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自腰間取出一個小竹筒跟一顆金色像是彈珠的東西,「這是我隨身攜帶的金創葯,灑在傷口上能很快止血.,這顆金色的是信號彈,往空中拋,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他受傷嚴重,她一點也不敢耽擱,一接過東西便先朝天空發射信號彈,只聽見「簌」一聲,一朵像是火花一樣五彩繽紛的煙火在天空下綻放。
接著她撕下裙擺的內里,替他先將後背的血跡稍微檫乾淨,之後幫他將金創葯均勻的灑在傷口上,又撕了條裙擺代替繃帶,做緊急包紮處理。
她卷著袖子幫他將冷汗擦掉,「任楷,你別咬牙,要是真的疼得受不了,喊出來,別憋著!」看著他咬緊牙根忍受後背傳來的火辣抽痛,她滿臉心疼和自責,要不是為了救她,任楷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沒事,你不要擔心我,別被我後背傷口的假象給騙倒了,沒事。」他將她的手拉下,握在手心裡,「我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沒事的,讓我緩口氣就好。」
「怎麼可能沒事?刀子割一下都痛死了,更何況你後背整塊皮都不見了。」他愈是安慰她,她的眼淚愈無法控制地掉個不停。
「告訴我,為何那三個殺手要殺你?我懷疑這三個殺手跟上一批買兇殺人的背後指使者是同一人。」見她因他的傷眼淚掉個不停,他心疼又不舍,只好先轉移話題。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但在我拽著鐵鏈吊在崖邊時,打探到一點消息。」她擦掉眼淚,吸了下鼻子,回想著那個殺手說的話,「那殺手說我害玉合縣的縣令絕後,所以要取我的命……我不懂,玉合縣縣令的兒子魏世昌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事他倒是清楚。「除了魏世昌,陳聰這人你應該知道吧?」
一提起這兩人她就氣得牙痒痒的,「豈止知道,我恨不得把他們挫骨揚灰!」
「你沒這機會了,他們兩人已經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灰。」
她瞪大眼睛,「什麼?!」
「魏世昌跟陳聰這兩人霸佔了你的印刷作坊后,雙方因這巨大的利益皆起了獨吞的心思,兩人不愧是玩在一塊的紈褲子弟,都想到一塊去,派自己的人暗夜前去將那些印刷工具搬走,雙方人馬撞在一塊,兩人在作坊里發生口角,演變成兩方人馬互毆,結果不慎引發火災,魏世昌跟陳聰被燒死在作坊里。
「魏世昌是魏懷的獨生子,痛失愛子,想來他是將這仇恨全歸咎到你身上,因此才會三番兩次的買兇追殺你。」他將手下調查到的消息與自己的推測全部告知她。
蘇暢兒委屈的瞅著他,「我好冤啊……」真是太過分了,他們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還怪到她身上來,還好她命大,不然這會兒就真的要去給魏世昌陪葬了。
她忿忿的磨牙,「我的作坊被霸佔這事,皇上之前已經交給我爹調查處置,等我們從這裡脫困,我一定要我爹好好懲處一番才成。」
「岳父大人已幫你報仇了,據我所知,那魏懷三天前便受到應有的懲罰,被罷免官職,沒收所有家產,並且發配到沙漠採鹽場採鹽,通常到這裡的人就沒有活著離開的,這群殺手應該是他在罷官之前教唆的。」要不是岳父大人出手,魏懷的下場恐怕不會這麼重。
「那就好。」聽他這麼說,她就放心多了。
他扯出一記陰狠的冷笑,「這一路上只怕他也不會太好過,就看他有沒那個命到達採鹽場!」他也會幫忙添點柴火的。
她怔了下,旋即笑了出來,「人家都那麼慘了,你還助人家一把。」
「不長眼的,當我死了,敢動我任楷的女人,我就讓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此時,原本平靜的密林突然間傳來一陣騷動,樹林里一群停在樹梢上的鳥兒慌張地拍動翅膀飛向天空,不一會兒,另一邊的樹林隱隱傳出數十聲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一一「爺!」
「大將軍!」
蘇暢兒喜出望外,鬆了口氣,「太好了,有人來救我們了。」
「暢兒,把這顆信號彈丟在地上,他們就會知道我們在這裡。」他將一顆紅色的信號彈交給她。
「好。」
因為任楷奉皇命前去執行換防任務,在京城沒有什麼朋友的任夫人雖然覺得住在京城好,但沒有朋友難免覺得唏噓,於是決定趁著兒子不在京城,前去玉合縣拜訪老朋友。
怎料她才在那裡待沒幾日,趙管事便讓快馬給她傳來消息,說任楷為了救宰相千金,從斷崖上墜落,身受重傷。
聽完任夫人整個人都慌了,急忙趕回京城,一回到大將軍府便馬上往任楷住的院子趕過去。
任夫人闖進任楷的屋內時,太醫正在為任楷換藥,她一看到他後背揭掉的那一層皮,眼淚便流了下來,奔到床邊對著他哭嚎道:「揩兒,你怎麼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你這麼不會保護、愛惜自己,是存心想要心疼死娘啊!」
「娘,您不是打算在玉合縣住一陣子,見見那些老朋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任楷不解地看著母親。
「你都傷成這樣了,我這做娘的還能夠開心地待在那裡嗎?」看到一層紅肉,任夫人心疼得心肝直抽,「我不回來照顧你行嗎?」
「娘,我不缺人照顧。」他換個姿勢讓太醫更能夠順利地幫他換藥。
「什麼叫你不缺人照顧,我讓你挑幾個丫鬟貼身伺候,你不肯,我也由著你,可是你看看你現在,身邊都是那些粗手粗腳的手下,他們能幫你好好換藥嗎?」任夫人絲毫不客氣地眨低著任楷的一干手下。
一旁的威虎、威豹表情很無辜,他們粗手粗腳,但當年在軍中,大將軍受傷也是他們幾個兄弟輪流照顧的啊,大將軍可從沒說過他們不好,怎麼夫人對他們這些手下是一個比一個嫌棄?
「娘,您不用擔心,您一路舟車勞頓,先回您的屋子休息吧,暢兒會照顧我。」
「暢兒?」任夫人這時才看見屋子裡有這麼一個女人,她眯細了已有些老花的眸子,仔細地審視著蘇暢兒,「你……是萱兒……」
「見過夫人。」蘇暢兒微微屈膝,向她行半禮。
一知道蘇暢兒就是那個早就在心裡被她罵個底朝天的江萱,就算滿屋子都是人,她也毫不客氣地扯開嗓門大罵,「江萱,你還好意思站在這裡,當時你不管我家揩兒的死活,自作主張辦理和離,就已經不是我們家的媳婦,你現在還來這裡做什麼?演戲給誰看?
「你給我出去,都是你這賤蹄子,要不是你,我家楷兒也不會一天到晚受傷,你給我滾,什麼福星,根本就是掃把星!」
「娘,您在胡扯什麼!來人,夫人這一路勞累,送夫人回院子休養。」任楷氣得對外頭吼了聲,讓人來把任夫人請下去。
任夫人不滿地叫著,「就是因為她跟你和離,你才會受這麼嚴重的傷,在我看來,她根本就是存心要你的命,你竟然還替她說話?!」
蘇暢兒擰著眉頭聽著任夫人對她的叫罵,為何這任夫人的意思好像是因為她跟任楷和離,任楷才會受傷,而不是任楷為了救她而受傷,這是怎麼回事?
任楷怒視著站在垂珠簾邊的那兩名嬤嬤,怒喝道:「你們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把夫人請回去休息!」他對母親這不看場合扯著嗓門如潑婦罵街一樣的行為實在無法忍受。
邊疆生活不易,任何事物皆要自己去爭,莫說一針一線,在那種地方有時為了一根蔥、一顆蒜,與人打破頭都有可能。
母親與家人被流放到蠻荒邊疆的這些年,與那些同樣被流放的罪犯們爭奪,早已將她身上原本高雅氣質與溫婉性子磨得一絲不剩,留下的只有蠻橫無理。
在邊疆那種地方,只有蠻橫才活得下來,軟弱就等著被人掠奪、被人吞蝕,因此造就了母親蠻橫無理又自私的性子,回到京城一時間改不過來,他不怪她,可她竟將他身上所受的傷全怪罪到暢兒身上,這點他實在無法忍受。
他不解為什麼母親變得跟當年的祖母一樣,竟然那般迷信,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大將軍發怒了,跟著任夫人進來的兩個嬤嬤不敢再耽擱,上前好言勸著,同時一人一邊將罵罵咧咧的任夫人半架著離開,「夫人,您累了,老奴已經備好沐浴水讓您解乏,我們先回去吧。」
「你們兩個是我的人,竟然不聽我使喚,反了!」被架著出去的任夫人更是怒氣衝天,擠命罵著兩名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