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見面
來送菜的丫頭叫棉花,是二房的三等丫鬟,之前一直給明月跑腿的,早就受不了她這麼趾高氣揚了。
此時聽到春華吩咐自己叫曲嬤嬤過來,遂也沒管地上的飯菜,只是收拾好了自己的飯盒,幸災樂禍的道。
「好叫明月姐姐知道,二奶奶早上就發作過曲嬤嬤,把她整的可夠嗆呢,就是叫來了曲嬤嬤也不管用了。現在二奶奶已經給咱們二房換了新規矩,咱們往後都得跟著奶奶的規矩來。」
「咱們二奶奶身份大著呢,還有個親姐姐是宮裡的娘娘,就是咱們二爺都惹不起,我勸明月姐姐還是消消停停的好。」
說完,棉花說完后也不管明月氣的發青的臉,轉身就走了。快走出大門時,轉身啐了一口,飛快地跑了。
呸,明月一個奴才秧子真抖起來了,這下二奶奶進了門,看她以後還能逞什麼威風。
「她這是什麼意思?」
明月被棉花的話氣得臉都青了,自從她受二爺寵愛,就沒人再給她不自在了,眼下被棉花一通排揎,她震驚的望著春華。
聽說二奶□□一個就發作了曲嬤嬤,春華心中忽的一緊,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但是想想二爺承諾過明月,很快就要給她提姨娘,春華便又放了心。
「姑娘,咱們還是先等等看看二奶奶那裡什麼態度吧?實在太不賢惠,咱們直接找二爺去,不信二爺還能讓您受委屈。」
春華一邊安慰著明月,一邊暗罵棉花跑得快,這下滿地的飯菜還都要她來收拾。畢竟明月眼下只是個通房丫頭,身邊只有她一個伺候的人。
「哼,剛進門就這麼不賢惠,還是侯府出身呢……」
明月吃了一肚子氣,又在屋裡摔摔打打的發泄起來。
因為把飯菜都打翻了,過了午後明月和春華都餓了。
以前明月吃不了的飯菜,就都給了春華,她的嘴也養叼了,早就不自己去下人那邊的伙房提飯了。
而她們主僕一直等到下午過後,才有小丫頭來給她們傳話,二奶奶終於要見她們了。
剛進了正房的院子,明月就和春華交換了個眼神,她們都發現院子里伺候的丫頭和婆子明顯都不一樣的狀態了,像是被好好整肅過一番。
門前有一個穿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看起來五官清秀,面容端肅,將她們幾人迎進了東方門。
正房屋宇精美,鋪陳華麗,竟是和原先相比變了兩樣。
屋內炕上橫設一張紅木的炕桌,桌上擺著幾盤精緻的點心,靠東壁面西設著大紅簇新的錦緞靠背引枕.陳芸正坐在西邊下首。
她的兩邊各站著一個嬤嬤,容和把幾人帶進來,就悄悄的站在了下首,和容與分別而立。
明月進屋后,就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陳芸,一眼之下就覺得心驚肉跳起來。
二奶奶竟然比想象中美很多,哪怕她再自恃美貌,也不敢說容貌上能壓得過她。打扮的又明麗,周身盈滿貴氣,彷彿被陳芸頭上的珠寶光芒所攝,明月只看了一眼,就禁不住低下頭去。
「奴是明月(浮嫣),見過二奶奶。」
她們進屋后,就對著陳芸跪下磕頭。
「起來吧……」
陳芸看著眼前謝奕的兩個通房,覺得也就那麼回事兒,深深的為他的品味嘆息。
明月身材略單薄,雖然五官精緻秀麗,面如桃瓣,看起來清新麗質,但是雙目盈然,像是隨時能滴淚一樣,正是最標準的小白蓮長相,而且眉宇間就透出一股小家子氣。
另一個浮嫣,削肩細腰,長挑身材,也是面容秀美,姿態羞中帶怯,頭低到脖子根,又是怯弱的太過了。
「你們倆現在也就是通房丫頭,敬茶也就不用了,今兒來給我磕個頭,也就算是過了明路的。」
就連謝奕,陳芸都不擱在眼裡,更不用說這倆丫頭了,所以陳芸直接開口道。
聽了她的話,明月的眼神一暗,手指甲扣緊了掌心裡,浮嫣也頓時眼淚楚楚的樣子。
大秦的規矩,只有正式點的姨娘才能有資格擺酒,和給正妻敬茶,但是規矩是規矩,一般要是正妻給面子,通房也是可以敬茶的,表示自己還有幾分體面。
特別是明月自恃比二奶奶早伺候謝二爺,只是虧在出身上,又有謝二爺的寵愛,怎麼也該被重視的,竟然還被二奶奶這麼打臉。
你等著,二爺答應就在上半年,就能讓我提姨娘,到時候這碗茶,我看你喝不喝。
明月在心裡發狠般的想著。
「第一次見面,總要給點見面禮的,我也不是小氣的人。」
揮了揮手,陳芸讓周嬤嬤把備好的兩個金鐲子給明月和浮嫣一人一個。
待她二人又謝過了賞,陳芸才微微一笑,輕柔的繼續開口。
「雖然你們也是伺候人伺候慣了的,但是該提醒兩句我還是要說的,畢竟你們也是要長久伺候我的。無規矩不成方圓,我這個人呢,最討厭沒規矩的人了,奴才要有個奴才的樣子,是不是?」
「守規矩呢,我自然不是苛刻的主母,保證你們今後衣食無憂,順遂安康。但若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呢,誰讓我不高興了,我就讓她一輩子都不高興。」
陳芸大大方方的說著,坦坦蕩蕩的表明態度。
明月的手指已經把掌心掐出了血,她恨極了陳芸,她竟然,敢稱呼她為奴才。
她二奶奶又算什麼東西呢,敢這樣看不起她。
而在明月身後老實縮著的春華也抖了一下身子,這二奶奶,也太霸道了吧。
「以後呢,你們的日常生活就歸鄭嬤嬤管著了,吃穿起居按照份例來,行動和出入不能自專,晚一點時間我會讓鄭嬤嬤專門過去教導一下你們。」
說完后,仔細欣賞了一下明月和浮嫣眼淚汪汪的小臉,一個是氣的,一個是嚇的,陳芸的心情竟慢慢好轉起來。
想了想也沒什麼需要交代的了,陳芸這才揮手示意她們離開。
等明月和浮嫣走後,容與才啐了一口,「什麼東西,又沒有怎麼著她們,這種作態給誰看。」
「可不是,不就要她們守規矩嘛,跟欺負了她們一樣。」
容和也跟著看不上這倆人。
「人家是很有想法來著,讓她守規矩可不就是覺得在欺負她。」
陳芸其實很理解明月她們的想法,人活一世,誰都想過得風光富貴,只有水才往低處流嘛。只是,想踩著她上位,也要看她樂不樂意啊。
「春水和春池那裡,也叫人過去透個意思。若是想好好過日子,我就為她們找個好人家,再陪送一副嫁妝。若是還想繼續在謝二身邊伺候,就給我放聰明點。若是私下裡敢和謝二有點身體瓜葛,我保證讓她們後悔死。」
想了想,陳芸又吩咐容和道。
當然了,她知道這個事的根源,不在於女人,更在於謝二這個渣男管不住下半身上。
所以,除了二房這些鶯鶯燕燕,後面她還要專門對付謝二。
到了晚上擺飯時,出去了大半天的謝奕才帶著身邊伺候的柳宴回來。
因為是新婚,不能去往常和朋友相聚如意樓,也不能伴著美人兒痛飲一杯,但是在茶樓和朋友消磨了半天,謝奕的心情也逐漸平復了。
就像朋友勸說的那樣,嫡妻總是架子拿的大的,尤其是陳氏出身還不錯,依仗又多,若是不順心,就少往她屋裡去就行了,何必生氣呢。
陳氏不和他心意,他就把她遠遠供著,就和大哥對大嫂那樣。
至於他自己,總歸在家裡還有明月這個貼心人兒,有美妾相伴,紅袖添香,他過得更順意。
謝奕的臉色不錯,而看到他進屋的陳芸,卻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盞。
謝奕身邊的這個小廝,竟然和周定光找的六分像,同樣五官深邃,眉飛入鬢,只是沒有周定光那樣如朗星般的眼睛,蒼翠如山海般清越的氣質。
「這是……」
陳芸的失態只是一瞬間的事,隨後就若無其事的回過神來,問道。
「是我身邊的小廝柳宴。」
謝奕沒發現異樣,只是隨口介紹了一句,就讓柳宴出去了。
他一向是有點顏控的,身邊伺候的人第一條要求就是長得好。但是比起柳宴是長得挺好,謝奕對自己更有自信,身邊的小廝怎麼會遮住自己風采呢。
「哦。」
陳芸不再說什麼,比起謝奕的那種面如敷粉,唇若施脂,風流俊美,陳芸還是覺得柳宴的長相更順眼好看。
有點可惜的望了望柳宴離開的背影,她覺得謝奕若是長得那樣,她對他的耐心也會大一點。
平靜的吃完飯,謝奕和陳芸回房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今天可是見了我的那兩個通房?」
「恩,見了。」
鋪開賬冊,陳芸一邊看著二房的進賬和資產,一邊漫不經心的應道。
「那就好。明月伺候我一直很用心,果然如我之前所言那樣,性子又乖巧柔順,溫婉可人吧?以後你們好好相處,多照顧些明月。」
在謝奕心裡,嫡妻除了管家,就是要賢惠大度,替自己照顧好小妾,以後的孩子,像大嫂一樣的那種,所以直接沒在心裡拐彎,想什麼就說了。
而陳芸這邊,只想說一個字,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