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此為防盜章衛老夫人掐了一把手掌心,冥頑不靈的臭小子!
衛老夫人堪堪將那僵笑給穩住,好聲好氣繼續說:「二孫子,這種名聲說出去又不好聽。那些人眼裡哪裡分辨得出真假,這般污名背在身上,你讓你大哥如何在官場上做人?」
衛珩冷不丁一聲笑,眉目凝霜,譏誚:「祖母,大哥還沒中舉人呢,怎麼就談到上官場了?孫兒倒認為,大哥上官場前不妨先學一學怎麼做人吧?」
衛老夫人又氣又急:「二孫子,你何故這般為難你大哥呢!先前一事,你大哥都願意原諒你,難道你便不能放過你大哥一把?你母親和長媳是親姐妹,而你和大孫子又是兄弟關係,這點小事何故就這般過不去呢?」
衛老夫人氣啊,更是急啊。
這二小子咋就是說不聽呢?
一不守婦道的賤婦,他揣懷裡和寶貝似的,說出去都嫌丟人。
這便罷了,而今這卑微孤女,想要掀起波浪也難,可偏生這二孫子,胳膊肘向外拐,被迷了心竅,鬧得這般難堪,對誰有好處?
衛珩冷眼看著,一晌沉默后才道:「那麼當初那一點事,為何祖母卻對明真苦苦糾纏不放?更害她命喪黃泉!」
衛珩一句話,將衛老夫人記憶勾起,她眼神不經意掠過衛珩身旁的人,她自認為,這小媳婦就是蔚明真魂魄附身,而今看她,卻見她眼波平靜,更甚,嘴角輕翹,好整以暇的模樣,彷彿不過一站岸邊看戲之人。
衛老夫人竭力穩定心神,將這股氣再度往下壓,一面沉下嗓子,平聲道:「珩兒,祖母就問你一句話,你可是真要你大哥親自和你這新媳婦下跪磕頭來道歉才肯罷休?」
衛珩轉頭,目光看向蔚明真:「只要明真肯原諒,我自不將大哥告上衙門。」
他可以考慮不投訴紙,但分家一事,勢必是要做的。
衛珩並未將話給說全,衛老夫人以為這整樁事都能被擺平。
衛老夫人沉眸,她定不想讓大孫子受這種折辱,然而,二孫子若無法擺平,分家加告官衙,定鬧個沒完沒了,還談什麼溫習,談怎麼考試?
她想了許久,她為難啊,心口一股悶氣兒堵著,堵得她沉悶不已,塞得人更是心煩。
蔚明真將衛老夫人的糾葛和猶豫看在眼裡,心知衛老夫人她動搖了。
她在考慮。
退出一步,就會步步退。
蔚明真深諳此理兒,她側眸,和衛珩眼神對視了一眼。
衛珩察覺到她的視線,腳往前又邁進一步,肩膀和肩膀緊貼著,手緩緩放在明真肩頭,動作流暢又自然。
蔚明真目光落在衛珩放在肩頭上的手,衛珩沒鬆開,她沒說,心裡也無反感,只是有點異樣。
在衛老夫人思慮時,蔚明真也在思考。
這時候鬧起來,蔚家那邊又要兼顧,著實人力不足。
衛家要解決,而蔚府里,母親周遭處處危機,比起她身邊有衛珩這般相護,章媽媽年紀大了,母親又體弱多病,饒是柳姨娘不敢在明面上對付母親。但而今母親病倒管家的職要落在她身上,私底下剋扣怠慢,那般慢慢的折磨消耗。
蔚明真不想等到那時候。
思慮良久,衛老夫人終肯鬆口:「若執意如此,祖母可以和彥兒商量。但下跪磕頭……便不必了吧?彥兒堂堂大男人,自尊心也強,這般折辱你大哥,這又何必呢?認錯,就讓他親自向孫媳婦低頭認錯……」
衛老夫人自認,她說到這一步,已是給了極大的面子。
待衛老夫人說罷,蔚明真眼神一定,忽一口答應下來:「好。老夫人便讓大伯親自來登門道歉,孫媳婦便不計較了。」
衛珩在旁一聽,嘴半張欲說些什麼,可見她眼神平靜,彷彿心頭已有主意,便住嘴不語。
衛老夫人聽后,心底暗道,這小賤婦也就是說著做做樣子罷了。
分家?告衙門?仗著二孫子狐假虎威,最後還不是裝腔作勢。
衛老夫人想著,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她道:「那好,等彥兒回來,老身會同他講。到了晚上,老身便帶他過來。」說著又看向衛珩,意有所指,「兄弟倆個有什麼想不通的呢?說開講明白,那就成了。」
蔚明真微微淡笑:「那就有勞老夫人周折辛苦了。」
她左右周旋,想要壓住衛珩,想穩定軍心,而蔚明真便利用她這份心,先將母親那邊安妥好。
一旦外祖母那邊有消息,能將母親從蔚家那狼虎之穴接出去。
那接著,自然就是衛家……
各懷心思,又恰好正逢時機,都逞心如意。
衛老夫人得了準話,自不想繼續待著在這瞧他這一對小倆口恩愛纏綿,只是她大兒子書房裡,讓這卑賤外人逍遙快活,做那些有礙觀瞻之事,她這心頭如鯁在喉,一股氣難以吞咽。
轉身走了兩步,還是回頭狀似無意般提了一句:「你大哥偶爾來找書溫習那是難免,你對書不感興緻,怎麼來書房裡?」
衛珩如實,口氣寵溺:「明真想看。」
衛老夫人想到了,可這一瞬仍神經一跳,又是蔚明真!
衛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竟不知曉,孫媳婦也會認字嗎?」
蔚明真眉目恬淡,輕聲回:「幾經輾轉,若不認字,也許而今已受人矇騙被賣入青樓。不光要認字,最要緊……是識人。」
識人?
這賤婦,是在諷刺她有眼無珠嗎?
衛老夫人心頭更塞了,一刻不願停留,更不想和這牙尖嘴利的小賤婦多說半句話。
等大孫子中舉后,有的是機會整治她!
想罷,衛老夫人轉身離去。
王婆子、蓉蓉等人緊隨其後。
衛老夫人一走,衛珩便問:「明真,你真就這般輕易要饒了衛彥?」
只是低頭認錯,著實太便宜那畜生!
衛珩:「沒事,不著急,也別操勞過了,還得養傷呢。」
蔚明真聽衛珩說著,不置可否,沒再搭他的話。
衛珩覺著明真可能嫌他話多,可遇著明真,他就有說不完話,吐不完的心聲。
畢竟,那可是他積攢了三個月的份額呢。
衛珩出去了,不一會就拿來筆墨紙硯擺在案几上。
口頭上要明真別急,但他這頭得先落實下去。
衛珩:「那明真你先畫著,我出府一趟。」
蔚明真知道,衛珩的人大多不在衛府。
衛珩本在他父親底下做事,後頭守備大人叛剿失敗后,衛珩作為衛虎之子的身份,派信給臨州千總,聯合青州兵力才將那流竄的匪徒圍堵清繳。後頭仗是贏了,可功勞剛報上去衛珩就出了這事。怕這青州守備後補的名額,也得由外人接替上去。
思及此,蔚明真心頭陡然生出一絲說不出的滋味來,她看著衛珩,點了點頭。
蔚明真:「早去早回。」
衛珩一聽,笑了聲:「一定。」便轉身離開了小院。
蔚明真從辰時起一直作畫到午時,早上吃得的剩點酥糕點心,她便兌著冷茶吃了幾塊,又聚精會神的畫著。
直到過午,衛珩從外頭回來。
他匆忙入了府內,正準備去小院里,卻不巧撞上一人——衛彥。
在昨日婚宴上,衛珩還尊稱一聲衛彥為大哥。
而今見到衛彥,衛珩一個字都沒說,連招呼都沒打,徑自繞過衛彥,打算直接回小院去見明真。
「二弟。」
衛珩想直接離開,衛彥卻叫了一聲衛珩。
衛珩腳步一頓,衛彥已走上前來。
衛彥來到衛珩跟前,沖衛珩笑了一聲:「二弟怎麼見了我也不叫一聲大哥,便匆匆忙忙要走?」
大哥?
衛珩轉過頭,心道衛彥不愧是讀書人作派,溫雅文儒。
衛珩想起他昨日喝了酒,醉醺醺,狼狽拉著他袖子,惡狠狠叫囂。
一夜之間就變樣,厲害。
衛珩沖衛彥半笑不笑:「大哥,我正好有話想問你。」
衛彥微微端正姿態,背脊挺了挺,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衛珩見此,嘴角一絲諷笑:「大哥昨日,可曾來過我的婚房?」
衛彥面上一震,雙瞳里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就收斂住了,對衛珩笑了下:「大哥怎麼會無緣無故來二弟的新房呢?二弟想多了吧?」
衛珩盯著衛彥:「是嗎?」
衛彥被衛珩盯得,本還笑著的臉一點點僵下來,最後連眼神都沉沉的,口吻不善:「二弟究竟何意?」
衛珩沒說話,他忽地眼神一動。
衛彥見衛珩看向自己的脖頸處,目光微晃,伸手抬高衣領:「你我二人雖不是同母所出,但也都是父親的兒子,說來都是兄弟,何必如此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