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山的那邊有一群草泥馬,踐踏不問自取者的荒冢與小偷強盜的墳。我看著手裡的信是難得的真心覺得抱歉。
——親愛的拉陽·迪厄多內先生:
也許今天霍格沃茨的風景和英國大多數地方一樣陰影不定?希望這沒有影響如你外表一樣俊朗燦爛的心情。二年級的課程是否比一年級更忙?這一定沒有打擾你為更優秀的表現而努力的過程。
今日來信只因你我所共知共有的那位朋友最近心情欠佳。
他十分思念一位他自更年幼時就看重甚至主動交好的朋友,但也許這個年紀的他還不太懂得如何正確的維繫與經營一段難能可貴的友誼,以致他認為現在兩人有些疏遠。然而他的心如此赤忱真摯令旁觀者不忍看他獨自憂愁,故此我冒昧寫下這些,希望得到一位年長者的指導與幫助。
該如何安慰這位口是心非的朋友呢?他一直認為自己似乎並沒有做錯甚麽,且已儘力在表達自己的看重,但對方卻一直在試圖遠離他——雖然那些舉動在我個人看來並沒有違背任何的禮儀或世家交往原則。但我們的朋友對這種偶爾親近又走開的舉動十分委屈不解。他甚至生氣的說出了「我不給他回信他就不會再來第二封信麽」這樣幼稚的話語。我曾勸他不回信至少也將對方的信使放回,但他險些因此和我絕交。
親愛的迪厄多內先生,作為年長於我的弟兄以及我期待的將來的同院學長,請指點我該如何討好這位壞脾氣的小朋友。
再次感謝看完這冗長無趣的信件,祝好。
另:為拉菲托可能的暴躁脾氣致歉,那位朋友為了阻止它飛出莊園用了一些過激的手段。
又及:請原諒沒有使用至少是P·D·垂卡拉或以上級別的羊皮紙,之前的都被那位朋友發現燒毀了。
你誠摯的:布雷斯·扎比尼
真難為你了布雷斯,上輩子你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大概就是「不,不麻煩,我很榮幸得到你的全部信任」。如今當了兩年斯萊特林的我懂那意思其實是,我倒了八輩子血霉才認識你丫兒的。
我把信收好起身回了寢室。
敲敲雙面鏡,對面一直沒有接通。耐心的等待了快十分鐘,還是無應答。
嘆口氣把雙面鏡扣回桌上,躺在沙發上我閉上眼睛。
自上次D.A課後卡特教授在醫療翼整整睡了兩天才醒,也許是老蜜蜂和他說了甚麽,總之他收斂很多。雖然看斯萊特林的眼神還是恨不得把人都吞進去,但再也沒有直接的挑釁和動粗。至於含沙射影的話語,斯萊特林都有優秀至滿級的選擇收聽技能。
一邊把高年級全體拉進體能訓練計劃,一邊每周一三五早魁地奇訓練——我真想忘記這個——同時一三五晚改進緩和劑,還得關注寶石柱,仍然不能放鬆警惕貌似平靜了的卡特教授和老蜜蜂,我承認我確實疏忽了鉑金小壞蛋。
但是,這真是不可思議。
上輩子根本沒出現過有關注其他事情超過他的情況。
將手蓋在臉上,我深深的嘆息。
其實換個角度想這是件好事。就這麽自然而然疏遠了,以後我們會是同院生,迪厄多內家和馬爾福家是親近的合作夥伴、盟友甚至親密友人的關係,儘早解決掉老蛇臉的一系列問題我們的交集就會越來越少,然後各自陌路。
作為一個有遠大志向的中二少年我是個有原則糙漢子,喜歡用某些狗屁不通的原則進行精神自虐是我自己的變態事兒,但非要別人也這麽想就是有毛病了。
把手放下來,我盯著雙面鏡,直到下午上課前它都沒響起過。
利用下午的魔法史課我給布雷斯寫了回信。
遣詞造句時那種隱約的熟悉感令人懷念,彷彿回到了上輩子很長的某個階段。有滿腹的話語無法盡述,只好在面對面或信紙上反覆的說或寫:不要挑食,少喝咖啡,別躺著看書,早點兒睡...
放棄去思考這輩子我和鉑金小壞蛋究竟算是甚麽了。
其實換個角度想這樣也挺好。不必再費甚麽力氣,不用想的太複雜和離譜,畢竟把一個文字形象換成一個真實存在的人接受了還裝進心裡,讓他慢慢和血肉長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之後再狠狠扒開來分清楚太過痛苦。
所以,這樣就挺好。
中二少年就不該走睿智理性風。
朕就是這樣的糙漢子,愛咋咋!
下課後我去洗手間擦了把臉,對著鏡子系好領帶,還是一條文質彬彬笑裡藏刀的斯萊特林小毒蛇。
今晚是新生保護月結束,也是新一輪的首席挑戰。
一年級大混戰最後剩下的果然是埃文家的閨女和麥克米倫家的兒子,最後少年的體力勝過了少女靠頑強堅持取得勝利。他滿臉通紅激動的跑過來擁抱了所有現任級長才在黑臉蛇王注視下去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二年級的我站在光圈裡,其他人都直接放棄。羅西耶翻個白眼早就坐在沙發上悄悄喝茶,羅爾咧著嘴無聲的笑著順帶把又要睡著的菲尼亞斯叫醒。我只好摸摸鼻子滾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幾個年級的級長都沒有變動,七年級更是連點兒波折都沒有那代理的小夥子就轉正。他興奮的只差沒衝過來和我握手,雖然我不知道理由是甚麽,但我還是微笑著對他點點頭。
斯內普教授全程高冷的環著手臂嘴角拉平。當所有人選塵埃落定,他象徵性的講了幾句后直接讓我跟來。
最近好像沒有惹禍啊先生,求放過!
哦,對,今天是周五。
回到蛇王洞穴,斯內普教授呼的回身盯住我,他的袖子差點兒打到我的臉。
「先生,您吩咐。」我格外狗腿的垂下頭來。
「你的那些破爛都在身上?」
「如果您是指我那些不值一提的魔葯或者魔法陣鍊金術的材料以及草稿之類。」
「哼。」
「是的,它們都乖得像赫奇帕奇一樣待在空間袋裡。」
「希望它們的主人不是一樣。」蛇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推進壁爐。
揚起飛路粉的瑩綠色火焰中我聽到了地名「馬爾福莊園」。
你以為教授是讓我去見某個撒潑耍賴的鉑金小混球?別傻了,他老人家哪兒這個英國巫師時間管小P孩兒的破事兒。
不,您不老,還年輕著呢。
躺在卧室床上的大鉑金先生今天可真夠嗆,一點兒都不閃亮了。
馬爾福夫人紅著眼睛努力維持著儀態:「哦你來了西弗勒斯,你來了。」
斯內普教授點了一下頭直接去床邊開始檢查,我扶著她坐下給她倒杯熱茶:「茜茜阿姨。」
她顫抖著抓住我的手:「拉陽,拉陽...」
反手握緊她的手:「茜茜阿姨,沒關係,先生在這裡。」
「不,不拉陽。」她的眼眶濕潤起來,「我不知道盧卡去了哪裡...他回來時非常...他倒下前讓我聯絡西弗和你,他指名你,我,拉陽——」
我伸出手來抱住她的肩膀:「是的茜茜阿姨,我和先生都在這裡。」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一滴一滴的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滴到我的脖子里。
我一直輕聲安慰她,直到斯內普教授叫我過去。
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在心裡把老蛇臉和大鉑金翻來覆去罵幾千遍還不夠。
馬爾福先生左手上緊緊握住一個醜陋的破石頭戒指,上面縈繞的黑氣如此不詳,半條手臂都焦黑了更是熟悉到不能更多的情景。
一把抓住斯內普教授伸過去的手:「不。」我搶先設下了魔法陣將那半條胳膊封鎖住。
「看來,你確實知道些甚麽。」斯內普教授收回手來看著我的行動,「迪厄多內先生,解釋。」
我沒有抬頭:「在這之前,先把盧修斯叔叔救回來。」
蛇王哼了一聲倒也沒追究我無理的話語。
卧室的燈火直到天大亮才熄滅,我近乎虛脫的直接坐在了床邊的地毯上,斯內普教授的臉色蠟黃,眼眶裡都是血絲。最令我敬佩的卻是馬爾福夫人,她在那一小段時間崩潰之後就以驚人的毅力和鎮定陪伴在一旁,此刻她還精心的換過衣飾灑上香水準備去吃早餐。
「把德拉科帶走。」斯內普教授冷靜的下達指令,沙啞的嗓音是大量消耗魔力與精力的證明。
「好。」馬爾福夫人輕輕頷首,「一個禮拜?」
斯內普教授看著我,我狠狠皺了一下眉頭才鬆開道:「五天。」
馬爾福夫人的臉上有了幾分光彩,她過來緊緊的擁抱我:「哦拉陽——」
我輕輕拍她後背:「茜茜阿姨,我需要您通知我父親。另外,可能需要再次借用您家的那個魔法陣。」
「如果我是校長第一個把你解僱。」我認真的點頭,「然後把你派去教D.A。」
他暴怒的面孔瞬間凍住,我又搖頭:「不,蓋一間塞滿各種魔藥材料的屋子給你,然後把全世界能找到的魔葯書籍和魔葯大師都抓來陪你關禁閉。」
「傲慢無禮的德國小子。」他的嘴角抽了抽,「你以為我是你不靠譜的某個小朋友還收集著一整間屋子的龍寶寶?」
我誇張的嘆口氣:「我還以為這是斯萊特林的慣例,正頭疼該收集甚麽顯示我很合群。」
「...還不快滾去弄下一個?!」
我捏捏肩膀走到另一個架子前:「偉大的院長請息怒,鑒於您的魔藥材料有所增加,我輸入的魔力也必須加大。」
斯內普教授沉默了片刻:「不要隨意去挑釁斯萊特林的規則,那不是區區一個你可以辦到的。」
「就像無論多討厭您也會出席萬聖節舞會一樣?」
他的魔杖啪的打在我左手背上:「哦,果然用魔杖直接打很令人愉悅。」
剽竊甚麽的最可恨了!
我抽抽嘴角看著手背紅了一條:「也許您可以考慮多來幾次,這樣他們不會太恨我。」
「不是不在乎麽?」
「小孩子玩兒脫了很正常。」
我點點這條紅痕讓它迅速流出一些血后止住,周圍皮膚立刻發黑翹起,傷口本身發紅,一碰就流血,試圖醫治則會更痛一分。
「混蛋!」他上前一步揪住我的手仔細檢查,發現無論甚麽魔咒魔葯都沒用,「用黑魔法陷害你卑微的教授?」
「我可不會用我母親家族的咒語來陷害您。」我翻個白眼,「這是墨爾溫家用來懲罰不聽話孩子的咒語。傷口會一直痛,不能隨便碰,提醒孩子不要再犯錯。」
「看來你也曉得自己犯錯了。」
「有人通知您來就是犯錯。」我收回手來繼續往架子上輸入魔力。
他沒有問我怎麽猜到的:「我早就和你說過這裡不是迪厄多內家的城堡。」
「但我也說過信任我的院長。」我抬頭看看,「事實上,今天之前我沒想過自己會這麽信任您。」
他嗤笑一聲:「我可沒看出你有信任我來。」
我指了指自己變回校服的袍子:「我甚至沒專門去訂做一件您的袍子,我相信摩金夫人那裡這袍子款式三十年都沒變過。哦,也許是十年?您還年輕著呢教授,別介意。」
斯內普教授臉色青白的看著我:「如果我今天不來呢?」
「那我當然會出去。」我無所謂的聳聳肩,「但是您來了。」
斯內普教授看著我把這個架子弄好才道:「盧修斯和我說過你不是個一般的孩子。」
我頓了頓,回頭看著他:「省下了虛情假意的反覆試探?」
他冷笑一聲轉身過去坐下,揮揮手,茶几上放了兩杯咖啡。
我過去坐下端起來喝一口:「老實說,我曾經懷疑過您是不是用魔藥瓶子裝飲品。」
教授大人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我是個正常人。」
「喝醉的人從來不說自己醉了。」我再喝了一口,「就如同我懷疑過老蜜蜂請別人吃的糖果或者茶里摻了吐真劑一樣。」
「能與偉大的白巫師相提並論我還真是榮幸。」斯內普教授翻個白眼,「可惜全是毫無常識的揣測。」
「確實,吐真劑可是管理最嚴苛的藥劑。」我緩緩撫摸著杯身,「後來我明白了,某些人不是虛度光陰,到一定年紀已裝滿人生智慧。那些使他的腦中一片清明澄澈,甚至能折射出亮光來看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