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眼睜睜看著嵐淵墜落在地上,將滿地的櫻花砸得飛了起來,離棠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她跑到嵐淵身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手伸出去卻不敢去觸碰嵐淵,只顫抖著聲音喊她,「嵐淵?嵐淵?」
嵐淵躺在花瓣之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握在手裡的櫻散卻輕輕的松落,在花瓣上發出悶聲。
從來沒有過的恐懼感迅速佔據了離棠的心,她哽咽了一下,紅了眼,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湊過去探了一下嵐淵的鼻息,感覺到她的呼吸,猛地鬆了一口氣,眼淚卻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感覺到異常的雪牙從內閣出來,它化作了一隻巨大的雪狼,跑到嵐淵身邊,沒管哭成了花貓的離棠,用尾巴將嵐淵一卷放在背上,然後進了內閣。
離棠想跟進去,雪牙卻關了內閣的門,她只能站在門口乾等著,一顆心揪著難受極了,根本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兒,嵐淵不過是跳了一支舞,怎麼會突然就昏倒了呢,她的身體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差到了這種地步?為什麼自己剛才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自責,難過,心痛,各種情緒湧上心頭,離棠抱著腦袋蹲下哭成了一團。
詩洛和玉琪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把頭埋在手臂之間,蹲在她身前詢問了一下情況。
玉琪暗自皺眉,有些著急的站起身來,詩洛正抱著離棠安慰,看她要走叫住她,「你去哪裡?」
「去找東羽上仙,」玉琪回頭看著詩洛,「師父現在的身體想要恢復,只怕是要好幾十年……」
「什麼?嵐淵她怎麼了?」聞言,離棠猛地抬頭。
詩洛跟玉琪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說,玉琪皺眉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師父不讓我跟你說。」
「都現在了你們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離棠掙脫詩洛的懷抱,跑過去拉著玉琪,「玉琪姐姐,你告訴我,嵐淵她…嵐淵她到底怎麼了?」
玉琪無奈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詩洛,後者捂了捂額際假裝沒看到她的眼神,這意思就是她不想管了,隨便玉琪怎麼處理吧。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玉琪看著離棠,很認識的說道,「接下來,不管你聽到什麼,你都不許跟師父說,也不能讓她察覺,如果能做到,我就告訴你。」
離棠點點頭,抹了一把眼淚,「我保證不會告訴嵐淵,也不會讓她察覺。」
「其實師父她的身體,從來就沒有完全好過,從你成胎落地那時候耗了元氣傷了身,就一直處於不好不壞的狀態。後來為了幫你度過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夜,又持續的傷身,就算在內閣修養了幾個月,也只是能保證短時間內不出問題。這次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可能…是真的不太好。」
玉琪猶猶豫豫講出那句可能真的不太好,離棠的心猛地揪到了一起,她一直知道嵐淵為她付出很多,卻不知道竟然是十四年之久,從她還沒出生就開始為她傷神傷身,這麼多年卻不讓她知道,怕她心裡有負擔,怕她心裡難受會有顧忌,怕她有負罪感不能和她平常相處,嵐淵她…到底自己承受了多少的傷痛和孤獨?
離棠一想起每次和嵐淵說話都犯沖,時常跟她鬧彆扭,對她冷著一張臉,心裡就越發的難受,她感覺自己真是太糟糕了,簡直太惡劣了,感覺對自己失望極了。
詩洛見她哭得不成樣子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師父就是不想你因此而感到自責,才不讓我們告訴你的。你知道的,她一直希望小離棠是個開心的,做自己的小離棠。所以,不要再哭了,師父會心疼的。」
嵐淵心疼她,她就不心疼嵐淵嗎?她也捨不得嵐淵為她受苦的啊!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離棠忙的抹了幾把眼淚,看向玉琪,「玉琪姐姐,你剛剛說要去找東羽上仙?他能幫到嵐淵嗎?」
玉琪很肯定的說,「五上仙中,現在就只有東羽上仙和師父關係比較好,他一定可以幫到師父的。」
「那你快去找他,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玉琪攔下她,「師父不讓你見外人,你不能去。而且,若是請來了東羽上仙,離棠,你可能要先離開輕霄殿。」
為什麼啊?為什麼她不能見東羽上仙?
離棠很想問,但是忍住了沒問,現在她是半點兒都不想耽誤幫到嵐淵的時機,點了點頭。
看到玉琪離開,離棠轉身看了看內閣,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嵐淵…你現在還好嗎?
一直守到東羽上仙趕來,離棠才下山去,她很想和東羽上仙一起進去看看嵐淵怎麼樣了,但是不可以,嵐淵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這個時候她不想再給嵐淵添亂了。
東羽心急火燎趕到輕霄殿,手一掀內閣的門被打開,雪牙感覺有異,齜牙咧嘴的沖了出來,看到是東羽,立馬收斂了氣息讓開路。
內閣里,嵐淵坐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正在調整體內真氣,似是有些心緒不寧,眉頭微皺,眉宇間已然顯現黑色的氣息,看樣子要是控制不當,她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墮入魔道!
東羽快速閃身到她身後,給她渡真氣。
嵐淵似有片刻驚詫,剛想睜眼便聽到東羽說,「凝神聚氣,莫要分心。」
知道是東羽來了,她的心緒立馬安定下來,不一會兒便感覺周身亂沖的氣息全都像是找到了各自的道路,開始正常的行走,而且身體里源源不斷的輸入真氣,像是修補了之前留下的內傷虧損,渾身上下如沐溫泉感到無比的舒適。
兩人在內閣呆了六個時辰,天上露白的時候,總算是開了門。
詩洛和玉琪一見門打開立馬迎了上去,看到東羽走在前面,後面跟著嵐淵,頓時鬆了口氣。
嵐淵出門不見離棠,想來是玉琪或是詩洛叫她下山去了,此刻定然擔心不已,她走到詩洛面前,「山中的事,你且去看看。」
詩洛立馬會意,恭敬低頭應道,「是,師父。」
嵐淵看東羽站在櫻花樹下,負手而立看著山下,她吩咐玉琪,「東羽喜歡櫻花笑,你且去取兩壇。」
櫻花笑是嵐淵用櫻花做的酒,她自己很少喝,詩洛和玉琪也不常飲酒,只有東羽比較喜歡,每次來這輕霄殿定要飲上一杯才過癮。
櫻花樹下,男子長發隨意束著,有些懶散卻不失儒雅,穿一身素白長袍,被微風吹得輕輕晃悠,臉色冷淡得嚇人。
櫻花精靈像是對他這個不熟的客人很感興趣,圍著看了好一會兒,注意到他臉色不好,飛到嵐淵身邊向她做了一個冷淡的樣子,回頭指了指東羽,又捂著臉搖了搖頭。
嵐淵摸摸櫻花精靈的頭,示意她回到樹上,櫻花精靈癟癟嘴,又笑嘻嘻的飛了回去。
「發生了什麼事?」東羽並未轉身,語氣里滿是不解和擔憂。
東羽剛才給她療傷的時候,發現她的仙身已經有些渙散,就像年邁的老人骨質開始疏鬆,雖無性命之憂,但是不可大動干戈,否則損傷起來難以恢復。
她堂堂一介上仙,與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就連仙魔大戰都不曾參與,何人會與她結仇將她傷成這般?況且這仙魔妖三界內,又有何人能如此傷她?
「許是前世造了孽,今生便要這般來還,」嵐淵溫柔笑著,接過玉琪拿來的櫻花笑,遞給他一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為了救一個孩子,便成了這樣,無妨,性命無憂。」
「即便是去鬼門關搶魂也不至於成這樣!嵐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東羽顯然不能接受她這麼輕描淡寫的說這件事,眉宇之間露著一股隱忍的怒氣,氣她不珍惜自己的仙身,也氣她不肯與他實話相告。
「東羽,我會有求你幫忙的那天,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有些事實在不便相告。你莫生我氣,你知我向來如此,即便生氣也是無用。」
嵐淵有些好笑,就知道東羽會動氣。
他這人在外人看來沉穩儒雅,定不會與人紅眼著急,說話都該是不緩不慢的樣子,可他這人偏生對自己在乎的人做不到這點。
嵐淵會知這點是因為她也是如此,只不過她比東羽更要冷靜一點,即便是對待自己在乎的人想淡然處之也是可以的,風輕雲淡得讓人抓不著也摸不透。
僅剩的四仙之中也只有她過得最安寧,不問世事,不像其他三人偶爾還要去鎮妖驅魔。
「好,你不願說,那我也不再問,」東羽喝了一口酒,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看著她,「但是,如果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告知我,也好讓我有個準備。」
嵐淵看到他眉宇間的難過,輕聲呢喃道,「東羽…」
「嵐淵,」東羽打斷她的話,皺眉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抹難以言說的憂鬱,輕聲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嵐淵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她知道東羽不會看著她繼續這麼傷下去的,只是啊,這件事他若是知道了,得要怪自己不早點兒告訴他了。
想了一下,她無奈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