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6.第6章

厲蘭妡根本沒聽進去,自然也彈不好,她手足無措地看著蕭越,輕輕咬著唇,並且加強眼神的力量,「奴婢還是不懂。」她輕輕往凳子旁邊挪了幾寸,意思叫人手把手地教她。

蕭越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厲蘭妡,使她有一種被放在解剖台上的錯覺。就在厲蘭妡快喘不過氣時,蕭越輕輕道:「罷了,朕再給你講一遍,這回你可得仔細聽著。」

成功了!厲蘭妡抑制住心底的雀躍,殷切地看著蕭越坐到她身邊來。蕭越雖然努力注意保持距離,肢體上的細微接觸是免不了的——他的手放在琴弦上時,厲蘭妡有意無意地將那隻柔荑伸過來好幾次。而當蕭越警惕地望過去時,厲蘭妡又乖順地垂下眼眸,裝作一心求技的模樣。

這一回她認真了許多,彈出來的曲子也似模似樣。蕭越不露聲色地站起身來,「你已經大有進益了,回去後勤加練習,用不了多久就能熟稔於心。」

厲蘭妡作出歡喜的模樣,「那太好了,太皇太后的壽辰就快到來,奴婢想在那日給她老人家一個驚喜。」一面悄悄覷著蕭越道:「可惜宮中的樂師本事不濟,若能得陛下時常指點,奴婢也不用這般發愁了。」

她的馬屁大概沒能發生作用,蕭越的臉色仍像花崗岩一般堅硬。厲蘭妡有點惶惑,忙作勢跪下,「奴婢逾矩,還請皇上恕罪。」

蕭越且看著她,「你叫什麼名字?」

來了來了,問起名字來了!厲蘭妡幾乎壓不住齒間的笑意,「奴婢姓厲,名叫蘭妡。」

「是蕙質蘭心的蘭心?」

「回皇上,蘭倒是蘭花的蘭,妡卻是從女的那個妡字。」厲蘭妡大膽上前一步,伸出柔嫩的指尖,在蕭越手背上將妡字寫了一遍,藉機賣弄自己的纖纖玉手。

蕭越沒有責怪她的無禮,反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朕記得,你前兒彷彿穿的是一件淡青色衣裳。」

連她穿什麼衣裳都記得,這不是有意是什麼?厲蘭妡恭敬地回答:「太皇太后不喜人太過招搖,奴婢不敢有失分寸。」

「可你今兒穿得挺顯眼。」蕭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粉色綾裙上。

「太皇太后壽誕將至,穿著鮮艷些,老人家看著喜慶熱鬧。」她總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其實不過是多換衣裳的借口。

蕭越自以為看透了她的心思,輕輕拿扇柄托起她的下巴,眼裡跟蒙著一層霧似的,輕佻而不放浪,「你喜歡朕么?」

顯而易見的撩撥。厲蘭妡只覺得心跳如鼓——自然不是心動,而是因為面臨成功的喜悅。她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暗恨臉上的胭脂擦得不夠多,那份羞澀稍嫌淡薄。

「那麼朕勸你趁早絕了這個念頭,」蕭越瀟洒地將扇子一甩,「宮中戀慕朕的女子太多,朕可不會個個都施諸同情,憑你的容貌說是中人之姿都算勉強,你這些微末伎倆在朕看來更加不值一提!收起你不值錢的情意吧,朕是不會看上你的!」

他收起扇子,兀自轉身離去。

厲蘭妡的臉唰的白下去,眼中冒出閃亮的火光,她的肺都快氣炸了,天底下竟有這樣自戀的人!自戀也罷了,偏偏還將她貶得一文不值,好歹他是個男人,她也是個女人,天底下竟有這樣欺侮女人的男人!

不知是哪裡來的一股勇氣,厲蘭妡沖著他的背影喊道:「多謝皇上教誨,可惜您也會錯意了。奴婢看中的並非您這個人,而是您的身份,您的財富,您的權勢。倘若沒有這些,您什麼也不是!」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儘管這是個虛擬世界,她一樣可能被砍頭的。要是回不去,她等於死翹翹了。

這番話成功地使蕭越回頭,他目光冰冷,一步一步朝厲蘭妡走近。厲蘭妡恐懼地睜大眼,完了完了,她觸犯了蕭越的男性尊嚴,他一定想報復!現在逃跑也來不及了,只能引頸受戮。

終於,兩人的距離只剩下十公分,眼看蕭越的鼻尖就快抵到厲蘭妡臉上,談姑姑及時趕到,打破這恐怖的氣氛:「陛下,原來您在這兒呀,太皇太后正四處尋您呢!」

彷彿繃緊的弦猛地鬆開來,蕭越的目光重新恢復平靜,他隨意看了厲蘭妡一眼,大踏步走出亭外。

談姑姑則探詢地瞅著厲蘭妡,「厲姑娘,太皇太后也問起你呢。」

厲蘭妡勉強道:「姑姑,我衣裳有些亂了,須得整理一下,請您轉告太皇太后,說我隨後就來。」這一句曖昧的話險險又使得蕭越回頭,厲蘭妡則致以無辜的回視:誰讓他的扇子扇出那麼大的動靜,她的衣裳薄,自然就扇亂了。

待到四下無人時,小江才悄悄現身,厲蘭妡朝他噓聲長嘆:「完了。」經過這樣難堪的局面,蕭越再不會吞她的釣餌了,她也再沒法迷惑蕭越。

小江不語,只唰唰在小紙片上記著什麼。厲蘭妡不是有意偷看——但總能瞥見一兩眼,她不覺驚呼出聲:「怎麼任務進度變成1%了?」

「我也不知道,數據是自己生成的,我只是負責記錄而已。」小江平淡地答道。

奇怪,她的計劃明明已經失敗了呀?厲蘭妡搖著頭,百思不得其解。罷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她還得趕去伺候太皇太后。

這之後厲蘭妡再不敢偷看蕭越,反而蕭越常在看她——那並非善意的眼神,令厲蘭妡一陣心驚肉跳。

太皇太后的壽辰終於到了,厲蘭妡這些日子胸中常懷恐懼,琴也練得不好,當然不敢出來獻醜,只有默默地在一旁端茶遞水。

太皇太后一向不喜鋪張,就連壽宴也十分簡單,自然,熱鬧是少不了的。除了太后和皇帝這兩代人,其餘諸妃盡皆出席,黑壓壓地圍了一屋子人,於是笑語喧闐,推杯換盞之際,香風四溢。

酒酣耳熱之時,蕭越忽然起身,向高座上的老婦人敬了一杯酒,「趁皇祖母今日高興,孫兒想向您討個情。」

太皇太后笑容不變,「你說。」

蕭越平靜地開口,「不瞞皇祖母,孫兒很喜歡您宮中的一名宮人,不知您是否願意將她賞給朕?」

太皇太后的笑意愈見微妙,「哦?不知誰有這樣好的福氣,勞動皇帝親自向哀家要人?」

蕭越的手閑閑一指,目標卻十分精確,「就是她!」

厲蘭妡暗暗叫苦,她本來安靜地在一旁斟酒,盼著不引人注目,誰知皇帝偏偏來這麼一出,令她成為眾矢之的。他若是真心喜歡也就罷了,可是——她才剛剛得罪過他呀!這小心眼的男人一定另有目的,不定怎麼報復她呢!

眾妃的酒頓時都醒了,齊刷刷朝這邊望來,其中以應婕妤的眼睛瞪得最大。而甄貴妃等幾個行動敏捷的嬪妃已經濃濃地堆上一臉笑,試圖攔阻:「陛下……」

蕭越根本不理她們,只看著太皇太后,「皇祖母,不知您是否願意割愛?」

太后一直靜默不語,這會子忽然開口:「皇帝,你也太胡鬧了,終究是伺候太皇太后的宮人,豈容你說要就要?你若輕易將她帶走,誰來服侍太皇太后?」

太后是四十齣頭的婦人,面相溫和而莊嚴,一看便知是綿里藏針的主。她雖不知自己的兒子為何執意要納一名宮女,卻直覺不是件好事。

太皇太后輕輕一笑,「皇帝有中意的人是好事,哀家還能攔著不成?會伺候人的丫頭比比皆是,能入得皇帝法眼的卻不多,只要蘭妡以後還記得哀家,時常回來看看,不至於忘了我這個老婆子就成了。」

厲蘭妡嘗試為自己的命運抗爭,「太皇太后,奴婢……」

旁人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蕭越醉眼朦朧地向她招手,「厲宮人,你現在是朕的人了,還不快過來!」

太皇太后亦含笑催她:「皇帝在叫你呢,還不快過去?」並從桌子底下悄悄踢了厲蘭妡一腳。

厲蘭妡無法,只得僵直著身板走到蕭越身邊,神情呆板得如同奔赴刑場。蕭越一把將她拉近,在她耳邊輕輕道:「很好,如今你達到目的了吧?」

這句話分明是冷嘲的口吻,落在外人眼裡,只當這兩人柔情蜜意地交頭接耳。蕭越面上越見親昵,一邊吩咐內侍監:「傳朕旨意,宮人厲氏暫且封為更衣,賜居幽蘭館。」

更衣不過是最末的一等,可是皇帝於太皇太后壽宴上當眾提起,意義自是非比尋常。何況一個「暫且」,更暗示以後還有得晉封。

厲蘭妡感受到一屋子女人殺氣騰騰的目光,只覺一陣毛骨悚然。

現在她有些明白蕭越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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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好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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