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第 267 章
防盜章,請提升訂閱率至30%,或過三天再來屈瑤梅把圖書角上閑置了不知多久的圓形魚缸拿到了薄熒前面的課桌上,裡面墨綠色的粘稠液體在缸中猛地晃動了兩下。「把貓拿出來。」她說。
「……你想幹什麼?」薄熒的心裡已經有了預料,但是她不敢相信,她從地上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臉上頭一次露出了麻木以外的表情。
「這是你的貓吧?」屈瑤梅提著白手套的後頸,冷笑著對薄熒說。
「這是陳……」
「你還裝什麼裝?!陳厚都跟我說了!」屈瑤梅突然暴怒上前,狠狠一腳踹向薄熒的小腹,薄熒被撞向身後的牆,發出一聲聽著好像都能感覺到疼痛的巨響。
薄熒跪了下來,乾嘔一聲,歪斜的課桌,老舊的椅凳,二十幾條冷漠殘忍的人腿,在薄熒的眼裡都成了黑影憧憧。
「這是你的貓!」屈瑤梅怒吼著,又是憤怒的一腳踹向薄熒的胸口。
「老子居然會討好你的貓!!如果不是你這狗雜種,我怎麼會——!!」暴雨般的踢打不斷落下,屈瑤梅的臉色十分恐怖,就連她帶來的那些人也不由退開了些,生怕屈瑤梅遷怒於他們。
幾分鐘后,屈瑤梅喘著粗氣停了下來,提著被甩來甩去不斷發出刺耳尖厲叫聲的白手套大步走回了魚缸邊。
「不要動它!!」在模糊發黑的視線里,薄熒尖叫著想要站起來,「把她按住。」屈瑤梅冷冷地對她帶來的幾個男生說。男生們立刻上前按住了薄熒,薄熒劇烈掙扎著,其中一個直接給了她響亮的一巴掌,薄熒頭一轉立刻就要咬他,男生直接抓著她的頭髮把她的頭往一旁牆上撞去。
砰的一聲,薄熒頭暈眼花,感覺額角上有什麼熱的東西流了下來,她連站都站不住了,如果不是身邊兩個人擰著她的手臂,薄熒立刻就要倒下了。
薄熒的雙腿脫力地彎曲在地上,無論被怎麼欺負都沒有流過淚的薄熒,此刻臉上正經歷著一場暴雨般的淚水沖刷,絕望和恐懼淹沒了她的眼睛。
「求你了,不要傷害它,你打我吧——我對不起你,是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不要害它……求求你……求求你……」
薄熒毫無尊嚴地乞求屈瑤梅的一絲同情。淚水沖刷走著她的驕傲和自尊,她的種種認知和堅持,她可以什麼都不要……
「求求你……不要再奪走它了……求求你……」
我已經什麼也不剩了……
屈瑤梅的臉上露出一抹狠毒的獰笑,隨後,在薄熒的目光里,將不斷掙扎的白手套的頭按進了污臭的魚缸。
「不要碰它——不要——!!!不!!!」薄熒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旁邊的兩個男孩幾乎用上全力才勉強壓制住她。
「快放開它!!」薄熒瞪大的眼睛傳來撕裂般的痛苦,她的眼淚像岩漿一樣灼燒過流過的每一寸皮膚,看著白手套的身體在魚缸外劇烈掙扎,薄熒覺得自己的血肉都融化了,她感覺不到身體的任何存在,只剩一具空蕩蕩的骨架——絕望和恐懼附著在她的森森白骨上,啃噬著她曾經是心臟的地方——
終於,屈瑤梅鬆開了手,白手套的身體軟綿綿地垂在了魚缸外。沒有人再按著它了,但是它卻不會掙扎動彈了。
身旁兩個男孩像是察覺了什麼,不約而同的鬆開了手,薄熒無力地摔坐到了地上,她的眼神空洞而寂靜,表情木木的,不哭也不喊了,只是眼睛里的淚水還如決堤般不斷湧出。
「還給你,你的貓!」屈瑤梅用兩根手指嫌棄地捏著白手套背部的毛皮,把它從水裡提了出來,貓的表情驚恐而慘烈,大睜著眼,維持著死前的最後一刻。屈瑤梅隨手一甩,把**的白手套扔到了薄熒面前的地上。
「……為什麼……」薄熒的嘴動作微小的開合著,聲音太小,沒人能聽清她說的是什麼,屈瑤梅皺起眉來凝神去聽,才聽見她微弱的低喃。
「為什麼連白手套也要從我身邊奪走……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沒有說過任何人一句壞話,沒有做過一件壞事……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這樣逼我……為什麼……?」
她沒有看任何人,眼裡的淚也不知何時停了,薄熒空洞死寂的目光定在慘死的貓屍上,就連旁邊的男孩踹了她一腳也無動於衷。
薄熒時斷時續的喃喃,加上地上一具凄慘的貓屍,整個空間都洋溢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活該。」屈瑤梅冷笑著看著她:「你還活著幹什麼,早點去死吧,你死了大家都輕鬆。」
說完,屈瑤梅帶著她的人打開反鎖的前門走了,他們走出教室后,沒一會就傳來了屈瑤梅和她跟班的笑聲。
剩下幾個本班的學生互相看了一眼,也拿起自己的書包離開了。窗帘依然緊閉著,前門開了,外面是空蕩蕩的走廊。空曠寂靜的教室,只有薄熒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空里都能看見閃爍的星星了,薄熒才慢慢地起身。搖晃了幾次終於站穩后,她俯身抬起了已經僵硬的貓,把它抱在懷裡,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薄熒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是最後當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幸福雜貨店的外面了。
民居內漆黑一片,沒有燈光,也沒有任何人聲。
在她慣常坐的那個位置,塑料小板凳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裝有生活垃圾的,破破爛爛的麻袋,在最頂端,有一抹紅色露了出來。
薄熒走上台階,慢慢將那抹紅色抽了出來——
是一件打了大半,就快完成的紅色毛衣。
「誰在那裡?」一聲狐疑的問聲從身後傳來,薄熒轉過頭去,看見是一個出來倒垃圾的中年女人。
她下意識地埋下頭,含糊說:「我來……找婆婆……」她的聲音還帶著嘶吼后的沙啞,女人多看了她兩眼,薄熒知道中年女人在夜色里沒有認出自己,因為女人接著說道:
「你就是她的外孫女吧?你媽媽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薄熒沒有說話,中年女人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快回去吧,天色晚了你一個小女孩不安全。節哀順變,你看你媽就節得挺好的——」她把垃圾袋往門口一扔,絮絮叨叨地往回走:「作孽……自家媽死了一周都不知道,還是送報紙的報的警,幸好不是夏天喲——」
「……婆婆……死了?」
中年女人從這異常冰涼的聲音里察覺不對,她轉過身來,看見走出陰影的薄熒,繼而看到薄熒懷裡已經僵硬的死貓,中年女人尖叫一聲鬼追似的逃回了家,厚重的防盜門砰的一聲在薄熒面前關上了。
薄熒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
過了一會那扇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探出了半截身子,搜尋著什麼,看到薄熒后立即對她怒吼道:「掃把星,滾開!小心老子打死你!」
薄熒木然地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望向依然沒有亮起的婆婆的屋內。半晌后,她轉身邁了出去。
薄熒沒有家,她僅僅期望一個可以臨時停留的地方,僅僅是這樣一個卑微的願望,生活也毫不留情地把它碾碎了。
她不知道該去哪裡,薄熒毫無頭緒地走在寒風裡,她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痛的感覺,剩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冷,她從來不知道,冬天可以可以這樣冷,冷到她的血液都被凍結了,從骨頭裡一直冷到指甲縫。
時間已經進入深夜,街上沒有任何行人,只有路邊喜氣洋洋的紅燈籠在嘲笑著悲慘的她。
前方有一個公園,薄熒拐彎走了進去。
走在公園的小道上,薄熒的目光在黑夜裡巡視著,最後走到了一棵有著繁茂樹冠的雪松樹下,將白手套輕輕放在地上,薄熒徒手就在地上挖了起來。
尖銳的石子磕破了她的皮膚,她毫不在意,麻木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挖著泥土。手指早已沒了知覺,連痛都麻痹了,在她的不斷努力下,一個小小的深坑終於挖了出來。
薄熒並沒有就此停下,而是轉而在這個深坑的旁邊,又開始挖了起來。
第二個深坑挖好后,她的手指已經染上了紅色。
薄熒小心翼翼地抬起白手套,將它葬入第一個深坑,「對不起……」一聲低不可聞的道歉在出口的瞬間就湮滅在了寒風中。
如果沒有遇見我就好了。
接著,薄熒拿出那件打了大半的紅色毛衣,她的表情被關押在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孔下,她木然地脫下棉衣,將紅毛衣套上自己身體。
沒有任何不合身的地方,這件毛衣就像是為她量身打造一般。
薄熒沒有血色的嘴唇抖了幾下,然後死死地抿了起來,她用顫抖的手脫下毛衣,無聲地將臉埋在大紅色的毛衣上。
就像那天她從樹上摔下時一樣,她的背脊在輕輕顫抖,卻沒有任何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薄熒背部的顫抖逐漸停息,她把臉從毛衣上抬了起來,面色平靜,臉上沒有一絲淚跡,只有一雙黑得妖異的瞳孔在夜色里閃著微光。
她將毛衣疊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入第二個深坑,然後將兩個坑都埋上土,抹平,最後才從樹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