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突變
陽春三月,微風醉人。
桃山,山腳到山頂上的小路兩旁種滿了桃花,這個時節正是桃花燦爛的時候,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像微笑的眼睛,點亮了整個桃山。
桃山以前只是幽州城外群山之中的一座小禿山,曾經起過一場大火,之後便草木不生。山不算高,也不算險。當年俠隱秦毓卿自永明寺北歸之後,見這小山毫無生機,想到延壽禪師禪院內生機盎然的桃樹,便起了心思在山上種滿了桃樹。
待桃樹成林,桃花盛開的時候,秦毓卿便起了歸隱江湖之意,於是留在桃山上,蓋屋作田,過起了田園生活。
再後來,他把自己的孫兒和歲女帶上了山,而從蜀地心灰意冷而走的尹阿媵也來到桃山投奔於他。
如此這般祖孫師徒四人在桃山上度過了十五個快活無憂的年頭之後,秦毓卿無疾而終,撒手而去,只剩下尹阿媵,慕楚,秦落離三個人。
三人在桃山上的生活很簡單,習武,釀酒,耕田,過著平凡且簡單,卻安靜而祥和的生活。每個月有那麼幾次下山去幽州城採買,日子卻也無憂無慮。
自五年前從杭州回來之後,秦落離便起了心思在山腳下的村子開了一家醫館,贈醫施藥,濟世於民。慕楚和尹阿媵也很少回山上的草屋,留在了醫館里幫忙。
蕭左在永明寺出家之後,一直和慕楚保持這書信往來。五年裡,慕楚幾次三番想去找蕭左,卻都被對方以各種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不去找便不去,慕楚便索性再也不提去找他的事,但也沒惱他,一直有寫信去天台山,直到前一個月,寫去的信再沒有迴音之後,慕楚便開始惱怒了起來。
「死蕭左,臭蕭左,信也不回,不想活了么。」慕楚站在院子里,手裡拿著桃花,一瓣一瓣摘開,捏來捏去的。
「小妹,又在想蕭左了?」秦落離走進院子來,看見愁眉不展的慕楚,笑問道。
「誰想那個榆木疙瘩了,才不是呢。」慕楚憤憤地說道。
秦落離咧嘴一笑,走到自己小妹跟前坐下,「小妹,你就嘴硬吧你,是不是蕭左沒給你寫信,你生氣了?」
「誰有功夫生那個白痴的氣!」慕楚冷哼一聲,口不對心地說道。
「那是誰昨天晚上拿著一大疊信偷偷在閨房裡抹眼淚來著?」
「你看錯了,我那是準備燒掉那些該死的信。」慕楚繼續狡辯道。
秦洛離悠悠嘆了口氣,說道:「小妹,你這又是何必呢,其實你也不能怪蕭左這一個月沒給你寫信。」
「為什麼?」慕楚急聲問道。
秦洛離見慕楚一聽到蕭左就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知道自己這小妹已經情根深種,無可自拔。於是便道:「延壽大師在一個月以前於天台山圓寂了。」
「啊?」慕楚一呆,難怪他不給我寫信,原來是他師傅死了,他現在一定很傷心難過吧。「哥哥,延壽大師圓寂這麼大的事,肯定給蕭左帶來了不小的打擊,不信,我要下山去尋他。」
心裡念著蕭左,想著他痛哭流涕,無人安撫的樣子,慕楚的心很疼,於是霍地站了起來,便要進屋收拾行禮,動身出發。
「唉,小妹,」秦落離上前一步抓住慕楚的胳膊,說道:「你急什麼,蕭左已經不在天台山了,你又準備去哪裡尋他?」
「不在天台山,那在哪裡?」慕楚狐疑地看著秦落離。平日里自己這哥哥很少提起蕭左,怎麼今日卻知道這麼多關於蕭左的事,於是便道:「哥哥,你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秦落離面帶難色,想了想,說道:「小妹,蕭左現在在汴梁,是金陵派往汴梁的出訪使。」
慕楚一聽,怒火騰地便往上冒,不禁想道:「難怪一直不給我回信,原來是去金陵找李神諭去了,這還弄了一個官當,實在是可惡!」
「哥哥,我要去汴梁,」說著,慕楚便火急火燎地朝屋子裡走去。
進得屋來,她收拾好細軟,見秦落離站在門前,便說道:「哥哥,我去汴梁的事你不要跟大哥哥講,行不?」
「小妹,哥哥告訴你關於蕭左的事,也是準備與你一道去汴梁的。」秦落離沉聲說道。
「哥哥是不放心小妹?」慕楚不高興地說道。
秦落離苦笑道:「我的小妹啊,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倆必須一起去汴梁,因為師兄也去汴梁了,我之所以提蕭左,就是希望到時候我們倆再加上蕭左能夠阻止大哥哥的冒險。」
「什麼冒險?哥哥你這話越說我越奇怪了。」慕楚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秦落離說的是什麼意思。
「師兄昨夜已悄然去了汴梁,我們要快些出發,不然到時候也不知在汴梁會是怎樣的一番腥風血雨。」秦落離面色凝重,極是認真地說道:「小妹,我去拿包袱,你在門外等我,待會在路上我詳細向你說明原委。」
就在秦氏兄妹南下汴梁之際的時候,金陵出訪團已經基本上完成了這一次出訪任務,在趙匡胤的壽辰宴會上面,諸國使節皆帶來各自精心準備的賀禮。整個宴會李從善都戰戰兢兢地,生怕趙匡胤又向那日初到汴梁時那般為難於他。
所幸趙匡胤一直都很高興,都沒有顧得上招呼一番李從善。在宴會上露了一面,見了見使節之後,便離席而去。
趙匡胤很高興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生日很快樂,也不是因為看到各國使節送來的奇珍異寶而高興,而是,滅了蜀國之後,蜀國國主孟昶還未到汴梁就已經病死在了途中,而他身邊那位絕世才女花蕊夫人卻安然地來到了汴梁。
趙匡胤雖然沒有趙光義那般好色,但作為一個正常男人,對於花蕊夫人這般國色天香,又素有才華的美人,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於是,花蕊夫人一進京,他便迫不及待地為親自為她安排了住處,然後專門去慰問一番,表示自己對孟昶的死很是惋惜,但其實他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男人死了,這麼如花似玉的老婆不就是自己的了么。趙匡胤琢磨著什麼時候合適便把這位才女納進宮來做自己的妃子。
趙匡胤忙著博得美人的歡心,也顧不上金陵使節團。而李從善傳信回金陵之後,一直沒有得到李煜下一步關於林仁肇的指示,他一直猶豫著要不要返回金陵,還是留下來看看李煜會不會指示他在汴梁再做進一步地調查之後再回國。
而蕭左,這幾日的日子過得也很不好。原本以為找來個打手兼備任的小弟,自己以後很多事情就不用被人牽著鼻子走,可這蒼龍這傢伙來了之後,要麼就是跟筱小吵個沒完,要麼就是一直在自己耳邊聒噪著要自己殺了筱小。蕭左為此不勝其煩,有點後悔自己為何要把這兩個人弄一塊來。
關於筱小的問題,蕭左最終還是決定在回金陵之前,去會一會太平教的神秘人物藍子姝。為此,他跟筱小談了好幾天,最終才說服她帶自己去淡春樓見藍子姝。
兩人決定在今夜的時候去淡春樓,可剛出了院子,蕭左便被李從善給叫了去。平日里,蕭左與李從善兩人基本沒什麼交集,都是各行其是,除了要聯袂出場的時候,才勉強裝裝樣子,倆人都不怎麼搭理對方。
蕭左狐疑地跟在李從善身後,進了他的屋內。待入坐之後,李從善便悠悠開口道:「蕭大人,看來我們要在汴梁多停留幾日了。」
「哦?」蕭左詫異道:「這是為何?」
李從善回答道:「陛下已將林仁肇那欒城賊子下獄,本來要立即誅滅九族處死的,只是被我那堂妹給阻攔了下來,陛下一時也猶豫不決,便傳信於我,要你我二人在汴梁取得林仁肇的罪證,帶回金陵。」
「罪證?」李從善的一番話,讓蕭左心裡頓時間翻江倒海,他完全沒有想到,這老傢伙最後還是背著自己先把林仁肇反叛之事傳回了金陵。他冷冷地看著李從善,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李從善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他以為那日自己傳信之時,蕭左應該也已經把簡報傳去了金陵,故而並未太在意。「罪證便是那日宋皇展示的那副畫像。」
「畫像在宋國皇宮之中,李大人想拿到的機會微乎其微。」蕭左強忍著怒意,不動聲色地說道。
李從善突地站了起來,從袖口中抽出一張簡報之類的摺子,說道:「陛下有旨,命蕭大人你無論如何,用何種方法,都要拿到那畫像,否則便不用回金陵了。」
「陛下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去皇宮裡面偷嗎?」李從善把李煜搬了出來,蕭左也不便輕易動怒翻臉,於是低聲問道。
李從善笑了笑,說道:「蕭大人,陛下的意思是要你取得那副畫像,但又不得驚動宋皇,至於你用什麼辦法,陛下卻是不管的。」
蕭左一聽,心裡很是憤怒,想不到李煜居然愚蠢到了這麼個地步,不惜盜一副根本沒有意義的畫像去置一個忠臣於死地。他冷冷地說道:「那麼,如若我沒有成功,李大人又該承當什麼樣的責任?」
李從善聽出了蕭左話中不滿,卻也不鬧,笑意不減地說道:「蕭大人放心,陛下並不是有意難為於你。獲取畫像之事,陛下傳旨讓水雲間汴梁方面全力配合,凡是在汴梁的水雲間細作,悉數聽命於蕭大人。」
水雲間汴梁細作?聽到這裡,蕭左心裡生出了個想法,或許,這也不失為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