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得罪人了
崔伯才進屋拿手套的功夫,一轉身出來,看到一地的落葉,他細心呵護的冬青已經成了一個禿子了,還是並不可愛的禿子。
「對不起.......」羅煦愧疚的低頭,放下剪子退後。
崔伯嘆氣,「你要是不會修建枝葉的話可以跟裴先生明說的。」
羅煦撓頭,尷尬的說:「我要是當時就告訴他我不會,他不會把這項工作交給我的,那這樣我就沒工錢了.......」
崔伯蹲下,拾起殘葉,說:「他既然開了這個口就是有心要幫你,你放心。」
「他好像不是那麼好心的人。」羅煦說出老實話。
崔伯一笑,仰頭看她,說:「你還是太年輕了,看人不行。」
「大概是吧.......」羅煦訕笑,乖乖蹲下和崔伯一起收拾殘局,她說,「我手有點兒笨,但我肯學的,您教我,我拜您為師,一定學會幫您分擔。」
崔伯笑,「老師不敢當,讓你不穿幫到還行。」
羅煦使勁兒點頭,這才是重點吶!這樣看來,崔伯不愧是在裴琰身邊待久的老人,眼睛之毒辣,正中她心。
「園藝呢,說深不深說淺不淺,跟你上學一樣,咱們先得夯實基礎,從書本開始。」崔伯起身,笑著說。
羅煦若有所悟的點頭,好學的態度擺得很端正。
......
藺如和裴琰約會了幾次,越來越對這個男人感興趣。如果之前是因為家裡的原因不得不答應去見他的話,那之後的每一次她都是甘之如飴,誠心期盼的。
只是裴琰總是讓人琢磨不透的樣子,實在讓她難以找到突破口。這個男人有點兒像鋼,無堅不摧,又有點兒像雲,飄忽不定......她每次見他都有新鮮的感受,彷彿永遠不會有看膩的那天。
藺如看不透他,只有從他的周圍下手,這不,提著禮品來大宅看老太太了。
「哎呀,你這丫頭小時候我見過的呀,胖胖的,可愛極了。」老太太握著她的手笑著拍了拍,打量她,「現在不一樣了,能幹漂亮,聽說都能在公司獨當一面啦?」
「老太太您儘管誇我吧,我臉皮厚,承受得住。」藺如笑著歪了歪頭,宜喜宜嗔。
「哎喲,這可把我老太太難住啦,這都誇完了還能誇什麼?」老太太十分幽默,點了點她的鼻尖。
藺如一笑,和老太太默契十足。
阿姨端來點心,笑著說:「聽說藺小姐要來,老太太專門吩咐做的梅花糕,現摘的花瓣做的,可香著呢。」
「您待我可真好,像我媽媽一樣。我開始回國的時候我媽也是,做這樣做那樣,好似我在國外都是餓著肚子過日子的呢。」藺如笑著,一邊表示親近一邊又顯得不是那麼諂媚,十分自然。
老太太心裡舒坦,看她越來越順眼,特別是有之前羅煦這個參照物在,藺如簡直是無可挑剔。
「你今天就是專門來看我的?沒別的事兒?」老太太笑著問。
「看您,我不是專門來看您的難不成還有別的目的?」
「那我可就問一次啊,再也不問啦。」
「伯母......」藺如苦笑不得,說,「您就別逗我了。」
「怎麼?和裴琰相處不好?」
藺如見重點來了,立馬打起精神來回復:「他很好,可能是我不太好.......」
「他給你臉色看了?」
「沒有沒有,裴大哥對我挺好的,我挺.......喜歡他的。」藺如趕緊否認,而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微微一笑,似乎在笑自己的不矜持。
誰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受歡迎?裴琰是老太太最滿意的傑作,畢生最值得誇耀的部分,看藺如像小女生一樣陷入愛情,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是個無趣的人,委屈你跟他交往了。」作為長輩,老太太自然要自謙一些了,給晚輩台階下。
藺如卻真的有些急切,她擔憂的問老太太,「裴大哥是不是以前有喜歡的人啊?」所以看她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男人有些經歷很正常,你以後就懂了。」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說,「我和你母親之所以要撮合你和裴琰,也是放心彼此的人品,當然不會讓你受委屈。裴琰呢,他從小就是個自制力很強的孩子,也沒見他叛逆過,向來都是很讓人放心。他的心裡沒人,這點你放心。」
「您這麼肯定?」
「當然,我的兒子我清楚,他要是真喜歡一個人的話不會是現在這樣。」老太太笑眯眯的說。
越是冷靜自持的人,遇到愛情就越瘋狂,裴琰的性格和他父親一脈相承。如果遇到喜歡的女子,他還會對她的安排坐得住嗎?
藺如吃了一顆定心丸,只要他心中沒有什麼硃砂痣明月光就好,她也不想做什麼第三者或拆散別人的惡毒女人,那種人,她也不屑為之。
這邊,裴琰和裴珩在一起喝酒。
裴珩和沈瑜卿分手了,有些傷心,約裴琰出來散散心,一散就散到酒庄來了。
迷離的燈光,搖晃的高腳杯,如果是一對男女絕對能燃燒出最火辣的烈焰,但偏偏是一對兄弟,其中一個還遭遇了被分手。
寬大的棕色沙發上,兩兄弟對坐,一人一杯酒窘里才開封的紅酒。
「沈瑜卿,太讓我失望了。」裴琰嘆氣。
裴琰到沒有什麼意外,沈家的人向來勢利,一脈相承,胳膊擰不過大腿,或許她也根本沒想去擰過。
裴珩是私生子,沒上裴家的戶口,不算裴家人,所以他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發達的希望,及時勸沈瑜卿撤離。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裴琰把最重要的資金鏈交給他在運作,他基本上算是掌握了裴氏的命脈。
裴珩是喜歡沈瑜卿的,她高挑美麗,知識淵博,愛好文學和音樂,彈得一手好鋼琴,讓人迷醉,完全是一副文藝小資女青年的模樣。可就是這樣一位平時不喜歡任何珠寶首飾的女人,在關鍵時候因為最現實的理由抽身離去,留他傷懷。
裴琰沒有這樣的經歷,他的人生就只有清楚的目標和實現目標的手段,體會不到裴珩的失落。
酒杯相碰,發出一聲脆響,裴琰和他乾杯,說:「醉這一次就算了,明天你就得振作起來。」
裴珩仰頭,咽下一口苦酒。
一瓶紅酒幹完,裴珩說話也沒了顧忌,歪在沙發上,眯著眼問他,「唐璜的那個女朋友,你確定是跟你一.夜.情的那個?」
裴琰愣了一下,沒想到話題轉到了他的身上。
他輕輕一笑,似乎是嘲諷:「我又不是她,怎麼會記不得。」
「那你準備怎麼辦?唐璜知道嗎?」
「她都把我忘了,這件事也就只有我倆清楚了。至於唐璜,說這麼多對他有什麼好處?還是不知道的好。」裴琰晃了晃酒杯,說,「她,忘了就忘了吧,也省事。」
裴珩喝得半醉,聽覺卻仍舊靈敏,笑著說:「我怎麼聽你的口氣似乎有點不服氣?她把你忘了你很失落?」
裴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沒醉的話把這瓶也幹了吧。」
他從旁邊的冰桶里拿出紅酒,放在他面前。
裴珩一看,腦袋一歪,醉了過去。
裴琰哼了一聲,站起來,拿起搭在旁邊的外套出門。
守在門口的侍者見他出來了,立刻迎了上來,「裴先生。」
「送床被子進去,別讓他感冒了。」裴琰穿好衣服,整了整衣領說。
「是,我們會照顧好二少爺的。」
......
羅煦站在窗口的位置往外看去,安安靜靜地,沒有任何動靜。
她一看牆上的時鐘,一笑,立馬跑到廚房告訴陳阿姨,「裴先生還沒有回來,大概今天又有應酬了。」
話音剛落,院子傳來汽車的聲音,漸漸清晰。
陳阿姨笑著說:「看,回來了吧。」
羅煦肩膀一塌,勉強笑了笑,「太不準時了.......」
以往裴琰都是七點一刻回來的,她幾次都注意到了。
本來準備趁他不在可以糊弄一下崔伯和陳阿姨,悄悄給Ross運點吃的上去的,現在看來,難度加大了。
裴琰帶著絲絲的酒氣進門,羅煦鼻子靈得不行,立馬就聞到了。
「我來幫你。」她自告奮勇的接過裴琰的外套幫他掛上去。
裴琰走了幾步回頭,看她抱著衣服像小狗一樣亂嗅,還一臉心醉的樣子。
腦子裡嗡嗡嗡的響,他問:「你又在做什麼。」
「你喝的什麼酒?好香啊。」羅煦深吸了一口,念念不舍的把外套掛了上去。
裴琰嘴角扯了扯,說:「你想喝?」
「要不是懷孕了,就你喝的這種酒,我能幹兩瓶。」羅煦自豪的說。
裴琰:「除了證明你是酒缸,還有其他意義嗎?」
「有我這麼漂亮的缸?」
裴琰掃了她一眼,似乎不想再和她糾纏。
陳阿姨適時的上菜,笑著喊道:「先生,開飯了。」
「嗯。」他應了一聲,坐在上座。
羅煦也走過去,拉開凳子坐下。
今天的菜色不錯,葷素搭配,營養均衡,味道更是不用說的了。
羅煦吃的和裴琰差不多,放了碗,他往客廳去看電視,她打著幫忙端盤子的旗號溜進了廚房。
「陳阿姨,等等,我拿碗裝一點飯。」
「你沒吃飽嗎?」
「額.......」
「沒吃飽怎麼下桌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別怕啊,你現在可是兩個人呢,沒人笑你的。」陳阿姨趕緊說。
「是.......一站起來才發現自己沒飽。」羅煦順著她的話說,這樣好像比較有可信度。
「你是不是有點怕裴先生?」陳阿姨一副「我懂的」的樣子看她。
「呵呵.......」
「他人挺好的,你多接觸就知道了。」
「是嗎.......」
「你是為什麼怕他啊?公司的那些人怕他是因為保不住飯碗,你又是怕什麼?」中年婦女的其中一個特徵——八卦。
羅煦咽了咽口水,昧著良心說:「我覺得他太冷了,整天一張撲克臉,像閻王一樣,好嚇人。」配合著抖動肩膀,增加可信度。
「哎喲,可憐咯,懷著孕住在別人家.......」陳阿姨轉過身,準備好好安慰安慰她,結果看到廚房門口端著水杯站著的男人,立馬止住了話頭。
羅煦看陳阿姨的臉色就知道不好,後面彷彿是萬箭齊射,密密麻麻的朝她飛過來,穿過她的肉身直擊他的靈魂。
「裴先生.......」羅煦笑得有些訕訕的。
裴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具死屍。
他轉身就走,她卻沒有勇氣跟上去解釋。
眼見為實,的確是從她嘴巴里溜出來的。
她免費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到頭來還說人家像閻王,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羅煦拍了一下自己的賤嘴,「呸......」
羅煦你這個嘴巴沒把門的死丫頭,這種罪放在古代可是要滾釘板的!她深深唾棄自己,為傷了一顆帥大叔的心而自責。
......
Ross沒心沒肺的舔著飯碗,絲毫不知道它姐為了它得罪了多麼大的一個大人物。沒了他,誰來管吃管住呢?
羅煦提起Ross的兩隻後腿看他的傷勢,說:「養好了就把你扔到收留所去,看你給我找了多大的一個麻煩。」
Ross撲騰下地,用爪子把碗朝羅煦的方向推了推,意思是自己吃飽了。
「就知道吃,不關心關心我嗎。」羅煦坐在地毯上,撐著腦袋憂愁。
「汪汪汪......」
「算了,你還是別出聲,我怕露餡。」羅煦捏住它的嘴巴。
「嗚嗚嗚......」
「你乖一點姐姐才能留你久一點,聽話。」羅煦拍拍它的腦袋,眼中含有溫柔。
Ross用它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她,似乎懂了她意思,漸漸安靜了下來。
「是不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和狗都比較會看眼色?我是,你也是。」羅煦笑著摸摸它的狗腦袋,安撫它。
Ross這次沒有叫,它趴在羅煦的腳底下,安靜的發著呆,思考狗生。
羅煦起身,說:「我還是去道個歉吧,太過分了。」
Ross眯著眼,掃了一眼關上的門,把頭埋在了毯子下,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