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唐門月

4.唐門月

是夜,楚雲深拿著兩罈子酒,一步一步從容地走向山崖邊上坐著的唐阮。唐阮察覺到身後突然來了人,卻也不出聲,只是安靜地摸懷中呼呼大睡的小熊貓。

這裡是唐家堡領域的邊界,高崖聳峙,群山環繞,山峰在雲霧繚繞中半隱半現,讓這夜幕下的唐家堡更顯神秘詭譎。

對於唐家堡這個門派,留給大部分世人的印象都只有神秘與詭譎這兩個詞,唐家堡的人向來不怎麼和其他門派的人進行往來,故此堡內的大小事情都只有本門弟子才知道。江湖上只知現任唐家堡堡主是唐淮天,人們都道說上任堡主唐煜已不知喪身何處,屍骨難尋,而個中實情卻無人知曉。

唐煜當年正值盛年,本是英雄氣盛,帶領唐家堡穩居巴蜀霸主的地位,可不知忽然經歷了什麼事情,受到了什麼刺激,突然就厭倦了江湖門派鬥爭,一心只想歸隱山林,後半生再不問世事。將門派大事一一託付給唐淮天後,他便隱了名字,住在了唐家堡邊域地帶,便就是如今的唐埋名。

這件秘事少有人知,只有現堡主唐淮天和四個長老了解,唐阮這一代小輩自然不曉得。唐孟章為了培養唐阮的機關暗術,讓她能夠學到唐門最精妙的暗器傳承,便明裡暗裡花盡了心思讓她拜了唐埋名為師,個中苦心難有人懂。

而楚雲深此人並不歸屬任何一個門派,只是他的父輩與還是堡主時的唐煜有很深的交情,也得知唐煜歸隱的事,便時常要求楚雲深去唐家堡看望唐煜,也就是唐埋名,這一來二去,也就認識了一直和唐埋名住在一起的唐阮。楚雲深比唐阮年長八歲,自他十五歲時第一次來唐家堡算起,也有了近十年。唐阮一直住在遠離唐家堡中樞的山上,身邊少有同齡人陪伴,便只能偶爾和他在一塊玩一玩,二人之間的情誼自然不淺。

唐孟章一直都派遣了手下暗地裡保護唐阮,並時時了解她的生活細節,當然也就知道了和唐阮關係很好的楚雲深。這一回唐阮要走這一趟險程,唐孟章不放心,少不了要託付一下楚雲深,楚雲深平日里沒什麼要事去忙,也喜歡來找唐阮玩,按他與唐阮青梅竹馬的交情來說,他會答應的。

他也確實應了唐孟章的託付。

「阿阮,青龍長老已同我說了。咱們一起長大,這一趟我定要陪你去的,有我在,你便放心好了。」楚雲深把兩罈子酒放在唐阮身邊,挨著她坐了下來,順手還摸了摸唐阮的腦袋。

唐阮沒有理會楚雲深的話,只忽然興沖沖往天邊一指:「雲深哥哥,看那邊的月亮。」

被雲霧暈得寡淡如水的連綿群山之後,明晃晃地掛著一輪燦金圓月,半邊藏在山巔之後,欲墜還沉。

楚雲深不由感嘆道:「世人皆道『北罰雪,唐門月』,這二者既可在天下眾多奇觀異景中脫穎而出,比肩駢頭,自是各有各的道理。」

「唐門的月亮這樣好看,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怕是都看不到了……」唐阮嘆口氣,漂亮的大眼睛垂了下來,眼角眼尾塗抹著一層濃重陰影,「我真是搞不懂爹是如何想的,也搞不太懂他們討論的東西。」

「你還小,當然不明白那把劍的厲害。想當年,多少人為了得到它的力量趨之若鶩,後來它不知淪落何處,失去了蹤跡后,便在人們口中傳的越來越玄乎。人們總是對得不到的東西的慾念格外強烈,也有更多臆想的空間,江湖上的言論傳得越凶,就有越多的人想去找尋。我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知道一直都有人沒放棄找它,有關於這把劍的消息真真假假,無從可知。如今唐家堡想要找到這劍,也是情理之中,更何況那位姑娘手中的拓本來自前朝劍聖的劍冢,可信度很高,是值得我們去走一趟的。」

「原來你隨我去不是為了保護我,是你自己也對它感興趣。」唐阮不屑地輕哼一聲。

楚雲深笑了兩聲,道:「我自覺看的通透,也不過是個俗人,到底還是對那把傳說中的劍有了探查的慾念。當然,當然,保護你也是個極重要的理由。」

「你都這樣說了,看來這趟行程是可以期待期待的啊。」

「是啊,很讓人期待的行程。所以你也打起精神來,別垂頭喪氣的,你少有出唐家堡的時候,這是很好的歷練機會。」楚雲深拿起旁邊一壇酒往口中灌了一口,冷酒下肚,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忙從懷中摸出一個墜子:「險些忘了,這個是青龍長老叫我拿給你的。他說這是你自小戴著的,後來怕你弄丟,替你收了起來,現在給你,權當護佑平安。」

唐阮從楚雲深手中接過那個紅線穿著的物什,捧在手中仔細看。是一個很小但製作很精緻的骨笛,大約只有一根小指那麼長,稜角被磨得十分圓潤,不知是取材於什麼獸的骨頭。上面均勻分佈著三個孔,看起來是可以吹奏成調的。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這個東西,也沒有聽爹提起過。」唐阮捏著那個骨笛看來看去。

「青龍長老說,他替你收起來的時候你還很小,不記事的年紀。聽他的語氣,應該是個對你很重要的東西,你好好收著吧,不要搞丟了。」

唐阮把穿著骨笛的紅繩戴在了脖子上,將骨笛認真地塞到內衫里貼身放好。

「好了,正經事說完了,咱們來喝兩口,為自己踐行。」楚雲深把另一壇酒塞到唐阮手裡,不小心撞了一下她懷裡的小熊貓。滾滾嘰嘰咕咕地哼起來,唐阮忙把還睡著的小熊貓放到一邊,安撫地拍拍它的屁股。

「雲深哥哥,你知道我酒量淺,還拿這個來禍害我?師父要是知道你又拿酒給我喝,罰的是我,又不是你。」

「咱們明天就要離開唐家堡了,還不乘機放縱一把?反正今日你喝得再怎麼醉,明日也沒有人罰你抄書面壁了。」

唐阮不禁笑起來,接過楚雲深手裡的酒罈:「也對哦,來吧,不醉不歸!」

「來。」楚雲深也笑著舉起罈子,和唐阮重重一撞。

唐阮喝了一大口,被嗆得咳了好幾聲。她的眼角被灼得紅了起來,好似落了一片殷紅的桃花花瓣上去,被眼睛里柔和的水波暈得更加昳麗。她現在不得不去想即將要去的南海,一想到南海,便就想到了風情,一想到風情,便覺得心裡有些不自在。

她一直住在唐家堡,很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原來爹不讓她和外面的人來往,是因為外面的人都像風情一般陰晴不定么?

「雲深哥哥,你有沒有見過那個叫風情的姐姐?」唐阮看著天邊的月亮輕聲問道。

「下午見過一面,她正眼也沒有瞧我便走了,我倒是瞧了她好久,後來和其他弟子打聽才知道她的名字的。」楚雲深笑了起來,飲了幾大口酒,「真是好看的女人啊,偏偏一副不好惹的模樣,要不然一定很招人喜歡。」

「她哪裡會招人喜歡,我便不喜歡她。」唐阮咕噥著。

「你還小,不懂得如何看人。風情姑娘,至少看起來是個很沉穩的人,也很聰明。從她的眼睛能看出來,她心裡藏了不少事,一定有過許多非同尋常的經歷,或許有很多事我們都是要去依靠她的。」楚雲深用自己的酒罈碰了碰唐阮手裡的酒罈,又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不論如何,要和她好好相處啊。你如果與她結仇,怕是要吃虧的。」

「怎麼,雲深哥哥準備要給我娶嫂子了么?」

「胡說八道。」楚雲深曲起手指在唐阮臉蛋上輕輕一彈,「我不過隨口誇誇她,畢竟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她這般氣質的人確實少見。」

唐阮嗤笑一聲,沒有再搭話,只是又舉起酒罈子,和楚雲深痛快地喝起來。

他們腳下便是一望無際的竹林,這一片竹海遠處,便只留得一片片細葉的黑色剪影,與天空邊上快要沉墜下來的圓月融成一張畫面,悠遠又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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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問[探險盜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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