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成精了！

「你難道不知道建國之後不能隨便成精嗎？」

小黃書精茫然仰著頭望著高高在上的三人。

三人皆是寶象森嚴，佛光滿面，就是身上衣服不倫不類了點，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一個還背著米老鼠的書包，另一個是白色棉布背心大褲衩，手上拿著破舊大蒲扇。

這坐在地上的人，間於少年和青年之間，渾身上下就穿了一件肥大的白襯衫，領子搭在肩上還是鬆鬆垮垮，要掉不掉的模樣，露出筆直的大白腿，光滑柔膩，讓人生出想要摸一把的慾念。

眼是水汪汪的杏眼，隨時都像是拘了一捧水在裡頭，不管是小巧的鼻子還是淡粉的唇都是恰到好處，構成的整副面容——

誘惑人的小妖精。

「嘖嘖嘖，我還以為是哪來的狐狸成了精，原來是個書精，」那個小孩嘴上叼了個棒棒糖，斜瞥著眼，一副『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混世魔王模樣。

「嘿，姓白的，這個該你管。」

西裝男推了推眼鏡，「恕我直言，他是非法成精，這個該由統查局的人處理。」

「……先穿條褲子。」

「反正不管我的事。嘿，劉老頭你不是最喜歡多管閑事嗎，去管管唄。」

「你這孩子，要是讓你父王看到了，非得打你屁股，」那個拿著破蒲扇的老人家又對小黃書和藹地笑笑，「孩子，你該忍一忍的，等到指標下來就可以合法成精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小黃書精也很委屈。

他還是個孩子，也未到成精的年紀，平日安分守己的躺在書堆上，閑時睡睡覺，餓時啃啃書，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可是今天主人擼完就把他隨手放到了電腦桌上，在離開時又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水流滿了整個桌面，浸濕了他的身體，他不滿地甩了甩書頁，還想著等一會去去哪裡風乾，就是一陣「咔嚓」響聲，突然一陣電流流過他的身體，他身體就不受控制地變成這樣了。

聽小黃書精解釋過他的經歷后，那個老人家嘆了口氣，「這也是你的造化，你那主人是個十世童男子。他的精華大多都被你給吸收了，再加上這次漏電事件，直接幫你拔苗助長，提前成精了。」

小孩子踢著腳，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腕錶，急不可耐地駕著雲往外邊沖，只留下一句話，「小學有早課，快要遲到了，我先走一步。」

西裝男推了推眼鏡，也看了看時間，「你浪費了我五分三十六秒，我還要上班去，劉老頭你幫忙看著他，等妖精統查局的人來了就把他交給那些人帶走。」

他長著一張冰塊臉，帶著刻板的金屬鏡框眼鏡，嘴唇輕薄，刻板得就像是教導主任，說的話也是十足官方。

小黃書精聽了他的話，更覺得委屈，但是沒有半分害怕，在小黃書的世界里，教導主任雖然刻板但是身體都很誠實，他還暗搓搓地猜測，西裝男會不會突然從皮包里拿出一條教鞭？

「污穢的思想就快從你腦袋裡溢出來了，」西裝男更是嫌棄地背過頭去，他是真的趕時間，捏了個法訣原地消失不見了。

劉老頭道：「好吧，新成精的小書妖，你叫什麼名字。」

小黃書精直指自己，疑惑地問：「是在問我？」

劉老頭耐心地替他解釋：「是啊，要融入人類世界，總是需要一個名字來稱呼。」

「嗶嗶嗶嗶嗶嗶」

小黃書精說出來的名字被和諧掉了，劉老頭大概知道為什麼，便說：「好吧，既然沒有名字，我來替你取個名字，就叫——黃書。」

這時，只聽身後傳來一個男聲疑惑道：「這窗子怎麼開了？你……你是怎麼進來了的！」

聲音戛然而止。

劉老頭收回手，繼續慈祥地向小黃書精科普現在修仙界的概況。

「……直到幾十年前，再未有人飛升，大多數修仙者都選擇融入現世，就像剛才那兩人一樣，又或者去小世界修行。」

「小世界？就是像我的書頁一樣？」

「對，你的每一張書頁，承載著一個故事，每一個故事假以時日，法則修復完全就會自成一個小世界，修士們就在這種小世界里修行直到得道成仙。」

「現在有人成功了沒有？」

「沒有，一個都沒有……多數選擇這樣方式修行的修士最終都選擇留在小世界里生老病死。」

「真是遺憾啊，」小黃書精不禁感慨道，又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要是到了他的書頁世界，怎麼會有人捨得離開？

「哎呀，這樓層好高，我爬得好辛苦……」

突然從窗檯伸出一隻手，緊接著是個頭顱，半天才掙扎著爬上來個人，挺著大肚子靠在牆壁上直喘粗氣，摸著光禿禿的頭，苦笑道，「佛爺我真慘，上次違規駕雲，給取消了一周的駕雲資格。這不，工作都只能走路過來。」

「統查局來人了，你快去套套近乎，也好趁早把你的號給排上，過不了幾年你就是合法的妖精了。」

劉老頭領著黃書走到那人面前，指了指，「這是統查局的工作人員，歡喜佛，人稱佛爺。」

黃書禮貌地問好，「佛爺好。」

「這孩子看著乖巧，就是和你佛爺的眼緣，不知是由什麼成精？為何故成精？」

「這孩子是書精，因緣成精，倒也不關他的事。」

「那打個報告上去，又有你佛爺的保駕護航，不出一個年就給你辦成妖精證，你就可以在人間讀書工作生活了。」

「還不謝謝佛爺。」

「謝謝佛爺。」

「那我們這就走，」佛爺正準備念法訣，卻突然想起自己被取消的駕雲資格，摸摸頭，不好意思地對劉老頭說，「我卻是忘了，還得麻煩你送我一程，去個就近又隱蔽的巷子。」

結果上了計程車，小黃書被震驚了。

原諒他是本什麼都不懂的小黃書，畢竟沒有人會把一本黃書隨時帶在身上，揣在口袋裡。

頂多是暗搓搓地用個黑口袋裝著抱在懷裡，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生怕別人發現自己口袋裡裝的是什麼。直到回到家中長嘆一口氣，鎖上房門，再來細細觀賞。

「啊啊啊，原來這就是坐車的感覺，好想知道車震的感覺是什麼！」

「看看看，那樓好高好帶感，還帶著陽台，要是在上邊來一發就滿足了！」

「這個可以播放音樂？要是播放的是……」

佛爺及時把他的嘴捂著，尷尬地沖著前面司機笑笑，「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在意。」

「……做人父母的還是多管著點，天天看黃文黃片，這樣下去怎麼考得上大學？我看你家孩子也是高三的年紀，成績怎麼樣？在那裡上高中……」

司機起先還沉默了一下，結果一開口話匣子就關不上了，數落佛爺了一路，幸好交通快速又不是人流高峰期，不一會兒就到地方了。

「等等，還沒給你們找錢呢。」

那司機著急的叫著，低頭數著錢，等他抬頭卻懵了，唉，人呢？剛才還看見走進了一個巷子，現在面前卻是一堵牆。

他揉揉眼睛，還是一堵牆，再朝四處望望，不見那兩人的人影。

真是奇了怪了。

等他回家想把這件怪事講給老婆聽的時候，「跟你說一件事……」

「你說啊，我聽著。」

「哎，不記得了……」

佛爺和小黃書的確是走進了一個巷子，巷子里來來往往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只是見到佛爺都來問好。

佛爺一一回復，又轉過頭來教訓黃書。

「小子，剛才你可是給佛爺我長臉了，以後在大庭廣眾之下可不要提起這種事，」見黃書認真地點了點頭，佛爺還是笑呵呵的模樣，他摸著黃書毛茸茸的頭，指著前頭，「看，這就是妖精統查局。」

面前是一棟三層的精緻小辦公樓。

前廳像是佛爺之前帶他去過的銀行，挂號區等待區處理區工作區一應俱全。

佛爺領著他上了二樓，「你來我辦公室填張表，我再給你交上去。」

黃書拿著手上的表可就發了愁，「佛爺，這成精雷劫，成精地址該怎麼填？」

「成精雷劫就是你成精的時候劈下幾次雷，地址我來幫你填，」佛爺想了想，幫人幫到底，送人送上天，索性拿過黃書手上的筆和紙，「來佛爺替你寫。」

「名字」

「黃書」

「年紀」

「10多歲」

「唉唉，你這成精年紀挺小的啊，」佛爺調笑了一句，看著黃書扭捏起來才繼續問道，「成精原因」

「……這個可以不寫詳細嗎，我是外力導致的成精。」

「那可不行，這是要存檔的，要是你是吃人的妖精，就會蓋個紅戳，作為犯罪記錄存起來，再犯罪加一等。」

聽佛爺講的嚴重，黃書驚嚇了一番，小聲湊到佛爺耳邊說，「主人是十世童男，我吃了他全部的精華，」他像是被剛才司機的反應嚇到了，也知道這不會是什麼好事，有些擔心起來。

「沒事沒事，你的本體？」

「黃書。」

……

「好了，拿著這個去前面的辦公室找雷震子，去他那裡等著就好。」

黃書按照佛爺指的方向去那辦公室把表給交了，坐在座椅上等著他看完，又被他帶去一個房間用機器檢查，也不知道那裡出現問題，機器亮起了紅燈，警報聲不停，嚇得黃書一屁股坐到地上。

人進人出，把黃書也像是拎東西一般拎來拎去，他被不同人問了不同話，問得他雲里霧裡。

最後他被人拎到了三樓，迷迷糊糊進了個辦公室，坐著的是個看起來地位就很高的中年人，一邊站著的是之前見過的西裝男。

「黃書，因為你本體內容不符合國家標準，所以不能批准你合法成精，現在你有個機會來凈化你身體里的小世界，等到你合格了自然有人接引你出來，你可願意。」

「……願意。」

現在的黃書眼裡晃得都是星星。

「這是你的搭檔——白敏學，你要向他多學習學習。」

「……嗯。」

「我們的目標是——構建和諧社會，從我做起。」

黃書眼前一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