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 答案

世間的一切，都是無數巧合之下的結果，亦或者說一切皆有定數，非人力可以揣測，真正的命運、天機，也不是任何形式的存在可以改變的，即便是一度「神化」的伊魯卡也一樣。

這一點，伊魯卡從來都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因如此，在得知某件事後，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喜怒哀樂，在他眼裡，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就如同八年前，他不惜一切代價的將世界所有仇恨與憎惡匯聚於自身，讓其隨著自己人生的終結而煙消雲散，同時讓他認可為「真正的未來」的夢音成為名副其實的救世主一樣。

當時的他雖然無法親眼確認自己將整個世界的未來都託付夢音那與自己相悖的理念上的選擇是否正確，但是在僥倖活下來后他卻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遺憾，安然的以嶄新的身份在那個陌生的世界生活著，即便是已經親眼確定了自己當初的選擇符合「世界的意志」后，跟夢音沒有任何對立的立場，稍微重拾過去就能再次握緊那雙熟悉的玉手的現在，伊魯卡也沒有絲毫猶豫的選擇了離開這個熟悉的世界。

是的，馬上就要離開了。

一個月前，他心血來潮收養的寵物小黑給他帶來了雙重驚喜，一是小黑此時莫名其妙變成了超級符合他在被惠比壽那些cosplay寫真集茶毒時覺醒的癖好的貓女，其二，便是找到了回到忍者世界的某個方法。

現在，伊魯卡帶著菖蒲朝他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個戰場飛去，想要回去，必須在初始之地施展某個術，而這也就意味著，他在離開這個世界前，需要給在那裡等候了數個月，甚至他一直不出現的話，很可能會在那裡等到生命的盡頭的夢音一個交待。

「伊魯卡老師，你有什麼心事嗎？」

身旁響起菖蒲溫和的聲音，細心的她顯然不會注意不到伊魯卡臉上的異常。

「恩，有點。」

飛行速度莫名慢了下來，狂風中蕩漾的劉海下，伊魯卡低垂的眼角彰顯出他紛擾的心境，絕非以往的古波不興。

浮現出這種神色的伊魯卡讓菖蒲回想起兩年前那個暴雨的下午，那時候的他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多愁善感，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面，也第一次讓她感覺到，伊魯卡並非想象中的那麼強大。

沒錯，強大的只是他的力量罷了，他的內心，依舊似琉璃般易碎。

能夠感覺到這一點的菖蒲沒有去問伊魯卡的心事，而是突然靠近伊魯卡，張開雙手，環住伊魯卡的脖子，下巴靠在伊魯卡微微顫抖著的肩膀上，緩緩閉上眼睛，溫潤的呼吸拍打在伊魯卡臉上，一邊感受著伊魯卡一直不平靜的喘息，一邊摩挲著伊魯卡那長出了些許鬍渣的臉。

兩年前，伊魯卡第一次主動抱著她，因為夢音而導致心境不寧；而現在，菖蒲第一次主動抱著伊魯卡，同樣是夢音的存在；同樣的理由，同樣的結果，唯一不同的，不過是所處的世界罷了。

菖蒲沒有說話，就這麼用少女的體溫，用自己所能想到的唯一方式，安慰著伊魯卡，伊魯卡也沒有拒絕菖蒲的動作，因為他能感覺到菖蒲的溫柔與善意。

良久，伊魯卡臉上千思萬緒的神色緩緩消散，他伸出手，反握住菖蒲的手背，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謝謝。」

聞言，菖蒲頓時緩緩睜開眼睛。

「真的......沒事了嗎？」

伊魯卡點了點頭，「恩，抱歉，讓你擔心了。」

明明並非情侶，相互間的擁抱也並非習以為常，然而不知為何，伊魯卡卻感覺不到一絲不妥之處，一切都彷彿是水到渠成般自然。

......................

「你到底在等什麼？」

弦音注視著面前駐劍而立的女子，一臉激動，「就算那傢伙是他本人，既然他到現在也沒回到我們身邊，事實就已經很明顯了吧？這種註定沒有結果的等待到底有什麼意義？！」

沒有回應，夢音栗色的髮絲在風中飄蕩，嬌軀卻是紋絲不動，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平靜無比。

無論溫和的勸說，還是激動的竭嘶底里，對夢音都沒有絲毫影響。

弦音身後，是三個星空戰艦的編製，數千名星空戰士和數十名強大的能力者在遠處一臉肅然的守衛著他們心目中偉大的救世主，即便她看似正在做著毫無意義的蠢事，他們也沒有指責，勸說，甚至連一個反對的念頭都沒有，就這麼堅定不移的堅守著自己的信念。

夢音所想，就是他們所向，永不改變。

而這也是弦音來這裡的理由之一，雖然以她目前的影響力，能夠勉強維持現有格局，但這只是暫時的，真正能夠帶領這個世界走向人們所希望的未來的，只有她的姐姐，那個親手殺死自己的戀人，從「魔王」手中拯救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而最主要的理由，是她實在不想再看到夢音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難以自拔。

「放棄吧，姐姐。」

在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后，罕見的，弦音用溫和的語調，說出了已經好多年沒說過的辭彙。

「他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從你親手殺死他的那一刻，他就徹底死去了。」

本以為夢音會繼續無動於衷，然而......

「我知道。」

夢音突然有了回應，她莫名仰起頭，目光直視著前方那昏暗的天空，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塗著淡紅色唇彩的嘴唇輕輕蠕動起來。

「我一直都知道，真正屬於我的化羽已經死了，這一點我從沒否定過，也從沒逃避過，但是即便如此。」

遠處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個不易察覺的光斑，而隨著光斑的出現，四周的陰霾逐漸消散，彷彿在預示著什麼一般。

唯一能夠察覺到這種變化的，只有實力遠超在場所有人的夢音，也不知道是在回應弦音，還是在自言自語，亦或者是在對某個能夠完全感知這裡的所有動靜的存在述說，在停頓了好一會後，她才緩緩開口：

「他的過去，我的過去，由此構築的那段刻苦銘心的記憶，就像八年前那個殘破不堪的時代需要一個結果一樣，我和他之間還是需要一個答案，為過去的一切劃下句號。」

咔咔咔！！！

緋色的夢幻武裝瞬間展開，狂暴的能量猛然朝四周席捲而去，頃刻間就將毫無防備的弦音擊飛，落在遠處負責守衛的星空戰士中。

人們早已習慣了夢音身著夢幻武裝滅殺入侵世界的怪物那英姿颯爽的身影，然而除了弦音和少數幾個聯盟國的總領以外，誰都不知道夢幻武裝其實是用於壓制夢音那能夠動搖整個世界的運轉的力量的保險裝置。

力量徹底解放后，夢音突然高高揚起右手，隨著念力場與靈域的連接，她那白皙的玉手中陡然爆發出一層層緋色的光暈——

「塵夢——」

緋色的光暈瞬間凝固，而後陡然化為一股股紅色風暴衝天而起，直入雲霄，頃刻間就將天空染成血一般的顏色，緊接著無數紅色的光束撕破雲層，飛速朝底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星空艦隊傾瀉而下——

「萬千世界！！！」

隨著夢音一聲大喝，湧入眾人體內的紅色光束瞬間將所有人的意識剝奪，讓其陷入他們臆想中的完美世界中，除非夢音願意，否則他們將一直保持這種醉生夢死的狀態，直至死亡。

當最後一抹紅光緩緩消散，天地再次回復平靜的一瞬間——

啪嗒！

隨著皮靴落在地上的聲音，伊魯卡那張挫到爆的刀疤臉突然出現在夢音面前，對此，夢音的臉上沒有一絲驚訝，顯然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