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056 難得糊塗
第五十六章
殺青宴后的第二天,蘇杭立刻動身返回雲城。
自從那日俞葉舟將《風入松》的劇本交給他之後,他便開始籌措此事。《風入松》是個以竹林七賢之首——嵇康為主要角色,以他一生軌跡為針線,將那個虛偽動蕩的社會,將那些如明珠遺落的洒脫名士一一串聯起來,以依稀笛音、泠泠琴聲和放蕩不羈的言行為紙,書寫出那個時代特有的掙扎、彷徨、不甘和憤懣,最終的最終,整個故事以嵇康一曲《廣陵散》絕響於世。
以蘇杭的聰慧,不可能看不出《風入松》的劇本正是脫胎於俞葉舟當年那場巡演了五百多場的火爆話劇,但話劇再火也是有受眾限制的,比起大熒幕來說還是偏向小眾,而電影則是一種可以步入千家萬戶的形式。
他就算是使出全身氣力,也想把這部電影拍好,不僅僅是因為《風入松》的豪華製作班底,更是因為這是他的初心,是挑起這一切因緣際會的起點,是他跟俞葉舟之間的一根無形絲線。
這是蘇杭的第一場夢,是這十年來所有紛擾郁情的開始和結束。
所以蘇杭想做到盡善盡美,於是他托方梓幫他請了一個古琴老師,定在三天後一對一教學,雖說沒指望真能彈出什麼名曲來,但培養培養氣質,擺個正經樣子不至於被觀眾抓到什麼bug的職業素養也總該有的。只是俞葉舟聽聞他三天後就又要忙起來了,明顯有些不高興,那一臉的傲嬌冷淡,就差在臉蛋上印一行字了——「快來問我為什麼不高興!」
蘇杭偏不問,也不理他,兀自坐在飛機靠窗的位置低頭看書,《世說新語》。
航班是比較早的一班,所以頭等艙里幾乎沒什麼人。
俞葉舟拿餘光悄悄瞄過去,見蘇杭時而因為其中佶屈難懂的語句而皺眉,時而又因當中典故而輕笑,手中還握著一隻自動鉛筆,將書上不太懂的地方圈出來做備註。舷窗外綿雲層層,燦爛陽光照亮蘇杭的半邊臉,他不知不覺就看得久了。
直到蘇杭看得眼睛有點發酸,才闔上書冊,揉了揉睛明穴,轉頭去看身旁的男人:「好吧,那我就問問你,為什麼不高興?」
俞葉舟回過神來,把蘇杭的手撈過來,指頭從他指縫間穿進去:「因為你忙得沒空陪我了。」
「多大的人了,還要人陪?」蘇杭張開五指,任他在指間捏捏|弄弄,見對方悶頭不說話一時笑道,「又想什麼呢,還想著怎麼把我壓制禁錮起來,不給戲拍,不給人見,就天天陪你?」
俞葉舟對以前自己作死的事心有餘悸,頓時心跳得咚咚響:「怎麼可能!」
蘇杭彎彎眼睛:「開個玩笑。」
「……」俞葉舟並不覺得好笑,他只覺得后怕。與蘇杭的關係漸漸修復以後,他經常忍不住去琢磨,蘇杭是真的不介懷以前那些事了?還是說,他其實心底還是在乎的,不然怎麼能突然想起說這樣的話來,俞葉舟不由扣緊了青年的手指。
「蘇杭,你是不是……」
「俞葉舟,你……」
兩人同時開口,雙雙愣著對望一番后,又異口同聲道:「你先說。」
片刻過後兩人一起笑了笑,俞葉舟退了一步,揮揮手讓蘇杭先講,蘇杭也不多辭讓,將那些話在心口舌尖醞釀了好久,才終於輕輕地吐出來:「俞葉舟,你是不是也會覺得寂寞了。」
俞葉舟「嗯?」地一怔。
蘇杭微微側頭,望著窗外層疊雲浪,左手食指摩挲著男人指頭上突出的小關節,說道:「其實那次分手以後,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要壓我資源,僅僅是想要一個胸無大志、肯乖乖呆在你身邊的金絲雀嗎?如果是這樣,你大可以直截了當的以金主的身份命令我、封殺我,以你的權勢,完全有能力讓我在娛樂圈甚至是其他行業都混不下去,只能依附你而活。可你卻沒有那麼做,反而費盡心思地偷偷操作,一面給我留著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希望,一面又用你的溫柔麻痹我,讓我狠不下心離你而去。」
俞葉舟下意識動了動嘴,他想說不,可又知道自己早已沒有了這麼說的資格。這時蘇杭回過頭來,鼻尖上一層細細的絨毛似沐著一層淺淡的金色,他垂下眼睛,看著兩人彼此交握的手,忽然抿唇微笑說:「其實你……寂寞了吧?你是想要一個可以長長久久陪著你,永遠都不會離你而去的人,偷偷地壓我資源,是不想讓我討厭你?」
「……」俞葉舟半張著嘴,不知所措地望著蘇杭。
蘇杭:「沒關係,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不過是說說而已。」
「我其實並不是很明白。」在蘇杭以為俞葉舟又會以沉默消極抵抗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男人沉悶的嗓音,「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有這種衝動了——想把你藏起來,想讓你完完全全地屬於我。其實包養你之後,不是沒有公子哥跟我介紹其他小明星,我都拒絕了,因為沒有人會像你一樣,讓我覺得心焦難耐,讓我迫切地質問自己,你為什麼還不屬於我?」
「你太耀眼了,眼睛那麼亮,灼灼燃燒著像是顆流星,讓人根本抓不住,你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振翅高飛,想脫離我的庇護和掌控。當我發現我留不住你,我就急了,我用盡所有手段,就想讓你這隻還沒長大的鳳凰停在我身邊。」
「後來我發覺你喜歡我,我又慌了,我不知道除了錢權還能給你什麼。你那麼小,要真被我打壓得一點出路都沒有,將來該怎麼辦?我的確怕你討厭我,只好偷偷行事,讓你無事可做又不至於真的被徹底封|殺……我不想戳開這層紙去回應你,又不甘心放手,其實我這人,挺前後矛盾的吧?」俞葉舟兀自笑了聲。
蘇杭眼中有光閃過,他放過了那些酸牙的陳情,只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我會討厭你的?你又是為什麼,要害怕我討厭你?」
俞葉舟啞口無言。
「不如我來告訴你吧?」蘇杭悄聲欺到他的耳旁,半個身子跨越了座椅的交界,幾乎貼到男人的身上,兩人氣息溫軟相互糾纏,俞葉舟甚至可以看清對方淺淡的唇紋。
蘇杭張嘴咬住他的唇,一番折磨之後才好心鬆開,用一種曖|昧得讓人酥|癢的氣音慢慢說道:「因為你早就喜歡我了,俞葉舟,你只是自欺欺人、不敢承認而已。」
蘇杭眯起眼睛,似一隻危險的獸:「你比我還膽小。」
「——叮咚!」頭頂的廣播突然響起,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各位旅客你們好,我們的航班預定在十分鐘后抵達目的地——雲城國際機場,請各位乘客回原位做好,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將座椅靠背調整回正常位置……」
「好了,坐好吧。安全帶繫上,你這一起飛就解安全帶的習慣可不好。」蘇杭低頭一笑,抽|出自己的手,幫俞葉舟重新系好安全帶。
伴隨這咔噠一聲合扣的聲音,俞葉舟猛地抓住他的手,在蘇杭指尖上啄了一下,求道:「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聊,今天晚上能不能到我那裡去?能不能?」
……
十分鐘后,飛機平穩降落,等在VIP出口的方梓立刻迎上來,不滿地瞪了緊跟在蘇杭身後那個,帶著大墨鏡穿著普通針織開衫喬裝成助理的俞葉舟一眼,咬著牙哂笑:「有些人真是嫌蘇杭的新聞不夠多啊,這都真身上陣來幫忙炒作了。」
而真助理竹鈺剛領了行李出來,俞葉舟盡責地接過一個箱子,做好「助理」的本分。反正蘇杭如今作為熾手可熱的當紅男演員,帶兩個助理也不是什麼怪事,他要是不抓緊每時每刻跟蘇杭相處的機會,這個拚命三郎眨眼就要飛跑了。
由於《零》正準備參與12月末電視劇白百合獎的評審,需要粉絲和觀眾的投票,故而這次蘇杭從U市殺青回來,方梓特地安排了粉絲後援會來接機。蘇杭一行人剛走出通道,就看見遠處一大片晃動的糖果色應援衫,一群小姑娘們隔著老遠就開始尖叫。
蘇杭眯了眯眼睛,看到她們拉著一條應援橫幅,上面寫著——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莫名有點羞恥。
跟在後頭的俞葉舟拉著箱子貼上來,趁亂在他耳旁捻著味兒笑道:「也沒錯,的確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美不勝收。」
蘇杭面帶微笑跟粉絲打著招呼,忽然一抬腿,在惡意歪解橫幅的某人腳背上狠狠踩了一腳。
俞葉舟:「…………!!」
給粉絲簽了二三十個名,蘇杭也收穫了一堆玩|偶,半小時后才終於得以在機場保安的保護下離開了現場,上了車,蘇杭才長喘一口氣,把懷裡娃娃分給俞葉舟幾個。
「拿回家擺著吧,挺可愛的。」俞葉舟說,「之前你沒能帶走的粉絲送的東西,都在我那兒,去看看吧?」
蘇杭想了想,點點頭表示同意了。
俞葉舟心裡甜甜的,恨不得搖起尾巴來,立刻高興地叫司機轉道。
抵達目的地時,蘇杭睜眼一看,這不是自己之前住的小公寓么,怎麼來這裡了?他轉頭向俞葉舟尋求答案,發現對方神采奕奕,很快就想起他之前說要帶他來「新家」,原來說的就是這。
不巧電梯正在維修,兩人熟門熟路的爬上了樓,結果遇見了準備下去遛狗的樓下太太,對方見了蘇杭還熱情地打招呼,絮絮叨叨了好一陣,說他終於回來了,還感謝他朋友有時候會幫忙看孩子,簡直幫了大忙。
分別之後,蘇杭斜眼盯著俞葉舟:「你會看孩子?你不是直接把人家娃綁起來了吧?」
俞葉舟失笑:「凡事總有第一次。」
蘇杭撇撇嘴,幾步跳上台階,從俞葉舟口袋裡摸出鑰匙,開門進去。
房子里還是原樣,仍是那些微舊的傢具,沙發上仍鋪著那條他喜歡的沙發巾,只不過多了幾個抱枕,吸頂燈換了盞更亮堂的,餐桌也換了條新桌旗,許久沒見的小海棠兔正老老實實地趴在兔籠里。蘇杭像是舊地重遊般將四處打量了一遍,果然看到了俞葉舟說的擺放粉絲禮物的書櫃。
他在那兒摸摸看看的時候,俞葉舟打開冰箱門,拿出幾顆蔬菜:「已經過了午飯的點兒了,在家裡吃點行嗎?」
蘇杭彎腰從籠子里抱出小兔子,然後走進廚房,從冰箱里翻出一根胡蘿蔔,邊啃邊看到俞葉舟正在洗菜:「你要做飯?我來吧。」
俞葉舟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看我幹什麼,」蘇杭笑說,「不想吃?那我……」
話沒說完,俞葉舟就把菜刀塞到了他手裡。
「……你可真不客氣,剛才還一副為我洗手作羹湯的賢惠模樣。」蘇杭哼了聲,把兔子交給他,然後抄起菜刀來熟練地處理食材,時不時吩咐俞葉舟幫他拿點這取點那。
半個多小時后,四菜一湯就上桌了,蘇杭還多炸了一盤魚。
俞葉舟盯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感受到了久違蘇杭下廚的幸福,他拽過還穿著圍裙的青年親了一口,頭頂上的耳朵噗得就冒出來了。
蘇杭取來碗筷,摸著耳朵笑他:「有這麼高興么。」
兩人面對面吃飯,俞葉舟一如既往的坐姿端正,不過他今天沒有穿商務西裝,杏仁色的針織衫和垂軟的發讓他看上去非常溫柔,少了平日里孤高冷銳的戾氣。他端著碗,優雅地給彼此布菜,不時抬頭看著蘇杭笑一笑,然後珍惜地慢慢咀嚼。
「好好吃飯,別看了,我又跑不掉。」蘇杭知道俞葉舟喜歡吃魚,但又不喜歡吃魚頭和魚尾,於是把小炸魚掐頭去尾,只剩中間一段酥脆金黃的身子,夾到俞葉舟碗里,「這個趁熱好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俞葉舟給他盛了一碗湯,腳在桌子底下勾著蘇杭的腳踝,之後才乖乖地老實吃菜。
吃完飯,俞葉舟親自洗了碗,端著兩罐啤酒坐到正在看電視的蘇杭身邊,陪他看完兩集美劇,終於鼓起勇氣說道:「蘇杭,我想跟你聊聊。」
「好啊,」蘇杭打開一罐冒著冷氣的啤酒,喝了一口之後勾著脖子去親俞葉舟,「聊什麼?」
「聊聊我過去的事,關於……俞原和符夏。」
「聊他們做什麼……俞葉舟,我想要了,我們回房間吧!」蘇杭笑容微斂,眼神飄忽至別處,嘴巴卻貼上來用力地吻他。
俞葉舟好容易掙開,氣喘吁吁地問:「你不想知道嗎?」
「不想。」
俞葉舟蹙眉:「為什麼?」
「因為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義了。」蘇杭見他不配合,便要從沙發上起身,要自己回房間去睡覺。
「也許有意義。」俞葉舟匆忙拽住他,「我不想再跟你有什麼隔閡了,如果我們之間一直摻雜著這些東西,我害怕……害怕將來有一天你又突然對我失望,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知道你能做出那樣的事,我也沒有信心,到時還能這樣把你追回來。所以蘇杭,我們把事情都說開好嗎,我想和你毫無保留地在一起。」
毫無保留,聽起來確實很美|妙,就像是永無島上永遠不會長大的彼得潘。可這世上,誰又能真的毫無保留,永不成長呢。比如蘇杭自己,經此一遭,就算仍舊放不下俞葉舟和這段醞釀了十年的感情,但是捫心自問,他也不可能做到像少時那樣飛蛾撲火地去喜歡他了。
蘇杭的人生里還有朋友、同事,有不可停歇的理想,有不能讓步的尊嚴,還有需要呵護關愛的寵物,有了其他許許多多的雜質,俞葉舟也不會永遠是他心中的第一位。只是人生苦短,有如白駒過隙,生活早已是戰戰兢兢,又何必自添苦惱,斤斤計較。
「得過且過,難得糊塗,未嘗不好。」
不知不覺,蘇杭無意間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俞葉舟立刻聳眉,道:「不好。」
蘇杭茫然地抬起頭來。
「你跟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一直是這樣想的嗎?你以為我只是想和你得過且過嗎?蘇杭,我再說一次,我喜歡你,所以希望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俞葉舟心窩處陣陣悸痛,他捧起青年的臉,鄭重說道,「我不想你以後再碰見他們的時候,會因為他們的話和挑釁而受傷,也不想你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人而誤會我,甚至折磨你自己。」
蘇杭皺了下眉毛,過了片刻緊繃得呈警惕姿態的身體終於軟化下來,他遲疑道:「那我們去床上說好不好?」
俞葉舟自然要答應,兩人先後洗漱換了睡衣,就一起鑽進了被窩裡,只是躺在一起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動作。蘇杭往下滑了滑,半抱著男人精壯的腰身,俞葉舟則倚著床頭,把被子往上蓋住青年的肩膀,一隻手輕輕攬著他。
蘇杭閉著眼睛,聽見男人略微低沉的磁性嗓音沿著皮膚骨骼穿透而來:「我剛被我爸扔出國自生自滅的時候,也才十歲,單詞都說不順,人際交往更是問題……」
俞葉舟的聲音像是一艘在大海上的小船,搖搖曳曳地蘇杭的腦海里漂浮著,他在夢裡構築出一個少年時期的俞葉舟,沿著那道沉緩的聲線,將他十幾年來的路重走了一遍。
俞原的欺騙和符夏的背叛,讓他在失望和憤怒之下放棄了話劇事業,轉而投入公司中與父兄奪|權,然後十八歲的自己便似一隻漂洋過海的蜻蜓,飛進了俞葉舟的夢境里。
蘇杭其實一直潛意識裡抗拒接收關於那兩個人的消息,他當然知道得過且過並不舒服,就像喉嚨里卡著一根難以消解的魚刺,可他更害怕俞葉舟仍然放不下,更擔心得知溫柔以待的面具下還有個殘酷的真相,所以寧願自我麻痹,直到不得不蘇醒的那天。
好在,事實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他原以為的如履薄冰,也其實全都是因為過分在乎而產生的患得患失的情緒。
那隻飛進俞葉舟夢裡的蜻蜓扇動著清透的翅膀,窸窸窣窣地繞回自己的心裡。蘇杭似睡非睡之間,臉頰輕輕蹭著男人的腰,俞葉舟的身體還是那麼暖,攬在肩頭的手依然很溫柔,他的身上淡淡的香水后味仍是那麼好聞,一切明明已經改變過了,又好像……根本沒有變。
俞葉舟低聲哄他入睡,等蘇杭徹底安靜了,才悄悄將檯燈拉滅。
房間瞬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在這片仿若最深最深的夢境的黑暗中,傳來一道細微的似撒嬌般的鼻音。
俞葉舟伸手下去,在蘇杭的臀縫上摸到了一團正在無意識顫動著的,毛絨絨的小團尾,他本來也困了的,這下徹底清醒了,忍不住用大掌包裹著那截短尾輕輕地揉玩。
蘇杭似乎有所感覺,一雙長腿蜷起,緊緊與俞葉舟的腿交纏在一起,夢囈道:「俞先生,我好喜歡你……」
俞葉舟感覺心裡一短,從心窩裡冒上來的一腔似水柔情恨不得全灌給蘇杭,可他不太想吵醒蘇杭,清醒地望了會天花板以後,還是睡不著,於是拿起手機來刷了刷新聞。
一打開娛樂頻道,就看見一行讓人倍感不快的標題——
「符夏加盟《逃之夭夭》常駐嘉賓!全能擔當成團隊新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