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愛衛生

溫起雲從來都沒想過，同性戀會發生在自己的身邊,還離自己這麼近。她對其他人是不反對的,她只是沒想到最親近的兩個孩子居然對彼此生出這麼匪夷所思的情愫。她從一開始就不大接受，到現在仍然是反對的。可是這些天，溫起雲又有些猶豫。說到底,還是怕女兒心理出問題，怕女兒憋出什麼毛病來。溫起雲和程錦之說了很多，一大半是為了寬慰程錦之。還有一小半是不甘心,她既不想女兒有心理壓力，又不想女兒以為她同意了。果然，女兒的反應沒出她的意外。「媽,你是不反對了嗎？」

也不知道女兒是真傻，還是扮豬吃老虎。「我是說……」

溫起雲話還沒說完，便見到女兒屁股下的閃光。閃一下,還能當自己眼花。她的視力應該沒差到這種地步吧？

「你屁股怎麼發光了？」

「啊……」沒等程錦之反應，程錦之也反應不過來。溫起雲掰開了女兒的雙腿，從她屁股底下抄出了一隻手機。溫起雲見到來電顯示,朝程錦之「平和」地一笑,接通了。「容姒是吧？你找錦之……」

程錦之還想跑,被她媽摁住了。「錦之可能現在沒空。」

溫起雲有點「平和」，掛上電話嘴角還含著笑。程錦之的神情有點難受。

「別跟我裝。」溫起雲更像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不是。媽，我屁股……你別摁著我。我坐充電頭上了。」

一看，程錦之確實坐朝上的充電頭上了。屁股上有了幾道淤青。剛才程錦之過來充電，沒想她媽這麼早回來。一個哆嗦，就坐充電頭上了。溫起雲就說，她剛才怎麼一拍女兒，女兒就哆嗦。這可能女兒這輩子最有毅力的時刻了。剛才她和女兒聊了多久，女兒就在朝上的充電頭上坐了多久。本來還想教訓女兒，可是看著女兒屁股上的淤青，溫起雲心裡直想笑。

溫起雲此刻的心情有點複雜，欣慰？生氣？反正是五味雜陳的。

程錦之癟著嘴，慢慢地拉上自己的褲子。剛塗藥，屁股還有點清涼。「是真疼。」

「我知道。」

「啊？」

「你是真傻。」什麼扮豬吃老虎，她女兒就是個傻。

「媽。」程錦之摸著自己的屁股，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生氣嗎？」

「生。」

「我不是故意的。」

「是嗎？」這還不是故意？

「你不收我手機，我就不會問容姒要手機了。」

成，怨她了。「你回來的意義是什麼？你可以跟她走呀。」

程錦之縮了縮腦袋。「我是想來著。」

「可是我怕你們不要我。」程錦之說道。

「你可以試試呀。」

「媽，你別說這種話，我會相信的。」程錦之說道。

她女兒，就是這個德性，只聽自己想聽的，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程錦之揉著自己的屁股，也沒從母親的腿上起來。「媽，我還能回去上學嗎？」

「我看你不是想上學。」

「你剛才……」

「剛才是剛才。」剛才她哪知道女兒藏手機。這幾天真是被女兒糊弄了，都怪丈夫，成天在自己耳邊念叨。要不然，也不會被程錦之「誆」了。

女兒「噢」了一聲，又沒話了。溫起雲低頭一看，女兒的眼眶有點紅通通的。雖然老怪丈夫寵壞了程錦之，其實自己也是，軟得不行。溫起雲抬手摸了一下女兒的腦袋。「又怎麼了？」

「屁股疼。」

溫起雲嘆了一口氣，手放在了程錦之的屁股上。「你別揉了，越揉越疼。」

「心也疼。」

「反正不讓你和容姒聯繫，你就渾身都疼是吧？」

程錦之癟了嘴，吸了一下鼻子不說話。女兒這個樣子，溫起雲也說不了什麼重話。「你和容姒太小了，過幾年再說？」

女兒不吭聲。

「你就認定了容姒？」

「我要是說喜歡，你就會說我們這是小孩扮家家。」程錦之說道。

溫起雲沉默了一會，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媽？」

「你回房間吧。」

程錦之知道她媽是不開心了，她一步三回頭，看了看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機。她媽看了她一眼，她才趕緊溜回房間。你說，她幹嘛要去客廳。晚上，程錦之準備睡覺，連小被子都給自己蓋上的時候，門聲響了起來。是她爸。估計她爸也知道了，說不定是領了她母親的「聖旨」，過來訓她了。

「你媽嘆了半個晚上的氣。」

「爸，你訓我吧。」程錦之垂著頭，似乎做好了準備。

她爸什麼也沒說，把手機放桌子上了。「你現在是大人了，我們也管不了你。你要做什麼決定，就做吧。」

程錦之可不敢收手機。「爸，你也生氣了？」

「我是心疼你媽。」程淮南說道：「估計在你心裡，我們都成『惡人』了。」

「也不是很惡，雖然我媽凶了我。」

程淮南擺了擺手，和程錦之說了兩句話便出去了。半夜，程錦之也沒睡得著。你說，她是不是太可惡了？爸媽從小就寵她，基本上是有求必應的。她想學什麼，她想做什麼，爸媽都很支持。程錦之摸到了父母的卧室，發現父母都沒睡著，似乎在說些什麼。程錦之敲了敲門，也就進去了。

「怎麼還不睡？」程淮南問道。

「是爸剛才說的那些話嗎？你別往心裡去。」程淮南說道。

「爸媽，你們別生氣。」程錦之坐在床邊，慢吞吞地把手機拿出來。「我回來，不是要氣你們的。」

「我不搞小動作了。」程錦之說道。

程淮南看了妻子一眼，沒有接手機。隔了好一會兒，溫起雲才開口。「手機，你拿走吧。」

「媽……」程錦之以為她媽還在氣。

她媽不說話，側著身子似乎要睡了。程淮南倒是懂了，他把女兒拉到一邊。「你之前的機靈呢？別得了便宜又賣乖，快回你自己的房間。」

「今天好好睡一覺，明天爸爸送你去上學。」程淮南說道。

溫起雲這剛閉上眼睛，便聽到從女兒卧室傳來的歡呼聲。真是煩人。

「媽媽早。」第二天的程錦之，格外的乖巧，就像第一天去上學。乖乖地摟著她的脖頸，似乎還要啵她一口。溫起雲有點嫌棄，抵住了女兒的嘴巴。「你別弄花了我的妝。」

「親親嘛。」

「你不想上學了？」

「我走了。」程錦之立馬彈開了，生怕母親後悔。程錦之一晚沒睡，還給容姒發了消息。等父親一走，容姒就會來接她去吃飯。

「爸。」到了學校，她爸一直杵在她的寢室。「你今天不上班嗎？」

「不上啊。」

「爸，你是老闆，不上班怎麼能行呢。」

「沒事，公司有你媽。」她爸露出了笑容。

程淮南在程錦之的寢室待了一陣，等上車的時候，她爸又按下了窗戶。「別玩得太瘋了。」

「知道知道。」

「注意衛生。」

「啊？」

程錦之後來才知道，她爸媽為了她的事情，還專門去問了醫生。爸媽沒接觸過這種，生怕程錦之染上了什麼婦科疾病。在窗戶升上來之前，她爸還嘟囔了一句。「還好，姒兒比較愛衛生。」

她爸一走，程錦之便看到了馬路對面的容姒。隔著不算多的車流，容姒看著馬路對面的程錦之。程錦之的雙手背在身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她。步子非常輕快，就像初三那一年，跑開的程錦之，突然放慢了腳步。只不過那一次，程錦之是背對著她。這一次，迎面向她走來。雖然現在開學了，但還是有點熱。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程錦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小獃子，怎麼這麼呆。」

和程錦之一樣的熱忱，容姒的眼底也有點發紅。她抬手，攬過了程錦之。把程錦之收在了懷裡。容姒輕輕磨蹭了程錦之的耳朵。

「爸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昨晚，程錦之便和她說了一晚。程錦之到現在還有點激動。「我以為還要磨上一陣，都做好休學的準備了。」

「叔叔阿姨不會讓你休學的。」

「是啊。」程錦之挨著容姒的臉頰。「不害羞了？這可是我們學校大門口。」

容姒摟緊了懷裡的程錦之，語氣有點不好意思。「今天不害羞。」

她這樣摟著程錦之，自然有很多人看著她們。程錦之畢竟是學校的小名人。聽了容姒的話，程錦之也咯咯地笑了，埋在了容姒的脖頸里。

這段時間，程錦之忙著和家裡「抗爭」，也沒怎麼登錄微博。打開微博，她的評論私信都跟炸了一樣。容姒坐過來，程錦之也不回復網友了。就發了一條。「[噓]世上只有爸媽好。」

她爸媽很少玩微博，也是這陣子才知道她微博上的事情。估計拿小號關注了她們。

「不玩了？」

「先不和她們玩。」程錦之摟著容姒的脖頸。「想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