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番外.莫言&慕容白
莫言原本只是一個獨行俠,或者說是個殺手,一個奉行自己規則的殺手。給錢不一定幫你殺人,但是若是對方是個混蛋,即使沒錢她也願意幫忙。
她就這樣裹著自己孤獨而寂寞的日子,業餘時間便是釀一壺酒坐在屋頂上或者大樹上,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看著芸芸眾生,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沒有被放在眼中,甚至不知道明天該幹什麼。
就像一頭孤狼,沒有目的的往前走,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她停留下來。
直到有一天……
「公子,小心點,雪大路滑別摔倒了。」
「沒事,我已經很小心了。」溫潤的聲音帶著笑意和狡黠,活潑年輕。
鬼使神差的她回頭看過去,便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讓她一生心動的男人。
年輕的男人穿著黑色的狐狸毛的大氅,黑色的長發高高束起,一根晶瑩剔透的白玉發簪插在上面,在這個男人戴花的世界顯得是那麼的突兀顯眼,也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白色的雪花在周圍飄揚,映襯著男人清秀的五官變的是那麼的生動漂亮,那雙明亮的眸子像是暗夜中的星星,亮的讓莫言內心的黑暗升起了一盞燈。
看著快樂的男人,莫言勾起了平生以來第一個笑容,淡淡的淺淺的,一閃而逝。
眼中劃過一絲溫暖,然後頂著大雪就離開了。
「公子,剛才那個女人好像在看你,你說是不是……」
「平兒,不要亂說話。」
作為當地最大的官員的兒子,因為從小受寵並沒有受到多少關於男兒家應該受到的束縛,活的十分的自由。
莫言坐在破廟中,一隻手拎著酒壺看著周圍的乞丐,面無表情,沒有一點點的生機。
「公子,您小心點。」
外面傳來熟悉而陌生的聲音,莫言抬頭漫不經心的看過去,便見到前兩天看見的那位公子在小廝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再看見破廟裡面的乞丐,讓旁邊的人給她們分發食物。
「給你。」
雪白乾凈的饅頭遞了過來,莫言抬頭正對上年輕公子含笑的雙眸,沒有冷漠沒有故作善良的虛偽,有的是乾淨純潔的期待。
見莫言不肯接,想了想把身上的大氅解下來給莫言:「外面真的很冷,你穿的太少了。」
莫言看著面前白皙的手上拿著黑色的華麗的大氅,在對方愉悅的視線中接過來:「謝謝。」
沙啞的嗓音低沉,然後把大氅裹在身上,一言不發的吃著饅頭,低著頭掩飾了眸光中的閃爍。感覺到腳步聲遠離,才緩慢的抬頭看著那個忙碌的背影,完全不在意這裡的髒亂差,也不嫌棄被乞丐們摸臟衣服,帶著真誠的笑意輾轉在人群中。
「公子,你的大氅呢,外面好冷的!」平兒見他把大氅也送人了,不悅的看過去,正好對上莫言黑沉沉的像是深淵一樣的眸子,嚇了一跳,小臉都變得慘白起來。
但是即使這樣,他還是不高興的嘀咕著:「公子你可是千金之軀,每次都過來給他們分東西,也不見得這些人對你有多好。現在衣服又弄髒了,回去看看夫人老爺怎麼說你。」
「好了,好了。這雪這麼大,她們也太可憐的。」
主僕二人見破廟中的人都吃上白面饅頭,才心滿意足的離開。只是在離開的時候,那位公子回頭看過來,見莫言盯著自己,莞爾一笑,快速的離開了。
莫言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身上的大氅,耳邊聽著那些乞丐的誇讚聲,嘴角的弧度愈發的明顯了。
「慕容小公子真是大善人,每次有著天氣的變化都會給我們送吃的,真是好人啊。」
「是啊,真是好人。好人有好報……」
莫言得知這位就是人人誇讚的慕容白小公子,性子特別的和善,也是許多人想要追求的對象。
莫言趁著夜色悄悄地來到慕容家的府邸,然後悄無聲息的坐在慕容白的院子中的那棵樹上,喝著酒盯著房間。即使現在這個點對方已經睡著了,但是敏銳的聽力讓她感覺到房間內那人平穩的呼吸聲,可見這位慕容小公子睡得特別的香甜。
彎彎嘴角,深深地看了一眼便快速的離開。
慕容白早上起來的時候,坐在梳妝台前便看見自己的大氅洗的乾乾淨淨的放在上面,不由得呆了呆,趕緊站起來就打開門衝出去,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公子,您怎麼出來了,外面冷!」平兒端著水過來,見慕容白站在院子中,穿著單薄的衣衫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想要讓他進門。
慕容白眼神閃了閃,笑了起來:「沒什麼,我以為今天出太陽了。」
「公子,您這性子還真是……」平兒也被逗笑了,讓慕容白回去,進屋就看見少爺的大氅就在桌子上,詫異的瞪圓了眼睛,「公子,這衣服……」
「噓,別叫!」
慕容白趕緊把門關上,生怕咋咋呼呼的平兒會把母親和爹給叫過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公子,這衣服怎麼會回來呢,而且放在桌子上。那個人竟然進屋了,公子那個人會不會對你有什麼企圖。不不不,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得讓夫人趕緊派人保護您,要是有心人……」
「平兒,平兒……」慕容白的眼中閃爍著靈動的光彩,趕緊制止了平兒的大呼小叫,這要是把人叫來了,該怎麼辦。
「別說了,若是那人真的對我有什麼壞心的話,你覺得你家的少爺我還能活下去嗎?」慕容白嫌棄的看著智商不在線的小廝,白了一眼看著桌子上大氅,面色微紅,想到昨晚破廟裡面的那個女人,雖然穿的普通,但是渾身的氣勢卻是那麼的鮮明,在那裡像是一頭狼,安靜的蟄伏,懶散的樣子看上去對什麼都不在意,特別是那雙黑色的眼睛……
太黑太濃,只一眼就讓人靈魂出竅。
當他壯著膽子走過去的時候,其實是忐忑的,他以為那個女人不會搭理自己,誰知道對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還……看著洗的乾乾淨淨的大氅,上面似乎還有那個女人的味道,不由自主的臉更紅了。
「公子,不會吧,你千萬別告訴平兒……那個女人什麼身份還很難說!」
「行了,平兒。對方只是好心把衣服送回來,說不定以後都見不到面兒了,別大驚小怪的。」
說到這裡,慕容白臉上的笑容也垮掉了,是啊對方把衣服還回來了是不是表明她並不想認識他,只是想要撇清關係呢?
越想越覺得難受,讓平兒把自己收拾好,走到院子中看著周圍的環境,不知道那人還會不會來。
夜幕降臨,莫言鬼使神差的再一次來到慕容白的院子,躲在那棵大樹上十分清楚的看見慕容白竟然沒有睡覺,而是開著門在燈火下綉著什麼。
莫言良好的視力清晰的看見對方繡的是朵花,作為從來不關注這些東西的莫言覺得很眼熟,卻是不知道是什麼花。
又仔細的看了幾眼,快速的離開這裡,身影融入到黑夜之中。
果然,一個冬天過去了,慕容白再也沒有見過那個與眾不同的女人,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所有的期待在等待著消失殆盡。
看著黑色的大氅,蔫蔫的說道:「收起來吧。」
平兒也發現自家少爺的情緒不對,看著經常被抱在手裡的大氅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嗎。一方面高興那個乞丐一樣的女人沒有出現,少爺不會做錯事,另一方面也怨恨那個女人總是不出現害的少爺朝思暮想。
莫言回來了,走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人,才知道慕容白繡的是什麼花。丁香,慕容白喜歡丁香,他的衣服上繡的也是丁香。看著手裡的丁香花,開的如此的漂亮,莫言的眼中閃過了笑意。
當陽光明媚的早晨再一次來臨的時候,慕容白在桌子上看到了帶著露水的丁香。
「平兒!」
「公子,您醒了?」平兒進門,見少爺臉上都是焦急和期待,還有隱隱約約的忐忑和興奮,疑惑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平兒。」
慕容白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故作平靜的問道:「桌子上的花是你帶來的嗎?」
「花,什麼花?」
平兒疑惑的看著自家少爺,當他看見桌子上的丁香時也詫異的瞪圓了眼睛:「不是,我們院子中的丁香才剛剛打苞。」
「是嗎?」
慕容白笑了,爬起來走過去,看著新鮮的帶著露水的丁香花,打開窗戶看著院子外面。露出一抹笑容,即使他知道那個女人十有□□已經離開了,但是心情的愉悅卻是讓他怎麼也停止不下來。
連續半個多月,慕容白桌子上的丁香花一直持續不斷,每天看著新鮮的花讓慕容白每天臉上都掛著笑容。
「公子,您該用餐了。」
「平兒,你說她怎麼就不願意見我呢?」慕容白再一次有了小煩惱,明知道這個女人天天來,給他送東西,但是這麼長時間了,明明都已經認識這麼久了,竟然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這種熟悉中帶著陌生感,讓他很難受。他不想每天睜眼看見房間里的東西來證明這個女人曾經來過,他想看到的是那個女人的樣子。
「公子哎,您就別讓平兒擔驚受怕的好不好,您要知道那位到底什麼人咱們都不清楚,這府邸她來無影去無蹤的,說不定是江湖人呢……」
平兒絮絮叨叨的說著,生怕自家乖巧的少爺會被那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野女人給勾了魂,要是被夫人知道了,這事就大了。
莫容白顯然沒有把他的話給聽下去,傻乎乎的盯著花瓶裡面的花笑了。
晚上莫言再一次過來,看著手上的丁香有些煩惱,再過幾天只怕這種花期就要謝了,不過……摸了摸剛剛買來的玉簪,想到那個清秀活潑的男人,嘴角的笑容愈發的明顯了。
熟練的進入房間,準備把花放下,剛掏出玉簪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想要逃離,卻被慕容白給制止了。
「等等!」
莫容白掀開被子,快速的走下來:「別走,等等別走。」
莫言的腳步頓下來,被人抓住有些不自在的回頭,便看見慕容白穿著白色的裡衣站在面前,一雙黑色的眼睛中像是染上了璀璨的顏色,讓莫言冷漠的心再一次變得滾燙起來。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莫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機械的吐出來:「莫言。」
「莫言,真是好名字。」慕容白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撫摸莫言這張俊朗的面容,卻不想手指還沒有碰到她的臉,莫言轉身就快速的逃了。
慕容白:……
日子在兩個人這樣曖昧中度過,從春天到秋天,莫言可以和慕容白這麼相談甚歡。雖然只是慕容白唧唧喳喳的說話,而莫言只是偶爾的答應幾聲。但即使是這樣,慕容白也覺得心臟被溫暖給包圍著,淡淡的讓人恨不得時間不要溜走。
「莫言。」
「嗯。」
莫言專情的看過來,見慕容白的臉上浮現點點的紅暈,眸光微微一變卻是一言不發沉默的看著慕容白。
「莫言,快要冬天了,你不走好嗎?」
莫言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但她卻懂了慕容白話中的意思。
「冬天,我就要十七了……母親的意思是我已經大了。莫言……不走好嗎?」慕容白懇求的語氣看著她,希望對方能夠答應。
可是許久,莫言也沒有說話,慕容白眼中的期待漸漸地變成灰暗。兩個人沉默的對視了片刻,慕容白才說道:「下個月,母親準備給我招親,莫言若是你對我有情……就來吧。」
然而,慕容白終究是失望了。
莫言沒有出現,而慕容家為他選擇的媳婦是臨城某個高官的女兒,二十歲,沒有娶親看上去潔身自好。
慕容白在知道結果之後,就這麼冷靜的坐在房間內,不管多少人說什麼,不管小廝們怎麼說對方有多好,慕容白依然是冷漠的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笑臉,像是失去了生機的木偶。
直到某天晚上,莫言再一次闖入他的房間之時,慕容白看著渾身都是塵土味的女人,輕聲問道:「為什麼?」
他原本以為就算彼此交流不多,但是也應該明白彼此的情義。他喜歡這個女人,不問出處不問身份,沒有原因沒有理由,但是原來所有的想法都是他自己猜測罷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了解過這個女人。
「我配不上你。」
這是莫言的理由。
慕容白苦澀的笑了起來,他想說自己從沒有介意過她的身份,從來沒有在乎以後的日子是苦還是甜。他甚至想過若是和莫言在一起過著流浪的生活該怎麼辦,他甚至還已經開始學習如何管家如何管理鋪子……
然而所有的計劃和準備,都被莫言這句『配不上』給打散了。
千言萬語,結果什麼都沒有說。
「以後不要來了,我不想再見你。」
這是慕容白嫁人之前,和莫言說的唯一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