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性
圖嬌嬌愣了一下,感受到懷裡胡萊顫慄的身體,伸手摸了摸胡萊毛茸茸的後腦勺,輕笑道:「來來害怕啦?」
廢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你不怕嗎?這個鬼地方,自己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圖嬌嬌的手似乎有神奇的魔力,只是貼著胡萊的後腦勺輕輕的拂到脊椎骨,慢慢的,一遍一遍,那原本的恐懼和委屈居然慢慢的消失了,一但放鬆下來,胡萊突然就覺得很累,團在圖嬌嬌的懷裡,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夢境並不怎麼好,胡萊夢見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不停的追趕著自己,自己拚命的跑,拚命的跑,卻在慌不擇路的時候突然跌到了水裡,水灌滿了胡萊的鼻子和嘴巴,胡萊掙扎的想要呼吸,卻發現沒有任何的空氣,難道要死了嗎?
最後神智快要模糊的時候,胡萊的身體本能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用力一揮,好像是浮出了水面,只是新鮮的空氣只持續了片刻,胡萊驚嚇的睜開眼,這才發現哪裡是什麼水,根本就是被埋胸了。
啊,這讓人絕望的夢境,胡萊費勁了力氣才從那軟軟的南北半球里逃了出來,心有餘悸的看著依然睡的很香的圖嬌嬌,翻了個白眼,自己差點死在胸下了,這話說出去誰信?真是流年不利。
胡萊嘆了一口氣,無意識的回頭,卻發現眼角的餘光似乎有人影略過,當下驚的差點跳了起來,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的看著窗口,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
一張人臉倏然從一旁冒了出來,死死的貼在窗戶上,由於背著月色,胡萊也看不清他的樣子,只是和那個人對視了幾秒鐘,那個人影突然一閃就消失不見了,胡萊嚇的身體一軟,直接倒靠在圖嬌嬌的南北半球上,整隻狐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只是胡萊的尖叫也是咿咿呀呀的,並不洪亮也不尖銳,但是這番折騰,還是讓圖嬌嬌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圖嬌嬌睡眼惺忪,看也不看窗外,只是一把摟著胡萊,一邊輕輕的摸著胡萊的背脊,一邊輕聲低喃道:「不怕,那人成不了氣候,既然已經來看過了,就不會再出現了,趕緊睡吧!」
什麼叫已經來看過了,胡萊還是怕啊,人嚇人嚇死人好嗎,還有,剛剛那個是人嗎?難道不是嗎?明明是人形啊,為什麼這個女人會說成不了氣候,什麼叫成不了氣候,這不是說妖怪的嗎,難道剛剛看到的人影就是死去的公公?
天吶,胡萊深呼吸,深呼吸,不要被這些妖魔鬼怪給嚇到了,雖然以前你的世界里,你的人生信條里並沒有鬼神之說,但是在你都變成狐狸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就算來個人說這個世界上有神仙也有鬼怪,她胡萊也絕對百分百相信。
自己不是想要找個厲害的人救自己的父母,眼下這個人選已經在自己眼前了,就連這樣讓人恐懼的妖怪,這女人居然絲毫不在意,還說人家沒成氣候,不過還是需要考察一下,看這個人到底能不能幫自己救回父母,順便把自己變成人形。
胡萊睡的並不好,那人走了之後,胡萊依然感到無比的恐懼,窩在圖嬌嬌的懷裡,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窗外,就連圖嬌嬌有一搭沒一搭的順毛,都沒能夠把胡萊恐懼的心情給安撫好。
睡意也被恐懼支配,只是到了後半夜,眼睛也瞪的有些累了,窗外又起了風,吹得葉子沙沙做響,偶爾能聽見不知名的響聲,很奇怪,在這個快入夏的季節,居然沒有任何的蟲鳴聲。
胡萊的眼皮慢慢耷拉下來,偶爾又倏然張開,滿眼驚恐的打量四周,周而復始,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胡萊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靠在圖嬌嬌的身上,呼呼大睡起來,只是並沒有睡多久,就被咚咚的敲門聲給吵醒。
伴隨敲門聲的,還有驚慌失措的吼叫:「圖師傅,圖師傅,救命啊!」
圖嬌嬌有些不耐,伸手揉了揉眼睛,撐起身體,沖門外道:「沒死人就安靜一點!」
門外的聲音小了一些,但依然還是很吵鬧,圖嬌嬌起床,換好衣服,拉開門,就見有一個中年男人筆直的躺在地面上,嘴角邊還殘存著沒有擦乾淨的白沫。
見圖嬌嬌出來了,圍觀的人瞬間就安靜下來,這裡的人大多都窮苦,沒有出過山溝溝,哪裡見到過這般水靈靈的女人,一個個的視線瞬間就膠著在圖嬌嬌的身上,有驚艷,有羨慕,有**,也有嫉妒。
一道白影從屋裡竄出來,扒拉著圖嬌嬌的腿不肯放手,眾人又很驚奇的看著雪白的小狗,圖嬌嬌瞟了一眼地上的胡萊,伸手撈起來放在自己肩頭,拿著洗漱用品朝院子裡邊走邊說道:「死不了,等我回來。」
等圖嬌嬌出來的時候,圍觀的人更多了,圖嬌嬌有些不耐煩,眉頭輕蹙,不悅的道:「不相關的人請先離開。」
村長連忙站出來聲音洪亮的道:「大家趕緊的,別圍觀了,圖師傅要開始工作了,別一會沾到不好的東西,幾天都下不了床,快點回去!」
村民一鬨而散,村長笑著沖圖嬌嬌擺了擺手,道:「麻煩了!」
圖嬌嬌輕聲道:「你我兩清了,你先出去吧!」
王鳳跪坐在那個陷入昏迷的中年男人身邊,身後還有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多歲的孩子,孩子神色獃滯,只是痴痴的看著一個地方,一動也不動。
王鳳見圖嬌嬌終於能看自己的丈夫了,不禁心安起來,伸手抹了抹眼淚,對圖嬌嬌道:「今早,被人送回來就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二狗也被嚇到了,現在都說不出話來,圖師傅,您一定要救救他們啊!」
圖嬌嬌伸手將胡萊擁在懷裡,見胡萊困的只想呼呼大睡,並不理會自己,抿嘴笑了笑,輕聲道:「你放心吧,他就算是起屍了,你也性命無憂,他只會找直系血緣,如果昨天你丈夫因為擔憂你而過來了,我在這裡,他也不會這個樣子。
世間萬物,一切皆為因果,昨夜他犯了嗔念,將你推出來獨自去承受苦厄,這是因,所以道給予他,本應該他承受的果,人吶,在生死面前,永遠都表現出最本能的獸性,卻永遠都過高的去標榜自己,真是可笑!」
圖嬌嬌走到小孩面前,王鳳雖然聽不懂圖嬌嬌的話語,但依然還是扭身,將身後的孩子暴露在圖嬌嬌的視線中。
圖嬌嬌眯著眼看了看瞳孔散漫,依然一臉痴獃相的小孩,屈指在其天靈蓋上彈了彈,那小孩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打量了一下四周,見著王鳳在旁邊,一把撲過去抱著王鳳嚎啕道:「媽媽,媽媽,爺爺昨天來找爸爸了,他還要咬爸爸,嗚嗚,爸爸是不是死了?爸爸是不是死了啊。」
王鳳緊緊的將小孩抱在懷裡,忍著眼淚,邊拍孩子的後背,邊哽咽的道:「二狗乖,二狗乖,沒事的,爸爸一會就醒過來了!」
這樣的畫面圖嬌嬌見的太多,太多,一切都是因果,所以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只是低頭盯著昏迷的男人,細細的看了看,這才開口道:「只是中了屍毒,沒什麼大礙,一會我給你寫個方子,都是幾種常見的草藥,你拿了這草藥煮兩鍋水,分別在午時和子時的時候,將他泡進去,一副葯泡一個時辰,泡完就撈起來。
先泡子時,泡完之後皮膚會有些烏黑,而且發冷,這是正常反應,午時泡完就沒事了,不過好了之後,半年內身體都會偏虛弱,要好好調理。」
王鳳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道:「那二狗……」
「他只是魂魄有點不穩,已經沒事了,最多做幾次噩夢,問題不大。」
「謝謝圖師傅,那,我那公公……」
「恩,你好好照顧他們,我讓王建國領我去墳地」圖嬌嬌說完,便轉身進屋從黑色的行李箱里拿出羅盤,又盯著熟睡的胡萊瞧了瞧,總抱著,胳膊有些發酸,看著旁邊有個紅色的廣告環保袋,沖著胡萊比了比,將胡萊裝了進去。
累極的胡萊並沒有醒過來,反而在一步一搖的布袋裡睡的更香了。
圖嬌嬌出了門,就將布袋遞給王建國,王建國摸了摸下巴處稀稀拉拉的幾根銀白色的鬍子,笑著接了過來。
「先去新下葬的地方」圖嬌嬌拿著羅盤跟著王建國朝著後山走,時不時的看看羅盤,又看看周圍的環境,靠山的腳下還能看見幾棟房子,往上走,就是延山而開的梯田,一大早就看見有人影在田間忙碌,上山的路蜿蜒,有些地方並不好走,還需要扯著樹枝借力往上。
王建國在這裡來來回回一輩子,早就走的熟練,就算年紀不饒人,也依然是健步如飛,而圖嬌嬌,雖然看起來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可是這一腳深一腳淺的路卻絲毫對圖嬌嬌造不成任何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