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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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斯理已經摸不准他說話什麼意思了,他覺得方起州可能帶了人回家,但是心裡又挺篤定,他們家小州不是那種人,衛斯理錘了下手心,斬釘截鐵道,「要麼就是小奶貓!」
方起州想了想,覺得小虎那模樣是挺像小貓崽的。
「差不多吧。」
衛斯理驚訝道,「什麼叫差不多,哎,真養了啊?」
「沒有,」方起州喝完了咖啡,徑直朝著樓上走,「別亂猜了。」
衛斯理明面上是他的司機,其實能算作特助和保鏢,身手不凡,槍法一流,從方起州還是個小豆丁那會兒起,衛斯理就跟在他身後保護他了。
他們的關係其實更像朋友。
大年初七,年味兒還沒消散,街上還有些違規的煙花硝煙味,方起州到會議室時人幾乎已經全部到齊了。
艾琳忐忑地給會議室的每個人都倒了杯咖啡,如今方總大裁員,裁得只剩下兩個頂用的秘書。艾琳T大畢業,按理說當個小經理也綽綽有餘,但她畢業不久,120大廈又是一流企業,成功入職后卻發現老闆是那麼個貨色,但家裡也不允許她辭職,好在小方總走人了。現在的方總雖說是個冷麵閻王,可能力不是蓋的,跟著他做事,艾琳發現能學到許多學校沒有教過的東西,受益匪淺。
方起州坐在主位上,股東都來齊了,但是還有個位置空著,上面放了杯咖啡。
艾琳湊近他小聲道,「剛剛收到的消息,股東名單變更……」
方起州沉著氣,「誰?」
「是……」艾琳話還沒說完,一人就推門而入,臉上掛著大墨鏡,一身粉西裝,艾琳頓覺辣眼,拼了命遏制那股想扭頭的生猛力量。
方起州指骨在桌上一敲,「方藝巍。」
「看來我到的時間正好,都來齊了嘛。」方藝巍入獄的時候,二爺氣得不行,魏蓓蓓哭著說要他幫忙撈人,二爺堅決不肯,還把原本屬於他的百分之四十股份給了方起州。而如今的局面看來,方藝巍再次手握分量了。他一進來,所有股東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眼新BOSS,又盯著他——難道小方總又要來禍害女員工了嗎!
方藝巍可不管別人怎麼想,他聳了下肩,嘴裡還嚼著口香糖,「都看我做什麼,我就是來開個會。」
方起州沒理他那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方義博怎麼想的他管不著,只要方藝巍手裡沒實權,怎麼折騰都行。
散會後,方藝巍猛地驚醒,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跟著方起州背後走,一邊走一邊指點江山,「哎方起州你怎麼把秘書都辭了?那些個小姑娘多可愛啊,放著多養眼啊……玻璃你也拆了啊?你不知道那玻璃什麼妙用嗎?」他一跨進改建后的辦公室就開始大加批判,「你不知道啊,辦事兒的時候賊爽。」
方起州坐在他的位置上,眼看著方藝巍一屁股坐上他的辦公桌,還陰陽怪調地誇,「喲,這桌子不是老爺子書房那個嗎,給你啦?」
「嗯,」他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你有事嗎?」
「沒事不能聯絡兄弟感情嗎?」方藝巍冷笑了一聲,「爸叫我多跟你學呢,你還不知道吧,從今天起,我要從實習生開始幹活。」
方起州眼睛從手機屏幕上抬起來,「現在看到了,」他關了手機,直接叫艾琳,「送他去採購部,順便通知部門經理,沒有特權,被我發現直接走人。」
「採購部?!」那部門幹嘛的他知道,後勤,也是油水部門,但他還看不上那點兒油水,況且能撈油水的就那麼一個兩個。按照他實習生的職位,方藝巍嘖了一聲,「大哥,你厲害。」
方起州點頭,「好好乾。」
等方藝巍走了,他才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剛才一連兩條簡訊,方義博讓他監督方藝巍,魏蓓蓓讓他給方藝巍安排個副總經理的位置,再不濟也得是領導階層,說讓他跟著自己多學學,魏蓓蓓言之鑿鑿說「你不是沃頓畢業的嗎?我們藝巍這方面還差了些,你教教他唄。」
對於方義博,他也沒了一開始的那麼丁點兒期待,就算自己的到來讓他高興,可對方起州而言,父愛這東西像根結實的韁繩,勒著他的脖子讓他往生極樂,遠不及從前一個人時快活。
他關了電腦下班,回到家卻感覺什麼少了。
小虎拆了方起州給他的紅包,上面三個燙金字寫著「壓歲錢」。一大疊鈔票,小虎認識錢的重要性,哥哥跟他講過,為什麼人需要工作,因為要工作掙錢,掙錢養活他。哥哥還給他說,要是他有錢,或者哪天中了頭彩,那他肯定買個房子,買輛小車,什麼也不幹,就在家裡守著自己。
小虎拿著覺得燙手極了,心裡也很急,這麼多錢,方叔叔怎麼就拿給他了呢,他把錢抽出來時,倏地掉了張名片在地上。
他撿起來看,上面寫著方起州的名字,還有電話號碼,還有一串手寫的信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小虎急急忙忙找了梅躍藉手機,梅躍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小孩兒也有需要聯繫的人,看到小虎焦急地撥通電話時臉上一瞬間勃發的生機,頓生好奇。小虎大概是急壞了,對著手機半天啊啊啊地沒發出聲來。
「小虎?」方起州對著這通陌生來電試探性地喊了聲。
「嗯嗯!」小虎緊緊抓住手機,方起州看不到地方,他正在拚命點頭,「叔叔,錢…錢!你怎麼……那麼多!」
他只要一著急,就會犯口齒不清的毛病,方起州聽得稀里糊塗,「你慢點說。」
小虎要急哭了,梅躍看著也啼笑皆非,「哎你深呼吸兩下,什麼事兒啊那麼著急。」
小虎看著她,手指著兜里紅包。
「壓歲錢啊?」梅躍瞄到封口露出來的粉紅鈔票,她經常摸錢,那厚度一看就不低於五千,她牙疼似得抽了口氣,「嚯!那麼多,誰給你的?!」
小虎手背抹了抹額頭,終於吐露清楚一句話來了,「你快來,你錢、丟、丟在我這兒了!」
方起州說,「那是給你的壓歲錢,拿著。」
「不可以!」小虎義正言辭地拒絕,「哥哥說不能拿人錢!」
方起州糾正他的概念,「這是我給你的,給你的就是你的了,不算你拿的。」
小虎苦著臉,「不行的,我好像記得你家在哪兒的,要還給你!」
方起州又說了幾句,可這小孩兒只認死理,他不知道方起州給他買的那堆東西都比這厚厚一疊鈔票值錢多了。在小虎的思維中,只有錢是值錢的,糖需要花錢嗎,而別的東西怎麼來的,他大概以為的憑空造的。
方起州越發頭疼了,他頭往後仰,眉頭皺得很深,「別瞎跑。」
梅躍在旁邊聽了個大概,有人給了小虎一大筆壓歲錢,但是小虎覺得不能收,要退回去——她終於明白這小孩兒為什麼傻了。
她怕電話那頭聽見,只小聲說,「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嗎,要退回去,你哥哥醫藥費怎麼辦?小傻子!」
「……啊?」小虎迷茫地看著她,不明白這和哥哥有什麼關係。
梅躍嘆口氣說,「知道為什麼有人上門來揍你哥嗎,你哥欠人錢,錢!懂么?」梅躍指著他兜里紅包,「就這個,很重要的!」
「不行,」小虎抿著唇,「我不能要的。」
梅躍「嘶」了一聲,忍不住敲他的腦袋瓜子,「小傻子!」真不知道鍾龍怎麼養的這孩子,這不懂變通的正義感……現在連拾金不昧的人都很少了吧?更別說正經收的壓歲錢。
方起州在電話里和小虎推磨推了半天,一直聽著他重複三個字「不能要」,到了後來,他也沒轍了,「隨便你吧。」
他是真沒想到小虎能找著路。
保安跟他說,一個男孩兒吵著要找他,他一聽就知道是誰,他還在公司,一接電話就中止了會議,急急忙忙回了家。
保安是輪班制,春節期間是一天一換,他沒見過鍾虎,還不知道怎麼安撫這小孩兒,聽見方先生在電話里的語氣的確是認識的,只好請他到沙發上去坐,還給他倒了檸檬水。但小虎一口沒喝,方起州看見他時,那小孩兒雙手捧在嘴邊哈著氣取暖。
穿著運動鞋,舊羽絨服,見過幾次的白圍巾。
小虎原先是望著大門外的,冬天的灌木叢仍是深綠的,雪化了,樹上還掛著紅燈籠,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門外,直到把方起州給盼來。那雙渙散的眼睛逐漸在方起州身上找回焦距,小虎興奮難當地沖他大力揮手,一邊跳一邊大聲叫著,「叔叔!」
他眼裡迸出的光芒讓方起州步子不自覺邁得更開。
而陪著小虎來的梅躍看著男人從邁巴赫上下來,一身裝扮起碼六位數,身材比游泳運動員還要好,長相全然就是她青春期幻想的小說男主,比著來的,一分不差。梅躍倒吸口冷氣,眼睛都直了。她情不自禁地感嘆:「我靠……」
小虎從兜里抓了把糖,三四顆,是那種過年時常常會吃的酥糖和花生糖,夾雜著四五顆瓜子,攤在他面前。
方起州定了兩秒,他伸手去拿的時候,外賣小弟還不自覺地捏了下手心,像是不捨得。他倏地彎了下嘴角,「謝謝。」
小虎也笑了起來,露出八顆牙齒,而虎牙則加劇了笑容的感染度,他彎著眼睛,大聲道,「不用謝!」
而小孩兒的笑容看起來就如同他頭髮那麼軟,也讓方起州內心燃起了微妙的暖意,他從未想到一把糖果會讓他這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