了,想了兩秒,勉強憋出一個最接近的詞,「恭敬?」
溫小良一臉正氣:「我是人民教師啊,花朵的園丁,她對我態度好不是應該的嗎?」
夏唯用「你就臉大吧」的眼神覷著她,卻沒再問了。他很清楚,溫小良不想說的話,他再逼問也沒用,索性按下疑惑,一心跟著她往前走。
拐過一個暗藏飛針的拐角,走過一條晃悠的鐵索道,繞過一面扎滿尖銳玻璃的圍牆,跨過一具高模擬骷髏骨架……終於來到了餐廳深處。
夏唯百思不得其解:「那兩個笨蛋進來餐廳的時候,都不覺得奇怪嗎?」
溫小良但笑不語。當然是因為因為他們進來的時候,這些機關都沒開啟啊。防出不防進。
紅裙姑娘指著某個烏壓壓的角落:「就在那裡了。」
溫小良向她道謝,穩穩地走過去,拍了拍最外圍某個e罩杯姑娘的肩:「勞駕,讓一下。」
e杯姑娘轉過頭來,看到溫小良,愣住:「溫老師?」
溫小良:「是,裡面那幾個是我的學生,麻煩讓一下。」
e杯姑娘大驚失色:「是你的學生?!」
她的聲音一下子招來了其他人的目光,四周的姑娘們紛紛望過來,很快所有人都聽說了這一慘劇。
「居然是溫老師的學生……」
「怎麼又是溫老師的學生……」
「唉我今年又嫁不出去了……」
黑壓壓的人群散開,大伙兒心痛地往外走,有人邊走邊給家裡打電話:「媽,之前我拒絕的那個相親會,你還是給我安排一下吧,我同意去了。」
夏唯目瞪口呆,同樣呆住的還有人群中心的陸家姐弟。
溫小良站在散去的人潮里,淺棕的發,素白的臉,深藍的裙,似一尊不動明王。
她望著他們,微微一笑,那個笑容,看起來涼絲絲的……
陸常新,手有點抖:「……阿熙,我好像看到了黑氣。」
陸常熙,臉有點白:「我也看到了。」
陸常新:「你之前說什麼來著,她和筱筱很像?」
陸常熙:「……」
溫小良:「兩位同學。」
陸家姐弟:「是!」
「晚上的北辰星有點危險,還是不要亂走比較好。」
「……對不起!」
溫小良沒再說什麼,她和餐廳的經理交談了幾句,經理也很通情達理,手一揮收起了各種機關,並且跟她解釋:「我們確實不知道這是你學生……要不溫老師以後你給你學生都弄個臂章?免得誤傷?」
溫小良瞟了不遠處陸家姐弟一眼,在他們臉上看到了心有餘悸。
迴轉視線,她對經理微笑:「不用,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就該被老虎多親近親近。
情緣餐廳的旋轉門再度轉動,女教師領著幾個學生走出餐廳。到了大街上,夜風料峭,夏唯立刻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溫小良轉過身來,對夏唯說:「不早了,你跟他們回去吧,我也該回家了。」
夏唯其實不太情願回那個宿舍,今天中午他看過了,宿舍里的毛地毯讓他鼻子很不舒服,但他更不願意繼續留在街上,目睹了陸家姐弟的慘狀后,他現在對這顆星球充滿了敬畏和戒備……
最後夏唯還是和同學們一起離開了,溫小良給他們叫了輛計程車,叮囑他們不到宿舍別開窗,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後天春令營開始,上午六點,木風大學一號教學樓門前集合,然後我們坐車去飛艇場。」她強調。
……
到了約定的這天,溫小良提前十分鐘抵達目的地。
六點。六點十分。六點二十。
六點半,女教師板著臉去了學生宿舍,挨個敲門。
陸常熙還有些睡眼惺忪,打呵欠,「六點太早了,應該改到下午。」
夏唯的黑眼圈更重了,抱怨:「宿舍里的毛地毯味道太怪了,我兩個晚上都沒睡好!」
陸常新……這位完全沒睡醒,迷迷糊糊的,外套都穿反了,溫小良黑著臉給他糾正過來。
一陣心力交瘁的折騰后,溫小良總算把這些有錢少爺都弄進了車裡,這時距離飛艇起飛已經不到一小時了。
溫小良坐進駕駛室,從後視鏡里望著後面一排呵欠連天東倒西歪的少爺們,提醒:「我們現在去3號飛艇站,到那裡轉乘飛艇下到地面,時間比較緊,我會開得很快,坐穩了。」
瞌睡三人組:「……zzz。」
溫小良深呼吸,露出一個午夜般明媚的笑容,狠踩油門——
嗖!
乘客們猛地向後倒!
生死時速!這不是校車,這是過山車!口水、口水飈出來了!
拉風的校車一路超了無數製作精良的名牌轎車,霸氣全開地飈到了飛艇站。車輪停下的那一刻,乘客們彷彿看到了天堂里灑下的曙光……
溫小良微笑:「擦擦口水,我們到了。」
飛艇是聯通浮空島和地面的唯一交通工具。自從三百年前北辰星爆發的那場全球災難之後,大部分陸地都不再適宜人類居住。北辰星官方政府將地面劃分為十二個區域,每個區域的警戒等級都不相同。
外星學生可以前往第三區到第六區遊玩,這四個區相對安全。溫小良按照往年慣例,春令營活動的第一站選擇了「超級植物園」。
北辰星人真是很鍾愛「超級」這個詞。
超級植物園在第三區,最外圍是鋼化玻璃製成的透明柵欄,正門很有特色,一株參天巨木的中空樹洞,春令營成員們從這個涼颼颼的樹洞里穿過去,就到了植物園。
這個植物園,最super的地方在於,裡面的植物全都能說會唱。說得玄乎些,它們「開了靈智」,說得哲學些,宇宙千姿百態,什麼樣的生物都可能存在。
和奧丁星上那些從植物進化為人形的種族不同,這些植物雖然有著類人的思維,但外形還是植物體,所以在「超級植物園」里,你可以看到西茄跳鋼管舞,也能看到黃瓜對一朵綠菊深情地唱「終於等到你~」
陸常新和一棵霸王花閑聊,溫小良在旁給一株鴨跖草除蟲,順耳聽了幾句——
陸常新:「這麼說你們一億年前就到這個星球了?挺厲害的嘛。」
霸王花挺了挺葉子:「那是。要不是我們這一族喜歡蝸居,與世無爭,北辰星早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它特別得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莖上的傷疤,「看到了沒,這就是我去年和劍齒象戰鬥的痕迹!我倆戰鬥了三天三夜!最後它在我身上留下了這道疤,我卻削斷了它的脖子!」
鴨拓草悄悄告訴溫小良:「其實那是小霸昨天洗澡的時候不小心被石頭蹭到的。」
溫小良淡定:「我猜到了。小霸一天不吹牛就難受。」
這一邊,陸常新眯起眼笑,看著霸王花:「哇,真不愧是名字裡帶著『霸王』的植物,您那麼厲害,想必捏碎一塊石頭也是輕而易舉吧?」
他左右看了看,搬了一塊磨盤大的石頭過來,轟地往霸王花面前一放。
霸王花:「……」
「來來,別謙虛。」陸常新笑眯眯,「請給我們展示一下您的實力。」
霸王花:「……嗯,啊,但是呢,我力氣很大,怕弄碎石頭的時候碎末會飛出去砸到你的臉……」
「哦這個您不必擔心。」陸常新不知從哪裡摸出個面罩,往臉上一蓋,「好了,您請吧。」
霸王花:「……」這小子準備得好充分!
「嗯?怎麼了?」陸常新拿下了面罩,居高臨下地看著它,臉上還是笑眯眯的,「難道是嫌石頭太小,不夠彰顯您的風采?」
霸王花:「……哦!是有點……」
「咦,仔細看看,您身上這道疤還很新鮮呢,這不是去年就留下的疤嗎?怎麼還在往外滲汁水呢?」
霸王花:「……」媽媽救我!溫老師救我!qaq
溫小良無奈地走過來,「陸常新,差不多就行了。」
陸常新單手拍著霸王花的肉質花瓣,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哈……這花太好玩兒了!」
跟一朵花較真,你也好意思。溫小良在心裡白他一眼,安撫了抽抽搭搭的霸王花幾句,然後打算去其他區域看看,走之前特意警告陸常新,調戲可以,不許再弄哭人家。
陸常新不以為意,溫小良就又追加了一句威脅:「不然回去的路上我還把車開到三百邁。」
陸常新後背一涼!下意識地去摸嘴角……他真是第一次坐車坐到口水飛出來……
溫小良走了,陸常新被她下了禁止令,百般無聊,轉念一想,既然她不許他禍害植物,那他就拿她解悶好了。本來就是她害他無所事事,當然也該由她負責了。
這麼一想很有道理。陸常新興緻勃勃地在植物園裡轉了一圈,最後在東北角找到了溫小良。
她正站在一棵不知名的綠樹下,微微彎著腰,用小銀壺給它施加液體營養劑。
日光透過樹蔭落在她身上,在她的棕發間、藍裙上、瞳仁里,漾開琥珀色的光斑。風吹樹動,光斑也隨之搖晃,彷彿某些治癒系電影里的場景,唯美靜謐。
她直起身,抬頭看著槲寄生。她鼻樑的弧線很美,微抿的唇像一片半攏的含羞草。
陸常新怔著,腦子裡不知怎麼岔出一句話來——
「你不覺得她和筱筱很像?」
像嗎?
他迷惑地看著溫小良。
他好像……真的在她身上發現了筱筱的痕迹。
難道真的……
「陸常新。」她忽然出聲,眼睛盯著綠樹,手卻揚起來,向他招了招。
他心裡猛地一跳。她怎麼知道他的真名是「陸常新」?
不做聲地走了過去,他心裡驚疑不定,表情也生硬古怪,但溫小良似乎沒發現他的異樣,他走到她身旁,她就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嚇了一跳,正要問她幹什麼,卻發現她抓著他的手抬起,左右移動,最後固定在了某個位置上。
溫小良:「看到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陸常新也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什麼?」
「樹上,沿著你手臂的方向,有一隻水涕蟲。」
陸常新按她說的去看,找了半天,才在密密疊疊的枝葉里找到一抹異樣。
「那個黃綠色的東西?」
「嗯。你幫我把它摘下來,注意動作要輕。」
「……為什麼是我?」
「我不夠高。」
「我也不夠。」
「我抱著你,你就夠得著了。」
「……那我抱你,你去摘。」
「水涕蟲只允許雄性生物靠近自己。」
「……」
他轉頭看她,溫小良也扭過頭來,兩人對視,兩秒后,溫小良說:「我說的是真的。」
陸常新撇撇嘴,視線重新投向樹梢。
「抓這玩意有什麼用?」
「可以用來製作高級除蟲劑。」她想了想,「也可以用來整蠱嚇人,如果你想要的話,到時候我可以分一些給你。」
後半句勾起了陸常新的興趣,但他沒立刻同意,先慢吞吞地問:「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叫『陸常新』?」
溫小良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說:「我還知道你姐其實叫『陸常熙』呢。——夏唯告訴我的。」
這答案合情合理,陸常新也找不到錯處,只好將疑惑先按下,看了看樹枝,同意了她的交易,但他不許她抱起他去夠樹枝。
「我的自尊不允許我被一個女人抱孩子似的攔腰抱著。」
「那你怎麼上去?」
他笑了笑,走到樹前,抻了抻胳膊,然後慢慢地,身高拔高了一厘米,又高了一厘米,不斷往上漲……
溫小良一怔,然後忍不住笑了。
倒是忘了,他還有這一招。
陸常熙和陸常新雖然在奧丁求學,但他們其實是哈斯星人,這個星球的人可以自由控制身體的大小,從十厘米到十米,自由變換。
相當便利的能力,唯一需要顧慮的是,他們的衣物可不會隨著他們體型的增減而改變。
陸常新長到兩米一的時候,就不敢再往上長了,他的小腿被褲腳勒得生疼,不僅如此,胖次里也……
他開始懊惱自己的輕率,怎麼就答應了這麼個麻煩的請求?
他有點後悔了,扭頭往後一看,看到了溫小良。她正期待地望著他,一雙棕色瞳仁在日光底下,光暈流轉。
她沖他比了個拇指,然後指了指他的上方,意味不言而明,讓他趕緊繼續。
陸常新盯著她的臉一會兒,默默扭回頭。
……好吧。都到這一步了,半途而廢也不是他的作風……
踮腳,揚手……還差一點點……再長高一點……再一點……好,就差半分米了……
他忍不住抽了口氣。胖次,胖次陷進肉里了……
蛋疼qaq……
陸常新覺得自己分成了兩個人,一半疼得跳腳,破口大罵叫他不要發神經趕緊停下;另一個人忍著痛,咬著牙,再次將身體拔高,手伸到極限……終於夠到了!
他甚至都沒心細看,拼著最後一口餘勇,一把抓住那個黃綠色的玩意,同時耳朵里忽然傳進一個微妙的聲音——
「滋拉~」
陸常新一僵。
溫小良睜大了眼,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只是肩膀開始微微顫抖……
陸常新:「……你要是敢笑出來,我就鬆手。」那什麼破蟲你也別想要了!
溫小良立刻轉回頭來,嘴角生硬地抿平,誠懇狀:「辛苦了,你可以恢復原來的身高了。」
身高能恢復,但是褲襠上的破洞卻不會自己合攏……
如果說褲子事件讓陸常新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當他看清手裡的水涕蟲之後,他整個人就像……蛋蛋猝不及防地粘上了風油精似的,用「驚怒交加」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只想一把掐住某人的脖子,和她同歸於盡……
「這什麼鬼東西!」這一言難盡的氣味,這無法直視的形狀,這黏糊糊的體|液!
有輕微潔癖的陸少爺噁心得幾乎吐出來。
「水涕蟲啊。」溫小良一臉正直地遞給他一個玻璃罐,「辛苦了,來,把它裝進去吧。」
「你教我怎麼把它裝進去?!」根本剝都剝不下來!該死的粘液!
「對它吹口哨。吹口哨它就會自己滑進玻璃瓶。」
「你特么在逗我?!」
「騙你我是水涕蟲。」
陸常新已經無暇思考了,他決定再相信她一次。
他吹起了口哨,口哨顫顫巍巍地飄蕩在空氣里,水涕蟲抖了抖,開始慢慢地往玻璃罐里蠕動。
有效!
陸常新一顆心緩緩地落回原處,口哨聲也穩定了,從快斷氣似的老太公,變成了春光里的小姑娘,悠悠揚揚……
水涕蟲大概也聽得很滿意,它幾乎整個身體都鑽進了玻璃罐,接著露在外面的一截尾巴突然高高揚起,像只柔若無骨的手似的,刺溜,撫過陸常新的帥臉……然後心滿意足地縮回了玻璃罐,還貼心地自己把瓶蓋扣上了。
陸常新:「……」
溫小良趁著某人還在震驚中,趕緊搶過他手裡的罐子,免得他回過神來把罐子砸了再踩上一萬腳。
「辛苦了。」她第三次對他說。
確實辛苦,水涕蟲平生所好唯美色,陸常新這是犧牲了自己,才換來了色胚的投誠。
「我會好好使用的。」她認真地說,然後瞄了一眼他的下|身,「你在這別動,我去給你找條褲子。」
她說完就蹭地跑掉了,陸常新反應慢了一點,來不及教訓他,又不敢真的穿著破洞的褲子出去,只好在原地眼巴巴地等,等了十分鐘,等來了他姐姐。
……知道他褲子破洞的人又多了一個。
陸常熙憐憫地看著他。她已經從溫小良那裡聽說了來龍去脈,很體貼地沒有再給弟弟語言打擊,只是默默地遞給他一條褲子。
陸常新默不吭聲地接過來,放在手裡看了兩秒,語調平平地說:「阿熙。」
「嗯。」
「我一定要弄清楚溫小良究竟是不是筱筱,如果她不是……」他惡狠狠地說,「我就變成十米高的巨人,踩扁她!」
「……好,到時我幫你一起踩。」陸常熙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來,先把褲子換上吧。」
……
一個上午過去了,下午也在陸家姐弟和溫小良的鬥智斗勇中流過。
紅日西斜,是時候離開「超級植物園」了。
那天晚上,陸家姐弟回到宿舍,才發現自己在戰鬥的過程中,不知不覺被推銷了好多「超級植物園」的特產。最鬱悶的是,這些所謂的特產,其實基本都能在「宇宙大淘寶」上買到,甚至質量還更好價格更便宜。
另一邊,溫小良正愉快地和植物園派過來的代表分割今天的特產銷售收入。
「合作愉快。」
送走了植物園的代表,溫小良開始照顧她的綠植們。家裡的綠植大多是從其他星球帶回來的,習性各異但共同點是都很嬌氣,一不滿意就鬧絕食,稍不留意就要生病。
養這些寶貝可是相當燒錢的,今天的中介費差不多夠她……再嬌慣它們半個月。
在腦海里將個人銀|行|卡上的存款數字過了一遍,溫小良有些糾結地想,她似乎得再接一份兼職才行了,但她真不想難得的春假全被打工佔據……
當她把一盆小噴菇移到月光下的時候,門鈴響了。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打開門,溫小良看到了站在門外,罩著毛絨大衣、圍巾拖到腳踝處的夏唯。
溫小良:「什麼事?」
少年的鼻子有點紅,像是被揉了太多次之後的結果,說話也帶著鼻音,眼睛下有明顯的黑眼圈,眼神呼之欲出的暴躁:「我受夠那個宿舍了!我要住你這裡……阿湫!」
溫小良:「……先進來再說。」
進了暖和的屋裡,喝了半杯熱奶茶,夏唯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他握著玻璃杯,開始批判那個宿舍有多糟糕。面積小,設計差,洗浴用品配置不合理,地毯味道古怪,白天陽台日光不足,晚上睡覺竟然還能聽到樓上陸常新的腳步聲!
「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陸常新晚上十點還走來走去雖然很可惡,但真正應該承擔責任的還是那間宿舍,它為什麼不能把隔音效果做得好一點?」
夏唯攥緊了玻璃杯,語氣陰沉:「我以前從來沒住過這麼差的地方,這就是木風大學的待客之道嗎?我要投訴它!」
正在給小噴菇澆水的溫小良,轉過頭瞅了夏唯一眼,心想,除了最後一條,其他的都可以算是吹毛求疵了,而且即使是最後一條……她記得宿舍的隔音效果很好,正常人是不可能聽到樓上住戶的腳步的。
真是纖細敏感的少年啊……
她移回視線,邊澆水邊說:「那我和學校說一聲,把你調到三十樓吧。這樣腳步聲的問題就解決了,至於其他的……」
「我絕對不回去!」少年果斷否決,「我已經決定了,我要住你這裡。」
住她這裡……溫小良第一反應是不樂意。她不喜歡和別人住一起,她喜歡安靜的生活,討厭麻煩。再說夏唯又這麼神經過敏,和這種嬌花住一起,以後她半夜如廁的時候豈不是都得貓著腳走路?
「我另外給你找住的地方吧。」
「不!」
「附近的好房子也不少的。」
「不!」
「我真不喜歡和別人住一起……」
「啪!」
夏唯把一疊現金摔桌上,單手撐著玻璃桌,用比她矮小半個頭的視線俯視她:「這樣可以嗎?」
溫小良:「……」
必須承認,夏唯抓住了她唯一的軟肋。
溫小良嘆口氣。她總是很窮,從他們相遇起……不,在那之前,她就很窮了。以前當夏唯家教的時候,這小鬼就看出她人窮志短,經常用錢砸她……偏偏她一砸就軟,每次都被他得手。
放下澆水壺,她妥協:「行李我明天幫你搬。今晚你就先睡客房吧,我去收拾一下。」
夏唯笑得像只撲到了金絲雀的貓:「明天早上我要吃水晶慕斯蛋糕。」
溫小良自己不吃甜食,但溫噹噹無甜不歡,所以溫小良其實很有幾樣壓箱底的拿手甜點,不過她嫌甜味膩鼻,等閑不肯出手。
溫小良點了點頭,轉身朝客房走。夏唯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她身後說——
「我今天聽到陸家姐弟在討論『陸筱良』,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你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