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第 一百二十八 章 鏡像世界
關於鏡子的傳說,羅絳也聽說過幾個,其中最廣為流傳的就是半夜梳頭的故事。
在一個小鎮中,有一戶人家，家裡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家中只剩下兩姐妹，姐姐二十來歲,正是愛美的年紀，妹妹只有十五,還在讀書。關於小鎮,一直有一個傳說，在鬼節那天千萬不要晚上對著鏡子梳頭，不然就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至於是什麼不幸的事情,大家都閉口不談，彷彿只要提到這件事，就是一個大禁忌。姐姐對於這些故事則是根本不相信,鬼節這天晚上,鎮子里的人都會去河邊參加燈會,燈會的最大一項活動就是在水裡放河燈，為死去的親人祈福,她不想放過這麼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
那一次，姐姐梳妝打扮到很晚,晚到差點錯過時間,妹妹催促了姐姐好久,姐姐才從屋子裡出來，逛完了燈會，姐姐帶著妹妹回到了家裡，結果第二天就被鄰居發現橫死家中，警察解剖屍體后發現，姐姐的死亡時間在晚上八點左右，而妹妹的死亡時間則是晚上十二點多，居民們很震驚，因為就在鬼節當晚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姐姐分明還和妹妹一起參加了燈會。
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一個跟鏡子玩石頭剪刀布，結果贏了的故事，羅絳不禁想，有時候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會突然感到陌生，好像這人是一個陌生人，她一直在鏡子的那邊模仿自己的形態和動作，就為了等某一天從鏡子里跑出來，代替自己，然而其他人根本察覺不到異常，因為這個來自鏡中的人，就是自己完美的復刻。
看到羅絳發獃，羅芸桑上來拍了拍羅絳的肩膀，和聲問道：「在想什麼？」
羅絳看著眼前不算平整的銅鏡，思緒回到現實中，笑著搖頭，「沒什麼？他們都準備好了嗎？」
「嗯，穆家和容家的長輩已經擺好陣了，你呢？緊張嗎？」
「還好。」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到底是經歷過這麼多事的人，羅絳也深知不能亂了陣腳，「那我們開始吧。」
再次張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搭在床上的布幔，床邊坐著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屋內的陳設皆是幽致雅韻，和羅絳的古色古香不同，這裡見不到一點現代氣息的物品，就連少女穿的也是一件淺青羅裙。見到羅絳醒來，少女面露喜色。
羅絳這會頭還有點暈，差點以為自己穿越成了美貌的小姐，丫鬟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姐你醒了，然後自己再假裝裝個失憶，然而事情並非這樣，至少不完全是這樣。
「哥哥，你醒了。」少女的聲音清脆動人，甚至有幾分熟悉。
羅絳定睛一看，眼前的這人眉目如畫，膚白勝雪，最主要的是，眉眼像極了自己的姐姐羅芸桑。
來不及震驚，少女就把羅絳從床上拉了下來，嗔怪地說到，「哥哥有好些日子沒來找苑姬玩了，苑姬想哥哥想得緊，這不，實在忍不住，就自己跑來了，哥哥不會怪我吧？」
眸是秋水的眸，笑是春風的笑，可羅絳此時卻是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努力調整著自己的聲音問：「你說你是誰？」
羅苑姬臉一沉，有些不開心，「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苑姬了，故意裝作不認識苑姬。」
不是羅絳無法接受眼前的怪誕，而是這樣一張熟悉的臉加上彷彿和自己老相識一般的口氣，讓羅絳一下子搞不清楚狀況。
羅絳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白袍，摸摸胸口，該在的東西還在，聲音也是自己的，那羅苑姬把自己當成了誰，她是故意演戲，還是她只是塵緣鏡里的幻象？
「哥哥生氣了？是不是還在為昨日的事情發愁？都是苑姬不好，知道哥哥憂心煩惱，還給哥哥添麻煩。」
愧疚不像假，語氣也不偽，羅絳只好先接下這個哥哥的角色。
「怎麼會呢？苑姬這麼可愛，哥哥怎麼會生氣，昨日的事……怎麼樣了？」羅絳試探著回答。
羅苑姬聽到羅絳沒有生氣，露出一個燦然的微笑，「哥哥不生氣就好，大長老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就連族裡的其他長老們也是一樣的想法，左右不是個畜生，哥哥你也不必太介懷……」
說完，羅苑姬小心翼翼地看向羅絳，好像很怕她發怒。
羅絳聽到這番話，心裡隱隱有了個猜測，「苑姬，你是說，族長們要用那……妖獸作器？」
羅苑姬臉上浮出一絲奇怪的神色，「哥哥不是說那是天獸嗎？還說會遭天譴？」
羅絳神經一緊，立馬岔開話題，「最近因為這件事，我很是煩惱，我看今日天氣不錯，想出去走走。」
「那苑姬陪哥哥一起。」說完，羅苑姬親密地挽上了羅絳的胳膊。
羅絳額角滲出冷汗，連忙拒絕，「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何況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羅苑姬的態度十分堅決，任羅絳怎麼說都想陪羅絳出門。
羅絳也只好作罷。
事情發展到這裡，羅絳對自己目前扮演的身份也有了明確的認識，塵緣鏡既然是羅苑姬生前的東西，自然寄託了主人的情感，而羅芸桑說過，羅苑姬對羅甯情根深種，那麼也就是說，自己現在就是聖子甯，只是塵緣鏡上是沒有亡靈的痕迹的，故，眼前的羅苑姬不是兩千年前的那個羅苑姬，而是鏡子製造出來的幻象，雖然不知道塵緣鏡有沒有察覺到異常，可羅絳也不敢打草驚蛇，只能先硬著頭皮假扮聖子甯。
讓羅絳鬱悶的是，自己和羅苑姬硬體設施都一樣，這姑娘得瞎到什麼程度，才能把自己認成羅甯，難道所有進入鏡像里的人，都會經過這一環嗎？
羅絳再次摸了摸胸口，突然就明了了，硃砂痣……
塵緣鏡既然是聖子甯造出來的，自然也應該熟悉聖子甯的氣息，而自己又佩戴著屬於聖子的東西，所以被錯認也是情有可原的吧，這樣也好，方便行動。
走出屋子，羅絳發現外面的天氣並不像她口中的那樣春光明媚，萬里晴空，反而是灰濛濛的一片，羅苑姬卻好像完全看不出一樣，拉著羅絳四處遊走。
更讓羅絳驚奇的是，這個屋子的布局像極了羅家，不過很快她就想通了，羅芸桑說過，羅家雖然幾經搬遷，但原本的房屋構造都延續了羅家祖宅的布局。千年前，羅家風光無限，而此時鏡像中的羅家則是燕雀無聲，甚至連一個下人都沒有，在這灰色的天氣中，更顯得詭異非常。
一瞬間，羅絳想了很多事，首要的就是如何甩開羅苑姬，去尋找容楓容甫的下落。
「苑姬。」羅絳突然停了下來，「我肚子突然有些餓了，不如你去幫我拿點吃的過來？」
羅苑姬腳步一頓，「哥哥餓了嗎，那和苑姬一起去正廳吧，這會廚房的人應該準備好吃的了。」
羅絳笑容一僵，瞬間覺得羅苑姬變得不可愛了起來，「也不十分餓，吃點點心填填肚子就好，我還想陪你再逛一會兒呢。」
說完，羅絳甚至還拿手指颳了刮羅苑姬的鼻子，如自己想的一般，觸手冰涼，不似活人。
這是羅絳第一次使用美人計，不對，應該說是美男計，事後她想起這件事時，總覺得這是自己職業生涯的一大恥辱，可這一招還是很管用的。
只見羅苑姬面露緋色，咬著下唇，「既然哥哥想吃，那苑姬去給哥哥拿。」
說完，就一陣風一樣的離開了。
就是現在了，羅絳拔腿就跑，熟悉布局的好處就是，知道出口在哪裡，羅絳見四周沒有其他人，就像去外面碰碰運氣，然而她剛推開大門就傻眼了，屋外霧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任何東西，咬咬牙，羅絳決定冒險一次，她一鼓作氣地衝出了屋子.
面前是一望無盡的霧氣，可見度也非常低，可完全沒有人活動的痕迹，羅絳試著喊了幾聲，聲音空曠悠遠，這也驗證了羅絳的想法，鏡像里除了剛才的羅家祖宅，根本沒有其他的建築。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羅絳赫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點，偌大的羅家屋子矗立在面前，就像一個張著大嘴的怪物，正等著羅絳這盤美餐。
看來唯一的線索就在這宅子里了，羅絳長長地嘆了口氣，又踏了進了屋子裡。
剛進宅子，羅絳就碰到了端著點心盤子的羅苑姬，此時的羅苑姬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陰雲密布。
羅絳心裡一驚，滿腦子都是完了，要涼。
還沒等羅絳想好借口解釋，羅苑姬就冷聲到，「哥哥方才去哪兒了？讓苑姬好找，哥哥可是嫌棄苑姬，又想要離開苑姬，哥哥讓苑姬很生氣呢。」
最後幾個字如同夾雜著刀子，直把羅絳插個透心涼。
「不是這樣的……我。」
羅絳還想說什麼，只見羅苑姬手上的盤子徑直地摔到地上，周圍的景象就像鏡子一樣破碎開來，羅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