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稀疏的雨點拍打在冷寂的窗，滑落成蜿蜒的雨痕。

房間里沒有開燈，葉蘇坐在泛著瑩瑩微光的電腦前，佝僂身體抱著自己的腿。

「然後呢。」電腦屏幕上的對話框彈出一條消息。

然後呢？

葉蘇歪頭看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目光轉向一片深沉昏暗的窗外，濃厚的暗夜裡隱約有幾點燈火，虛幻而縹緲。窗上的脆響敲擊鼓膜，帶不動遲鈍的心跳。

唇角淺淺淡淡地漾起了笑，雨夜凄靜，桌面上的咖啡已經涼了，溢出微微苦澀融進她的笑顏。

她最近總失眠，受不了輾轉在冰冷大床上的空虛和躁動，便起床徹夜在網路上和陌生人聊天。向不認識的陌生男人或是女人講述自己的戀愛經歷，偶爾詳細偶爾簡略，視聊天對象的態度而定。有時候聊著聊著便不再發下一句消息，偶爾也會給某個人完完整整地從相遇講到分手。

葉蘇曾經不懂為何人會有強烈的傾訴欲，且喜歡選擇觸碰不到的陌生人。

後來她漸漸懂得，因為可以避免面對面的同情和尷尬，莫名心安。

她是從昨天開始和小Q開始聊天的，那似乎是個涉世未深，性格開朗的姑娘。對葉蘇的故事很感興趣，會不斷地追著問接下來的發展。

明明最初是她想要傾訴……

「然後啊，」過了許久，葉蘇才湊近電腦，十指在鍵盤上敲擊，「他上樓來找我，或許找我只是借口吧。因為他上樓之後根本沒看我，他一直在看高中老師的女兒。」

那一天，葉蘇去拜訪多年未見的高中老師，他出人意料地告訴她，他會去接她。那會兒他們明明處在吵架后的冷戰期，於是葉蘇在感動之餘為之前的爭吵愧疚了一會兒。

「然後呢？」小Q回復的又是這句。

「然後我較勁先下樓了，走得很快，出了樓棟就藏進另一棟的樓道口裡，我以為他會下來追我。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沒看見他下來，我開始著急卻又拉不下臉上去找他。我一步一步走得很慢，邊走邊想該怎麼辦，我很害怕。」

「那他下來追你了么？」

沒有啊。

昏暗裡，葉蘇無聲咧嘴笑了，眼角有淚。

回憶起那一段，最後還是狼狽地淚流滿面。

那天，她失神地走著，想著自己可以找個怎樣的理由再折回去，上樓看看到底是什麼耽擱了他下來追她。可她腦子裡混沌一片，完全找不到哪怕合理一點的理由。

現在想來，卻不知是幸或不幸，她遇見個來老師家接孩子的家長。女人問她知不知道老師家住哪裡，她立即換上一副過於熱心的面孔，帶著女人重新上了樓。

在老師緊閉的家門前，她極力掩飾心裡的失落與慌亂，敲開了門。

並沒有看見什麼需要男人幫忙的棘手場面，他和老師的女兒坐在沙發上喝茶聊天，笑意盈滿整張年輕俊秀的面龐。

男的俊女的俏，看起來真配。葉蘇愣愣地看著屋子裡的他們，末了只是輕輕一笑，轉身離開。

分手的理由有很多，葉蘇和他是最俗最普遍的那一種。

他變心了，他不再喜歡她了。

她成了牆頭那一團紅黑的蚊子血。

「真是可惜啊……」

似乎能想象屏幕對面發來這條消息的小Q此刻是怎樣一副嘆氣凝眉的模樣。

只是，又有什麼可惜的？

「那你甘心么？」不多久，小Q又發來一條消息。

甘心么，葉蘇看著對話框懶散地笑了笑。

自然不甘心。

不甘心的念頭剛冒出的一瞬間，屏幕淡薄的熒光轉瞬耀眼刺目，葉蘇側過頭，抬手掩在眼前。強光刺得她一瞬恍惚，閉眼一剎好像跌入時光隧道。

「不甘心就對了哦。」

葉蘇聽見斜上方傳來的童音，清脆空靈，淡漠如雪霜。驚詫於自己的屋子裡何時多出個人時，睜眼后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完全陌生的環境里。

周遭昏暗，只以自身為圓心的一小片區域被上方打下的光芒照亮。

順著聲源抬頭，瞧見個明亮卻透明的虛擬蘿莉浮在半空中，冷冷垂眸打量著自己。長相可愛，面上確是冷淡至極的表情，如她的嗓音一般。

「小Q？」葉蘇試探性地問。

「Q02，我的代號。」

斂去面上的疑惑，葉蘇淡淡看著懸在半空的蘿莉。配合她剛才的話來理解，她應該只是又程序和代碼製造出來的虛擬形象。

只是，她帶自己來到這裡的理由又是什麼？

「想報復前男友么？」Q02似是看穿葉蘇的內心。

報復？葉蘇微怔，她倒是沒這麼想過。

一腔真情付諸東流的感覺，確實很不好受。

「可以殺掉他么？」葉蘇歪頭一笑，雲淡風輕。

「不可以。」即便聽到這有些荒謬的話，虛擬蘿莉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意思變化，「你可以選擇更好的方式。」

葉蘇仰望著半空的女孩，微眯眼眸似陷入深思。

靜默片刻，笑靨如花。

「這樣可以讓我快樂么？」

「自然。」

「好啊，」葉蘇垂眸，輕輕點點頭，「我該怎麼做呢？」

「去不同的世界經歷吧，最基本的任務要求是為宿主找到更好的對象，並向前男友秀恩愛。」虛擬蘿莉雙手一展，面前便出現一張光路匯成的地圖，「與我達成協議后，你會穿越到不同世界，感官上與原宿主感同身受！接受么，葉蘇？」

「接受。」

「Q02與葉蘇綁定成功，立即派往指定世界進入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