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三人鬥地主
016三人鬥地主
房間里有網路電視,可惜不能接收衛視直播。衛展翻了半天的節目單,在《甄嬛傳》和《花千骨》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選擇看了好幾遍的《士兵突擊》。
《士兵突擊》放到第三集,大半夜的王寶強說自己哭不出來,張譯捏著他的臉問怎麼了,王寶強說想家。然後衛展的電話響了,是肖裴爵。
衛展嫌棄陸尊動來動去會讓自己把持不住,所以命令他乖乖在床邊坐著。等到肖裴爵來,陸尊都一直是貴婦坐姿,就差雙手擱在大腿上了。
肖裴爵不僅帶了燒烤和啤酒,還背來了自己的睡袋。他一臉找到組織的開心,把睡袋往地上一扔,手裡的一大包燒烤和六罐啤酒放到桌子上,看到陸尊的坐姿,忍不住笑了:「天啦養狗太好了,讓坐著都不會偷懶趴一下。以後要是買房子了,我一定再養一條狗!」
陸尊默默看了他一眼,不屑地挪開了目光。
房間里只有兩張椅子,衛展悄悄去隔壁拿來一張,三個人圍著桌子坐下。燒烤還熱乎著,衛展招呼陸尊過來。
陸尊走過來坐下,聞到味道,面無表情地撇過腦袋。
潔癖又發作了。衛展無奈,將一隻很肥嫩的生蚝放在了他的面前,說道:「這個呢,再不吃就什麼都沒得吃啦?」
肖裴爵咬著一根玉米,從口袋裡掏出撲克牌,洗了洗,抽出三張放在旁邊,然後招呼:「來來來,打牌打牌。」
肖裴爵平時不是加班就是逛論壇,這個點突然斷網了,他感覺生無可戀,用流量玩了幾把鬥地主,結果金幣輸得精光光,無奈之下來找衛展排遣寂寞。這個時候的衛展,也的確需要人陪。
衛展把三人鬥地主的規則跟陸尊講了一遍,然後問:「你聽明白了嗎?」
陸尊點了點頭。
衛展喜上眉梢。
陸尊的潛意識裡,不只是狗的人格,這個重大的發現讓衛展恨不得現在就告訴小老頭兒。他拿起電話,看到時間顯示凌晨十二點,才反應過來,又默默放下了。
三個人,哦不,應該說衛展和肖裴爵兩個人一邊吃燒烤喝啤酒一邊打牌。陸尊很嫌棄燒烤的味道,大約是刺鼻,總是忍不住扭頭想要逃走。但他又不想跟衛展的距離太遠(至少要比肖裴爵和衛展之間的距離近),所以一直忍耐著。他將衣服的領子豎了起來,然後脖子往下縮,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鼻子藏進衣領里,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肖裴爵伸手去拿新的啤酒,瞥見陸尊的樣子,忍不住噗嗤樂了。他說道:「衛,沒想到你暗戀的對象如此骨骼清奇啊。」
衛展差點嗆到,看了一旁的陸尊一眼。他依舊保持著將鼻子以下部分縮成一團藏進衣領里的動作,面無表情地抓著手裡的牌。
陸尊聽得懂人話的……衛展只能慶幸,陸尊大概是沒聽到。
他沖肖裴爵這個二傻子使眼色,默默湊近了低聲說道:「這話別再當著陸尊的面說了。」
那邊的陸尊忽然咕嚕了一聲,兩眼放光,虎視眈眈地看著腦袋湊到一塊的兩個人。肖裴爵連忙把衛展推回座位上,說道:「那、那就……哎喲王炸!」
衛展:「……」
衛展終於知道肖裴爵的鬥地主金幣為什麼那麼快就輸個精光了。三個人面對面鬥地主,他自己摸到地主牌了,開心地嚎。陸尊摸到地主牌了,他立馬搶過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垃圾牌,不輸才怪。
不過更讓衛展在意的,是陸尊的表現。頭兩把是他手把手帶著玩的,第三把之後,衛展就讓陸尊自己玩了。陸尊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旁邊放著一杯熱水,很認真地在看牌,手裡有適合的牌就會丟出來。起先沒有策略不懂輸贏,但是幾把之後,他就無師自通了。
肖裴爵要哭了:「衛啊衛啊小薇啊!我以為虐你肯定沒問題的,沒想到會被陸尊虐……我沒錢了啊啊啊!」
陸尊賺了兩百塊,都是零錢。衛展樂呵呵地整理好,塞進陸尊的兜里,然後拍了一下:「我們家陸尊真了不起,這都夠半個月的早飯了。肖啊,你這叫什麼,叫連狗都不如哈哈哈哈。」
兩個人玩笑開慣了,這種稱呼早就免疫了。肖裴爵一邊咬牛肉串一邊乾嚎:「我放棄陸尊被狗魂穿的想法,他明明是在裝病啊!」
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他繼續說道:「你看過哪個精神病人這麼冷靜的?冷靜也就算了,腦子還是正常人的。換成精神病人,這會兒沒覺得撲克牌是被封印的庫洛牌已經算不正常了好嗎!」
「……」衛展無言以對,把最後一份扇貝放到陸尊的面前,然後對肖裴爵說道:「都已經兩點了,你明天不上班?」
「上個屁的班啊。」肖裴爵不耐煩,「連軸加班了二十幾天,好不容易放三天假。」
衛展:「那你不睡覺?」
肖裴爵:「睡了啊,睡了一天啊。」
他猛然想到什麼,一臉哀怨地看著舊日同學,「你……你這是在趕我走?你從來沒有趕我走過!!!」
衛展連忙解釋:「沒有啦沒有啦,只是真的太晚了……凌晨一點是我的極限,你又不是不知道。」
肖裴爵卻精神飽滿,掏啊掏,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瓶mini威士忌,擱到桌子上:「別嫌棄,開過瓶的,幹了我們繼續!」
衛展:「……」
衛展不善於拒絕人,再說晚上喝點酒也沒什麼不好,反而易於睡眠。他也就沒有過多糾結,拿來一次性的杯子,自己主動倒了一些進去,然後和肖裴爵碰杯。
威士忌是烈性酒。衛展喝了兩口,沒多久酒勁兒就上來了,眼前一片模糊,連牌都看不清了。
衛展搖了搖頭,更暈了,於是連忙跟肖裴爵說不玩了。他站起來,搖搖擺擺地離開椅子,差點撲到地上。幸好陸尊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
陸尊沒有鬆手,半扶半摟地將衛展帶到了床邊。衛展的臉上已經一片酡紅,眼神迷離,他望著陸尊,咧嘴笑著說了一句謝謝,然後伸手,在陸尊的臉頰上捏了捏。
陸尊:「……」
「你個悶騷。」肖裴爵憋住笑,在心裡說了一句。燒烤早就吃光了,桌上一片狼藉。他把垃圾打包擱到門外牆邊,用剩下的小半瓶威士忌將油膩膩的桌子清理了一下。
剛才的酒,他一滴沒喝。
肖裴爵一邊擦桌子一邊跟陸尊說道:「沒想到衛展的酒量還是跟以前一樣,早知道我就不浪費一瓶酒了,這還是我從凌渡家順回來的呢,也不知道多少錢。」
他擦完了桌子,抬頭看到陸尊用被子把衛展捂得嚴嚴實實的,只剩一個紅通通的腦袋露在外面。
「哎喲。」肖裴爵走過去,「外套脫了嗎,這個樣子他保準會踢被子著涼的。」
肖裴爵掀開被子一看,果然外套還在呢。他嘆了一口氣,陸尊的智商有點飄忽不定啊。
他伸手去替衛展脫外套,陸尊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虎視眈眈,眼裡冒凶光。
「屁!我要覬覦衛展,上大學的時候就下手了!」肖裴爵替自己鳴冤,「我就給他脫一下外套,你也好好學著,以後要多多照顧人,爭取當一個暖男,也就不辜負人家衛展這麼一心一意對你了。」
肖裴爵說話白,語速又快,陸尊眨了眨眼,反應了一會兒才鬆開手。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彷彿在思考肖裴爵的話。
脫了外套,重新替衛展蓋好被子,肖裴爵撿起地上的睡袋,扭頭叮囑陸尊:「你不要把衛展弄醒了,讓他好好睡。我去隔壁借個地方,衛展差不多會睡到中午之後才會醒。那會兒我會過來帶你們出去吃飯。」
肖裴爵考慮得很周到。安全套的事被人有意發酵鬧大,最可能最常見的結果就是衛展成為平息此事的替罪羊。但衛展這個人就是個悶騷,什麼都悶在心底。明明是需要人陪伴和安慰的時刻,可他還是要努力表現得很平靜。肖裴爵自認不是一個犀利的人,沒辦法做到戳穿一個人的偽裝又不傷害這個人。所以,他在威士忌里放了點安眠藥。事情發酵到現在,明天多半會有結果。如果是最壞的那一個,衛展一個人在學校,心情會猶如身在地獄,還不如好好睡一覺。
肖裴爵替衛展考慮得很周到,卻完全沒考慮陸尊。
陸尊雖然病了這麼久,但精氣神還是在的,早上九點多就醒了。半夜的時候,肖裴爵和衛展吃了一堆燒烤夜宵,陸尊除了幾個生蚝扇貝,其他的都沒碰。此刻是上午,早就餓得飢腸轆轆。
衛展還在睡,臉上因酒精而泛起的酡紅已經消去,肢體鬆弛,嘴唇微張,彷彿沉浸在一個美好的夢境里。陸尊在床邊眼巴巴地看了一會兒,見衛展沒醒,又記得肖裴爵的叮囑,半晌忽然起身,自己開門走了出去。
等到下午兩點多的時候,衛展終於醒了。研究所的生活區和工作區是隔離的,此刻世界靜謐,陽光鬆軟,衛展愣了半天,忽然面前多了一個煎餅果子和袋裝豆漿。
是陸尊遞過來的。
煎餅果子和豆漿都已經冷掉了,衛展起身去接熱水,然後把豆漿放到熱水裡溫了一會兒。他咬了一口軟掉的煎餅果子,竟然加了香腸裡脊肉和骨肉相連,忍不住問:「陸尊,誰給你買的啊?」
陸尊默默把兜里的零錢掏了出來。
衛展想起半夜鬥地主的時候,陸尊贏了肖裴爵的二百塊錢,當時他說這些錢足夠陸尊吃半個月的早飯。沒想到陸尊真的去買早飯了。
衛展忽然笑了起來,感覺自己吃的不是煎餅果子,而是糖。這個世界上最甜的糖。
曾幾何時,那樣冷漠的一個人,拒絕一切好意,也拒絕向任何人展現好意的一個人,竟然也有主動替別人買早點的一天。
衛展拿著煎餅果子,繞著陸尊走了一圈又一圈。他笑得眼睛和鼻子都擠到了一起,彷彿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光就是此刻。
起先他轉圈的時候,陸尊也跟著轉,莫名固執地要與衛展臉對著臉。但衛展笑個不停,笑到最後,陸尊忍不住皺了皺眉,然後一把箍住衛展的肩膀。他將腦袋擱在衛展的肩膀上,鼻息抵著衛展的脖子。衛展覺得癢,向另一邊側了側頭,陸尊的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嗚聲。衛展不動了,嗚嗚聲也沒有了,全世界的聲音都只剩下脖子間的呼氣和吸氣聲。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門忽然被人碰地推開。肖裴爵興奮地喊道:「你們學校給申明了!!!!!……哦艹你們繼續,我待會兒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