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童晚秋到底是被請了出去,蘇暖陽看著她那疾言厲色的蠻橫模樣,小聲地對林海說。

「謝謝。」

林海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好像是在看另一個白痴。

「謝什麼？我是怕再耽誤時間你會被影響地更傻才把她扔出去的，你還以為我在幫你？」

「……」果然,就是不能隨便跟他說話啊,蘇暖陽低下頭,聰明地選擇緘默,沒再說什麼。

「都看夠了嗎？看夠了那就繼續唄。」

林海淡淡地發號施令,眾人馬上停止了發獃,跟上了發條一般，紛紛忙碌起來。

蘇暖陽也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開始繼續拍攝。

不知道是童晚秋的諷刺刺激了她,還是林海的毒舌激發了她。

接下來,蘇暖陽竟然沒有再出現NG，一次性過了這條片子。

鏡頭裡，女孩長發及腰，蜜糖色的波浪長發乖巧地搭在身上,她對著鏡頭,揚唇,展出一抹甜美的微笑。柔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襯得她更加乾淨。

「嗯，過了。」林海看著鏡頭，輕啟薄唇，淡淡地說了句過了。

「呼！」蘇暖陽如負重釋，終於，過了一條了。

老話說萬事開頭難，第一條的成功激勵了蘇暖陽，很快，她就又攻下了一個接一個的池城。

「好，收工！」」林海終於審完了最後一條片子，一聲令下，眾人都舒了一口氣，終於解脫了。

蘇暖陽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踱步到林海面前。

「林導演，謝謝您，辛苦了。」她小心翼翼地開口，等待著他的再一波毒舌。

「嗯，你也辛苦了。」林海點點頭，順口回了一句。態度談不上熱絡，但至少不再毒舌。

「…」

蘇暖陽聽到他這一下午蹦出來的唯一一句好話，有些訝異，這，狗嘴裡也能吐出來象牙了？

「怎麼了？還想挨罵？」

等了幾秒，都沒等到女孩的反應，林海抬頭，戲謔地看著一臉懵逼的她。

「不不不，那林導演，我就先走了？」我天，誰想挨罵啊？我又不是受虐體質！

「嗯…等下。」林海好像反應過來什麼，叫住了已經轉身的蘇暖陽。

「嗯？怎麼了林導演？」不會吧，難不成還真的要挨罵？

「我問你，你之前有沒有過拍攝經驗？」

「沒有啊。」蘇暖陽有些奇怪，如果有就好了，也不至於被罵成這樣。

「那事先有人教過你？」

「嗯，瑾，不是，阿瑾教過我幾天。」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呃，好的，拜拜。」

「再見。」

蘇暖陽跟王玉一起離開了錄影棚，有點摸不著頭腦，林海為什麼要問她這些奇怪的問題。

屋內，林海看著鏡頭上略顯青澀的女孩，若有所思。

入夜，蘇暖陽剛從超市回來，就看到了顧懷瑾的奪命連環call。

他外地的新戲今天開機，早上就已經不在a市了。

「喂，瑾瑜啊？」蘇暖陽抱著抱枕，接聽了顧懷瑾的電話。

「剛才怎麼不接電話？」顧懷瑾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周遭很亂，聽起來像是在外面。

「剛才去樓下超市買東西呢，你還在拍戲嗎？」

「嗯，還在片場。」

顧懷瑾舒了一口氣，剛才打了那麼多電話她都沒接，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吃飯了沒？」還在片場？蘇暖陽抬頭一瞥，已經八點了，要是沒吃飯，他肯定又得胃疼了。

「吃了，蘇蘇，我有事要問你。」顧懷瑾回答了一嘴，就問起了正事。

「怎麼了？」蘇暖陽心裡知道，他肯定是要問童晚秋的事。

「我聽蕭遙說，今天童晚秋去錄影棚了？」果然，他問的就是童晚秋的事。

「嗯，去了啊。」蘇暖陽漫不經心地回答。

「那你有沒有怎麼樣？她又找你麻煩了？」

顧懷瑾急切地詢問，自己不在身邊，那丫頭又說不過人家，可別受了欺負。

「沒有，她給我道歉來著。」

「道歉？」顧懷瑾蹙眉，童晚秋這是又想做什麼。

「嗯嗯，你放心吧，我一點委屈都沒受，林導演把她給趕出去了。」

「林導演？」

「嗯嗯，就是林海！」

「好，我知道了，這幾天沒什麼事你就別出門了，我姐那個電影也快拍完了，她這兩天會把劇本發給你，你就在家專心看劇本吧，乖，等我回去。」

「好！」蘇暖陽笑著答應，點頭如搗蒜。

顧懷瑾收了電話，思索著剛才蘇暖陽的話。

林海這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是圈裡近幾年忽然殺出來的一匹黑馬，一出手就拿走了好幾個獎項，被奉為是導演界的天才，聽聞他對演員要求很嚴格，講話也不大好聽，怎麼會無緣無故幫蘇蘇這種從來都沒出現在幕前的小配音演員呢？

顧懷瑾想不明白，不過還沒過幾天，他就知道了答案。

「喂，蕭遙？」這天，顧懷瑾上午沒戲，慵懶地窩在酒店裡看劇本。

「阿瑾，你知不知道，林海的經紀公司剛才給王玉打電話了，指名道姓讓蘇蘇出演他的新戲。」

「林海？」

「對啊，就是那個天才導演林海！」

「為什麼？」

「原因他沒說，就只是說片酬會比市場價高百分之二十。」

「角色呢？應該不會給她女主角吧。」

「嗯，的確不是女一號，是女二號。」

「嗯，那蘇蘇什麼意思？」

「王玉還沒告訴她，我這不先提前給你說一聲嘛。」

「好，我知道了，謝了。」

「兄弟之間說什麼謝，不如直接請我吃飯吧？」

「滾，掛了。」

掛斷電話，顧懷瑾沉吟片刻，終究是沒有撥打蘇暖陽的號碼。

跟顧懷瑾那邊的淡定相比，蘇暖陽這邊就顯得有些蒙圈了。

她獃獃地看著王玉。

「王玉姐啊，你確定不是詐騙電話？」

林海怎麼可能讓自己出演他的片子，她到現在還記得那一整天林海是怎麼罵她的。

「我確定不是，所以蘇蘇，我過來是想問問你，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不知道。」

蘇暖陽明顯有些慌了，讓她拍個宣傳片她還能勉強湊合過去，拍電視劇，她可完全不會啊！

「那你好好想想，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可以藉此走向台前，不再只是配音演員。」

「可是王玉姐，我不想走到台前啊，做配音我就很知足了。」

「哎，蘇蘇，我就直接給你明說了吧。作為你的經紀人，我是希望你去的。」

「先不說林海在圈子裡的地位，就算沒有這些獎項，他的實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跟他合作過的女演員最後都是追逐各個獎項的佼佼者。」

「更何況你還不是科班演員，你是配音出身，這就更為你增添了幾分神秘，到底是演技多好，天分多高，才會被林海看上？」

「別人會這麼想，自然也會關注你，那你跟他拍完以後，如果成果還不錯的話，那你肯定會接戲接到手軟，如果成果不是特別好，那也不要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你再回來配音。」

「而且我覺得你不會成果不好的，林海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嚴格，這點我相信你已經領教到了，他既然能看中你，就說明你有一定的過人之處，你的天份，再加上他的培養，我相信你肯定會成為未來之星。」

「最重要的是，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顧懷瑾嗎？如果你這次能成功，那你也算是開始和顧懷瑾肩並肩了，雖然說不可能趕得那麼快，但也算是個好開頭了。」

「總而言之，於情於理，我都希望你能答應，這是我的意見，你自己再想想吧？」

王玉說完這一堆就離開了，留下蘇暖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沉思。

半晌，她撥通了顧懷瑾的電話。

對方好像正在等著她的來電，沒響幾下，電話就通了。

「喂，蘇蘇？」

「瑾瑜，剛才王玉姐告訴我林海導演想讓我出演他的新戲。」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不會又是蕭遙那個大嘴巴說的吧。」

「嗯，先不說他，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我想去。」

「嗯？」

「嗯，瑾瑜，我想去。其實一開始我是不想去的，雖然王玉姐給我說了很多，什麼走向台前了，什麼飛黃騰達了，但是這些我都不在乎，你知道的，我不是專業演員，這些我根本就不擅長，拍個宣傳片都被林導演罵得狗血淋頭的，更別說是電視劇了。」

「但是王玉姐告訴我，這是一個能趕上你的機會，我想了想，的確是這樣。」

「如果我只是做一個配音，那不管我做的有多好，觀眾可能都不會認識我，她們只會說我是顧懷瑾的女朋友，說我是個小菜鳥配不上你，但是如果我走到了台前，大家可能就會記住我，可能就會覺得，其實我是配得上你的。」

「所以瑾瑜，我想好了，我要去拍戲，不管有多苦有多難，我都要去，因為我想要與你並肩而立，想要和你一起站上頂端，想要大家說，這是顧懷瑾和蘇暖陽，嗯，就是這樣，所以我要去！」

蘇暖陽一口氣說了很多，顧懷瑾都插不上話，等女孩說完了，他才輕聲詢問。

「你想去，是因為我？」

「嗯！」

「那就不要去了，在我心裡，除了你，沒人能配得上我。不管你是小配音也好，還是大明星也好，你就是蘇暖陽，我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你懂嗎？」

「我知道，瑾瑜，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我希望自己能優秀一點，再優秀一點，這樣才能襯得上那麼好的你。

這份心情，你能懂嗎？

顧懷瑾沒有說話，蘇暖陽也不出聲，手機里只有呲呲的電流聲，和男人輕淺的呼吸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男人嘆了口氣，妥協道。

「我知道了蘇蘇，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你就去吧。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我懂，你的心情我都懂。

但是我的心情，你又懂不懂呢？

追逐了那麼久的太陽終於只為自己照亮，我怎麼捨得放開你，我的女孩，我的蘇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