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雖然當時在現場的人已經沒有多少，但是吳殊相信很快大家都會知道在某新片的試鏡片場，他不僅遲到耍大牌，還和自己的經紀人起了爭執，因為今天他隨意去樓下買份報紙都能在娛樂版上看見自己的名字。

「嗆聲四起，昔日兄弟今日反目為哪般」

「吳殊與經紀人片場爭執，不合似已久」

「過河拆橋，好男人原為假象」

……

一大早吳殊就被電話叫到了企宣部，還好雖然他的人不紅，但一向很少出現負面新聞，所以企宣部的人也只是不痛不癢地教訓兩句，然後告訴他，秦懇不再擔任他的經紀人，新的經紀人會在辦公室等他。

對於這個結果吳殊早就料到了，畢竟他和秦懇接觸了這麼久，怎麼會不明白對方在想些什麼？他一向有列行程的習慣，每天睡覺和起床都會確認一遍，所以遲到這件事肯定就是秦懇故意為之，目的就是卸任他的經紀人。反正最後拿到角色的溫洋還是他手下的藝人，他壓根就沒損失什麼，還順便黑了吳殊一把為自己脫身找借口。

企宣部的顧微是一個帶眼鏡的小姑娘，她看著吳殊半天沒有說話，於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是公司的，上面也不好說些什麼。唉，要是叔叔你再火一點，也不至於讓一個經紀人為所欲為啊。」她說著推了推眼鏡，而吳殊只是沖她笑了笑，開口道：「你換了眼鏡？不錯，很適合你。」

顧微一愣，沒想到對方竟然一下就看出了她今天換了一副新眼鏡。之前的眼鏡壞掉了，她還擔心換新的會被別人說不適合，一聽到有人誇讚自己，女人頓時有點忸怩起來，臉上頓時出現了兩片紅暈，「真的嗎？我還擔心別人嘲笑我呢……」

她這麼說著，原本臉上一直揮之不去的擔憂也散開了。見對方露出了笑容，吳殊又簡單說了幾句便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這時剛好就接到了助理小王打來的電話，然後隔著手機吳殊都能想到自己的小助理現在肯定是一臉通紅地跟自己打電話，要問原因，就是對方那陰陽怪氣、欲拒還迎的語氣：「吳吳吳哥，你真的要買……要買這個嗎？」

吳殊挑了挑眉，當然知道小王口中的這個是什麼東西，果斷地嗯了一聲，「越多越好。」

小王欲哭無淚：「吳哥……你知道收營員都用什麼眼光看我嗎？」

吳殊想了想，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好安慰小王幾句后就把手機掛斷受了起來。剛好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一推開門，坐在沙發上的人便抬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竟然是顧謹玉。

黑色過肩的直發，沒有劉海的一邊將頭髮都別在耳後，整個人透露出來的一股幹練、簡約的氣息。一雙長腿穿著緊身的鉛筆褲顯得更加筆直，外套隨意地穿在身上，給人撲面而來一種不羈的感覺。

要不是吳殊知道這個人是誰的話，他保準會以為這是哪個出道的新人。

然而他知道，坐在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娛樂圈赫赫有名三巨頭之一環球國際的金牌經紀人——顧謹玉。

她年紀輕輕就在環球國際中坐實了她成首席經紀人的地位，而現在紅透華國半邊天、剛拿下國際A類電影節影后桂冠歸國的影後景熙正是她一手帶出來的，雖然後來景熙出走HeydayCrownEntertainment（盛世王冠娛樂公司），但是也不會有人否認顧謹玉的功勞。

今天吳殊才算是見識到了，原來一個女人也可以這麼的強勢。

難怪，她能成為最紅的經紀人之一。

不過這位經紀人一向性情古怪，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隨意」。她不喜歡帶大明星，偏偏喜歡帶新人，而且特別喜歡帶剛出道的小女生。

「顧姐。」吳殊恭敬地喊了一聲，對方卻大大咧咧地笑了出來，「叔叔，我比你還小呢，你可以叫我謹玉或者阿玉？」

吳殊一向都知道這位金牌經紀人不羈的行為，倒也沒覺得意外，喊了一聲「謹玉」后便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茶几上擺放著很多的文件，似乎還沒有看完。女人沖著他做了一個等等的手勢，便又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細細查看了起來。

那種隨意頓時就消失了。

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看東西的時候，眉頭總是皺著的，這顯得她整個人很認真、很嚴肅。不一會兒，她終於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文件，輕笑道：「不紅是有原因的，吳殊你思考過這個問題嗎？」

吳殊笑了笑，剛剛趁著顧謹玉看文件的時候他去泡了兩杯茶，現在他將茶杯向女人推了推，反問道：「謹玉覺得呢？」

顧謹玉勾唇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氣，「很簡單，因為你根本不想紅。」她說著，喝了一口茶，似乎被燙到似的想把茶吐出來，但是鑒於吳殊還坐在她的對面，她只能表情十分複雜地將茶給咽了下去。

吳殊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這個時候他才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女人，很厲害。

他原以為顧謹玉會說是之前的經紀人不靠譜之類的原因，可誰想她竟然一眼就看破了癥結所在。如果一個藝人自己沒有上進心，那麼換再厲害的經紀人也是一樣的。

「吳殊，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要是你再保持這種退休老幹部的心態，你很快就真的會成為退休老幹部的。」顧謹玉說著，將手指放到了桌上，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抬頭看向了吳殊。

「再說，你考慮過，明明大家都知道炒CP是兩個人的事，為什麼卻只來罵你呢？」循循善誘，徐徐圖之，不得不承認，顧謹玉很有她的一套。

「不是沒有人黑沈敬亭，只是他的粉絲會為他辯解、反擊。你明白嗎，對於名人來說，粉絲是多麼重要的存在。而很可惜的是，你還沒有那種死忠粉。」

女人看著吳殊，語重心長道：「要麼，成為別人的踏腳石；要麼，踩著別人上位。所謂的CP一向如此，如果你不抓緊機會，那麼就是讓對方隨心所欲地將你的人脈、你的價值一點點榨乾，而你卻得不到任何好處，你難道願意被人利用完后就一腳踢開嗎？你可以拒絕我，我保證不會故意黑你，放任你自由；而如果你答應我，我也會讓你達到比沈敬亭還高的高度。你入圈了十多年，科班出身，紅遍全國的時候甚至都還沒有成年，只要你想，你不可能不會紅。」

吳殊喝了一口面前的茶，黑色的眼珠子轉了轉，半低下頭來看著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其實你說的並不全對，只要一個人曾經站在那萬眾矚目的舞台上，他就不可能真正甘心於默默無聞。鎂光燈對於每一個人娛樂圈的人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我不是不想紅，而是不敢紅。」

男人抬起了頭，斂住了笑意，無比鄭重地開口道：「我有把柄在別人手中，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幫我嗎？」

其實，他之前之所以對於工作不積極的原因，也是不想把自己身邊的人拖下這個泥潭。

顧謹玉顯然是沒想到吳殊會這麼直截了當告訴自己他有黑歷史握在別人手中的事，其實在圈內混的藝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點黑料，一般來說藝人是不會主動告訴經紀人的，這也是讓經紀人頗感頭痛的地方。很多醜/聞會爆出來的原因，就是公司事先沒有防範，如果藝人肯把自己的黑歷史提前告訴公司，日後公關起來也會方便很多。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老實的藝人啊。

這麼想著，她的睫毛輕微顫動了一下：「那我就問你三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第一，這件事違反法律了嗎？比如說，吸/毒？」

吳殊搖了搖頭，女人黑色的眼珠子轉了轉，繼續問了下去。

「第二，這件事你反省並且悔改了嗎？」

男人眼神一頓，卻仍舊點了點頭，顧謹玉的面色微微緩和下來，調整了一個坐姿，繼續追問。

「最後，哪怕之後你可能會因為這件事而身敗名裂，你也願意嗎？」

吳殊深吸了一口氣，沖著顧謹玉微微一笑：

「嗯。」

果真，無論過了多久，他還是無法放棄自己的夢想。

他不想因瞻前顧後而與其失之交臂，等到日後再後悔。即使失敗過，好歹他可以說，他是真正去付出過的。

顧謹玉一怔，但是隨即便揚起了唇角，剛想說她就喜歡勵志的故事，誰想下一秒吳殊說出來的話就讓她風中凌亂了：「要是到時候大家要我滾出娛樂圈，我就只能回自己家公司打工了。」

顧謹玉：……

如果她剛剛沒有聽錯的話，吳殊說的好像是自己家公司？

說起來，雖然吳殊一直不怎麼有名，但他好像一直都過的挺滋潤的。

你真正不想紅的原因應該是你就算被踢出娛樂圈也能過的挺逍遙吧？顧謹玉心想。

似乎看穿了顧謹玉的心思，吳殊只是搖了搖手，「只是像沙縣國際這種，普通的有錢人的而已。而且我家弟弟妹妹很多，要是我回去啃老，他們都會鄙視我的。」

吳殊這麼一說顧謹玉也點了點頭，畢竟如果是真正的名門的話，大部分都不可能會讓自己的子女進入娛樂圈。

這麼想著，她說：「我答應你，你呢？」

吳殊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品了品杯中的茶水，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讓人心安，「既然女士都不怕，我又有什麼好畏頭畏尾的呢？」

聽到了吳殊的答案，顧謹玉輕輕一笑，笑的坦蕩、笑的隨性、笑的讓吳殊心裡一種不安感油然而生。果不其然，只見對方緩緩張開了嘴，聲音不大不小，卻聽得格外清楚，「那麼現在你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沈敬亭，現在、立刻、馬上。」

吳殊：……

吳殊：「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

女人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頓地開口道：「CP之間互相打電話，不是很正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