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閻魔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巴衛也被眼前的慘狀驚得目瞪口呆,

不想承認！

恍恍惚惚間,被阿遙的慟哭聲撞擊的心好疼。眼睜睜的看著瑞希的身體在阿遙的懷中變透明、漸漸消散，巴衛才不得不承認現實。

「殺了你！」

沒有激烈的情緒起伏,更沒有怒吼,只是那團狐火比以往更大更旺盛,以阿遙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沖向了惡羅王的要害。一聲慘叫，惡羅王去向不明，同樣消逝的還有瑞希的屍身。

淚水決堤，情緒崩潰，阿遙不言不語。好久好久了,她就一直保持著抱著瑞希的姿勢，彷彿他還在。雙眼空洞無神，視線凝固在消失的哪一點,如果不是眨眼這種微小的動作，讓人有種時間在她身上停止的錯覺。仔細聽，才會發覺因為忍不住而傳出的抽噎聲，凄慘又輕小，彷彿是不想打擾瑞希的長眠一樣。

這樣的阿遙讓人心疼。「難受就哭出來吧。」巴衛卻先抹了把眼睛。

少女終於有了動靜，「巴衛。」她一開口，聲音都變得沙啞,「全……全,都因為,我……」甚至連話都說不成句,她抬起頭看向巴衛的眼神充滿絕望，雙眼腫成了核桃。

巴衛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一個安慰的字，瑞希的不幸他也很難過，把阿遙從地上拉起，緊緊擁抱，兩個心傷的人該如何是好。

像是找到了宣洩口，阿遙開始放聲大哭。她揪著胸口的衣服，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慢慢滑落跪在地。她哭得那麼凶，整個人抖成了篩子，好幾次都快要背過氣。天地之大，她彷彿承載了所有人的傷心。

對於兩人來說，瑞希已經是家人的存在。一個家人已經不在了，另一位家人哭到不能自已，這還能忍？！巴衛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當下做了決定：「阿遙，我們去地獄救人！」

阿遙不解的看著巴衛，淚眼朦朧卻不再哭了，通紅的眸子里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有迷惑，有懷疑，但更多的是期望。

「去地獄救人是有可能的，以前也有成功的例子，但是地獄很可怕，過程會很艱辛……」

「我去！」不等巴衛說完就被阿遙打斷了，「我要救瑞希！」她目光灼灼，雙眸里重新有了光彩。只要有一線希望都要去試試，為了瑞希！

帶著悲壯的情緒，負著沉重又神聖的使命，在巴衛的帶領下來到了地獄。早已將閻魔小姐姐忘到了九霄雲外，阿遙心心念念的只有瑞希，「巴衛，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少說話，這裡瘴氣嚴重。」巴衛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片葉子，捂住了阿遙的鼻子和嘴，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表情嚴肅，「跟緊我，這裡很危險。」

這裡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陰森恐怖，不，是更恐怖！

各種若有似無的慘叫在耳側回蕩，阿遙幾乎三步一回頭，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後會把自己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也許是恐懼感通過顫抖的指間傳遞給了巴衛，他回身問：「怎麼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阿遙不想讓巴衛擔心，更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軟弱，急於否定：「沒什麼！」然而，話剛說完，她就被眼前看到的東西嚇得大叫出聲，整個人「唰」的一下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巴衛……」阿遙抱頭不敢直視前方，甚至能聽見她牙齒打顫的「咔噠」聲，「骷髏山！！」

巴衛回頭，果然一座散發著腐臭的骷髏山就在前方不遠處，仔細看去，竟還有些帶著爛肉渣的新鮮骨架。

「怎麼辦？」巴衛將阿遙扶起，很嚴肅的和她對視，「要回去么？」

阿遙斂了斂情緒，深呼吸一口，用力回握巴衛，「不，我可以的！」

她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卻勉強不得。其實巴衛更想說他一個人就能搞定，但是阿遙她一定不會同意的。「走吧。」不再多說，繼續前行，只要自己還在定會護她安全。

「有思路么？這樣沒有頭緒總不是個辦法。」

地獄不同於人間，陰氣和戾氣都太重，而且擔驚受怕，精神時時刻刻都處於緊繃狀態。身心備受摧殘，沒多久，她就感覺不舒服。只怕再拖久了，不但瑞希沒有救到，自己也要留這裡和他做伴了。

「地獄範圍很廣，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大，與其沒有方向的尋找，不如直接去找閻魔。」

閻魔。

阿遙心裡咯噔一下，她只想著瑞希了，差點忘記了身上的使命。

「找閻魔幹什麼？」

「閻魔是地獄之主，所有人的生死都由她說的算，更何況瑞希呢？」

聽聞，阿遙終於舒展開了眉頭，凝重的表情也終於有了鬆動，「那還等什麼呢。」

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閻魔小姐姐爭取到，這樣一來救瑞希就是水到渠成。

「沒有那麼簡單。」

巴衛的一句話又讓她的心沉了沉。

「首先瑞希的魂魄要能撐到見到閻魔，你也見識了地獄途中的艱險，還有更多我們想不到的情況。其次，閻魔的性格相當古怪，能打動她可沒那麼容易。」

說這些喪氣話並不是想讓阿遙知難而退，而是讓她認清現實，提早做好心理準備。巴衛去看阿遙的反應，意外的發現興奮取代了沉重，「你不會……」心裡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他覺得阿遙一定是瘋了。

「對，我要自己爭取到閻魔。」阿遙越過巴衛走在前方，「反正她也是我要收集的SSR。如果她歸順於我，救瑞希還用說么。」

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但阿遙有種神奇的魔力使人信服。

巴衛不曾想有天自己會心甘情願的守護一個女孩的笑容，他緊隨其後跟上，心臟卻沒來由的扎了幾下，這難道是人類心動的感受？

有點痛苦，並不舒服……

「巴衛？」阿遙其實想問該怎麼走，回身卻發現他正擰眉按著胸口，急忙關切道：「不舒服么？」現在一丁點的小事都能讓阿遙惶恐，她已經失去瑞希了，不能再失去巴衛。

巴衛正想說點什麼，一抬頭卻變了臉色，顧不上身體的異樣，連滾帶爬的將阿遙拖走，甚至伸出一隻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阿遙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直到將他們掩護的骷髏山發出陣陣腐屍的惡臭，再看向巴衛凝重的神情，才確定出事了。忍著胃裡一陣陣的翻湧，她用眼神詢問巴衛發生了什麼事。

「惡靈□□了。被他們捉住，如果不是力量強大，下場一般都會很慘。」

「我們可以躲得過嗎？」

看巴衛蹙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上來了，「你覺得我們的實力如何？」

「寡不敵眾。」巴衛只給出四個字，嘆了口氣繼續道：「先躲一會兒看看情況，不行也只有硬上了。」

事實證明躲避是行不通的，在臨被發現的前一刻，巴衛帶著阿遙沖了出去。還好事先商量了策略，兩人並肩作戰還算默契。巴衛負責開路，稍微遜色的阿遙負責掃尾，剛開始還算順利；後來，真應了巴衛的那句寡不敵眾，眼瞧著餓狼分食般的惡靈們，兩人只有疲於奔命的份了，前赴後繼的沒有實體的行屍走肉將成為阿遙這輩子最可怕的噩夢。

還好一路有驚無險，瑞希是沒有碰見，反而一座森然卻壯觀的建築出現在眼前。

阿遙拉著巴衛在一處可以藏身的石碑後面駐足，心有餘悸的打量著四周，喘著粗氣問道：「這是……」

「就是閻魔殿了。」

聽聞，阿遙驚喜的瞪大了眼睛，甚至臉上閃著毫不掩飾的雀躍之光，她拽著巴衛就往前走，「那我們還等什麼。」聲音里都夾雜著些許激動。

巴衛顯然不這麼認為，他拖住勇往直前的阿遙，異常認真的看著她的雙眼，「你準備好了么？」

「勢在必得！」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爭取到閻魔，阿遙下定決心。

彷彿有感應器，在兩人站定門前的那刻，大門居然大開了！

阿遙和巴衛對視了一眼，然後毫不猶豫的跨進了大門，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一個幽怨的女聲帶著興奮響起在耳邊，「終於有人來陪我了！」

「閻魔，在哪兒？」

話還沒說完，只感覺腰間一緊，甚至連驚呼都來不及叫喊，阿遙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帶走了。

還有意識的最後一秒，阿遙都在想巴衛是不是也和自己一起帶走了。

再次醒來是因為窒息的痛苦，阿遙艱難的睜開眼看見的是被牢牢捆住的自己。

並沒有看見巴衛……

「巴衛呢？」阿遙虛弱的出聲。

「沒有別人，只有你。」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響起。

「閻魔！」

閻魔眉毛一挑，美眸中滿含鄙夷，「你認識我？區區一個人類。」

阿遙並不鬧也不氣，聲音染上了濃濃的哀求，「閻魔大人，求求您把巴衛還給我！」

已經失去了瑞希，她不能再失去巴衛了。睜開眼看不見他的身影，阿遙內心的堡壘已經坍塌了一半。

「我這裡沒有叫巴衛的人。」

「他一頭銀髮，有這麼高。」阿遙說著還比劃了一下，「是個笑起來特別暖。」

閻魔右手一揮，一道牆壁大開，裡面走出來一位男子，「你說的是他？」

雙眼倏然大睜瞪的滾圓，嘴唇不受控制得顫抖，心跳瞬間加速，「瑞希？！」阿遙不可思議的叫了出來，無法相信！

瑞希也是一愣，隨後拼了命的奔向阿遙，「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不上回答，阿遙瞬間淚眼婆娑，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你還活著真好。」

「都是夜之森大人的護佑，她在我不知情的時候，渡了一些神力在我體內。」說到自己的主人，瑞希整個人都變得更加溫柔，從內散發出由衷的敬意和感恩之情。

經瑞希這麼一說，阿遙更是無地自容。

夜之森即使已經隕落依舊在守護著瑞希，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反而將他連累，內疚幾乎將阿遙淹沒，「我，我一定會把你從這裡帶走！」

「不可以！」閻魔打破了平靜，情緒激動的她突然用頭髮做武器，將瑞希捆卷到自己身邊，迷戀的摩挲著他的臉頰，像無價珍寶一樣護著，尖叫：「誰都別想帶走我的寶貝，我不要一個人！」

面對病態的閻魔，阿遙毫不退縮，無畏的與她對視堅定的開口：「如果我說不呢？」

「只要不讓我一個人，你們誰留下來陪我都好。」

終於知道巴衛所說的「困難」是何意思了，但是對於自己來說並不過分。因為下定了不擇手段的決心，只要有條件可談就是好事。

阿遙鬆了一口氣，搶在瑞希說話前開口：「送他回去，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