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93 章
「爹，對不起。」
太子主動認錯,他也知道自己對親爹有些不太好,畢竟孩子對娘親是本能的依戀,可能是因為他們是吃母奶長大的，所以對娘更親近一點,即使被娘抱在懷裡親來親去，他也不會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但是這樣一來對皇帝就顯得不是很公平了，要知道他小時候皇帝也是給他餵過羊奶,換過書尿布,在他不舒服的時候是和娘一起給他守夜，直到他完全康復。
身為一國之君，他就像一個普通的父親那般為自己的兒子身體健康而憂心。明明周圍有一大堆的人，但是他卻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事,包括給兒子餵奶換尿布等。甚至還給他們洗過澡，穿過鞋子。
他還小，腦中的記憶畫面也不全,但是他知道這樣的皇帝前所未聞，以後有沒有太子不知道，他只需要知道這個能放下皇帝之尊帶孩子的男人，是他的父親，他與別的皇帝都不一樣,他是真的拿他們當成是自己最重要的珍寶來寵。
「康兒，怎麼了？」
太子一聲對不起，嚇走了皇帝的磕睡蟲,立即清醒過來，緊張的看著太子。
「爹，我是不是很討厭啊！更不像弟弟那樣是一個乖孩子？」
太子抱住皇帝的手，他還小，本來脾氣就不是特別的好，甚至有時候不如意了還會有殺人的衝動，但這些都被他硬壓了下去。
要不是因為爹娘的教育，太子真的很懷疑自己會不會變成一個殘暴的人。因為他很清楚的記得，夢中的記彷彿就是一個很殘暴，對於敢違抗自己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的一個非常自我的人。
貌似記憶中他殺了許多人，很多很多，多到數不清的人。但是他似乎又是一個很偉大的人，因為他總是夢到許多人跪在他身前，而他的面前的桌上還有著一張很大的輿圖。
所以太子很怕，越是夢到那些場景他就越怕，害怕自己變成夢中的那個人。那個人很偉大沒錯，也有很多的手下，但是他卻讓人害怕。大家連直視他的眼睛都不敢，他是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沒有人站在他身邊，更沒人勸他不要那麼殘暴。
而這一切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人會那麼的殘忍，成千上萬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會心軟一下。
那種感覺他真的很害怕，他怕失去現在的親人。因為那樣的人連他自己都不喜歡，那麼的殘暴冷酷冷血，誰會喜歡這樣的人呢！
所以開始他不說是真的怕，但是他現在更害怕，因為隨便記憶片斷出現的越來越多，他心中就更加的害怕，為畫面中的那個人，他知道那是自己，那肯定是自己。不要問他為什麼知道，他就是能肯定。
再加上弟弟也漸漸地有些承受不住那些畫面了，雖然弟弟的畫面中沒有他的那麼可怕，但是弟弟卻說那些畫面讓他很傷心很傷心。
明明那些畫面中有許多讓人高興的事情，但他就是很傷心，特別畫面中有一個一直看不到面容的女子，只要她一出現，弟弟就覺得很難過。
她是誰？為什麼弟弟一見到她就難受？越來越多的謎團讓太子不敢再隱瞞下去，他真的怕他們兄弟倆被這些畫面逼瘋。
他們要是出了問題，娘怎麼辦？她只有他們兄弟，兩兄弟同時出問題，誰都會當成是娘本身有問題，不然她生下的兩個兒子都出了問題，怎麼別人生的孩子就沒有？所以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那娘皇后之位就如同在懸崖，搖搖欲墜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兒子不會說話，還老是讓你堵氣，甚至連笑都很少，這樣的孩子是不是很難養？」
太子越說越覺得有道理，他真的不是一個好兒子，時常讓父親難受，就連對娘他都無法敞開心懷，隱瞞了那麼重要的事。
「康兒，不許胡說。爹從不覺得你難養，相反康兒你實在太好養了，好養到讓爹親與你們的娘沒有成就感。如果你能更像小孩子一點就好了，因為那樣爹與你們的娘會感覺到你們需要我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爹與娘什麼也幫不了你們。」
孩子有秘密，他和阿月一直都知道，但是正如他所說，他們幫不了自己的孩子，只能看著他們在掙扎。為人父母，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很是不小。
可是這又能怎樣呢！他們沒有辦法改變，就像他們自己，該來的還是會來。
「爹親？」
太子被皇帝抱在懷裡，這一次他沒有掙扎著脫出，而是靠在父親的懷裡，頭一次感覺到原來父親的懷抱是那麼的寬大與厚實，頭一次心被填得滿滿地。
「你可以多依賴我與你們的娘一點，我們是你們的父母，不會害你們，只有你們好了，我們才會好。」
這是皇帝一直以來都想對太子說的話，只是以前太子不喜歡與人太過深入的接觸，也許是因為他今天已經做好了說出一切的準備，這番話說出來效果比以前要好。
「對不起~~」
太子抽了抽鼻子，感覺有點酸酸的。
「不要跟我們說對不起，我們是一家人啊，不需要說對不起。」
皇帝低頭親了親太子的額頭，這是他身為父親的愛。一切不能說的感情，都包含在了這個親吻當中。
「娘~~」
太子轉頭看向素月，她和她懷中的五皇子正朝看著他們父子倆笑呢！
「哥哥，你哭了。」
五皇子從素月的懷中爬出來，爬到太子面前，伸出白胖的小手給哥哥擦他臉上的淚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哥哥哭，以前的哥哥太堅強了，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掉一滴眼淚。
「胡說，我才沒哭呢！」
太子聞言擦了擦臉否認道，他才不會哭，哭是這天底下最軟弱的表現。
「那這是什麼？」
五皇子的手指上還有淚水呢！遞到太子面前讓他自己看，證據都在這裡呢，否認是沒有用的。
「下雨了。」
太子嘴硬道，就是不承認自己哭了。
下雨了？五皇子望著屋頂，哥哥你編謊話能騙一個像樣的嗎？別說沒下雨，就算下雨了，待在屋子裡又哪裡來的雨會落在太子的臉上？皇后寢宮都在漏水了，那些工匠還想不想活了？
「……」
五皇子無語地看著自家哥哥，頭一次發現自己的臉皮還是不夠厚，比起他的太子哥哥來差遠了。
「看什麼看？我說的不對嗎？」
太子打死也不承認自己哭了，對於自家弟弟不可愛的眼神表示了不滿。
難道是對他的話有什麼不滿不成？
「很對，反正哥哥你高興就好。」五皇子學著自家娘親一樣聳了聳肩，難得見太子哥哥這麼賴皮，五皇子不會跟他僵持下去，反正這個事以後可以拿來取笑兄長，這是他的黑歷史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裡打著什麼鬼主意，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太子眯了眯眼，五皇子的心裡他多少能猜得出來一點，兄弟倆這幾年一直在一起，五皇子又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思，所以真的不能猜測出來啊！
「嘿嘿~那又怎樣？反正是我是記住了。」
五皇子嘿嘿一笑，根本不怕太子的冷臉，今天兄長的威嚴掃地，他才不怕太子哥哥生氣呢！
「……你小子給我記住。」
太子咬牙，別以為只有我才有黑歷史，你小子的也不少，了不起大家就互相傷害，看誰的黑歷史更多。
「記住就記住，又不是沒被記住過。」
五皇子這會兒見爹娘都在，又抓到了太子的把柄，才不怕被兄長記住呢！
皇帝與素月圍觀了他們兄弟相互傷害的整個過程，有同情的眼神看向小兒子。
傻兒子呢！論手段，你比你兄長差了不是一截半截，以後可別跟我們哭。
太子看向弟弟的眼神很危險，但他並沒有立即爆發出來，反而沉默地接受了弟弟對他的傷害。
要教訓這小子知道什麼叫尊敬兄弟，不急！他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跟父親說說他與五皇子腦中經常出現的畫面，這個比教訓弟弟來得重要。
「康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素月看大兒子的嘴動了動卻又沒有發出聲音，便知道他有話要說。
「娘~~」
看向生了他與弟弟的娘親，她是不同的，和夢中的那個娘是不一樣的。
「嗯？有什麼話就說，娘和你們的爹都在這裡，我們會安安靜靜聽你們說的。」
說出來比悶在心裡強。
「娘親，你不會因為疼弟弟就想著殺兒子，把皇位讓給弟弟的，對嗎？」
太子語出驚人，皇帝與素月全都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為什麼這麼說？誰跟你胡說八道了，老娘非把他剝皮抽筋不可。」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啊！別說她了，連皇帝都是如此。他們心中的最佳繼承人只有太子，除非他是真的不行，否則他們從沒有想過要換個人繼承皇位。
「對，告訴爹娘，誰跟你胡說的？爹親砍他的頭。」皇帝比素月還要氣憤，說他罵他都可以，說他妻子是萬萬不能的。
「哥哥你胡說什麼啊？不知道這樣的話會傷娘親的心嗎？」五皇子一臉氣憤，雙手拍在自家哥哥的臉上，為自家娘前鳴不平。
啪~~~
「很疼啊~弟弟。」
太子抓下弟弟的手，他忘記了自己的力氣有多大了嗎？
「誰讓你胡說的，還不趕緊跟娘道歉。」
五皇子覺得這是太子的錯，誰讓他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雖然腦子裡確實出現過他穿著太子服飾的畫面，但他本人可是從沒有這麼想過哦！
太子哥哥當皇帝，這是他有記憶開始就知道的事，並且覺得這樣是對的，太子是兄長，是真正的嫡長子，怎麼輪也該由他繼承皇位。
何況他對皇位實在沒興趣，感覺也就那樣吧！相比之下，他更喜歡母親說的全世界冒險的遊戲。四處走走看看，他更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感覺自己上輩子可能好像不是一個身體好的人，所以這輩子身體健康，他就不想再被困在皇城裡，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地方打轉。
做了皇帝，當然就不能離開啦！所以還是做個王爺更自由，他和魏王幾人不同，他與太子是親兄弟，本身又沒有野心，離開京城當然不是問題啦！
所以，太子的這個問題，不僅問懵了他們的爹娘，也把五皇子問傻了。反應過來就是給了哥哥兩巴掌，把他的小臉都拍出紅印了。
「那你也不能拿我的臉當桌子拍啊！看這紅印子，今天能消下去嗎？」
太子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小鏡子一看，果然臉上起了紅印子，兩邊各有一個五指印，搞成這樣太子都不敢出門了，不然人家還以為他怎麼了呢！
五皇子看到他臉上久久不散的紅印，頓時有些心虛，但更多的還是生氣，因為太子的問話不僅是在懷疑娘親，更是在懷疑他這個弟弟，他怎麼能不惱火呢！
「誰讓你這麼說的，打你都是輕的。」難得他這個兄長也會出錯，五皇子表示他現在的特別的理直氣壯。
「那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再打？」太子瞪了弟弟一眼，揉了揉臉頰，就算他忍痛能力強大，也禁不住被人雙面夾擊啊！
「……咳咳，那你說吧！」
五皇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做法有些過激了，但誰讓哥哥說話只說一半的，活該被打。
「你小子給我記住。」算上之前的仇，太子在心中狠狠地給弟弟記上了兩筆。
「……」
哥，我錯了不行嗎？能不能不記住啊！五皇子這下是真的想哭了。
他今天怎麼老是干一些得罪兄長的事啊！之前那件事就算了，現在又得罪了兄長，感覺自己以後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康兒，你們兄弟倆的恩怨可以先放在一旁嗎？回頭你們私下自己去解決，現在能不能告訴娘親，你為什麼會這麼問？為娘自認對你們兄弟倆從沒有偏心過誰。」
素月覺得這個問題必須要處理好，不要會引得兩個兒子之間的感情產生心結的。
「娘，兒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兒子的腦海中不斷冒出很多畫面，其中有一個就是畫面中的母親為了剛出生的小兒子，與人商量著要殺死兒子，讓剛出生的小兒子繼承皇位。」
夢中的那個母親真的很不配稱之為母親，也許最開始的時候她同樣是愛自己這個大兒子的，但是當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了大兒子后，就開始疏遠，甚至最後因為有了小兒子，就想著怎麼殺死大兒子，讓心愛的小兒子坐上皇位，完全忘記了大兒子也是她的兒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怎麼會……」
素月動了動嘴，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為了小兒子就要殺大兒子，這真是當娘的嗎？她的心是什麼做的？這樣的事情也幹得出來？默默運氣壓下心中的怒火，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大兒子的臉，對他特別的心疼，更討厭兒子夢中的那個母親。
不管大兒子上輩子是誰，有那樣一個母親，不怪他的性子一直比較冷淡。
「兒子很生氣，很生氣。所以在最後親手殺死了弟弟，就在那個母親的面前殺死了他，因為我想讓她後悔。」
夢中的他也是從那時起開始變得殘暴，只要是敢違抗自己的人，他都會用最殘忍的方法弄死他。
「爹、娘，你們會不會覺得兒子太過殘忍？連個孩子也不放過？」這是太子最在意的地方，因為他殺死了一個幼兒，就因為他的母親要他死，所以他就記這個和自己有一半血緣的弟弟死，這是對背叛了他的母親的懲罰。
「不會，因為我們知道你為什麼會殺他。」
皇帝抱緊兒子，他能感覺到兒子心中的殺意與無奈。
夢中的那個兒子因為母親的背叛，讓他成為了一個弒弟的劊子手，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弟弟，這對兒子來說絕對是個打擊。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他母親的背叛，對一個孩子來說，來自於母親的背叛比父親給他們的傷害更痛。
特別是生在皇家，對父親天然有種不太信任的感覺在裡面。但是對母親，每一個皇子和公主都是比較依戀的。
所以皇帝真的可以想象夢中的兒子當時有多麼的氣憤，所以才會做出親手殺死弟弟的行為。為了小兒子就與人合謀殺死自己的大兒子，這樣的人不配做母親。
「爹？」
沒想到連父親都不認為是他的錯，父親的三觀用母親的話來說，那是相當正的，沒想到他居然沒有討厭自己。
「可是我殺了一個孩子。」
太子再次強調這一點。
「那不是你。」
素月搖頭。
「那是我，不然怎麼會夢到那些畫面？」
太子一直不能從那些畫面中走出來，這也是他一直不敢跟父母說的原因之一。
「前世是前世，現在的你是現在的你。二者不能相提並論，你把自己困死在了前世，這樣很不好。」
前世太子的做法他們沒辦法去評論，因為他們不是當事者，那種心情他們也無法休會。雖然在他們心中肯定是偏向自己孩子的，而他也確實是殺了一個無辜的幼兒，但是在那種情況下，太子無法忍受一氣之下殺死一個孩子是比較能理解的。
但是如果因此就把自己困在了前世的因果里，那麼對太子來說並不是好事。人應該往前看，前世的事已經過去了，人應該活在當下。
「娘親？」
太子不明白，那不都是他嗎？
「你得明白，前世與後世雖然是同一個靈魂，但不管是經歷還是身世，都有了很大的不同，那麼一個人的性格自然也有了差別。你一直在擔心自己會成為前世那樣的人對不對？」
從太子的述說中，素月不難猜出，殺掉了弟弟的太子是不會輕易放過背叛了他的母親，所以那個母親的結局也不會好。一個殺了弟弟，又怨恨母親的皇帝，心理狀態肯定是有問題的，所以太子一直在擔心自己會走上輩子的老路。
「是的，娘。」
這是他最大的擔心，他沒辦法相信自己，因為他能感受到夢中的自己有多麼的殘暴、恐怖。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們，不相信自己。你這幾年可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嗎？好好想想，現在的你與前世有著很大的區別，那就是你們雖然有相同的靈魂，但你們卻不是同一個人。你懂得剋制，而前世的你卻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憤怒，這就是你們最大的不同。」
素月心疼兒子，他被夢中的自己折磨了太久。現在的她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逼問兒子，要是早點逼問了，兒子也許就不用糾結這麼久了。
不知他是從什麼時候起就有這些記憶的，但是從太子的態度可以看得出來，顯然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娘，我還是不明白。」太子的年紀還是太小了，哪怕有前世少量的記憶，也不可能讓他一下子成長起來。
「換個說法吧！你討厭弟弟嗎？」
素月指著小兒子問太子。
太子能感覺到抱著自己的父親手力道加重了。
「一開始是不喜歡的，但是後來卻不討厭了。」
就太子的性格而言，他所說的不討厭，其實就相當於喜歡了。
「為什麼一開始不喜歡呢？」
五皇子抬頭望母親，被她捏了一下小臉，然後又回望哥哥，這是他非常想知道的，幸好母親問出來了。
「當時的感覺是弟弟很討厭，他們會搶走我的一切。」
太子看了一眼五皇子，最初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那又為什麼不討厭了呢？」
「因為娘對我和弟弟都一樣，沒有偏心，也沒有讓我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硬拿出來讓給弟弟。」
太子最在意的就是這點，雖然很多東西他不是特別的在意，但是被逼著讓出屬於自己的東西時，那種感覺是很不好的。
「那弟弟有沒有做過什麼傷害你的行為呢？」
第三個問題拋出來，讓太子愣住了。半晌，眼神移到了五皇子的臉上注視著他，最後垂下眼帘。
「並沒有，弟弟很乖，一直都很乖。」很尊重他這個兄長，有什麼話，做什麼事從不隱瞞他。
「那你討厭這樣的弟弟嗎？」
「不討厭，很喜歡。有弟弟陪著我，很開心。」
是的，很開心。有一個讓他一直操心的弟弟讓他的生活很充實，雖然這個弟弟其實要他操心的事情並不多，但是就那麼一點點需要操心的地方都讓他很高興，因為他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當初娘親跟他說的那句：你是哥哥，你要照顧好弟弟。
這句話，他現在有點明白了。
因為是哥哥，所以要照顧弟弟，同時弟弟也依賴著哥哥。他們兄弟相互幫助，相互理解，相互需要的，這就是他做為哥哥最大的財富。
如果說這世上有個人能讓自己放心的把後背交給他的話，那只有身為弟弟的五皇子了。換成是其他皇室的兄弟，太子會擔心弟弟是不是有野心，會不會想著他座下的太子寶座。但是換成現在這個弟弟，他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去擔心這些。
弟弟是什麼樣的人，三年時間足夠他了解了。都說三歲看老，弟弟正好三歲了，要是有野心的話逃不過他的雙眼。
因為一個有野心的人，哪怕是個孩子，也會暴露出他的野心。
野心，很可怕的兩個字。但正是有了野心，人才會想往上爬。太子也有自己的野心，他的野心就是把大秦治理好，不辜負爹娘對他的信任與看重。
當然他更多的還是希望能和爹娘與弟弟能一直保持現在這種感情，因為他非常喜歡這種溫馨的親情，想到有一天會失去這種親情，他打從心眼裡覺得害怕。
「你在害怕什麼？」
素月又問自己的大兒子，他一直在害怕，這種情緒可以瞞過任何人，卻瞞不過身為他們母親的自己。
「感情會變的，兒子害怕有一天你們就不再喜歡兒子了。」
太子眼露脆弱，這確實是他心底最真實的擔憂。上輩子的那個母親與他也曾有過一段溫馨的日子，雖然清苦卻讓上世的他覺得幸福。可是後來日子好過了，怎麼感情反而變了呢？
「不會的，你得對自己，也得對我們這些家人有些信心啊！看看你們的父親，他如果要變心的話，早就變了，哪裡還會堅持到現在。」
感情這個東西確實不好掌握，但是只要有心去經營，不管時光怎麼流逝，感情都不會發生改變的。
皇帝據說是這世上最不可信任的男人，因為他們不會為了一個女兒而放棄一整片森林。但是皇帝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自從與素月在一起后，從沒有看過別的女人一眼，更不要說和她們發生關係了。
「你們父親給你們做了一個好榜樣，以後你們也要學他，不要學以前那些男人。」
好男人不做，非要做渣男的話，不用別的人動手，素月就先把自己的兩個兒子打個半死，要是再不改正，就接著揍，她就不相信沒什麼事是用揍人解決不了的。
「記住了，娘。」
太子與五皇子看了眼中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母親，打了個寒顫。
「行了，別一副老娘要對你們做什麼的表情，接著說你們的事。康兒的我與你們的爹都知道了，那麼安兒你呢？又是什麼問題？」
兩個兒子，沒有一個是省心的，讓她和皇帝操碎了心啊！
太子的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這需要時間來證明，慢慢地打開太子曾經關閉的心。
所以，小兒子的事情能先解決的就先解決掉，不然兩個兒子一起來，他們做父母的就該頭痛了。
「和哥哥一樣，我也有做夢，平時也會有畫面從腦海中跳出來。」
五皇子說了一些自己在夢中看到的事情，只顧著說自己煩惱的他沒有發現，皇帝越聽雙眼越亮。
皇帝的反應被太子和素月看在了眼中，太子不明白是為什麼，但是素月卻一下子就懂了。
是你嗎？是你吧！
素月笑了，眼中是最溫柔最溫柔的母愛。
伸出手緊緊擁住兒子與丈夫，一家四口突然就抱在了一起。
「怎麼了？怎麼了？」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五皇子傻傻地問道。
太子見狀笑了，雖然他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顯然父母也同樣有著屬於他們的秘密。不過從父親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和弟弟有什麼關係。
「安兒啊，這些話爹親也只說一遍，你要把它們都記住，然後不要再去想夢中的事，能做到嗎？」
「爹爹，兒子能。」五皇子狠狠點了下頭，他不會讓爹娘失望的，他是大秦的五皇子，是爹娘的驕傲。
「安兒，你就是你，是我與你娘的孩子，前世什麼的都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把握住今生，活在當下。」皇帝握住小兒子幼小的雙肩，慎重地把他想要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兒子記住了，多謝爹親的教導。」
五皇子點頭，他年紀小但他知道爹親不會害他，這些話他會牢牢記在心裡的。
「還有，你是秦斌不是別人，只是我與你娘的孩子，前世什麼的都不重要了，因為那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只有現在的你才是真實的。」
皇帝盯著小兒子的眼睛說完這段話后，五皇子心頭一震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體里散開來，然後突然覺得自己好睏。
「爹，兒子好睏啊！」
說完也不等父母與兄長反應過來，就靠在了母親的懷裡睡著了。
「……爹，弟弟這是怎麼了？」
太子抬頭看向一點也不驚訝的父母，他們好像早就知道了會這樣。雖然小孩子很喜歡睡覺，但是弟弟也不可能因為爹親一兩句話就突然睡著，肯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們也不是很確定，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和你弟弟上一世的記有關。」素月咬著下唇，這種情況她在里好像看到過。
「阿月，你照顧安兒，剩下的我來和康兒說。孩子，現在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但是你絕對不能跟弟弟提起，甚至聽完后你就要把這些話全部忘記掉，就當沒有聽過可以嗎？」
皇帝舉起四兒子，一臉認真的看著他。素月的猜測就是他的猜測，他們也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對的，這一切只有等五皇子醒來后才能確認。
「好。」太子明白，接下來的話肯定是不屬於弟弟能聽的話，讓他忘記就是絕對絕對不能跟弟弟說的意思。他估計，這些話可能跟弟弟的前世有什麼關聯。
「那麼，接下來你就好好聽著。」
皇帝跟兒子講述了自己上輩子的事，裡面包括了母親與父親的結局，當然也有關於弟弟的。
「等等，讓兒子理一理思緒。所以，上輩子弟弟也是你們的孩子，但是和娘親沒有血緣關係，對嗎？」弟弟可真幸運，上輩子做了爹娘的孩子，這輩子居然還是爹娘的孩子，這傢伙該不會是老天的私生子吧？
「是的，就是這樣沒錯。」
得到了肯定太子一臉懵逼，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家父親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歷，更可怕的是他的母親，居然乾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一家四口，居然沒有一個是正常人，這實在是讓他有些接受不能。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自己和弟弟都有這樣的問題了，原來是因為他們的母親和父親都不是正常人啊！
這種事情原來也是可以遺傳的嗎？太子搞不懂，不知道是不是地府在讓他們兄弟投胎的時候忘記喝孟婆湯了，或者說是份量給少了，不然他們怎麼會有前世的記憶呢！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父母的關係，所以才他們覺醒了前世的記憶？
「你小子在想什麼呢？記住了啊，不要跟你弟弟說，等他醒來后可能會忘記前世的事情，雖然同樣早熟，但要是他忘記了，就不會再受前世記憶的困擾，他以後就只會是一個比較聰明的孩子。」
皇帝看了眼躺在妻子懷中睡得正香的小兒子，之前一直不知道原來小兒子就是上輩子的四皇子，這輩子他投胎成為了阿月的親子，排序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終於成為了阿月的親子，這是上輩子的太子最為遺憾的事。雖然素月從沒有拿他當過外人，一直和親生的沒有什麼不同，但他自己就是覺得沒有血緣關係這點非常讓他遺憾，現在終於把這個遺憾補上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有上一世的記憶，就像素月為什麼會穿越，皇帝為什麼會重生一樣，全都是謎團。但是當這遺憾被補上時，上一世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皇帝對五皇子的那番話，補足了他的遺憾，他會感覺到困，是因為靈魂上的本質在發生變化。
「爹，對不起。」
太子主動認錯,他也知道自己對親爹有些不太好,畢竟孩子對娘親是本能的依戀,可能是因為他們是吃母奶長大的，所以對娘更親近一點,即使被娘抱在懷裡親來親去，他也不會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但是這樣一來對皇帝就顯得不是很公平了，要知道他小時候皇帝也是給他餵過羊奶,換過書尿布,在他不舒服的時候是和娘一起給他守夜，直到他完全康復。
身為一國之君，他就像一個普通的父親那般為自己的兒子身體健康而憂心。明明周圍有一大堆的人，但是他卻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事,包括給兒子餵奶換尿布等。甚至還給他們洗過澡，穿過鞋子。
他還小，腦中的記憶畫面也不全,但是他知道這樣的皇帝前所未聞，以後有沒有太子不知道，他只需要知道這個能放下皇帝之尊帶孩子的男人，是他的父親，他與別的皇帝都不一樣,他是真的拿他們當成是自己最重要的珍寶來寵。
「康兒，怎麼了？」
太子一聲對不起，嚇走了皇帝的磕睡蟲,立即清醒過來，緊張的看著太子。
「爹，我是不是很討厭啊！更不像弟弟那樣是一個乖孩子？」
太子抱住皇帝的手，他還小，本來脾氣就不是特別的好，甚至有時候不如意了還會有殺人的衝動，但這些都被他硬壓了下去。
要不是因為爹娘的教育，太子真的很懷疑自己會不會變成一個殘暴的人。因為他很清楚的記得，夢中的記彷彿就是一個很殘暴，對於敢違抗自己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的一個非常自我的人。
貌似記憶中他殺了許多人，很多很多，多到數不清的人。但是他似乎又是一個很偉大的人，因為他總是夢到許多人跪在他身前，而他的面前的桌上還有著一張很大的輿圖。
所以太子很怕，越是夢到那些場景他就越怕，害怕自己變成夢中的那個人。那個人很偉大沒錯，也有很多的手下，但是他卻讓人害怕。大家連直視他的眼睛都不敢，他是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沒有人站在他身邊，更沒人勸他不要那麼殘暴。
而這一切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人會那麼的殘忍，成千上萬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會心軟一下。
那種感覺他真的很害怕，他怕失去現在的親人。因為那樣的人連他自己都不喜歡，那麼的殘暴冷酷冷血，誰會喜歡這樣的人呢！
所以開始他不說是真的怕，但是他現在更害怕，因為隨便記憶片斷出現的越來越多，他心中就更加的害怕，為畫面中的那個人，他知道那是自己，那肯定是自己。不要問他為什麼知道，他就是能肯定。
再加上弟弟也漸漸地有些承受不住那些畫面了，雖然弟弟的畫面中沒有他的那麼可怕，但是弟弟卻說那些畫面讓他很傷心很傷心。
明明那些畫面中有許多讓人高興的事情，但他就是很傷心，特別畫面中有一個一直看不到面容的女子，只要她一出現，弟弟就覺得很難過。
她是誰？為什麼弟弟一見到她就難受？越來越多的謎團讓太子不敢再隱瞞下去，他真的怕他們兄弟倆被這些畫面逼瘋。
他們要是出了問題，娘怎麼辦？她只有他們兄弟，兩兄弟同時出問題，誰都會當成是娘本身有問題，不然她生下的兩個兒子都出了問題，怎麼別人生的孩子就沒有？所以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那娘皇后之位就如同在懸崖，搖搖欲墜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兒子不會說話，還老是讓你堵氣，甚至連笑都很少，這樣的孩子是不是很難養？」
太子越說越覺得有道理，他真的不是一個好兒子，時常讓父親難受，就連對娘他都無法敞開心懷，隱瞞了那麼重要的事。
「康兒，不許胡說。爹從不覺得你難養，相反康兒你實在太好養了，好養到讓爹親與你們的娘沒有成就感。如果你能更像小孩子一點就好了，因為那樣爹與你們的娘會感覺到你們需要我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爹與娘什麼也幫不了你們。」
孩子有秘密，他和阿月一直都知道，但是正如他所說，他們幫不了自己的孩子，只能看著他們在掙扎。為人父母，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很是不小。
可是這又能怎樣呢！他們沒有辦法改變，就像他們自己，該來的還是會來。
「爹親？」
太子被皇帝抱在懷裡，這一次他沒有掙扎著脫出，而是靠在父親的懷裡，頭一次感覺到原來父親的懷抱是那麼的寬大與厚實，頭一次心被填得滿滿地。
「你可以多依賴我與你們的娘一點，我們是你們的父母，不會害你們，只有你們好了，我們才會好。」
這是皇帝一直以來都想對太子說的話，只是以前太子不喜歡與人太過深入的接觸，也許是因為他今天已經做好了說出一切的準備，這番話說出來效果比以前要好。
「對不起~~」
太子抽了抽鼻子，感覺有點酸酸的。
「不要跟我們說對不起，我們是一家人啊，不需要說對不起。」
皇帝低頭親了親太子的額頭，這是他身為父親的愛。一切不能說的感情，都包含在了這個親吻當中。
「娘~~」
太子轉頭看向素月，她和她懷中的五皇子正朝看著他們父子倆笑呢！
「哥哥，你哭了。」
五皇子從素月的懷中爬出來，爬到太子面前，伸出白胖的小手給哥哥擦他臉上的淚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哥哥哭，以前的哥哥太堅強了，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掉一滴眼淚。
「胡說，我才沒哭呢！」
太子聞言擦了擦臉否認道，他才不會哭，哭是這天底下最軟弱的表現。
「那這是什麼？」
五皇子的手指上還有淚水呢！遞到太子面前讓他自己看，證據都在這裡呢，否認是沒有用的。
「下雨了。」
太子嘴硬道，就是不承認自己哭了。
下雨了？五皇子望著屋頂，哥哥你編謊話能騙一個像樣的嗎？別說沒下雨，就算下雨了，待在屋子裡又哪裡來的雨會落在太子的臉上？皇后寢宮都在漏水了，那些工匠還想不想活了？
「……」
五皇子無語地看著自家哥哥，頭一次發現自己的臉皮還是不夠厚，比起他的太子哥哥來差遠了。
「看什麼看？我說的不對嗎？」
太子打死也不承認自己哭了，對於自家弟弟不可愛的眼神表示了不滿。
難道是對他的話有什麼不滿不成？
「很對，反正哥哥你高興就好。」五皇子學著自家娘親一樣聳了聳肩，難得見太子哥哥這麼賴皮，五皇子不會跟他僵持下去，反正這個事以後可以拿來取笑兄長，這是他的黑歷史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裡打著什麼鬼主意，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太子眯了眯眼，五皇子的心裡他多少能猜得出來一點，兄弟倆這幾年一直在一起，五皇子又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思，所以真的不能猜測出來啊！
「嘿嘿~那又怎樣？反正是我是記住了。」
五皇子嘿嘿一笑，根本不怕太子的冷臉，今天兄長的威嚴掃地，他才不怕太子哥哥生氣呢！
「……你小子給我記住。」
太子咬牙，別以為只有我才有黑歷史，你小子的也不少，了不起大家就互相傷害，看誰的黑歷史更多。
「記住就記住，又不是沒被記住過。」
五皇子這會兒見爹娘都在，又抓到了太子的把柄，才不怕被兄長記住呢！
皇帝與素月圍觀了他們兄弟相互傷害的整個過程，有同情的眼神看向小兒子。
傻兒子呢！論手段，你比你兄長差了不是一截半截，以後可別跟我們哭。
太子看向弟弟的眼神很危險，但他並沒有立即爆發出來，反而沉默地接受了弟弟對他的傷害。
要教訓這小子知道什麼叫尊敬兄弟，不急！他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跟父親說說他與五皇子腦中經常出現的畫面，這個比教訓弟弟來得重要。
「康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素月看大兒子的嘴動了動卻又沒有發出聲音，便知道他有話要說。
「娘~~」
看向生了他與弟弟的娘親，她是不同的，和夢中的那個娘是不一樣的。
「嗯？有什麼話就說，娘和你們的爹都在這裡，我們會安安靜靜聽你們說的。」
說出來比悶在心裡強。
「娘親，你不會因為疼弟弟就想著殺兒子，把皇位讓給弟弟的，對嗎？」
太子語出驚人，皇帝與素月全都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為什麼這麼說？誰跟你胡說八道了，老娘非把他剝皮抽筋不可。」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啊！別說她了，連皇帝都是如此。他們心中的最佳繼承人只有太子，除非他是真的不行，否則他們從沒有想過要換個人繼承皇位。
「對，告訴爹娘，誰跟你胡說的？爹親砍他的頭。」皇帝比素月還要氣憤，說他罵他都可以，說他妻子是萬萬不能的。
「哥哥你胡說什麼啊？不知道這樣的話會傷娘親的心嗎？」五皇子一臉氣憤，雙手拍在自家哥哥的臉上，為自家娘前鳴不平。
啪~~~
「很疼啊~弟弟。」
太子抓下弟弟的手，他忘記了自己的力氣有多大了嗎？
「誰讓你胡說的，還不趕緊跟娘道歉。」
五皇子覺得這是太子的錯，誰讓他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雖然腦子裡確實出現過他穿著太子服飾的畫面，但他本人可是從沒有這麼想過哦！
太子哥哥當皇帝，這是他有記憶開始就知道的事，並且覺得這樣是對的，太子是兄長，是真正的嫡長子，怎麼輪也該由他繼承皇位。
何況他對皇位實在沒興趣，感覺也就那樣吧！相比之下，他更喜歡母親說的全世界冒險的遊戲。四處走走看看，他更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感覺自己上輩子可能好像不是一個身體好的人，所以這輩子身體健康，他就不想再被困在皇城裡，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地方打轉。
做了皇帝，當然就不能離開啦！所以還是做個王爺更自由，他和魏王幾人不同，他與太子是親兄弟，本身又沒有野心，離開京城當然不是問題啦！
所以，太子的這個問題，不僅問懵了他們的爹娘，也把五皇子問傻了。反應過來就是給了哥哥兩巴掌，把他的小臉都拍出紅印了。
「那你也不能拿我的臉當桌子拍啊！看這紅印子，今天能消下去嗎？」
太子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小鏡子一看，果然臉上起了紅印子，兩邊各有一個五指印，搞成這樣太子都不敢出門了，不然人家還以為他怎麼了呢！
五皇子看到他臉上久久不散的紅印，頓時有些心虛，但更多的還是生氣，因為太子的問話不僅是在懷疑娘親，更是在懷疑他這個弟弟，他怎麼能不惱火呢！
「誰讓你這麼說的，打你都是輕的。」難得他這個兄長也會出錯，五皇子表示他現在的特別的理直氣壯。
「那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再打？」太子瞪了弟弟一眼，揉了揉臉頰，就算他忍痛能力強大，也禁不住被人雙面夾擊啊！
「……咳咳，那你說吧！」
五皇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做法有些過激了，但誰讓哥哥說話只說一半的，活該被打。
「你小子給我記住。」算上之前的仇，太子在心中狠狠地給弟弟記上了兩筆。
「……」
哥，我錯了不行嗎？能不能不記住啊！五皇子這下是真的想哭了。
他今天怎麼老是干一些得罪兄長的事啊！之前那件事就算了，現在又得罪了兄長，感覺自己以後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康兒，你們兄弟倆的恩怨可以先放在一旁嗎？回頭你們私下自己去解決，現在能不能告訴娘親，你為什麼會這麼問？為娘自認對你們兄弟倆從沒有偏心過誰。」
素月覺得這個問題必須要處理好，不要會引得兩個兒子之間的感情產生心結的。
「娘，兒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兒子的腦海中不斷冒出很多畫面，其中有一個就是畫面中的母親為了剛出生的小兒子，與人商量著要殺死兒子，讓剛出生的小兒子繼承皇位。」
夢中的那個母親真的很不配稱之為母親，也許最開始的時候她同樣是愛自己這個大兒子的，但是當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了大兒子后，就開始疏遠，甚至最後因為有了小兒子，就想著怎麼殺死大兒子，讓心愛的小兒子坐上皇位，完全忘記了大兒子也是她的兒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怎麼會……」
素月動了動嘴，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為了小兒子就要殺大兒子，這真是當娘的嗎？她的心是什麼做的？這樣的事情也幹得出來？默默運氣壓下心中的怒火，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大兒子的臉，對他特別的心疼，更討厭兒子夢中的那個母親。
不管大兒子上輩子是誰，有那樣一個母親，不怪他的性子一直比較冷淡。
「兒子很生氣，很生氣。所以在最後親手殺死了弟弟，就在那個母親的面前殺死了他，因為我想讓她後悔。」
夢中的他也是從那時起開始變得殘暴，只要是敢違抗自己的人，他都會用最殘忍的方法弄死他。
「爹、娘，你們會不會覺得兒子太過殘忍？連個孩子也不放過？」這是太子最在意的地方，因為他殺死了一個幼兒，就因為他的母親要他死，所以他就記這個和自己有一半血緣的弟弟死，這是對背叛了他的母親的懲罰。
「不會，因為我們知道你為什麼會殺他。」
皇帝抱緊兒子，他能感覺到兒子心中的殺意與無奈。
夢中的那個兒子因為母親的背叛，讓他成為了一個弒弟的劊子手，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弟弟，這對兒子來說絕對是個打擊。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他母親的背叛，對一個孩子來說，來自於母親的背叛比父親給他們的傷害更痛。
特別是生在皇家，對父親天然有種不太信任的感覺在裡面。但是對母親，每一個皇子和公主都是比較依戀的。
所以皇帝真的可以想象夢中的兒子當時有多麼的氣憤，所以才會做出親手殺死弟弟的行為。為了小兒子就與人合謀殺死自己的大兒子，這樣的人不配做母親。
「爹？」
沒想到連父親都不認為是他的錯，父親的三觀用母親的話來說，那是相當正的，沒想到他居然沒有討厭自己。
「可是我殺了一個孩子。」
太子再次強調這一點。
「那不是你。」
素月搖頭。
「那是我，不然怎麼會夢到那些畫面？」
太子一直不能從那些畫面中走出來，這也是他一直不敢跟父母說的原因之一。
「前世是前世，現在的你是現在的你。二者不能相提並論，你把自己困死在了前世，這樣很不好。」
前世太子的做法他們沒辦法去評論，因為他們不是當事者，那種心情他們也無法休會。雖然在他們心中肯定是偏向自己孩子的，而他也確實是殺了一個無辜的幼兒，但是在那種情況下，太子無法忍受一氣之下殺死一個孩子是比較能理解的。
但是如果因此就把自己困在了前世的因果里，那麼對太子來說並不是好事。人應該往前看，前世的事已經過去了，人應該活在當下。
「娘親？」
太子不明白，那不都是他嗎？
「你得明白，前世與後世雖然是同一個靈魂，但不管是經歷還是身世，都有了很大的不同，那麼一個人的性格自然也有了差別。你一直在擔心自己會成為前世那樣的人對不對？」
從太子的述說中，素月不難猜出，殺掉了弟弟的太子是不會輕易放過背叛了他的母親，所以那個母親的結局也不會好。一個殺了弟弟，又怨恨母親的皇帝，心理狀態肯定是有問題的，所以太子一直在擔心自己會走上輩子的老路。
「是的，娘。」
這是他最大的擔心，他沒辦法相信自己，因為他能感受到夢中的自己有多麼的殘暴、恐怖。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們，不相信自己。你這幾年可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嗎？好好想想，現在的你與前世有著很大的區別，那就是你們雖然有相同的靈魂，但你們卻不是同一個人。你懂得剋制，而前世的你卻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憤怒，這就是你們最大的不同。」
素月心疼兒子，他被夢中的自己折磨了太久。現在的她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逼問兒子，要是早點逼問了，兒子也許就不用糾結這麼久了。
不知他是從什麼時候起就有這些記憶的，但是從太子的態度可以看得出來，顯然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娘，我還是不明白。」太子的年紀還是太小了，哪怕有前世少量的記憶，也不可能讓他一下子成長起來。
「換個說法吧！你討厭弟弟嗎？」
素月指著小兒子問太子。
太子能感覺到抱著自己的父親手力道加重了。
「一開始是不喜歡的，但是後來卻不討厭了。」
就太子的性格而言，他所說的不討厭，其實就相當於喜歡了。
「為什麼一開始不喜歡呢？」
五皇子抬頭望母親，被她捏了一下小臉，然後又回望哥哥，這是他非常想知道的，幸好母親問出來了。
「當時的感覺是弟弟很討厭，他們會搶走我的一切。」
太子看了一眼五皇子，最初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那又為什麼不討厭了呢？」
「因為娘對我和弟弟都一樣，沒有偏心，也沒有讓我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硬拿出來讓給弟弟。」
太子最在意的就是這點，雖然很多東西他不是特別的在意，但是被逼著讓出屬於自己的東西時，那種感覺是很不好的。
「那弟弟有沒有做過什麼傷害你的行為呢？」
第三個問題拋出來，讓太子愣住了。半晌，眼神移到了五皇子的臉上注視著他，最後垂下眼帘。
「並沒有，弟弟很乖，一直都很乖。」很尊重他這個兄長，有什麼話，做什麼事從不隱瞞他。
「那你討厭這樣的弟弟嗎？」
「不討厭，很喜歡。有弟弟陪著我，很開心。」
是的，很開心。有一個讓他一直操心的弟弟讓他的生活很充實，雖然這個弟弟其實要他操心的事情並不多，但是就那麼一點點需要操心的地方都讓他很高興，因為他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當初娘親跟他說的那句：你是哥哥，你要照顧好弟弟。
這句話，他現在有點明白了。
因為是哥哥，所以要照顧弟弟，同時弟弟也依賴著哥哥。他們兄弟相互幫助，相互理解，相互需要的，這就是他做為哥哥最大的財富。
如果說這世上有個人能讓自己放心的把後背交給他的話，那只有身為弟弟的五皇子了。換成是其他皇室的兄弟，太子會擔心弟弟是不是有野心，會不會想著他座下的太子寶座。但是換成現在這個弟弟，他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去擔心這些。
弟弟是什麼樣的人，三年時間足夠他了解了。都說三歲看老，弟弟正好三歲了，要是有野心的話逃不過他的雙眼。
因為一個有野心的人，哪怕是個孩子，也會暴露出他的野心。
野心，很可怕的兩個字。但正是有了野心，人才會想往上爬。太子也有自己的野心，他的野心就是把大秦治理好，不辜負爹娘對他的信任與看重。
當然他更多的還是希望能和爹娘與弟弟能一直保持現在這種感情，因為他非常喜歡這種溫馨的親情，想到有一天會失去這種親情，他打從心眼裡覺得害怕。
「你在害怕什麼？」
素月又問自己的大兒子，他一直在害怕，這種情緒可以瞞過任何人，卻瞞不過身為他們母親的自己。
「感情會變的，兒子害怕有一天你們就不再喜歡兒子了。」
太子眼露脆弱，這確實是他心底最真實的擔憂。上輩子的那個母親與他也曾有過一段溫馨的日子，雖然清苦卻讓上世的他覺得幸福。可是後來日子好過了，怎麼感情反而變了呢？
「不會的，你得對自己，也得對我們這些家人有些信心啊！看看你們的父親，他如果要變心的話，早就變了，哪裡還會堅持到現在。」
感情這個東西確實不好掌握，但是只要有心去經營，不管時光怎麼流逝，感情都不會發生改變的。
皇帝據說是這世上最不可信任的男人，因為他們不會為了一個女兒而放棄一整片森林。但是皇帝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自從與素月在一起后，從沒有看過別的女人一眼，更不要說和她們發生關係了。
「你們父親給你們做了一個好榜樣，以後你們也要學他，不要學以前那些男人。」
好男人不做，非要做渣男的話，不用別的人動手，素月就先把自己的兩個兒子打個半死，要是再不改正，就接著揍，她就不相信沒什麼事是用揍人解決不了的。
「記住了，娘。」
太子與五皇子看了眼中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母親，打了個寒顫。
「行了，別一副老娘要對你們做什麼的表情，接著說你們的事。康兒的我與你們的爹都知道了，那麼安兒你呢？又是什麼問題？」
兩個兒子，沒有一個是省心的，讓她和皇帝操碎了心啊！
太子的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這需要時間來證明，慢慢地打開太子曾經關閉的心。
所以，小兒子的事情能先解決的就先解決掉，不然兩個兒子一起來，他們做父母的就該頭痛了。
「和哥哥一樣，我也有做夢，平時也會有畫面從腦海中跳出來。」
五皇子說了一些自己在夢中看到的事情，只顧著說自己煩惱的他沒有發現，皇帝越聽雙眼越亮。
皇帝的反應被太子和素月看在了眼中，太子不明白是為什麼，但是素月卻一下子就懂了。
是你嗎？是你吧！
素月笑了，眼中是最溫柔最溫柔的母愛。
伸出手緊緊擁住兒子與丈夫，一家四口突然就抱在了一起。
「怎麼了？怎麼了？」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五皇子傻傻地問道。
太子見狀笑了，雖然他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顯然父母也同樣有著屬於他們的秘密。不過從父親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和弟弟有什麼關係。
「安兒啊，這些話爹親也只說一遍，你要把它們都記住，然後不要再去想夢中的事，能做到嗎？」
「爹爹，兒子能。」五皇子狠狠點了下頭，他不會讓爹娘失望的，他是大秦的五皇子，是爹娘的驕傲。
「安兒，你就是你，是我與你娘的孩子，前世什麼的都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把握住今生，活在當下。」皇帝握住小兒子幼小的雙肩，慎重地把他想要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兒子記住了，多謝爹親的教導。」
五皇子點頭，他年紀小但他知道爹親不會害他，這些話他會牢牢記在心裡的。
「還有，你是秦斌不是別人，只是我與你娘的孩子，前世什麼的都不重要了，因為那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只有現在的你才是真實的。」
皇帝盯著小兒子的眼睛說完這段話后，五皇子心頭一震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體里散開來，然後突然覺得自己好睏。
「爹，兒子好睏啊！」
說完也不等父母與兄長反應過來，就靠在了母親的懷裡睡著了。
「……爹，弟弟這是怎麼了？」
太子抬頭看向一點也不驚訝的父母，他們好像早就知道了會這樣。雖然小孩子很喜歡睡覺，但是弟弟也不可能因為爹親一兩句話就突然睡著，肯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們也不是很確定，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和你弟弟上一世的記有關。」素月咬著下唇，這種情況她在里好像看到過。
「阿月，你照顧安兒，剩下的我來和康兒說。孩子，現在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但是你絕對不能跟弟弟提起，甚至聽完后你就要把這些話全部忘記掉，就當沒有聽過可以嗎？」
皇帝舉起四兒子，一臉認真的看著他。素月的猜測就是他的猜測，他們也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對的，這一切只有等五皇子醒來后才能確認。
「好。」太子明白，接下來的話肯定是不屬於弟弟能聽的話，讓他忘記就是絕對絕對不能跟弟弟說的意思。他估計，這些話可能跟弟弟的前世有什麼關聯。
「那麼，接下來你就好好聽著。」
皇帝跟兒子講述了自己上輩子的事，裡面包括了母親與父親的結局，當然也有關於弟弟的。
「等等，讓兒子理一理思緒。所以，上輩子弟弟也是你們的孩子，但是和娘親沒有血緣關係，對嗎？」弟弟可真幸運，上輩子做了爹娘的孩子，這輩子居然還是爹娘的孩子，這傢伙該不會是老天的私生子吧？
「是的，就是這樣沒錯。」
得到了肯定太子一臉懵逼，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家父親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歷，更可怕的是他的母親，居然乾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一家四口，居然沒有一個是正常人，這實在是讓他有些接受不能。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自己和弟弟都有這樣的問題了，原來是因為他們的母親和父親都不是正常人啊！
這種事情原來也是可以遺傳的嗎？太子搞不懂，不知道是不是地府在讓他們兄弟投胎的時候忘記喝孟婆湯了，或者說是份量給少了，不然他們怎麼會有前世的記憶呢！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父母的關係，所以才他們覺醒了前世的記憶？
「你小子在想什麼呢？記住了啊，不要跟你弟弟說，等他醒來后可能會忘記前世的事情，雖然同樣早熟，但要是他忘記了，就不會再受前世記憶的困擾，他以後就只會是一個比較聰明的孩子。」
皇帝看了眼躺在妻子懷中睡得正香的小兒子，之前一直不知道原來小兒子就是上輩子的四皇子，這輩子他投胎成為了阿月的親子，排序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終於成為了阿月的親子，這是上輩子的太子最為遺憾的事。雖然素月從沒有拿他當過外人，一直和親生的沒有什麼不同，但他自己就是覺得沒有血緣關係這點非常讓他遺憾，現在終於把這個遺憾補上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有上一世的記憶，就像素月為什麼會穿越，皇帝為什麼會重生一樣，全都是謎團。但是當這遺憾被補上時，上一世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皇帝對五皇子的那番話，補足了他的遺憾，他會感覺到困，是因為靈魂上的本質在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