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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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懂得從包里拿出便簽紙,寫上自己的聯繫方式,甘願撕下來貼到了車玻璃上。想了想,又覺得不夠,索性多貼幾張。

緊趕慢趕,到單位還是遲了那麼點。小梅正在前台畫考勤,看她進來,指了指走廊的方向,小聲道:「老妖婆在呢!」

甘願皺眉點了點頭,今天是忽悠不過去了。

果然,老妖婆一見到她,就開始發威了,「跟大家強調了多少遍,八點準時到單位!準時到!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甘願沉默不言,低着頭,老妖婆繼續,「你是單位的領頭人物,除了我,這裏就是你最大。」

「你說你身為領導,帶頭遲到,這種行為真的好嗎?」

甘願依舊不說話,搖了搖頭。

老妖婆是個愛念叨的人,就算甘願認錯態度良好,她還是拉着一張更年期的臉,絮絮叨叨教育了甘願半個小時。

等人終於回到了辦公室,前台小梅急忙跑過來。

「願姐,沒事吧。」

「沒事。」這麼多年,都習慣了。

「我覺得她最近一定是更年期又犯了,逮誰咬誰,我跟你說……」

小梅巴拉了半天,儘是些無關緊要的事,甘願聽着頭疼,打斷她。

「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小梅這才回過神來,忙點頭,「有!中午有一頓飯。」

甘願問:「幾個人?」

「五個。」

「誰的客人。」

「好像是上面的領導。」

甘願沒再多問,換了工作服去辦公室做賬。有時候想想她覺得自己挺苦逼,明明是個出納的職位,乾的卻儘是些服務員的活。

對,沒錯,是服務員。

她所在的單位是一家招待所,分為客房和餐廳兩部分。和外面其他的招待所不同,他們這裏不對外開放,只招待一些當官級的人物,比如部隊里的司令政委。

由於不對外開放,客人少,工作太過清閑,領導便安排一人身兼數職。

甘願在這做了四年,也算是媳婦熬成婆,簽了長久合約,大家都叫她一聲願姐。

遇到了重要人物時,甘願這個出納就要上場了,工作是為人盯桌倒酒。還好這種場合一個月也沒有幾次,平時工作又清閑的很,甘願忍一忍,也就那麼過去了。

-

開飯定在十二點,十一點半的時候,招待所門口就已經停了好幾輛車。

鍾淮易透過車窗往外望,看着眼前這棟建築,眼裏的嫌棄簡直不是一星半點。都什麼年代了,外面的台階居然是這麼土的地磚,歐式建築又是什麼鬼,他可知道裏面的傢具都是妥妥的紅色實木!

中國風加西式建築?

設計這棟樓的人一定有病。

「看什麼呢?又覺得這破招待所好了?」周朝生敲著車窗,鍾淮易搖下來,向他投過去一個眼神:老子眼睛還沒瞎。

「不覺得好那你過來幹嘛,有這時間還不如跟我出去泡妞。」

鍾淮易懶得看他,關了車窗下車,背靠那點了只煙,「說你傻你還不服氣,我剛從國外回來,可不得好好聽我老子的話。」

「不然他能放心把那麼大的家業交給我?」

周朝生皺起眉頭,「你說你現在怎麼就這樣了,我記得你以前可對這些一點都不……」

「那是以前!」像是被貓踩到了尾巴,鍾淮易臉色不大好看。一支煙抽完,他正準備往前走,餘光瞥見另一側的車窗上貼着什麼東西。

他走近一看,發現自己的車竟然被人颳了。

鍾淮易氣的臉都綠了,這可是回國之後他剛新買的車!

今天才開出來第二次!這麼快就挂彩了?

怒氣在胸膛累積,鍾淮易幾近粗魯地將便簽紙撕下來,他轉身往招待所走,嘴裏還念叨著:「千萬別讓我逮着你。」

不然你就死定了。

鍾淮易任性慣了,脾氣上來是一點不帶遮掩,他甚至連對方領導的笑臉都無視了,黑著一張臉,還是周朝生在他後面幫着擦屁股,笑嘻嘻的,「他今天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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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願本來正在吃飯,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剛夾起的牛肉丸就光榮犧牲了。反正也快到飯點,甘願沒再繼續吃,抱着瓶茅台去了二樓的小餐廳。

還有一群大爺等著伺候。

鍾淮易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他越看車上的刮痕,越覺得自己的心像在滴血。

他簡直都快要喜歡死這輛車了,為什麼總有些不長眼的,竟然給他劃了這麼長一道。

送去修理一定要好多天吧,那他這幾天開啥?

真是越想越生氣,他轉身就給了周朝生的車一腳。混蛋玩意,要不是他非要去見什麼網紅,他的車就不會停在那,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於此同時,樓上的一群人在討論。

「鍾總不上來吃飯,是在樓下幹什麼?」

「能幹什麼,研究他那車唄。」周朝生扭頭往窗外一看,下一秒突然起身,「我靠,這神經病。」

他匆匆忙忙往外走,差點撞翻了甘願手中的酒瓶,老妖婆本是坐在桌子末尾,見到此幕,對桌上的大家一笑,來到了甘願身邊。

「動作小心點!今天這幾位領導可是你惹不起的,得罪了,到時候我們一塊玩完!」

挨了兩次罵,甘願心裏早有怒氣,但她還是忍着,「知道了。」

鍾淮易進來時,房間里已經沒了甘願的身影,周朝生一遍遍講著剛才那個服務員有多漂亮,鍾淮易聽着,只覺得沒勁。

「先拿下你的網紅臉再說吧。」白他一眼,鍾淮易低頭擺弄手機,周朝生又來碰他的胳膊,他一抬頭,就看到一胖妞。

「沒想到啊,你現在的口味這麼特殊了。」

鍾淮易滿腦子都是划他車的人,只想着逮著人揍一頓,他拿着手機輸著便簽紙上的號碼,根本沒將周朝生的解釋聽進去。

甘願前一秒還在跟前來幫忙的小胖說謝謝,下一秒剛剛進門,兜里的手機就響了。

道了句抱歉,她來到門外,接聽電話。

「喂?」

「喂,你就是那個撞了我車的人?」

「嗯……對。」

不過,聲音怎麼聽起來有些奇怪。

甘願並未在意,繼續聽着電話那旁的人說:「那行,有時間我們見一面,談談賠償的問題。」

惹他生氣的人,不管男女,他一定不讓她好過。

話音剛落,甘願就明白了什麼,她往屋內一看,果然發現有人在舉着手機。

「明天10點,嘉禾商場……」

鍾淮易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一抬頭,看到門口站着個人,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認出來是甘願,他有一瞬間的愣怔。

甘願是近視眼,待到走近之後,才看清他的面容,她抿緊了嘴唇,覺得這城市還真是小。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鍾淮瑾呢?有沒有跟他一起。

甘願環顧餐廳,在發現沒有另外熟悉的面孔之後,才鬆了口氣,如臨大赦。身旁老妖婆在偷偷掐她的胳膊,甘願這才回過神,去給主位的鐘淮易倒酒。

短短十幾秒,她的心像是快跳出來,活了二十多年,甘願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因為總能想起不愉快的事。

鍾淮易就像是不認識她,任由她為他添酒倒茶,末了還不忘提醒一句,「這位小姐,請務必記得賠償的事。」

任何老友相見應該寒暄的詞句都沒有,他就是在把她當作陌生人,一個劃了他車的陌生人。

甘願的心在此刻奇迹般平靜下來,他應該是忘記她了吧,畢竟他當時討厭她討厭的要死。她對他來說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就算認得,也沒必要展現出一副老友相逢的場面。

甘願點頭,繼續自己的工作。桌邊的人突然都安靜下來,周朝生扭頭看鐘淮易,他低頭擺弄着手機,臉色很臭。

直到甘願借口拿酒轉身往外走,鍾淮易才抬起頭,眼睛死死盯着人家的背影。

周朝生有些看不過去,偷偷在桌底下踩他,「行了,知道你脾氣差,可人就一小姑娘,你別太過分了。」

他像是沒聽見,依舊盯着,直到身影再也看不見,鍾淮易眉頭一皺,撕了手中的便簽紙。

「又怎麼了?」

「煩。」很煩。

周朝生搞不懂他的怒點,他就奇怪了,這要是他的車被這麼漂亮一美女颳了,他肯定不讓她掏修理費。

自己又不缺那兩兒錢,說不定還能撈個女朋友,何樂而不為。

「警告你,別打她的主意。」

周朝生:「……」

嘿!讀心術都會了?

他湊到鍾淮易旁邊,「怎麼?你們認識?」

鍾淮易沒說話。

「我就說嘛,剛才怎麼還對視上了,她是你朋友嗎?你們很熟?」

鍾淮易搖了搖頭,末了又點頭。

差點成為他嫂子的人,他兩是挺熟的。

MD!他以後要是再問他,他周朝生這三個字倒著寫!

簡單聽老妖婆介紹了幾個房間,和招待所的一些規矩之後,鍾淮易便決定帶着周朝生跑路。

老妖婆和一眾服務員就站在大門口目送他們,隔着老遠,鍾淮易都能看清楚甘願眉間的褶皺。

他忽然有點想笑,這死丫頭,和小時候一樣不懂得隱藏情緒。

不過想想自己好像也是,十幾歲的時候就以整天逗她為樂,現在二十多了,這種興趣還是沒變。

實在是看她生氣的樣子好玩。

鍾淮易綳不住,嘴角揚起個淺淺的弧度。他上車之前擺手沖那群人打了招呼,其中幾位小女生立馬激動起來,交頭接耳。

「好帥啊!」

「他剛才是在沖我打招呼吧,我看見他看我了。」

「拉倒吧你,明明是對我。」

「行了!」交談聲越來越大,老妖婆出聲制止,方才還笑容滿面的人,此刻卻是異常嚴肅。

她道:「別整天想些亂七八糟沒用的,有那會時間不如反省一下你們的工作哪裏做的不夠好。」

「真是對你們太寬容了,一個個不知道規矩!」

話音剛落便轉身往屋內走,還不忘回頭叫甘願一聲,女人忽然消失在視線里,鍾淮易的眉頭不經意間皺起。

這老妖婆,又搞什麼么蛾子。

從招待所出來之後,鍾淮易踏上了回S市的旅程。老頭子好多天之前便叫他回去一聚,可這邊招待所的事情還沒落定,他擔心回去之後又生什麼變數。

如今合同簽了,也差不多全都安排妥當,鍾淮易倒是放心地開着小跑一溜煙去了。

老頭子就住在S市的某一處別墅區,鍾淮易將車停在門前,沒多久身後也跟上來一輛。黑色SUV,熟悉的車牌,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女人從車上下來,畢恭畢敬叫了他一聲鍾總。

鍾淮易敷衍地點點頭,就看見後座下來一位男人,身穿黑色西裝,手中還拿着公文包,是他大哥鍾淮瑾。

鍾淮易不太想和他打招呼,看了眼之後就轉身進屋,倒是保姆阿姨看出來兩人生份,親切地拍了拍鍾淮瑾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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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不過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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