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自從變成一隻鳥之後我覺得已經不會再有更不幸的事了。

但是，現實很責任地告訴你，你還可以更不幸。

「嘰！唧唧嘰嘰嘰嘰——嘰嘰——」

「犬、犬神……」青蛙瓷器跪坐在地上忐忑不安：「她……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

犬神緊緊用兩隻手捂住胸口，那裡傳來變調了尖銳哭泣聲，讓人心疼的不行。

「雀，你還好嗎？」害怕懷裡的小東西會悶，犬神鬆開手想看看情況。

「嘰！！！」不要看我！！！

「好好好，吾繼續捂著……」

本來犬神修行回來滿心喜悅，還帶了一些甜果希望雀喜歡。

結果迎接他的卻是哭得灰頭灰臉，看到自己就磕磕絆絆飛上來的光著屁股的好友，犬神臉色很不好，拜託青蛙瓷器就是為了保證自己不在雀也不會寂寞難受，但這個沒有照顧好反而出事情了啊！

在友人的嚎啕大哭中犬神已經慌亂到開始祈禱雀能夠再對他笑嘻嘻的說話。

「雀，要吃果子嗎？」

「咯、嘰……」不要…….

難受到打嗝……

我吸吸鼻子，相比起自己柔軟的羽毛犬神的毛髮來得更硬些，幾根戳在臉上痒痒的，但同時很明顯能感覺到溫暖的提問，擤擤鼻子又往犬神懷裡鑽，試圖把另外半邊沒有埋沒到毛髮里的屁股也遮住。

但是，遮不住！

哭鬧過後的羽毛亂糟糟的，為了把屁股藏好順帶著也弄亂了犬神的毛。

再次伸出小腦袋的時候青蛙瓷器早已不見，大概是去找人類賭去了，抬頭也只能看到犬神的下巴，可是我也不想離開捂熱了的地盤，磨蹭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吧唧吧唧嘴躺著。

「雀？」察覺到我的挪動，犬神以為我要出來，攤開手想讓我跳到上面，沒想到我縮得更裡面了。

「嘰。」不要出去。

像是惡霸一樣我用翅膀抱住一撮以宣主權。

「那你要吃甜果嗎？」犬神捧著一堆紅色的小果子擺到我面前。

「嘰~」啊~

仗著自己現在心情不好，我張開嘴巴等著犬神喂我。

犬神一愣，無奈地笑笑把果子一顆顆塞進我的嘴裡，貼心地擦去我大嘴巴流出來的果汁。

「嘰~」

好好吃！甜甜的！好吃！

我直起身子顧不上身後涼颼颼的感覺跳到果子堆里，指著果子望向犬神。

「嘰嘰嘰~」犬神，這個是什麼呀？好好吃哦~

「你喜歡就好。」犬神看我有了些活力也放心下來：「這個果子是在瀑布邊上長的，試了幾顆覺得應該合你的胃口就帶來了。」

理理羽毛，又吞下一顆果子開心地騰空跳了幾下，然而某處傳來的涼意讓我整個人一僵，哆哆嗦搜地抬頭看犬神，他還溫柔地對著我笑。

他、他應該沒有看到我的屁股吧……？

本想趁他不注意再竄回去，但是看到他胸口那團被我蹂躡地不成樣子的絨毛，又感覺不好意思……

「……嘰……」

偷偷把果子移到自己旁邊只留下一顆腦袋，希望這樣子可以遮住糟糕的樣子。犬神看著紅色堆里惹眼的黃糰子輕笑，點點我的腦袋連帶著果子一起塞進自己懷裡，雙手抱胸。

「天氣似乎涼下來了，能夠麻煩雀在吾懷裡進食嗎？這樣吾也能溫暖一些。」

「嘰！」犬神QAQ你這隻妖怪怎麼這麼好！

我滿足地扭扭身緊緊貼住暖和的胸口，流下感動的淚珠。

可伴著淚珠，也有什麼溫濕的東西從身體流出。

「……」

屏住呼吸，雖然不想打破這個溫馨的氣氛，但是不說出來更加讓我尷尬。

花了點時間想好用詞，拍拍犬神。

「……唧，嘰……」……犬神，我好像……

我好像拉屎了。

這種話叫我怎麼和人家說嘛！！

好好吃著東西的鳥，在這麼感人的氛圍里說拉就拉，讓他怎麼想我！

但是不說不是更加過分嗎，都在人家身上拉屎了還不說出來！

為什麼你會在這種時候拉屎啊！你只傻鳥！

人家給你吃給你住你還在人家身上拉屎！雖然我也不是有意的，但是但是——

「嘰！！！」犬神！對不起！我在你身上拉屎了！

「嘰！！」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嘰！

「好了，雀你先冷靜……」犬神捧著飛撲到自己臉上的好友，對她這樣誇張的道歉很無奈：「吾並不在意，無需自責。」

「嘰！」我可是拉！屎！了！你怎麼可能不在意！對不起，我真的真的——嘰——

好不容易才把雀從光屁股的難受里拉回來，現在又因為這點小事而自責，犬神嘆了口氣。

自己的好友就是太善良了。

「吾的話真的沒事，雀不要再自責了，」把我放到自己肩膀上，犬神起身往水流的方向走：「吾先找一個地方洗洗吧。」

「嘰……」真的沒事嗎？

「沒事，」犬神摸摸我的腦袋：「這麼平常的事情，你太在意了。」

？？？

這……原來是平常的事情嗎……

以前你到過的到底是怎麼樣的日子啊。

看犬神真的如他所說一般不在意我鬆了口氣，止住抽泣安靜地靠住他的脖頸。

「嘰。」犬神，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吾知道，雀記性一直不好，有時只要分開幾天就會忘記吾的事情。」

這樣隨隨便便忘記你的朋友你也要嗎？！

我對犬神的話感到驚奇，這個人未免也太老好人了。

犬神神色懷念，對他來說「雀」是非常重要的：「吾是仇恨產生的妖怪，這雙手這把刀斬下無數人的頭顱，只要吾經過的地方必剩屍骸，是你將吾從那無盡的漩渦中拯救出來。」

到了一片池塘犬神將我放到地上解下衣物，我能看到他背上隱藏著的一道道數不清的傷痕，有刀砍的也有劍刺的，原本一直感覺像個流浪者的犬神卻確確實實是有沉重過去。

「即使我沾滿了鮮血，你也會停在吾的肩頭用悅耳的歌聲安慰吾，從那時開始吾就決定要放下憎恨，用這份力量去保護你。」

犬神將我捧起，把我半個身子浸在池子里，一點點向我洒水。

「雀無需考慮太多，吾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討厭你，你也不需要太在意青蛙瓷器，他是個好妖怪，這時應該在替你尋找棉花吧。」

「嘰……」我是不是太吵了呀……

把身上的水抖掉，犬神繼續替我洒水。

「不，雀的活力能夠感染他人，青蛙瓷器也很喜歡你。」犬神想起青蛙瓷器一臉擔憂的嘀咕會不會被雀討厭的樣子確定道。

「嘰？」真的嗎？

「恩，不然他也不會答應照顧你的事情了。」一想到這個犬神臉半黑下來，就是照顧的不太好罷了。

大概猜到犬神想到了什麼，我快速把屁股沒入水中挺起胸膛，驕傲的抬頭。

「嘰！」因為我很可愛啊，照顧我是應該的！

「是的，雀最可愛了。」

我只是開個玩笑誇自己可愛，沒想到犬神會附和我，加上犬神說的時候太過認真導致我更加無措。

他知不知道我是在開玩笑啊……

噫，這隻妖怪怎麼回事嘛！這麼嚴肅的誇我我要臉紅的！！

「嘰、嘰。」對、對了！犬神，青蛙瓷器說我也可以當妖怪哦！

為了趕快轉移話題，我想起青蛙瓷器向我介紹當妖怪的種種好處，興奮地告訴犬神。

「嘰嘰嘰~」我們不是正在四處雲遊嗎？正好尋找一下讓我修鍊成妖怪的方法怎麼樣~

想到這裡我不禁對自己的聰明豎起大拇指，簡直一石二鳥，不，一舉兩得！

嘿嘿，怎麼樣！

我一心以為犬神會答應，說不定還會誇誇我，眨眨眼期待地看向犬神。

卻沒想到犬神板著張臉，五官皺在一起表情兇惡，渾身散發出比解救我時更兇狠的妖氣，這幅摸樣一點也不像我所認識的犬神。

犬神在我眼前變得陌生，龐大的影子籠罩住我，小小的身體止不住顫抖，硬生生逼出了我已經掉落了好幾次的眼淚。

最讓我害怕的是，我很清楚地知道犬神正在生氣，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嘰、嘰嘰？」

犬、犬神，你、你不要嚇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