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63 鄴城(4)
一路縱馬疾馳,卻在離開鄴城約百里之後,陡然急轉,未曾直接朝南方的大祈方向走,反而向東行去,進入一片山林中。
剛入林,馬兒便陡然停了下來。
甚至來不及下馬,來不及將她轉個方向,他便就著從後面摟著她的姿勢,一手轉過她的後腦,緊緊固定住,驟然側頭過去,精準地吻住她的唇!
久行於沙漠的旅人終於汲取到綠洲的甘甜,久旱的大地終於得到豐澤的雨露。他迫不及待地需求著她的氣息,再晚一瞬便能幹涸而死。
如狂風暴雨一般壓下,在客棧時來不及的深吻。素來清冷淡靜的男子,已經成為失去理智的困獸。他把她的香舌纏卷吸吮著,想要攪盡她所有的汁水,想要得到她所有的甜美,想要把她整個人都咬碎、連骨血一起吞下!
若真能吃進肚子里,他今次也不用受盡這樣的折磨。
這三個多月,一百多個日夜,每一刻都是他的劫難,他幾乎要被內心的鋪天蓋地的害怕折磨瘋。
害怕她出事,害怕她受傷害,害怕她……
他不敢想象,若是她出了什麼事,他會怎麼辦……他真的會瘋的,然後讓所有的人都給她陪葬,最後是自己。
他連這個都想過了。
還好,如今柔軟的嬌軀就在他的懷裡,還能這樣鮮活地承著她的吻。
卿卿……卿卿……
在這樣激烈、瘋狂的噬咬般的吻中,他卻落下一滴淚,冰冰涼涼的,落到她的脖子上。
謝卿卿亦心緒難平。她太想他了。從來不知道她有一日也會為了一個男人如此思念。被軟禁、被強迫、被恐嚇、被迫害,縱然有太多遭遇值得她痛苦難過,可讓她最痛苦的,便是這份無處寄託的相思。
她的夫君,大祈朝的燕王殿下,是她的心上人。
他的吻太過熱烈和瘋狂,她很快就不能呼吸。但他雙眸燃著火,裡面有深黑的漩渦,彷彿毀天滅地的海浪。他此刻沒有理智,只有通過這樣的親昵佔有,才能讓他幾乎被湮滅的心重新回溫,才能讓他重新活過來。
那滴淚讓女子感覺到他的無助。她亦淚眼模糊,極盡溫柔地看著他,軟軟地承受著他給的一切……
衣衫落地。她裡面原本就只穿了白色的寢衣,輕易就被他拉開了衣襟。
他想要她,現在就想要。
謝卿卿自迷幻中覺察到他的意圖,微微掙扎了下,卻換來他更強硬地鎮壓。
「卿卿……卿卿……」他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讓她跨坐在自己身前,失了控一般,埋頭吻著她的脖子……
馬兒發出嘶鳴聲,大約是在猜測背上兩個人到底在做什麼。
謝卿卿迷迷糊糊地想,這早就過了三個月了,大約……也可以的吧……
可男人卻在觸摸到她腹部異常的隆起時,彷彿被鎚子重重敲了一下腦子,清醒過來了。
他抬起頭,有些茫然地望著與自己近若咫尺的女子。女子只剩短小而輕薄的內衣,白皙細緻的身子在初升的日光下美得炫目。
但因他火熱的吻離開了,她被風吹得抖了一下。
他真的是瘋了!
男人目露懊惱,又連忙把她的衣裳重新穿上,手掌附住她的腹部,男子低聲道:「這是……我們的寶寶?」語中帶著顫抖和動容。
他其實沒想過這個孩子還能如此平安地待在這裡。隔空御香用完后,通常要暈很久,這對身體是很大的傷害。再加上謝卿卿被人押到這麼遠的地方,一路顛沛流離,她離開雲城的時候,寶寶才剛三個月而已,還沒到真正穩的時候。
趙熙沉根本不敢去想她一路是怎麼過的,自然也不知道,其實謝卿卿這一路上,雖受了些苦,可也沒短衣缺食。那位明月夫人,對她也算不錯。
謝卿卿笑著點了頭。如今肚子還是不太顯,但若是如現在這般穿的少,還是能看出的。
趙熙沉簡直要喜極而泣了,有一次陷入理智為零的狀態。
「寶寶……」他親了親她的臉,大掌撫摸著她的肚子,久久不肯離去。
大約那孩子也感覺到一家人團聚的歡樂,竟然在此時機,忽然動了一下。
兩個人都傻了片刻,直愣愣地注視著對方。
趙熙沉忽然反應過來,道:「寶寶……在動。卿卿,你感覺到了嗎?」
謝卿卿點頭,兩個人真如劫後餘生一般,激動喜悅無以復加。
「卿卿……我想你了。」縱有千言萬語,最想說的便是這句。他再次將她抱到懷裡,低頭輕吻她的臉。這次,動作很柔很緩,彷彿春風過境,卻能讓她的心同樣悸動。
謝卿卿安靜了片刻,忽然又跟想起什麼似的,忽然抬起身子來,看著他左胸口處,道:「殿下,你這裡的傷?」
趙熙沉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又親,「早就好了。」
他如今淡定地說好了,且臉上無一分難受之態。她便以為真的好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謝卿卿的淚水又要流下來了,「殿下,我不是……」
「我知道。」趙熙沉吻去她的淚,道:「隔空御香丸,我認得。卿卿,只要你好好的,我便能好。」
謝卿卿又靠到他身上,「殿下,我也想你。還有我們的寶寶,也很想你。」
男人這會兒摟著他,笑容溫暖而滿足,彷彿只要有了懷裡的她,便有了全世界。
過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人聲從身後傳來。謝卿卿嚇了一跳,
趙熙沉忙安慰道:「別怕,是自己人。」
片刻,便看見謝霽宇帶著幾個侍衛從樹林處走出來,謝霽宇看見謝卿卿和趙熙沉,目露驚喜,立刻笑著朝她跑過來。
「哥哥怎麼也來了?」謝卿卿低聲道。
趙熙沉道:「他非要來找你。多一個人手總是好的。」
「妹妹!」謝霽宇朝她喚著。
趙熙沉抱著謝卿卿,這才翻下馬背。
急忙將謝卿卿上下打量一番,見她並沒有受傷,高懸的心才放下來。
趙熙沉道:「現在別忙著敘舊,此地不宜久留。」
燕王殿下自己敘舊結束了,到別人頭上就沒時間了……
謝霽宇卻是個實誠人,這會兒點了頭,忙道:「妹妹,我還要去找蘇菱歌,你們先走!咱們回去再聚!」
謝卿卿詫異道:「菱歌怎麼了?」
謝霽宇無奈道:「她幾日前在鄴城時跟芳菲閣的一位姑娘打了招呼,若是見到你便助你逃脫。可昨日那位姑娘看見你旁邊的人是青雲王君晟暉,便不肯幫忙了,反而擅自給蘇菱歌約了你今日去城南小河邊見。蘇菱歌收到她的飛鴿傳書後便立刻通知了我,我才知道你是在鄴城的。可她在告訴我們你在鄴城之後,便忽然失蹤了,到約定的地點也找不到她人。」
他說的極快,謝卿卿聽著,忽然覺得他這話里並沒有涉及趙熙沉啊,那趙熙沉是怎麼知道她在鄴城的呢?
至於蘇菱歌,她失蹤不見了的時候太多了,多半是出去玩兒了,所以她聞此,也沒有太過擔憂。不過這裡是寧國,還是有些危險,還是把蘇菱歌找回來更妥帖些。
一行人在小樹林聚了聚,便再次分開。
按照謝霽宇的意思,謝卿卿原以為兩個人是立即回大祈的。可跟謝霽宇分開之後,趙熙沉卻優哉游哉的,只是一個勁兒摟著她,偶爾溫柔地吻著她,目中透著溫暖如昔的笑意,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兩人一馬繼續行走在樹林間。
謝卿卿詫異道:「君晟暉不會追上來么?」
趙熙沉卻皺了下眉,道:「卿卿,不要提別的男人的名字。」
之前的顧惜景也是,現在的君晟暉更是。他不喜歡她說出這幾個字。
女子有點無語。不過也原諒他的小怪癖了,「那個……壞人不會追上來嗎?」
「不會的。放心。我已經派了人佯裝我們的樣子朝南而去了,他約摸要過兩日才識破。」他不是很喜歡玩這招嗎?那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即便兩日後識破了,趙熙沉也給他安排了后招。再者,他現在還受了重傷。
只要謝卿卿安安全全在他懷裡了,他有一萬種辦法對付那個人。
謝卿卿避開他細碎的吻,又道:「那你是如何曉得我在鄴城的?」
趙熙沉摟住她,吻了一陣,待稍稍饜足了,才微微放開她,道:「鄴城裡有我的人。」
謝卿卿詫異道:「啊?」這個地方可是寧國最西北端的一座小城哎……
趙熙沉看她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貓兒一般瞧著他,心口堵了數月的陰雲終於消散了去。
他低頭親了她的眼睛,道:「不知鄴城,大曄的每座城,幾乎都有我的人。」他低低笑了聲,道:「卿卿,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么?你嫁的夫君很有錢,大曄到處都有寂家的商號。寂家的東西都是我的。」
繼見識過底下宮殿之後,又一次見識了寂家的財富。
謝卿卿道:「這麼厲害……」
趙熙沉卻嘆口氣,「卿卿……是我不好,在你遇到危險時,沒有第一時間去找你。」他因重傷躺了大約十日,所以追尋她的腳步,也遲了十日,失了先機。不然,他定能早些找到她。
謝卿卿搖頭道,「怎能怪你呢……而且現在不是找到了么?」
她摟著他微微笑起來。
趙熙沉見到她久違的笑容,心頭一陣陣悸動。他知道,她肯定受了很多委屈。此刻為了安慰他,卻對他笑得這樣燦爛。
不說別的,就說昨夜他去到她住的客房,那裡有一陣很淺淡的……男子欲/望釋放后的氣味。
想到這一點,他的心便跟瞬間被戳了血窟窿似的,疼得厲害。他讓自己不去想,才能好過一些。
「卿卿。」他再次將她摟緊,「寶貝,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再也不會。」
女子點點頭,閉上眼,享受著他身上疏淡舒適的氣息。半晌,又聽見男子略帶猶豫的聲音。
「卿卿,你告訴我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好不好?」他問得猶豫,卻很誠懇。那麼害怕她發生了什麼他接受不了的事情,可又想知道她所遇到的一切。
不管如何,他總會對她好的。即便真發生了什麼,他只會更加自責,更加憐惜她,更加愛她而已。終其一生,珍寶般守護。
謝卿卿看他糾結的表情,哪裡不知道這醋狂心裡的想法?
忍不住輕笑了下,寬慰道:「殿下放心,並沒有發生什麼實質的傷害。」
男人的瞳孔縮了縮,既感動於她的蕙質蘭心,能猜中他的心思,更多的,還是自責和愧疚。沒有實質性的傷害,言下之意,便是有非實質性的……
他也不能忍,一分一毫都不能忍!
他捧著她的小臉,痛苦嘶啞道:「卿卿……都怪我,都怪我沒保護好你……」忽然握著她的一隻手,朝自己臉上打了一下!
他使了很大的力道。白皙的臉上都有了淺淺的指痕。
謝卿卿不妨,就這麼被迫地打了他一下,心疼道:「你幹嘛啊?」又湊上去道:「疼不疼?」
趙熙沉再次將她緊緊摟住,大掌放在她的後腦上,「我不疼。卿卿,一點都不。」這點疼,比起心裡的疼,根本不值一提。
「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卿卿,我發誓。」他再次強調道。
謝卿卿不知道,他如此自愧於此事,不止因為這次她的失蹤,還因為……許多年前,她也是這樣,失了蹤,被人搶走後,他再也沒能搶回來。
他等她等到天荒地老,一世又一世,就為了重圓當年那場錯失。今生既能讓他再次得遇她,他怎能讓此事再次發生?
其實,君晟暉的路線已經被他追索到,即便這次謝卿卿不去鄴城,他也很快就能找到她了。莫說一個青雲王,便是他寧國的君主,也休想把她從他身邊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