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覺醒記憶
明明只是一隻用來擼毛的寵物而已……
明明這隻小東西來到他身邊也不過是幾個小時而已……
明明……
左淵看著倒飛出去的小豹子,心裡只覺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艷紅的血染濕了小豹子嘴邊的毛,整個身體彷彿失去了生機,變得軟塌塌的,倒飛出去砸落在破霄殿堅硬無比的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即掉在地上,一動不動,氣息奄奄。
「轟——」
左淵身上爆發出一道強大的氣勁,頭上玉冠掉落,如瀑的黑髮大張,衣袍獵獵,身上靈威沉沉,被壓制著的靈力瞬間衝破桎梏,掀起一片好大的冰雪狂風!
「糟糕!」那隱匿在虛空中的偷襲了小黑豹的黑袍男人一驚,剛想轉身逃遁,然而風刃冰刺已早早鎖定了他所在的空間,又怎會讓他這麼簡單地離去!
只見漫天飛雪中,閃著凜冽寒光的冰刺挾著狂風,破開虛空,直逼得那偷襲之人狼狽地現出身形,左右支絀。
左淵面無表情,冷冽的目光看著那群剛才不斷叫囂的天絕宮靈修,手掌一揚,地上爬滿了冰層,甚至漫上了那群人的身體,將他們凍成一條冰棍。
而後,左淵看了一眼那個仍在風刃冰刺飛雪中抵抗的男人,便收回目光,身形一動,已出現在了小黑豹身旁。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小豹子小小軟軟的身體抱起來,感覺到手下不斷流失的生機,眼中幽暗不明,整個人看起來冷峻到了極點,也陰鬱到了極點。
小豹子原來溫暖的身子正在變得冰冷,嘴邊的毛粘了血乾涸之後糾結在一起,粉嫩的鼻子上還沾著斑斑血跡,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閉上了,整隻豹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有身前微微的起伏。
左淵伸手一探,感覺到小豹子的身體還在顫抖,還有一抹微弱的生機在心口凝聚不散,手中立刻送進一股醇厚的靈力,護住了小豹子的心脈。
做完這一切,左淵感覺到小豹子身上緩緩回復的溫度,心裡一松,將小豹子小心地攬在懷裡,抬起頭,眼神如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小豹子受傷有那麼大的反應,但是左淵就是知道,它不能死。
他心裡有著強烈的,不可違抗的意念,他不能失去這隻豹子!
所以,醜陋的偷襲狗,面對疾風吧!
左淵眼角隱隱透出一抹淡金色,發尾上也渲染了一層冰霜,這個人恍若亘古未變的冰山,瀰漫著無限寒意。
他伸出瑩白修長的手,食指輕輕一點,圍繞著偷襲之人的風刃冰刺瞬間暴漲,銳利的寒光閃過,風雪消散,那個偷襲之人已經沒有了生息,直挺挺地被寒冰凍在原地,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當然不可置信了……這可是低階靈皇呢。左淵低笑一聲,完美的俊容在冰雪的映射中極為奪目。
這是左淵第一次殺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人,就連傻白甜無腦反派那群人他也只是暫時冰起來而已。可是當這個人在他手中死去時,他除了一點點顫抖,竟然再沒有其它感覺。
到這個時候,左淵才真正意識到,他所在的地方不是講究四好五美有法律秩序的21世紀了,而是一個異世大陸,一個以實力為尊其它都是狗屁的大陸!
如果他今天輸了,不僅要看著別人搶走自己的東西,他破霄殿在大陸上也會名聲掃地,任何稍微有點能力的人恐怕都想從破霄殿身上咬下一塊肉!
他既然進到了「左淵」的身體里,就不能將自己排斥在外,而是肩負起「左淵」的責任……
左淵嘆了一口氣,抬眼看向那滿地的「冰棒」,眼裡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又歸於平靜深邃。
左淵抬手將這堆「冰棒」糊在一起,隨即攬著好像沉沉睡去的小豹子,面無表情地回到了宮殿之中。
「殿主……」竹青妹子直挺挺地跪在冰冷至極的地上,咬著飽滿的下唇,俏臉上滿是愧疚和悔恨,「都是竹青的過錯,一時見得此物便想討好殿主獻上……早知道我就吃了它算了!」
不,妹子我對這小豹子很滿意的這真的不關你事就算不是豹子他們可能還是會來的!
「緋玉護殿不力,亦請殿主責罰!」整天八卦著大陸上各種男男逸事的緋玉妹子現在一臉蒼白悔恨,噗嗵跪在地上,左淵隔著老遠都聽見膝蓋砸在地上的聲音了。
卧槽妹子老夫聽著就疼你真的大丈夫嗎!
「請殿主責罰!」數名嬌俏女子一齊跪伏於地,噗嗵聲整齊劃一,一水的臉色蒼白,氣息紊亂,然而神情又是一致地悔恨和愧疚。
「……」左淵默默看著面前跪了一地的妹子,心裡的宅男之魂瞬間爆發了,但是又不能崩人設,只好冷著臉,一言不發。
剛剛殺了個人腿還有點軟呢!現在一回來就看見一群漂亮妹子跪在地上差點跟著一起跪了好嗎!求大神支招怎麼在不崩人設的情況下委婉地叫妹子們起來謝謝!
「此事爾等並無過錯,妹……爾等,起來罷。」說到底還是自己的鍋啊!明明現在自己的身份就是破霄殿殿主,可是卻妄想把自己割裂出去,沒有想過真正肩負起那個責任,只想著掰正劇情就好了,可是不把自己真正代入到這個世界裡面,又怎麼能真正地把劇情掰正回來呢?
今天這件事,也是在給他敲了一記警鐘,他可以時時刻刻想著把身體還給主角,但是在主角靈魂沒有回來之前,他必須認為,自己就是主角!
艾瑪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左淵放棄思考究竟哪裡怪怪的,面無表情地看著妹子們。
然而妹子們好像沒有聽見剛剛他說的話一樣,一臉堅持地跪著,連表情都沒有動一下。
「……」尷尬。
左淵伸手摸了摸懷裡的小豹子,感覺到小豹子身上的靈力正在變得稀薄,臉色微變,那股奇異的感覺又湧上心頭,也顧不得妹子們怎麼想了,袖子一揮就將幾個人架了起來,順手拋了幾個玉瓶。
「吃了,」左淵回頭看了一眼她們,「爾後,自去。」
看著緋玉妹子接了瓶子,左淵丟下這句話,也不看妹子們什麼表情,轉身進了內室之中去。
左淵緊了緊手臂,感覺到懷裡豹子生機正在緩慢流逝,突然面色變得蒼白,氣息一下子萎靡下來——剛才他因為執念一下子突破到了低階靈皇,然而並沒有好好穩固境界而是立即和別人打鬥,大幅度地抽取靈力,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殊為不易了。
「啊……」左淵低喘了一聲,倒在綿軟的床上,渾身的氣力好像在一瞬間被抽干一樣,經脈在不斷地破裂。
左淵皺皺眉,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瑩潤至極的精美玉瓶,在銀光下顯得玲瓏剔透,不似凡間之物。
左淵從裡面倒出一粒滾圓的幽藍色丹藥,卻沒有自己吃下去,而是抬起小豹子的下巴,塞進了它的嘴裡。
小豹子吞了丹藥,周身閃過一陣淡藍的光芒,起伏不定的生機一下子穩定了下來。
左淵感覺到小豹子氣息的變化,嘴角輕微一勾,不由得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老夫真是棒棒噠!機智如我未雨綢繆攢了救命丹藥!
眼看著小豹子氣息雖然微弱,但是生機已經不再流逝了,左淵勉強鬆了一口氣,卻被再次席捲而來的疼痛弄出了一頭薄汗。
左淵默默調整氣息,運轉體內的靈力順著功法緩慢地修復著破裂的經脈。
經脈破裂的感覺不好受,但是硬生生把破裂的經脈再次接上的感覺更加不好受。左淵臉色蒼白,俊美無儔的面容少了一絲冷峻,多了一絲脆弱。
旁邊,小豹子眼皮下的眼球輕輕轉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睛,仍是大大的,水汪汪的,然而瞳色已經不是原來剔透的琉璃色澤,而是深沉神秘的暗金色。裡面的情緒不再是委屈單純懵懂,而是變得十分平靜,讓人無法看透一般。
幼年期。
万俟嶼感知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況,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最為弱小的幼年期形態。
想不到被天道一頓好劈還會劈成這樣。
万俟嶼看著那個閉著眼睛沉浸於修鍊中的白衣男人,大大的獸瞳眯了眯。
他勉強撐起現在這具脆弱不堪的軀體,在左淵身旁繞了一圈,愈加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測。
這個人,不是真正的「左淵」。
奪舍?
不,奪舍之後軀體和靈魂再怎麼融合還是會有一些不協調的地方,而這個靈魂和這具軀體十分契合,簡直就像是這具身體真正的擁有者一樣,不可能是奪舍。
那麼,究竟是什麼,左淵的靈魂去哪裡了?雖然並不想管,但是他跟那個人簽訂的契約是勾連靈魂的,現在他覺醒了,契約也跟著出現,他只能找到左淵的靈魂,並護送他修鍊至靈帝境界。要不是那個老傢伙拿出的東西太……哼。
万俟嶼趴了下來,看著眼前那具完美的軀體,內心毫無波動。
要是找到左淵的靈魂,那麼他勢必要把左淵的靈魂送回他自己的軀殼裡的,至於這個軀殼裡現在的靈魂……
万俟嶼皺起眉毛——表現為一隻小豹子非常憂鬱地皺眉,他總覺得這個靈魂和他有很大的牽扯,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靈魂究竟是誰的,也不知道這個靈魂是否和他有過交集——他並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也罷,雖說這具軀殼必須還給左淵,但是他也可以幫這個靈魂捏一個軀體容身的。
但是,万俟嶼感覺到體內稀薄的靈力和脆弱不堪的身體,還是頓了一下。
就在這時候,一直閉著眼睛的左淵緩緩睜開眼來,一下子就看到了身前趴著的小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