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咦（十）

等黃書再醒來時，面前的光景就變成了他剛來這個世界所見的第一眼。

昏暗的屋子，沒有窗的房間，和被捆綁的人。

兇殺案準備的現場。

只是這一次的待遇稍微好了一點，至少還給了他一把椅子坐，手腳身體都被捆綁在一把椅子上的黃書這樣苦中作樂地想著。

看來是吸取了上次被自己給逃出去的教訓。

黃書盯著天花板上吊著的那一盞橘色的白熾燈發著呆，綁得這麼嚴實啊，連手上的手錶都夠不到，他現在是真的沒有招了，只能看等下來的人有沒有思維上的漏洞可以鑽了。

不過他過來之前和馬賽克打過電話，這麼久都沒有等到自己的蹤影，應該還是會發現問題，大概就會引起重視來救自己了吧。

「小睡美人，你醒了。」

房門被打開，斜倚在門欄上的章影帝對著黃書似笑非笑，「上次讓你給逃走了，我可是很失望啊，還以為能和你多相處一陣子呢，」他慢慢地踱著步子走過來，就像是使用這樣的辦法來給黃書帶來心理上的壓迫。

「我的睡美人，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我喜歡你一直看著我，不管是你崇拜的眼神，還是仇恨的眼神，再或者是疑惑迷茫的眼神，只要你盯著我，我就忍不住我的衝動，想要把你的眼珠扣下來，泡進福爾馬林里保存。」

「真可惜你逃走了，不過幸好第二天在劇場你竟然沒認出我來，我可是被你嚇了一跳，原以為在這裡乖乖等著我疼愛的小可愛，竟然不乖地跑出來了，不過沒關係，你現在不是又回到我的籠子裡邊來吧。」

黃書沒有被他這個陣勢給嚇到，他只是低著頭淡定地對他說，「反正我不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何不把我身上的繩子給鬆開呢？」

「你啊，不乖，甚至還有點邪門，誰知道你是怎麼弄來鑰匙的，明明我記得前一天晚上把你身上的東西都給清了一個遍，可是你還是能找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章影帝盯著黃書的眼睛，笑容消失在他的臉上。

「要是再逃走，我就把你的腿給打斷。」

「要是你再把繩子解開，你的手也別想要了。」

「要是你還想企圖有人來救你，我會殺掉他，你也別想要你的腦子，」章影帝靠近黃書，他說話的氣息都噴到黃書的鼻尖，「你只需要想著我，看著我。」

他說完就在黃書難以容忍閉上的眼皮上留下冰涼的一個吻，和馬賽克給黃書的感覺不同，章影帝親過之後，黃書只能感覺到油膩和噁心，他側過頭。

「你竟敢嫌棄我！」章影帝面目猙獰，卻是舉起手想要給恍惚一巴掌，這手舉在半空中，半天也沒有放下來，就像是被一個人強行暫停了動作，看起來有些搞笑。

最後他放下手，眼神卻更加狂熱，「真是奇怪，我怎麼就下不了手呢，」他半蹲著，捧起黃書的下巴，在那裡小心地落下一個吻，「我的睡美人大概是被上天都眷顧的寵兒，誰叫你那麼美麗。」

要說自己是上天的寵兒，也沒說錯，更加準確的話我算是這個世界的父親，黃書冷漠地看向章影帝，欺師滅祖是要自殺謝罪的。

「我現在還沒弄懂，你為什麼會把我抓回來，明明我並沒有得罪你……和陸之曼。」

「現在連前輩都懶得叫了？」章影帝站起身，「不過，你不管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你真的不知道嗎？」

門口又傳過來一個女聲，換了一身黑衣的陸之曼站在那兒，「躲在暗處的老鼠，那天晚上我和章影帝說話，難道不是你在那裡偷聽？」

「很抱歉，但是我的確沒有在那裡。」

原來是這個樣子，黃書嘆了一口氣，到底是誰在那兒偷聽也不重要了，但原身的確替到現在也不知道下落的那個人背了一個大鍋，甚至還為了這個鍋死去了。

陸之曼緊盯著黃書的眼睛，企圖從中看出一丁點緊張，但是她還是失望了，黃書的眼睛清清楚楚，難道真是弄錯人了？

她和章子冬對視了一眼，感覺到了不妙。

緊接著稍遠些有誰的電話響了起來，章子冬走出去接電話，而陸之曼還站在門口緊盯著黃書的一舉一動。

黃書看她警惕的模樣，抬抬下巴，示意陸之曼走過來些，「你過來，有些事想要問清楚。」

陸之曼並沒有依言走過來，她冷漠地說，「抱歉，假如你以為你對付沒頭腦的章子冬那一招可以用在我身上，那你就失策了。」

「不，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畢竟就算要死我也想做一個清明鬼，比如你對樊蕾小姐的看法。」

就算黃書只是用這個話題做吊鉤，但是看陸之曼突然緊繃起來的身軀也能知道這個辦法奏效了，他微笑地繼續引導，「我見過的樊蕾小姐，一次比一次憔悴，她是為了誰變得如此憔悴的呢？」

「你知道什麼？」陸之曼的情緒驟然變得激烈，「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旁觀者，為什麼要在我和小蕾之間指手畫腳？」

「不不不，我只是覺得你和樊蕾小姐實在不合適，你難道不考慮一下和她分開一段時間？」

「怎麼可能！只有死才能把我跟她分開……連死都不能！」

黃書加大妖力的輸入，他的眼珠甚至冒起紅光，陸之曼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紅布挑釁憤怒的公牛，如果不是保持著理智，她恨不得把面前這個挑釁自己的賤人丟下樓。

但他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輕柔，「不，你難道沒有想過，那個人那麼好，好到你連死都想要帶走。你真的配得上她嗎？不，你傷害過她，背叛過她，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說愛她，只有你不行。」

「因為，你配不上她。」

這句話作為平靜的終結，也是爆發的開端。

「我才是唯一能帶給她幸福的人，你這個賤人，就是你每天和我的小蕾搭話，導致她現在不理我的。」

「她再也不吃我給她做的東西，寧願去商店買那些不營養的三明治。她說不想再和我糾纏下去，因為覺得這樣很痛苦。她還說要是再和我待下去，她會瘋掉。」

「看你乾的好事，我的小蕾瘦了那麼多，每晚都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的怒火就像是火箭筒一樣，向外邊瘋狂地噴射，燃燒得不僅是她的語言還有她的心臟，黃書只需要一眼就知道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是怎麼樣毀掉自己和自己的愛人。

大概是年少成名的經歷實際來路不正，陸影後有錢有貌，對貼上來的男男女女視而不見，卻是看上那個對演戲狂熱並且天生便有資本的小師妹。

小師妹長得漂亮自然也能招來許多狂蜂浪蝶，只是她性格火辣出了名，要是真有不識相的就算拼了不在這一行繼續做下去，小師妹也會替自己出口氣。

或許是一次聚會，一次碰面，總之陸影后見到了小辣椒，她們演了一場戲，那場戲裡邊陸影后是小辣椒的大嫂，但生活中她成為小辣椒的大姐。

小師妹不知道自己的大姐姐對自己有和其他人那樣的同樣的企圖，她只是當她做自己熟悉的師姐和朋友。一開始的饒有興趣到最後開始不耐煩，陸影后採取自己最後悔的一個辦法——毒|品。

她成功了，信任的姐姐給了自己一杯飲料，樊蕾小姐自然就會接過直接喝下，但是至此之後她卻是落入了一個不知道深度的深井。

每一天的結束都像是另一次死亡的輪迴，需要的粉末越來越多，陸影后終於如願以償地得到了樊蕾小姐，但是她也失去那個熱愛著演戲，身體里蘊含著一個大火山的樊蕾小姐。

「我真的愛她，為什麼會是這樣？」

陸影后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絲毫不顧及地上滿是灰塵。

黃書冷眼注視著這一切，沒有絲毫想要安慰她的意思。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吧，他突然就知道那個在外邊聽到兩人說話的人到底是誰了。

「你一直在欺騙她，但是由欺騙捆綁在一起的感情是不會長久的，假如那個被欺騙的人知道了真相，這份關係會以恐怖的速度土崩瓦解的。這就是為什麼你覺得最近的她非常反常。」

一直支持的姐姐，到現在生活在一起的愛人變成了自己完全不認識的面目可憎的形象，黃書甚至能感受到樊蕾小姐這段時間的絕望。

大概那天晚上，樊蕾小姐已經想過自殺了。

陸影后喃喃，「是她，原來是她，她已經知道那件事是我乾的了……」

就聽到巨大「砰」的一聲，章子冬步伐匆匆地從門外走了進來，一看到地上跪著的崩潰的陸影后，一手把她給拽起來，逼問道，「你乾的好事，說了那隻小貓不要留下，你就是心軟，現在倒好，事情敗露了！」

「她幹了什麼？」

「樊蕾那個賤貨和你以前的那個小助理竟然實名舉報我們吸|毒和販|毒！她們還把那些視頻發到了網路上，現在還到電視台去參加公眾會，你說她們這是要幹什麼，這是要弄死我們！外邊都是想要抓住我們的警察，我們現在已經身敗名裂了！」

陸影后慘然地笑了笑，她臉上的笑容就像是滯留在人間的一抹殘魂，又像是垂死之人遺留人間的最後一抹笑。

「這都是我欠她的，她假如希望我去死，那我就去死算了。」

章子冬把這個沒有生機的女人甩到地上，越過她，走到了黃書面前，捏住他的下巴，「你開心嗎？你喜歡的人竟然是個特警，我剛才打了電話，估計很快就能找到這裡來了。」

「我當然開心，我有人真心喜歡，但是你，」黃書斜瞥了他一眼，「真會有真心喜歡你的人嗎？」

「影迷喜歡的是你演的角色，圈內的人喜歡的是你的錢財和人脈，這世上還有誰會不因為任何東西只因為是你這個人而喜歡上你？」

章子冬的手更加用力，他咬牙切齒地說，「這有什麼關係，她們喜歡的是我，注視的也是我。」

在他手的禁錮下的黃書絲毫不懼，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章子冬，「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你難道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章子冬越看越覺得黃書的笑容刺眼，他甚至不能忍受自己的視線瞥向皇叔一眼，雖然側著頭，但用在手上的力氣卻絲毫未減，「別再繼續說話，你再說我就把你弄死，反正我也沒有其他辦法，能拖一個下去就是一個。」

「是啊，反正你的命也不值錢，大家不會記住你有什麼功績，只會知道你是一個殺人犯和吸毒者，曾經喜歡你的人，再提起你都只會嗤之以鼻的說，那是什麼鬼，我以前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傢伙。」

「但是，你全都不在乎，不是嗎？」

黃書繼續用越磨越鋒利的刀刃，割開章子冬的傷口，還要往這傷口上撒上辣椒粉，他本就是有能力掌控著人類□□的妖精，對於情緒的感知更是敏感。

這刀刀帶血，讓章子冬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這世界上所有人的喜歡他都不稀罕，他只要喜歡自己就好了……喜歡，這虛假的情感。

章子冬突然鬆開手，他直起身，臉上恢復之前淡定的假面微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越是想要激怒我，我越是冷靜。」

黃書仍是淡然自若地與章子冬對視，「我只是想要你清醒的去死。」

「你不是有個喜歡你的人，他真的那麼喜歡你嗎，假如你變得骯髒，他難道還會繼續喜歡你？每次和你□□只會提醒他，你曾經被另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的事實，你猜想，最後你們的結局會是什麼？」

章子冬的聲音越來越輕，黃書的警惕性提高到了最高，難道他真的要這麼做嗎？

「真可惜，假如你的身材再好一點，我也是不介意和你來一發的。」

黃書藐視地打量著章子冬的身材，又繼續說，「至於我喜歡的人，你覺得他要是真喜歡我，會在乎這點小事嗎？你不過是從我們生命中跳過的一隻小跳蚤，人難道會在乎一隻跳蚤曾經咬過自己一口？」

「狡辯，我倒要看看你真的遇到這樣的事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章子冬解開自己的衣服扣子，「順便看看你下面那張嘴，是不是和你上面這張嘴一樣不誠實。」

就在這時，兩人都聽見門口傳來的斧子劈門的沉重聲音。

一刀一刀就想砍在章子冬心上。

「她來了。」

黃書意有所指，章子冬顫著手雖然害怕，卻仍是繼續解開黃書的衣服扣子，但他很快就會後悔自己這個舉動。

「子冬！子冬！我來找你了，我們快逃吧，外邊有好多人想要抓你……啊！你們在幹什麼！」

舉著消防斧的孫九幾欲崩潰，她大聲尖叫一聲，面目驚恐而且扭曲，但拿著斧子的那一雙手卻是越捏越緊，幾乎要爆出青筋。

「子冬！」

章子冬這才緩慢回頭，「原來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我販毒、吸毒，還殺人嗎？」

孫九看到章子冬注視向了自己，興奮得幾欲癲狂，碰著自己的臉，臉上都泛起了兩團紅暈，「沒關係，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喜歡你啊，我愛你啊，你的一切我都愛，你幹什麼我都支持！」

「真的？」

黃書冷眼注視這兩人，他突然聽見牆角傳來聲音，陸影后冷笑著說，「破罐子配破瓦，你們也算是絕配了。」

章子冬還沒反駁，孫九的反應比他更加強烈。她幾乎是一躍而起，跑到了陸影后的面前，張手就是一巴掌，扇得陸影后臉一偏。

「賤貨，你說什麼？」

但再面向章子冬的時候，她又變回了那個小迷妹，「子冬，你不要在意他說的話，她只是嫉妒你，忌妒你的才華，忌妒我們之間的愛。」

孫九拉住章子冬的手繼續表白，「這次我真是太高興了，以後就不會有人再跟我搶你了。你全部都是屬於我的，我恨不得就把你囚禁在一個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我們永遠待在一起。以後我……我想要跟你生個孩子，我們結婚，有個房子也是有個家。」

章子冬沒想到到了這個人人喊打的地步，還會有人如此濃烈地愛著自己，他的胸膛驟然湧起了一股滿足感。

但他的眼睛卻情不自禁地瞟向了黃書，黃書冷笑，唇齒間做出幾個口型。

——沒有人喜歡你。

不，面前這個女人是喜歡我的。

「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你的每一處地方我都喜歡。」

——她喜歡的是你的假面。

不，面前這個女人喜歡的是我真實的一面。

「你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因為你是我最喜歡的明星啊！我從小就看演的電視劇，你演過的每一部戲，每一個劇我都看了不下五遍，我記得你面部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台詞。」

不夠，這不夠！

「在認識我之後呢，你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不完美的我？」

「……什麼意思？」孫九疑惑，「我喜歡的就是你演的電視上的角色。」

黃書勾起了微笑，魚兒上鉤了。

——你看，她不喜歡真實的你，那你喜歡她嗎？

「那我……那我喜歡你嗎？」

章子冬吶吶私語，他的聲音極低，靠得極近的孫九卻是聽到一次不落，她興奮地抓住了章子冬的衣袖，「你喜歡我嗎？你說啊，你喜歡我嗎？」

章子冬的表情冷淡下來，他把孫九的手從衣袖上拔了下來，一字一頓地堅定地說，「抱歉，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你快點離開，這件事不想牽扯到你。」

他還保持了最後的良心，勸說無辜的孫九離開。

可惜，沒人能體會他的苦心。

「不不不，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孫九低下頭，她的手抓得更緊了，骨頭怪異地突出，就像是斧頭的木柄同她手臂連接的一個裝置。

章子冬背過身，他不想再看見這一個假惺惺的說著愛自己的女人。

他注視著黃書，那副漂亮的天使此刻卻露出宛如惡魔般的詭異笑容，這個笑容定睛在他的瞳孔之內，成為他在這世上最後看見的一個場景。

一瞬間，鮮血四濺。

從倒下的章子冬看過去，滿身鮮血，舉著消防斧的那個狀若瘋狂的女人，露出的是誇張得不像是人類能咧開的巨大笑容。

「啊——」

尖利叫聲之後，孫九繼續拿著那把消防斧頭一斧一斧地砍在章子冬的背部。

血肉飛濺，孫九卻變得更加興奮，她終於劈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消防斧「砰咚」一聲掉到了地上，孫九卻絲毫不在乎，反而興奮地從血泊之中捧起那團被劈得分外破碎的血肉。

「沒關係，你不給我就自己拿。」

她把那團血肉放在自己的臉龐，陶醉地輕蹭著，臉上露出的是滿足的笑，「現在，你的心是我的了。」

「啊——」

陸之曼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直直的衝出了房間，從窗檯縱身一躍

——再也沒有聲響。

黃書只是注視著一切，他終究不是人，是這個世界的神。

鮮血最終也會失去溫度，當章子冬的心臟漸漸冷卻成一團鐵鏽色的巨大的噁心痂塊，孫九憤怒地把這團血肉砸到灰色牆壁上，形成一大團近乎圓形紅色印跡。

「連你的心都變了，是因為誰？」

孫九在屋子裡徘徊，這個癲狂的幽靈正在尋求下一個獵物，她腫脹的眼睛突然注視到這個屋子裡唯二的另一個活人——黃書。

「是你嗎？是因為你嗎？」

孫九彎下腰，撿起來了那把黏糊糊的消防刀，她冷漠的眼睛盯住了黃書，突然散發出巨大的熱情，那是對溫熱血肉的熱愛。

「對，就是因為你，都是你的錯呀。」

她捧著臉「呵呵」的笑起來，「只要殺掉你的話，子冬就不會變心了，他會重新愛上我的。」

黃書薄唇輕啟，「那你來試一試。」

孫九踏過章子冬冷卻的屍體，他的睫毛沾上了灰塵，但是已經沒有人會注意。

黃書已經能夠聽見有細微的動靜，馬賽克已經來了吧，只可惜我不想再等他了。

他微笑著面對自己最後的結局。

沾滿鮮血的手捧起了黃書的面孔，「你為什麼長得這麼漂亮，讓我都不忍心下手。他吻過你嗎？他吻過我呢。」

時間在流逝，或許只有一秒鐘，黃書眨了眨睫毛，他感覺那把鋒利的消防斧，對準了自己的腹部緩慢的推了進去。

——我的血是什麼樣子的呢？

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唯獨只有微笑凝固在面孔，成為覆在面上的面具。

他好像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槍聲，但那聲音離得太遠。

好像有人撲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是在哭嗎？

——不要害怕，我不會死，我們會在下個世界見面。

「就是錯過了這麼一段時間，都不能等等我嗎？」

馬賽克解下黃書身上的繩子，一隻手捂緊黃書腹部的傷口，一隻手把黃書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他沒想過，僅僅是錯過這麼小一段時間，就會釀成這麼慘烈的結局。

這個殘缺的結局讓這個堅強的男人控制不了自己眼眶流下的眼淚。

這眼淚順著脖頸流向黃書的臉部。

他開口，聲音細微到不用心根本聽不見。

「下個世界見。」

一瞬間，世界變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