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俞總

4.004 俞總

第四章

高度白酒上了頭,熏得人又熱又暈,蘇杭在俞葉舟審度的目光中顫巍巍坐起來,兩手一翻把風衣外套給扒了,隨手就往俞大老闆腳底下一扔,還翻起眼皮,拿瑪瑙似的眼睛白了他一下,然後便繼續倒地不起,似乎是賴上了他家的地毯。

俞葉舟盯著那兩隻雪白的兔耳朵看了好幾分鐘,它就垂在蘇杭的腦袋兩側,內壁是淺淺的肉粉色,薄薄的表層下面是細密的紅色血管。

蘇杭趴在地上,臉色潮紅,正輕輕地呼吸著,那對耳朵就隨之微微顫|抖。

俞葉舟從來沒仔細觀察過他的耳朵,遂蹲下|身,拿手指頭撥了撥那對耳朵,又捏了捏,軟綿綿的,許是因為其主人喝了酒的緣故,還有些燙。

他的視線在耳朵上繞過,又順著蘇杭白皙的脖頸向下逡巡。

蘇杭穿著件乾乾淨淨的淺色毛衣,修身款,腰際一圈卷了上來,露出一截窄瘦的腰腹。而再往下,是被頂出了一個小帳篷的長褲臀|部,若是讓其他人見了,絕對會以為他胯|下的那玩意長反了。

俞葉舟本想將他丟在那兒,等蘇杭將因酒精麻痹而產生的返祖現象度過了再說,可沒等他剛站起身準備上樓更衣,背後那隻醉兔子忽然把自己團了起來,兩手抱著膝蓋,臉色忽而一變。

只聽他皺著眉,張嘴小聲嘟囔:「唔……想吐……」

「……?!」俞葉舟本身有點小潔癖,雖然不那麼嚴重,但也沒心寬到讓人吐在自己昂貴的地毯上的地步。他將西裝外套脫掉搭在樓梯扶手上,扯鬆了緊縛著的領帶,極不耐煩地反身向蘇杭走去。

蘇杭胃裡翻江倒海,難受得耳朵都塌了,軟趴趴地伏在腦後,只覺得頭昏腦漲,整個人似被扔進了攪拌機里瘋狂地攪動。他酒量本來挺好的,雖稱不上千杯不倒,但在諸多酒場應酬里也絕沒有過落於下風的時候,今天見了那老王八蛋俞葉舟,還沒怎麼喝呢,先把自己氣得要發酵,恨不得把他手指頭當胡蘿蔔啃了,再回頭看見彭輝那張肉臉,更是興緻缺缺。

他實在是撐不住了,睜開眼想找個垃圾桶水池什麼的,卻從一片模糊的視野里看到了一雙黑色皮鞋,那鞋踩在白絨地毯邊緣,壓塌了一小片柔|軟的絨絨毛。

剛想張嘴說什麼,下一秒視線就東倒西歪——他又被人提起來,扛上了肩頭。

蘇杭頭朝下破口大罵:「死豹子!有本事放我下來!力氣大了不起啊,腿長了不起啊!貓科動物了不起啊!我告訴你,我兄弟姐妹五百隻,組個團分分鐘給你尾巴咬出豁來!貓尾巴缺個豁你見過沒,丑得你媽都不認識——」

俞葉舟臉色發黯,一手握住他兩隻耳朵,蘇杭大叫:「嗷嗷嗷揪你媽……疼疼疼!」

「再罵一句試試?」俞葉舟將他扛進那間蘇杭曾經住過的客房,扔進空浴缸里,站在邊兒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語氣暴冷,「蘇杭,你再罵一句。」

蘇杭蹲在浴缸里,仰著頭,見男人臉上烏雲密布,他卻反像是得了陽光,嘴角一撇,繼續罵道:「你|媽!你揪我耳朵?!」

「嘩啦——」一聲響。

一潑涼水傾頭澆下來。

是俞葉舟挑開了花灑。

蘇杭從頭到腳、渾身上下都被涼水澆了個透,瞬間打了一個激靈,更何況他還醉得難受,這下是真的罵不出來了,抬手抹了把遮住眼睛的碎劉海,醉囁道:「欺負人算什麼本事……你他媽就會欺負人……」

他扒住浴池邊緣,手腳並用地往外爬,濕噠噠的耳朵往下滴著水。

俞葉舟抱臂旁觀了片刻,嘲諷道:「嘖,你是怎麼通過類監會考核的,連個形都化不好,也敢在人類社會裡混。」

蘇杭抬頭瞪道:「要你管?!老子樂意!」

他手腳發軟,再一次摔回了浴池裡,索性就那麼歪躺在裡頭,不動了,一副自暴自棄愛咋咋地的表情,惡狠狠地望著池外的男人。

那眼神讓俞葉舟形容不清,除了兇狠之外,似乎還有點別的。

蘇杭躺在浴池裡,身周的涼水不斷地湧來,又順著排水口而去,他感覺自己彷彿是沉|淪在一汪冰海中的浮木,隨著浪潮起起落落,卻始終不能沉下去,他將自己吸飽了水,想跟海水融為一體,可浮木就是浮木,無論他如何想方設法浸濕自己,浪總會將他打到岸上,遠遠地將他拋棄。

他張開五指,遮在臉前,看水滴順著指尖流下來的形狀。從縫隙里,他看到了俞葉舟的臉,儘管此刻那張臉上略顯陰厲,卻仍是俊美非常,自帶壓迫性的氣場,不愧於當初一位話劇導演評價他的「鳳表龍姿」之辭。

蘇杭看著那張臉,促忽笑了起來。

一直冷眼旁觀他自暴自棄的俞葉舟,彷彿是被這笑聲煩擾到,他擼起袖子,將蘇杭從水裡提出來,沉聲對他說:「蘇杭,你沒醉,別在我這撒嬌,滾。」

「我撒嬌了嗎?」蘇杭笑得更慘,他抬手挽住男人的脖子,眼尾挑起,眉心輕蹙,正是那副慣常在俞葉舟面前的溫柔模樣,在男人耳旁軟聲細語地說,「……這才叫撒嬌,俞先生。」

「俞先生」三個字捻著江南小城的溫軟口音,以前兩人上|床的時候,蘇杭似是發現他喜歡這稱呼,經常一邊激烈地高|潮,一邊顫|抖著嗓音這麼喚他。

那時候俞葉舟也疼他,做過之後會抱他洗澡,擁他睡覺,會靠在床頭翻閱著一本英文雜誌,跟蘇杭商量明天早上的早飯吃什麼,是烤麵包還是豆漿。

蘇杭有了錯覺,覺得那就叫「溫柔」,以至於兩月前,他被逼著從這棟別墅里搬出去的時候,才明白,那隻叫「寵」。

「俞先生,不要以為什麼人都願意到你這兒來撒嬌。」蘇杭攬著他的脖子道,笑盈盈地,「譬如我就不是很願意,因為……花豹都是秒射鬼的呀!」

俞葉舟自知自己絕不是被蘇杭的戲弄話所激怒,但望著對方那道笑意滿盈卻又冰冷刺骨的眼神,心底卻莫名著起了火。他眼睛一眯,如獵食中而危險十足的豹子,一隻手攥住蘇杭的耳根,一隻手擒住他的衣領,將青年拽到自己面前,低頭一張口咬住了蘇杭的後頸。

蘇杭還未散開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似身上某個暫停按鈕被人摁住了,整個人僵在俞葉舟的懷裡,他心跳都快起來,成為一隻陷落在花豹嘴裡而無力掙脫的白兔。

俞葉舟啃了蘇白兔的後頸,鼻息之間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道,有些柑橘的清新后味,很是好聞。他當初包養蘇杭,一是因為他的樣貌,二就是因為蘇杭令他感覺舒服,各方面的舒服,尤其是他身上的味道。俞葉舟曾經命人翻爛了各家的香水櫃檯,也未曾找出一款與他身上一模一樣的香水。

這香水味勾出了俞葉舟的邪火,令他回憶起蘇杭赤|裸著身子,伏在床上哀聲喚他「進來」的場景,旖旎香|艷,那場景里似乎瀰漫著膩人的甜味,一絲一縷地爬繞進俞葉舟的胸腔,他深有體會,時下任何一個艷|星恐怕都比不上蘇杭會勾|引人。

蘇杭只消一個暗示意味十足的眼神,就能讓他硬起來。

俞葉舟舔過被自己咬過的那片肌膚,沿著頸線一一吻過,蘇杭被他吻得仰起頭來,帶著醉意輕吟出聲。西裝褲已將俞葉舟的性|器勒得發疼,他鬆開攥著蘇杭兔耳的手,轉而去撕扯他的腰帶和長褲。

蘇杭跪起來,盯著面前這個性急的男人,痴痴地發笑。

待腰帶被抽|出,蘇杭感覺到包裹下|身的濕涼布料也被褪到了膝蓋,一隻火|熱的手掌覆上他的后|臀,伸進他的上衣里,肆意揉捏。

水聲瀝瀝,將愈加粗重的喘|息掩蓋下來。

俞葉舟的手指向下滑去,在腰背之下,臀縫之上,摸到了一截短短的尾骨,短骨上覆著一層被水濕透的毛絨。他吻到蘇杭的下巴,眼神向上看去,卻見對方也睜著眼正在瞟他。

蘇杭的眼睛里有光。

不知為何,俞葉舟突然間清醒了,見蘇杭半醉半醒之間靠過來,向他索吻,他頭一偏,避過去了,叫蘇杭那個吻落在了耳垂上。

俞葉舟向側方的鏡子看去,見到蘇杭眼裡的光,滅了。

隨後蘇杭裸|著兩條腿欺上來,親了親他的臉頰,便埋首在俞葉舟的胸|前,悶聲喚道:「俞先生……我……」

「嗯?」俞葉舟將手掌貼在他的背上,緩緩摩挲。

「我……」蘇杭微微一顫|抖,嗓中似染上了哭腔,「我好難受……好想……」

俞葉舟手下一頓,也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麼:「蘇杭。」

「——嘔!」

蘇杭抓住他衣襟,一張嘴,吐了俞葉舟一身,罷了抬起頭來,抹抹嘴,無辜地眨著眼睛,冷淡地補全之前的話:「想吐。」

「……」俞葉舟怔了半天,才又惡又驚地退開,低頭看著自己一片狼藉的全是嘔吐物的胸口,怒道,「蘇、杭!你——」

蘇杭挑了挑眉梢,忽而一捂嘴,又要吐。

俞葉舟趕緊往後一退,氣得牙根直癢,連當場收拾蘇杭的心情都沒有了,立刻臉色青黑地大跨步離開。蘇杭望著他逃命似的背影,伏在浴池邊兒上哈哈大笑,嘲笑他「傻」,又誇自己演技好,笑罷一個沒忍住,又吐到了浴室的地板上。

-

俞葉舟將那身高級定製的臟衣服一團,再也不想看一眼,直接扔進了垃圾桶,他站在淋浴下,掬起水弄濕自己的頭髮。溫水緩緩淋過身體,舒服得俞葉舟仰起頭輕嘆了一聲,精壯的後背肌膚上也隨著這聲嘆息而隱隱顯出斑駁的豹紋。

身下的火早在蘇杭吐他一身的時候就軟掉了,攔都攔不住,再想手動來一發,一閉眼就想起那身嘔吐物,登時什麼興緻都沒了,軟得扶都扶不起來。

可他再去想蘇杭那張臉,回憶起的仍是蘇杭時常抿在舌尖的那三個字——「俞先生」。

俞葉舟以前也不是沒包養過小明星,可奈何他挑剔得很,從長相到身材再到生活習慣,還要安分守己不惹事,以便將來好甩的,簡直比挑媳婦的要求還多。他將公司里那堆漂亮人兒選了個遍,也沒找見一個合口味的,如此這樣,挑挑揀揀,往往人剛領回去還沒三兩天,他就膩了,叫底下人隨便送點什麼就把人打發掉。

所以跟過俞葉舟的都知道他雖然是個熾手可熱的鑽石王老五,但是難伺候得很,不好啃還硌嘴。後來可能是俞葉舟自己也覺得沒什麼意思,於是就把包養的想法漸漸擱置了。

直到在某刊雜誌上,他又看見了蘇杭。

他當即命人去搜集蘇杭的資料,最後送到辦公桌上的,也不過薄薄一冊。俞葉舟隨手一翻,裡面夾雜著不少寫真廣告和雜誌封面,或是單單穿著一件寡淡的白襯衫,或是璀璨夜景下的回眸一笑,亦或者白茫茫的冬日裡一個睫毛晶瑩落雪的清澈臉龐。每一張都溫柔地滴出水來,微微笑起的時候似醉非醉,每每看過去都能叫他撓出心底的虱子來。

蘇杭是駿達傳媒旗下籤約的一顆新星,他本是選秀節目走出來的花瓶,當時公司正在擴大業務,急需捧紅一些小鮮肉造勢,蘇杭就是名單中的一員。得益於他那上鏡時天生的溫柔氣質,相當吸粉,因此即便是個花瓶,也是個能捕獲一堆粉紅少女心的昂貴的花瓶,值得公司對他進行細心的呵護和保養。

俞葉舟煞費苦心地將人弄來,偷偷地養在別墅里,這事只有他的助理吳睿知道,連方梓都沒聽說過。

那時就是在這棟別墅的一樓客廳,俞葉舟見到了他覬覦已久的花美男蘇杭。

在別的小明星一窩蜂往他身上湊,或諂媚或勾|引地叫他「俞總」的時候,蘇杭穿著跟寫真如出一轍的白襯衫,露水一般乾淨天真,怯生生地望著他,眼睛里亮亮的,裝著些羞赧。

他微微低著頭,露出頭頂一個溫柔的發旋,那發色綢布似的烏黑,襯得他膚色愈加雪白。

不知怎的,俞葉舟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拉他上|床,而是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腦袋,手指輕輕摁住了那個小小的發旋,感受到手下的青年微微抖了一抖,半晌才聽他張口,弱弱喚道:「俞先生。」

俞葉舟正是被那句「俞先生」怦然擊中了心窩,便當即與這個小明星簽了保密協議,開始了一段純潔的肉|體關係。

而那時的蘇杭,距離十八歲生日剛過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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