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醫生我的牙被你甜掉了(14)
是不是靠送早餐追到她的?葉蘇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
「他還陪我吃午飯。」葉蘇很坦誠,下一秒就看見溫景然眉頭輕顫,漾起個意味不明的笑。她捂著嘴笑得倒進他的懷裡,被他懲罰性地緊緊圈住。
「原來你這麼好追?」溫景然低頭咬住葉蘇的耳垂,沒有用力。
高中時期的戀愛仍屬於校園禁忌,逾越界限的還需偷偷摸摸地小心動作不讓家長老師發現。然而,越是禁忌越讓人渴望。比如減肥時的垃圾食品,考試前的小說動漫,清晨上班前的賴床。理智越是告訴你不能擁有的東西,情感上越是想得到。葉蘇不記得從哪裡看來的一句話,說是十五六歲喜歡的那個人你會記一生,大抵就是因此。
她不知道自己能記姜何多久,只記得當年姜何追她花了不少力氣。
被他含了耳垂葉蘇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剛想反駁他說好歹姜何也堅持了一年多,轉念又想起他鐘情於自己的時間更長,於是乖乖噤聲任他以這樣的方式懲罰她。
「剛才那個女生說,你和誰都能和和氣氣地相處。」察覺葉蘇白嫩的耳垂已經被他揉、弄得發紅,溫景然才鬆開她,「可你今晚好像失控了。」
「恩,」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腰背有點僵,葉蘇便側了身子,把頭枕在他懷裡,手環在他腰間,「是姜何的發小,其實高中那會兒我和他還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她知道溫景然說的是唐朝,今晚是她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對別人說重話。葉蘇看著玻璃門裡和自己舉止親密的男人的倒影,內心瞬間湧上的疲倦稍稍淡了些。
「我總是怕自己會惹麻煩,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來給我善後。」這句話其實聽起來有點兒傷感,但葉蘇卻以平靜的語調說了出來,像是早已經習慣了,「我對所有人都很好,從來不得罪任何一個人。可這不代表別人就一定會對我客氣,也會受委屈,但一般都忍著。無論怎樣的負面情緒都留在心裡,自己一個人消化承擔。今天晚上,大概就是覺得累了吧,也不大想再和過去的事情糾纏不清。」
「為什麼?」聽著她說出這些出乎自己意料的話,溫景然的眉深深皺起,他抬手輕輕按在葉蘇的頭頂,順著她的發,「我以為你是因為懂事……」
「懂事?」葉蘇凝在男人虛影上的視線偏移,看著被他抱在懷裡的自己,輕輕的笑聲里有幾分無奈,「溫景然,太早的懂事都是因為沒有依靠,缺少陽光和希望。如果有人縱著你寵著你,你怎麼捨得長大懂事。」
從年紀還很小的時候開始,媽媽就常抱著葉蘇,坐在逼仄的陽台上望著窗外的月亮跟她說話。說是和她說話,嚴格來說確是自言自語。
「蘇蘇啊,你爸爸這人真的很沒用,工作不用心,整天不思進取的不幹正經事兒。」
「蘇蘇啊,媽媽後悔嫁給了你爸爸了,當初真應該聽你外婆的話啊。」
葉蘇曾經因為班裡同學欺負她而還了手,那孩子哭了,老師就把葉蘇媽媽喊到學校來,她當著老師和媽媽的面,清清楚楚地把事情敘述了一遍。回到家媽媽卻打了她,明明錯不在她,她卻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被教訓了一番。
「媽媽真的活得好累啊,葉蘇你知道嗎?」
「蘇蘇你要乖一點,做一個不招惹麻煩的乖孩子,好嗎?」
葉蘇,你要乖一點。
因為媽媽光是養活你就很累了,爸爸性格懶散不可靠,除了讓一家人活下去,媽媽已經沒有精力再去給你處理這些事情了。
「溫景然,其實我一點都不懂事。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偶爾不那麼聽話,以此來縱容一下自己。除此之外,總是幻想著自己摔東西罵人的場景,可想完就完了,就自己在心裡爽爽,因為我不能也不敢。」葉蘇吸了吸鼻子,沒有理由卻還是笑了。
「我會寵你縱容你,你可以不做不喜歡的事情,可以不再容忍不想容忍的人。」溫景然緊緊攬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他知道她必然經歷過什麼促成她今天這樣的性格的事情,但他不清楚那是什麼,過去也沒什麼機會去了解她。
可他現在知道了,他願意盡他所能讓她過得開心。
「要讓我逆生長嗎?」
「只要你開心。」
葉蘇把臉埋進溫景然的懷裡蹭了蹭,輕聲說:「真好。」
溫景然不說話,輕輕撫著她的背,像哄孩子。
「我想洗個澡。」葉蘇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身上清新的檸檬薄荷味盈滿她的鼻間,和上次在醫院裡的似有若無不同,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將她籠罩。
「在這裡你想幹什麼都可以,不用什麼都先徵求我的意見。」溫景然扳過她的臉,細細看著她,目光溫柔繾綣,濃稠得像化開的糖。
他微微側頭吻上她的唇,單手扣在她的後腦勺,高挺的鼻避開她的鼻才能最大程度地貼合。碾壓的力氣逐漸加深,直到她呼吸困難,連嘴都張不開只能用鼻音抗議。
他微微鬆了勁,眸色越發深沉。
「那我要穿你的襯衣。」葉蘇睜開眼,一雙眼被水浸過般透著光亮,「當睡衣。」
她今天來得突然,沒有帶換洗的衣物。
溫景然眯著眼睛,環在她肩上的手改攬在腰間,另一隻手在地上撐了一把,半站起身立即就抄在她膝后,打橫把她抱起來,走到衣櫃邊才把她放下。
拉開衣櫃,對她說了句自己挑,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出去了。
衣櫃里掛著不同顏色的襯衫和正裝,平整潔凈沒有一絲褶皺。放在上層隔板的日常服裝有兩垛,亦是疊得整整齊齊,堆放成同等高度。
「強迫症啊。」葉蘇撇撇嘴,指尖忍不住從一排排掛著的衣服上滑過,最後停在最簡單的一件白襯衫上。
從衣架上取下來,進了浴室。
洗過澡后,她穿著溫景然的襯衫站在鏡子前看了看。
恩,內里隱約可見,簡直色氣滿滿。傷風敗俗,不大好。
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沉吟片刻,葉蘇很矜持地把自己的外套穿在了外面。
出了浴室卻沒在房間里看見溫景然,葉蘇有些疑惑,他不是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嗎?
擰開房門,葉蘇走了出去,一轉臉看見他在客廳的沙發上鋪了被子,半靠在扶手上手裡握了本書,但他此時看到不是書而是她。
「你幹嘛?」葉蘇有些心虛地問。
「這句話不該由我來問?」溫景然挑了挑眉,握著書脊的手緩緩收緊。
她把頭髮盤在頭頂,有些凌亂,鬢角的濕發貼在臉側。溫景然忽然覺得,其實她把頭髮紮起來會比較好看。他第一次見她她就是扎著普普通通的馬尾辮。她坐在候診室里,唇色有些泛白,面色看起來疲憊但眼睛卻很亮。她不說話也不到處亂看,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和她一樣穿校服來的孩子,大多都有家長相伴,可她從來都是一個人來。
後來偶然聽曽醫生說起,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是一個人來,有一次拔了三個牙齒,滿嘴是血也只拚命流眼淚卻硬忍著不出聲。
她矯正牙齒之前有一顆虎牙,笑起來很可愛,他其實很喜歡。
「我洗完澡……出來看看你。」葉蘇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溫景然身邊坐下,牽起他手裡那本書的一角,看了看書名,小聲地念了出來,「厚積落葉聽雨聲。」
書名很文藝,作者很有名,美學大師朱光潛!但她不感興趣,鬆了捏住書籍一角的手,抬眼時正好捕捉到他垂眸的動作。分明看見他眼裡的幽深,不由得心頭一跳。
「看我什麼?」溫景然低頭看書,修長的指搭在書頁的右下角。
書面上的字卻一個都沒有看進眼裡,她身上帶著熱氣的香味和自己的交織在一起,腦海里全是她微敞的領口裡露出的鎖骨和白皙的膚色。如果不是覺得失禮,他並不想移開目光,他甚至想伸手去撫、摸去佔有。
「不知道。」葉蘇回答仍然很坦誠,她看溫景然的領口,他已經把浴衣換成了睡衣,那誘惑力十足的肌肉線條全部被掩蓋了去。
她覺得可惜,死死盯著他的領口,好像這樣就能讓那塊礙事的布料消失。
「你是出來看我脖子的?」
葉蘇聽見溫景然含笑的低沉嗓音,喉嚨里含糊不清得哼哼兩句,直接伸手去解他領口的扣子,解到第二顆把他鎖骨剝出來才心滿意足地放了手。
「誰要看你脖子了。」她輕哼一聲,垂眸看著賞心悅目的風景完全沒有注意到男人越來越危險的表情。
只露鎖骨還不夠,剛才他穿浴衣的時候可不止露這些,這麼想著她又伸出手。
手才伸出去一半就被他攥住,幾乎是被他揉進了懷裡。脖子後面一涼,是他的手從她的后領探了進去。涼涼的指尖以極緩的速度下滑,葉蘇縮起脖子微微仰頭,全身戰慄,皮膚上已經布滿細密的疙瘩。她看著溫景然,攥上她的衣角。
「你今天晚上怎麼會和季佳麗在外面?」在這心慌的時刻,她偏偏想起這事,口吻嬌嗔帶著些許逼問的意味,她蹙眉看他。
剛才沒問是因為沒辦法做到心平氣和,裝作不在意的模樣。
「科室聚會,本來沒想去,後來看見你說你在南動那一塊,才臨時決定去的。」溫景然輕撫她的臉闊,她微怒的表情取悅了他,「吃醋了?」
他本不愛參加這樣的集體活動,只到不得不參加的時候才會去。即便去了也會找個什麼理由提前開溜,他不喜歡那樣的場合。
「是啊,差點被氣死。」葉蘇把他身上衣服一扯,咬在他露出的肩膀上。沒使多大勁,她不捨得。玩心一起,舌尖輕輕舔過那一小片皮膚,果然感受到緊貼她的軀體一僵。
她換了位置,吻在他鎖骨上方,吮吸的力度漸漸加深,聽到他悶哼一聲才鬆了口,退開些距離看了看那一小塊紅紫,指著道:「蓋了戳,以後和別的異性單獨出去要打報告。」
溫景然低頭攫住她的口唇,沿她脊線輕撫的手抽出扣在她的後腦。
他的吻從瀲灧的唇移至耳後,沿著頸線落在肩窩。
葉蘇從來沒體驗過這樣的感覺,酥麻而心慌的感覺讓她快要窒息,他掃過的位置被火燒過般的灼熱,小腹有熱流竄過。
「溫景然。」她低聲喊他的名字,嗓音尖細甜軟連自己都心頭一驚。
「恩。」他鬆了在他肩窩肆虐的唇,抬頭看見她眼神迷亂,似乎因為自己剛才發出的聲音微微羞恥著咬住下唇,「怎麼了。」他湊近了去吻她微紅的眼梢。
「我又失控了。」他的嗓音因為極度隱忍而輕微顫抖。
他記得她的話,但並不想因此太過急切。他已經等了她四年,無所謂再多幾個月。
葉蘇抿唇搖頭,看著他的眼睛。
「預定調和,和我有關係嗎?」那是她存在心底很久的疑問,葉蘇抬手去摸他的臉,
回想起這四個字的定義——本人認為無用的邂逅,從全能者的視點來看也是取得了必然的調和,可以視為一種既定命運的存在。
他等了這麼久,是不是也曾經絕望過。
「恩,知道你有男朋友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睡不沉睡不安穩,半夜總醒。一醒就會想你和他,想你們今天做了什麼。是不是牽過手,接過吻。」溫景然執起她撫在自己臉側的手放在唇邊,「可是我甚至沒機會讓你知道,我為你這麼難過過。」他聲音低沉得讓葉蘇心尖打顫,把她的每根手指都細細吻一遍。
「我…」葉蘇看向他的眼神萬分愧疚,「我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我使了點小心機。」溫景然見她這幅樣子,抬手彈在她額間,「你當初問我需不需要矯正牙齒,我說最好做個矯正。其實你的牙沒有那麼不整齊,我很喜歡你那顆虎牙。我想把你藏起來,如果你不那麼漂亮了,或許我還有機會。」
葉蘇微怔,獃獃看著溫景然臉上那副得意又辛酸的模樣。
如他所言,他確實因此有了機會。牙套確實是她和姜何分手的原因之一,高中時期還青澀的她一直拒絕親吻,後來帶了牙套,姜何就不怎麼吻她。
「你會怪我嗎?」他的語氣里竟有些小心翼翼。
葉蘇鼻子一酸,咧嘴笑了。
「怪你什麼?要怪也是怪你不早點告訴我,你身體條件這麼好,我可拒絕不了。」
聽到她的回答,溫景然低頭想去吻她卻被她伸手擋住,他疑慮地看向她。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葉蘇抿唇忍笑,與他對視的眼忽地轉向陽台上,「你家貓,到底叫什麼名字?酥魚,還是蘇語?」
溫景然微怔片刻,垂下頭輕聲笑了。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他玩味地瞧著她,修長的手掌把她擋在自己臉前的小手包裹住,輕輕一拉,她就靠進他懷裡。如果他想,她根本沒可能阻擋得了她。
「我是想知道它為什麼叫這個名字。」葉蘇用額頭撞在他胸前,沒撞疼他倒是把自己撞得暈乎短瞬。
「我第一次見到它時它還小,時不時就叫喚兩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執念太深,竟然覺得它的叫聲和你的聲音有點像,細細軟軟的。」溫景然鬆了握住她手掌的手,輕輕給她揉了揉前額,「可它越是長大就越發不愛叫喚了,家裡像養了個飯桶。」他輕哼一聲。
葉蘇噗嗤一下笑出聲,在溫景然懷裡蹭了蹭。按著他的肩膀,跪坐在他身前。
「我做好心理準備了。」她攬上溫景然的脖子,湊近了主動吻他。
溫景然的睫毛微顫,迎合她的吻,但動作已經比剛才柔和許多。他將葉蘇打橫抱起,直朝他們的卧室而去。
腿上有些涼,但他很快幫她把被子蓋好,驅走秋夜裡的寒意。
「乖,趕緊睡吧。」溫景然貼在葉蘇的耳側輕聲道。
「那你呢?」葉蘇一怔,她以為今晚會發生些什麼。
雖然她嘴上說著做好了準備,但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太快了,他們才交往兩天。
「我睡客廳。」溫景然輕撫她額邊的亂髮。
「不要,一起睡吧。」葉蘇拉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把他往自己身邊拽。
末了,他側身躺在她身邊,伸手把她攬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背脊。
「乖,快睡吧。」他的聲音低沉好聽,溫柔似哄騙。
「恩,你也一起睡。」葉蘇朝他懷裡縮了縮,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開口道,「明天我帶你見見我室友好不好,我答應周周,要帶你見她。」
「好,我們請她吃飯好不好。」溫景然揉她的發,「明天中午我去學校接你們。」
「恩。」得到他的回復,葉蘇才安心閉了眼睛。
不知道躺了多久,時間過了多少。葉蘇一直沒有睡著,或許是因為身邊多了副溫熱的軀體。
她知道,溫景然也沒睡著,他的呼吸聲不大自然,有些粗重。
彷彿還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頭頂的目光。
意識快要陷入模糊中時,她感覺到睡在旁邊的人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聽腳步聲,應該是進了浴室。柔和的燈光透過磨砂玻璃微微照亮門口一小片區域,葉蘇聽見浴室里傳來的水聲。
他在洗澡?
葉蘇翻了個身,背朝浴室。雖然燈光柔和,但還是有些刺眼。
不多久,他從浴室里出來了。輕輕走到床邊,她以為他會睡進來,但身後的人似乎一直沒動靜。最後,他俯下身在她臉側吻了一下。
他身上帶著冰冷的濕氣,但唇卻是溫熱的。
淺淺一吻過後,他出了房間,大概是去沙發上睡了。
葉蘇攥緊了被子,吸了吸鼻子,深深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