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殺鬼
?此為防盜章寧寧皺起眉頭,好不容易才把曲老大支開,不容易才引出「小姐的遊戲」,好不容易才纏住王媽,好不容易才給他創造了逃跑的機會……且這一切都是在「不齣戲」的基礎下完成的!她第一次把一個角色演繹的這麼貼合人設,再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做到!
可陳君硯卻止步於大門口。
明明幾步就能跨出去的距離,對他來說卻像天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過一秒鐘,他逃生的可能性就會減少一點,寧寧不知道他急不急……反正她這個太監已經快要急死了!
風吹了吹,吹起地上忘記掃掉的落葉,落葉卷過他腳上的黑布鞋,黑布鞋慢慢轉了個方向,沉重的朝她走來。
「小姐。」他一步一步回到她面前,笑著說,「我回來了。」
寧寧盯了他許久,卻看不透這個笑容的含義,她疑惑的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回家看看嗎?」
「我哪有家啊。」陳君硯的笑容有些虛幻,「這裡就是我的家啊。」
你在說謊。寧寧心裡清楚,但不點破,笑著拉著他的手:「那跟我回家,陪我玩吧!」
陳君硯笑著同她走進去,除了在跨進房門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一下,其他時候都表現得極其自然,就算她拉著他玩過家家的愚蠢遊戲,他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混似一個性情溫和的大哥哥回到家中,陪自己年幼的妹妹玩耍。
他表現得這麼好,身為演員的寧寧怎麼能輸給他!只好繼續把這個能拉低人類智商的過家家玩下去……
好幾次她都想直接開口問他:「明知道留在這裡沒有好下場,你為什麼還要留下?」
但話到嘴邊,生生忍住。
「不,曲寧兒才不會說這種話。」寧寧在心裡對自己說,「他偽裝的這麼好,以曲寧兒的人生閱歷根本看不出他的痛苦,更不會主動提出幫忙,必須是他自己提出來。」
寧寧不相信陳君硯會就此屈從,如果他這麼容易屈從那他就不是男主了,而是馬戲團的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認清現實,屈從現實。
「耐心點。」寧寧對自己說,「耐心等他提出要求。」
這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寧寧在不動聲色的觀察陳君硯,陳君硯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她,他是個很聰明的少年,很快就將「曲寧兒」研究透徹,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小姐……」他剛剛開了個頭,就被她打斷。
寧寧有些不高興的對他說:「幹嘛要像王媽那樣喊我,咱們不是朋友嗎,叫我寧兒!」
「寧兒。」他迅速換了個稱呼,並在換稱呼的同時,巧妙的換了個聲調,聲音作為內容的載體,很多時候跟內容一樣重要……不然世界上也沒那麼多聲控了。他剛剛是故意的,故意先用公事公辦的聲音喊她小姐,然後再換成低回婉轉扣人心弦的一聲:寧兒。
面具后的寧寧忍不住興奮起來,彷彿回到片場,面對一個強勢的演技派,為了不被對方碾成碎片,她每根神經每寸血肉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在呢。」她慢條斯理的回了一句,低頭給洋娃娃梳著頭髮,時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看他,時不時調整一下坐姿以便面向他,用一切小動作暗示他:快跟我說話快跟我說話!
「寧兒。」陳君硯溫柔的說,「我想送你一個禮物。」
來了!寧寧抬頭看著他,嘻嘻笑道:「你要送我什麼?」
「你自己來馬戲團看。」陳君硯學她之前的樣子,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神秘兮兮的說,「後天馬戲團會有一場盛大的公開表演,有很多平時看不到的東西,那天都會拿出來展示……也只有那天會拿出來展示,你不想看看嗎?」
他真厲害,這麼快就揣摩透了曲寧兒的性格。如果他直接向她求救,她不一定會理,她太自我為中心了,只會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所以他拐了個彎,沒有求她幫忙,而是邀請她「一起玩」。
曲寧兒絕不會錯過這樣有趣的遊戲,寧寧也不會錯過這個錘鍊自己的機會,她立刻舒展笑容:「想看。」
但很快皺起眉頭,為難的說:「可爸爸不會讓我出門的……」
她一點也不為難,陳君硯既然提出了這個要求,肯定就已經想到了解決的方法,果然,他笑著說:「你忘了?後天是你的生日。」
寧寧愣了愣,她還真忘了……不,她是壓根不知道後天是曲寧兒的生日!
「換個時間,班主絕不會同意,但後天不同。」陳君硯將那張宛若天成的俊美面孔擺在她面前,極盡蠱惑道,「後天是你的生日,他什麼都會給你,什麼都會答應你的……」
「爸爸。」
夜裡曲老大回家,寧寧拉著他的袖子撒嬌:「後天我生日,你帶我出去玩吧。」
就像陳君硯篤定的那樣,他果然猶豫了,猶豫過後,他拍了拍她的手,溫柔問:「你想去哪?」
寧寧有點驚訝:「你同意?你不是不許我出門的嗎?」
「可後天是你的生日。」曲老大笑著對她說,「老天爺把你賜給我的日子,我怎麼忍心拒絕你的要求?」
寧寧突然有些感動,同樣的話有不少人對她說過,但只有她媽那句是真的,其他都是台詞。要是曲老大不是個惡棍就好了,那她一定能心無芥蒂的擁抱他。
另外還覺得有一點沮喪,這次的對手戲是她輸了,陳君硯不但研究透了她的性格和行為模式,還研究透了曲老大的性格和行為模式,從而控制了整齣戲的節奏,她不得不按照他的步調走,就像上次,他不得不按照她的「小姐的遊戲」步調走一樣。
「他到底想給我看什麼?」心裡憋著一口氣,寧寧拚命思考起來,「他到底想做什麼?」
他正在做準備。
夜深人靜,同樣一片星空下,寧寧家裡亮著橘黃色的溫暖燈光,炭火將屋子燒得溫暖如春,父女兩個圍在一桌子美味佳肴前說說笑笑,而馬戲團里卻陰冷一片,屋子裡悉悉索索的爬過老鼠跟蟑螂,有人實在是餓過頭,摸到一隻蟑螂,直接往嘴裡塞,咀嚼有聲……
「起來。」陳君硯推醒身邊的人,對方睡眼惺忪的睜開眼,見是他,原本不想理會,陳君硯卻搶在對方翻過身去之前說,「我有關於小姐的事情要說。」
於是所有人都起來了,裹著被子看著他。
「後天是小姐的生日。」陳君硯知道他們沒耐性聽他廢話,於是開門見山,「她會過來看馬戲團表演。」
眾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雀躍,有人已經盤算著,哪怕這個天氣洗冷水澡會得病,也要把自己刷洗乾淨,好在那天比所有人比下去,讓小姐只看著自己。
「你們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嗎?」陳君硯環顧眾人,語出驚人,「讓小姐知道真相的好機會。」
眾人吃了一驚,膽小些的臉上已經浮現恐懼,沉默過後,其中一個壓低聲音道:「班主會殺了我們的!」
「當然不能明目張胆的做這事。」陳君硯放緩聲調,沉穩有力,充滿自信的說,「每個人做一件事,你。」
他看向先前說話的那個少年說:「你說你拉肚子,看守不會放你一個人單獨離開,你去茅房裡蹲久一點,把他拖在外面,給別人爭取時間。」
又看向另外一個少年:「你踩高蹺看得遠,最適合放風,弄幾套手勢,不要太複雜,就三條:安全,不安全,行動!」
他將事情一件一件安排下去,每一件都剛剛好是對方能做到,也能做好的事。他不單單是把寧寧跟曲老大的性格和行為模式摸透了,他把所有人的性格和行為模式都摸透了。
可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願不願意做是另外一回事,有人冷哼一聲,抱著胳膊瞪向他:「說得好聽,可我們為什麼要幫你?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當然有好處。」陳君硯認得他,是之前說小姐變得有人情味的那個少年,他笑了起來,他知道該怎麼說服他,「而且不是幫我,是幫我們。你不是一直想到小姐身邊去嗎?如果不讓她知道你過得有多慘,她怎麼會可憐你,怎麼會收留你?你仔細想想吧。」
他看起來有些心動,但還是有些猶豫,皺起眉頭道:「這事如果成功了還好,如果失敗了就什麼都沒了,還會被懲罰……」
「只要不被發現就不會被懲罰。」陳君硯輕描淡寫的將最大的壞處掠過,然後忽然從地上站起來,等所有人將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才淡淡道,「更何況,最危險的工作由我來做……我來帶小姐看看真正的『馬戲團』。」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爆發出巨大的爭論,直到看守衝過來,拿棍子狠狠敲他們的房門,他們才重新安靜下來,一個個縮回被子里。
人雖睡下,眼睛卻都是張開的。
「喂。」
陳君硯翻了個身,見一個少年朝他緩緩伸來一隻拳頭。
看守就在外面來來回回的走,他們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更不可能就這件事大聲議論,但他要說的已經全部握在了這個拳頭裡,陳君硯微微一笑,伸出拳頭跟他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