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營救巴衛

一天後,巴衛醒來，他虛弱的睜開眼，在烏泱泱的一群人中找尋阿遙的身影，可是並沒有找到熟悉的長發。

「阿遙……」

他雙眼沒了往日的神采，眯縫中的瞳孔渾濁的如一口死井,聲音虛飄喑啞,令人聯想到風中殘燭,那隻伸出的胳膊沒支撐多久便倏然垂下,聲音悶響，打在床上更猛擊在阿遙的心間。

她心疼極了，甚至聲音都變了調兒，「巴衛,我在這裡。」阿遙兩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讓它緊貼自己的臉。

巴衛的手冰涼沒有溫度,皮膚枯燥如樹皮,這哪裡是一雙富有生命力的手啊，彷彿那裡是一個口，精氣一點點流逝。

阿遙一怔，差點哭出聲,可是那隻手卻很溫柔，它慢慢的,一點點的摩挲著她的臉頰,撫去了眉頭的褶皺,撫慰了恐慌的心。

又一次被巴衛治癒了，即使是在他虛弱的時候。

新井遙，你不能這麼無能！

振作起精神，與他十指相扣。你感受到了嗎巴衛，我的溫度，我的力量，我的應援！

突然，她的手被甩掉。一切來的猝不及防，她不解的看向巴衛，他的表情里有驚詫、有憤怒、有失望，「你……怎麼了？」阿遙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知所措。

「你不是阿遙！」

即使躺在床上，這一句話巴衛還是說的孔武有力。

阿遙一下就懵了，「我……」

這是怎麼回事？失憶？可是他記得阿遙啊。

「我就是啊。」說著再次湊近了些，想讓他看的更清楚。

「阿遙是長發，不是短髮，冒牌貨走開！」

被推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決絕的態度。巴衛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徹徹底底的陌生，沒有絲毫溫度，甚至充滿了被欺騙的厭惡。

癥狀是找到了，可是長發與短髮的差異有那麼大么，大到他幾乎不認識自己了。心裡一沉，阿遙背脊冒冷汗，恐怕問題沒那麼簡單，或許與封印的記憶有關也說不定……

瑞希看不下去了，上前為阿遙證明：「她確實是阿遙啊，你怎麼了？」

巴衛根本看都不看瑞希一眼，他的視線死死鎖定在阿遙身上，恨不得要將她看穿。他的眸子變幻莫測，裡面彷彿裝著洶湧大海，似陌生又似熟悉，似冰冷又似透著溫度，捉摸不透也捕捉不到，彷彿他眼裡的自己與誰重合了。

他恍然的神情讓阿遙不安，緊張他的情況，更害怕在他心裡與別人混淆。「短髮是因為和惡羅王作戰時被誤傷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惡羅王、短髮的姑娘、戰爭……

記憶的洪水衝破了封印的閘門，巴衛受到衝擊的表情不是言語能夠描述出來的，他崩壞的面容猙獰到變形。

「優子……」

巴衛喃喃出聲后再次昏迷不醒。

這一次卻沒有那麼好運了，三天後巴衛的眼睛依然沒有睜開，而阿遙的藍色雙眸也熬成了白兔紅。

巴衛這種大妖怪突髮狀況，就算是茨木他們也是束手無策的，阿遙更是精神崩潰，幾次哭暈醒後繼續哭。

平日里也是無所不能，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如此無力，虛脫的趴在巴衛的床邊繼續守候，就在又快失去意識前，一隻翩翩蝴蝶伴著沁人心脾的清香輕躍入屋。

「御影大人是你嗎？」

阿遙一骨碌從椅子上坐起，強忍著眩暈充滿希冀，直到看見那隻蝴蝶幻化為熟悉的身影，她忽然覺得整個房間都亮堂了。

話不多說，阿遙兩步衝上去扯著來人的胳膊哀求：「御影大人，救救巴衛吧。」話一開口，淚滴滾滾，「你一定有辦法的！」她表情虔誠，彷彿眼前救世主降臨。

可御影並不是救世主，他遺憾的搖搖頭，語氣里儘是悲傷：「你短髮的樣子徹底讓他打破了我的封印，我也無能為力了。」

「果然……」

如果不是御影的攙扶，阿遙差點栽倒過去，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了？」

「死相盡顯，最多不過七日。」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圓鏡，對準巴衛一照，消失不見。

阿遙徹底抓狂了，她跳起來就去搶圓鏡，「你對巴衛做了什麼？！」

從鏡中，她看到了自己扭曲的面容，甚至像發飆的狗狗一樣掀起了嘴皮露出了虎牙，可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御影卻不為所動，只是淡淡說道：「這裡可以與我的精氣相連延遲巴衛的壽命，但是也是有限的。」

聞言，阿遙終於平靜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她差點忘了，御影是最不可能傷害巴衛的人啊。愧疚一下子湧上來，「對不起。」

其實這一聲道歉不知道要對誰說，對御影，也是對巴衛。把巴衛害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不就是她自己么？心存僥倖什麼都不會發生，所以就自私的想得到他，得到所謂的「幸福」。

新井遙，你現在幸福了吧，滿意了吧！

「都是我！」

一拳砸在地上，骨節血紅血紅的也不知道疼。眼淚哭幹了，她就不停的重複著這一句，表情獃滯，臉色慘白，就像丟失了靈魂的布娃娃，隨時都會隨著巴衛離開這個世界。

瑞希心裡憋得難受，卻也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這件事不怪你。」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乾巴巴到無力，瑞希煩躁的撓著頭髮很不得連根拔起，「巴衛就沒得救了嗎？」他對著空氣咆哮，心裡的痛一點都不比阿遙少。

「事到如今我儘力了，也許你們可以創造奇迹。」

御影說完便離開，只留下一個蒼白的背影。他走了，也帶走了阿遙全部的希望，她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任憑他人怎麼敲門都不開。奇迹？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嗎？

——「嘩啦」

眾目睽睽之下，阿遙打開了門，她的表情依舊很憔悴、悲痛，但是整個人顯得有精神多了。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每個人的關心都寫在了臉上，你看我我看你的陷入沉默，似乎都在等阿遙說話。

「我要去尋找奇迹！」

御影也在這時出現，他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穿越回去，阻止那段禁忌之戀的發生！」

瑞希扳正阿遙的身體，與她直視，「你瘋了么？」

看的出他十分激動。

「改變歷史，是要用一部分生命為代價的。」御影眉頭皺起，也是滿臉的無法苟同。

沒有任何思考，阿遙堅定出聲：「無論任何代價我都去！」字字鏗鏘有力，就連架勢都如準備蓄勢待發的箭。

「具體怎麼辦？」

瑞希插-入兩人中間，對著御影激動的手舞足蹈，「御影大人，你應該阻止她！」

瘋了，他們一定是都瘋了！

「瑞希你不要為我難過，這是我唯一能為巴衛做的事情。」阿遙輕輕環住瑞希，疲憊的腦袋搭在他肩膀上訴說，「如果可以成功，即使餘生不多，也能過得安心；否則，我這輩子都會在痛苦中度過。」

「我是不會把時回香爐借給你的！」瑞希甩開阿遙的手，撒腿就跑。

阿遙對著御影苦笑，「我準備去找優子，如果不能阻止就去破壞！」

「瑞希你要怎麼說服？」

「他會給我的，他和巴衛的交情遠比我們想象的深。」

阿遙果然沒有預料錯，一個小時后瑞希便捧著時回香爐出現在了她面前，彆扭著不肯開口。

「瑞希，謝謝你！等著我的好消息吧。」阿遙接過時回香爐放在床邊，自己則準備進入睡眠狀態。

「阿遙你萬事小心，一有不對勁就回來好嗎？」

「嗯。」

「以前的條件很險惡，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的。」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在瑞希的千叮嚀萬囑咐聲中，阿遙沉沉的睡去，而她的身體也開始了一次承擔著重要使命的穿越之旅。

她並不知道具體時日，只牢記著御影說的五百年前，甚至尋找的地點都是迷糊的，依稀循著記憶中巴衛的味道。

穿越的途中有各種干擾，甚至還看見了擁有巴衛的未來，只不過阿遙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擔負，那份窒息的痛直至沉睡昏迷都刻骨銘心。越是著急，越是找不到方向，她就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撞，直到她在浩瀚歷史長河中瞄見了和自己長的很像的女孩子。

阿遙匆匆往後退，駐足觀察。那女孩也是短髮，五官簡直與自己的如出一轍，如果隨身攜帶鏡子，阿遙一定會拿出來比照。不過從年齡看，她應該偏長些，身著華麗和服，整個人散發出冰雪般純凈的高貴氣質，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優子？」

別問阿遙為什麼會叫出聲，只是一種純粹的感應，好像她有一顆吸引自己去匯合的磁石，正如茫茫人海中一眼的緣份。

少女並沒有回應，但確實朝阿遙的方向瞟了幾眼，兀自和夥伴們舉著火把跑遠了，去往同一個方向的人有很多，男女老少，無一不都手抄利器。

發生什麼了？

阿遙心裡直犯嘀咕，卻只能看見他們嘴在動，聽不見任何聲音。

這一時間的縫隙眼看就要到盡頭了，如果不趕緊鑽進去就會錯失機會。不再疑他，阿遙屏氣就往下沉，眼看就要成功穿越，彷彿那裡有結界，她竟然被攔截了！

「啊！」

如觸電般的陣痛，阿遙被反彈的尖叫出聲。

她失敗了，所以回到了現實世界！

那是一種魂飛魄散的感覺，可是她卻不在乎，唯一懊惱的是巴衛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