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喬小少年來啦

當然，當初翠娘聽見人旁人問她女兒親事的時候，心裡是極自豪的，她家閨女可愛又聰慧，合該是一家女百家求的姑娘，到得她該出嫁的時候，自會替她選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家，不過這個林家就算了，那寶栓是她看著長大的，又不是不知道是個什麼性子，還有他娘，跟村裡人發生口角斤斤計較是個常事，她又不是個傻子，怎的可能會把姑娘許給這般人家。只面上不顯露出來，推說孩子還小，這般大事不可著急。

石榴想著當時她娘的反應眼都笑成了個月牙兒，十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很多事情她娘已經開始跟她解釋了，雖然不全明白，卻也能懂幾分，只是關於親事，卻還仍舊懵懂。床上厚實，只躺了一會兒，背上卻已經開始流汗，石榴把手伸進衣服里，小衣已經微微汗濕了，粘粘的，極不舒服，苦惱的蹙了蹙眉，蹦下床去了床後頭的木箱里找了一件新的小衣和春衫準備換上。

女孩兒的身體還很青澀，黑髮落了幾縷灑在身上，襯的肌膚顯得越發白嫩，顯然是精心護養的，背後幾滴汗珠還未順著脊背落下，已被石榴拿了棉布擦拭乾凈，穿上嫩黃色的棉質小衣，更是顯得小臉潤如白玉，石榴低頭瞧了眼，想到她娘與她不一樣的地方，不覺羞紅了臉，便如青澀卻誘人的紅果，少女雖小，卻已初露風姿。

上身穿上藍色的春衫，下身脫下厚實的棉褲，換上輕便的淺綠裙裝，又坐在妝台前編了個辮子，對著銅鏡滿意一笑，這才抬頭瞧了瞧窗外的天色，見太陽已然悄悄西落，天邊灑下一大片紅色的晚霞，煞是好看，推開門，本想拉著喜子去看晚霞，卻見那小子已在房間睡著了，因為嫌熱，被子都沒蓋，石榴看的好笑，去給他蓋了被子，這才出去看景兒。

喬季然跟著他爹進來石家小院的時候便看到了這麼個場景，一大片火紅的晚霞中，藍衣綠裙的小姑娘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一隻手隨意放在石桌上，另一隻手拄著下巴，好奇又讚歎的看著天上，臉上滿是認真，看著小姑娘被晚霞映的略紅的側臉，季然腦海里好似忽然之間開滿了鮮花，一下紅了臉，他認得這個姑娘，那日在車上，便是這姑娘一直盯著他看。

喬父注意到兒子突的紅了臉，瞭然的笑了笑，剛想打趣，想到些什麼忽的又住了嘴，他這兒子平日可是個小頑固，萬一惹惱了他，他這次一定一個月不跟他說話了，那他可怎麼教他醫術？

「可是石榴？我是鎮里開醫館的喬大夫，你父親可在？」喬父瞥了眼旁邊愣住的傻兒子，心裡暗道，這傻小子，光盯著也不說話，就不怕人小姑娘把你當成登徒子？一點都沒有你老爹的勇氣，心裡這般想道，嘴裡又嘖嘖的搖了搖頭。

石榴看見的便是一個中年的儒雅大叔正看著他兒子一臉的嫌棄，心裡一愣，喬大夫？

「是喬叔叔？我爹在灶房裡做吃食呢，您先去堂屋坐坐，我去叫他。」石榴面上揚起笑，乖巧的說道，眼神卻好奇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小公子，好俊俏的少年，前幾日她好像瞧見過？不過當時趕路，沒瞧清楚，今日瞧清了，心裡倒是明白了他爹爹為什麼那麼讚許這個喬小公子了，年紀瞧著不大，卻有一種清雅的氣質，臉瞧著比她還小，眼神清亮透徹，皮膚白白凈凈，穿著一身青色的棉布長衫，唔？看著跟村裡的小夥伴們都不太一樣。

見少女臨走前不經意的瞥了他一眼，季然不知為何忽的有些開心，抿抿嘴角，抑制住了唇角的笑意卻沒掩去眼裡的喜悅，她叫石榴嗎？唔，腦海里浮現石榴花的模樣，她笑起來的時候跟石榴花很像呢。

「爹，喬叔叔帶著喬小公子來咱家了，說找你呢，我叫他們去堂屋坐了，你快去瞧瞧。」石榴小跑到灶房，見他爹換了身舊衣裳正在燒火，不時地還偷偷瞧幾眼她娘，嘴角一抽，要看娘就看嘛，做什麼還偷偷摸摸的，再瞧瞧她娘唇邊沒落下過得笑，這分明就是對他爹的行為看得一清二楚啊。青澀的少女此時還不懂爹娘的情趣，想起來的原因，開口對她爹道。

「喬叔叔？」猛然的聽到女兒的聲音，石榴爹一時還未回過來神，村裡有姓喬的？

「喬大夫來了？」翠娘回頭，見女兒站門口，眼裡還有對他兩的打量，微紅了臉，轉移話題道。

「嗯。」石榴點頭。

「明德來了？」石榴爹臉上閃過驚喜，不過，他是如何知道他們回來的。

說著，換下了燒火時專門穿的舊衣裳，畢竟是見客，衣衫不整的不僅自己瞧著難受，旁人也會覺得這般失禮。

「石榴，娘這還忙著，你去給你喬叔叔和你爹倒杯茶去。」見石榴爹出去了，灶上燒著菜不能離了人，翠娘對石榴道。

「哎，我曉得，娘放心吧。」石榴應道，這可是喬叔叔第一次來咱家呢，她不會讓自己失禮的。

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待客用的茶杯茶壺，用石榴爹下午燒好的熱水燙了一遍才泡上茶，鄉野人家沒那麼多講究，茶葉也不是頂好，是從隔壁村炒茶炒的極好的一戶人家買來的，不比那些龍井碧螺春，卻自有一股子淺淡清香，唔，淺淡清香石榴是嘗不出來的，她喜歡甜甜的蜜水，並不愛茶，這都是聽她爹娘說的。

端起一壺清茶走進堂屋，只聽他爹正在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兒，石榴瞧了瞧他爹，許久沒剃鬍子了，此時見著他跟喬叔叔站在一起，噫，這對比好強烈，明日一定要叫娘給她爹這滿臉的鬍子刮一刮。

「爹爹，喬叔叔。」石榴給兩人各倒了杯茶，見那小少年盯著她，以為他也想喝茶呢，趕快又倒了一杯遞給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差點忘記還有一個人了。

「許久不見石榴，都成大姑娘了，文山可真是會養孩子，我瞧著石榴可愈發標緻了。」見到小姑娘，喬明德不禁贊道，這可不是客套話，石榴這孩子養的是真好，長的可愛是一方面，眼神沉靜又靈動，這委實難得，雖他與老妻只得了小然一個孩子，兄長與弟弟那邊卻有不少閨女，一個個的，都往著大家閨秀教，都成書獃子了，琴棋書畫都會了，卻沒了女孩兒本身的靈動活潑，石榴這樣到正正好，不會過於活潑，卻也不死板，笑起來的模樣真真討喜，叫人心都化了。

「都是翠娘教得好。」見友人誇讚自己的閨女，石榴爹更樂呵了，便是滿臉鬍子也能看出他笑的滿臉開心模樣。

「對了，文山，此行前來，除了把這兩瓶桃花酒帶予你，還是來與你道個別，本家有些事兒極需處理，估摸著沒個半年回不來，嫂夫人的補藥方子我已經寫好，若要拿葯只管去找我那葯童，這些年下來，他也算是能夠獨當一面了。」喬明德又從懷裡拿出一張藥方，翠娘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有些體虛，石家如今也算小有家底，不缺那點錢，自然是翠娘的身體更重要，故而一直都會從喬明德的醫館拿些有益身子的葯給翠娘補補。

「你要走，何時走？」石榴爹乍然聞此消息，心有不舍，面上就顯露了出來，看著藥方，想到對方的為人，更是捨不得這個難得的好友。

「後日。」喬明德回道，眼裡也有些黯然，也不知此行回去後會是個什麼局面，見著石榴爹臉上顯露的失落之色，心裡也更加留戀這個地方，鄉野間又如何，想笑便笑，想哭便哭，從不必掩蓋心思，活的輕鬆又自在，哪點比上高門貴族差了，他就是樂意這般活著，他決定了，待事情解決了，便在此處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