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空山新雨後
ps:過渡章節,不看也沒關係。
邙山
淅瀝瀝的秋雨洗禮了這個千年的古都,洛陽城裡到處是行色匆匆的人群,而幾十裡外的邙山上也是濛濛細雨,惹得青山帶翠,煙霧蒙蒙。
秋寒陡峭,在寒風中的邙山,也顯出了幾分秋的寒意,露珠沾染了衣衫,讓一貫筆挺的男人們都不禁打了個寒顫,不遠處打著雨傘眺望著遠方的男子,此刻彷彿已然隔絕在了世界之外。
從背景上只能看出一身軍服的男子,似乎整個人都融入了細雨之中,翠綠的樹蔭之下,鳥兒棲息在枝頭細細的啄著打濕的羽毛,隨後蓬起毛髮來縮成一團,弱弱的叫聲被湮滅在點點滴滴的細雨下,連綿不絕的雨水彷彿與天連成了一色。
踩著縫隙里長出青草,還冒著濕氣的青石台階,同樣舉著傘上來的少年,直到男子的身側不遠處,才悄然站好。
「陛下,您也來了。」
不咸不淡的嘆息,讓少年冷淡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瞭然,他眼看著面前背過身的男子轉過頭來,硬朗的面容上帶上了歲月的痕迹,一雙同樣炯炯有神的眼眸,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路上很滑,陛下還要注意安全。」
舉著傘的少年隨後才露出了淺淡的笑容,「人居朝市未解憂,請君暫向北邙游。」
輕輕的吟詠出著名的詩歌,少年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親切,「大將軍還真是好情趣。」
龐興龍微微頷首,站姿筆挺的將軍默默地看了眼自己最後侍奉的君主,隨後才淡淡的笑著說道,「陛下好詩情,不過...也有另外一句話不是嗎?」
「生在蘇杭,死葬北邙。」
少年聽到這樣的話並未有太大的反應,他默不作聲的轉動了下眼珠,握著傘柄的手忍不住緊了緊,隨後才把所有的話吞入了喉嚨不再做聲。
淅瀝瀝的小雨點點砸在雨傘上,發出砰砰的宛如泡沫碎裂一般細小的聲音,龐興龍看了眼那邊默不作聲的劉軒,隨後才眯起眼來,「陛下,臣今年已經七十有餘,自從十六從軍以來,臣已經侍奉了三朝天子,」說著龐興龍撫須洒然笑了一聲,「說句不自謙的話,臣也算是三朝老臣了啊。」
劉軒也是點頭應道:「龐卿當之無愧,卿當為國之柱石,宜居輔弼,蓍龜當代!」
「臣謝過陛下的謬讚,那麼,」龐興龍臉上浮現出了傲然的神色,「陛下,臣冒昧的問一句,若有僭越還請陛下恕罪。」
「卿自當言。」
「陛下欲做秦皇漢武?」
這樣的問題如同一顆投入了湖內的石子,讓站在一側沉默的少年輕輕抬起頭來。比起龐興龍更為晦澀難懂的雙眸,帶著清冷的寒意,比起周圍的秋雨更是薄涼了幾分。
「陛下實在太過聖明了。」
「遍觀史書,即使世界上也沒有一個君王曾在陛下的現在的年紀時取得如此功業,那麼之後陛下的雄心大略又在何方?掃清寰宇?做一個德邁三皇功過五帝的前所未有之主?!」
少年依舊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子,許久之後,才綻放出一個輕輕地笑容,幽靜卻又隱含著一種壓抑的霸氣,「大將軍...」
突然起來的話語,讓龐興龍愣了一下,只看到站在他對面的少年天子,漫不經心卻又帶著一種事事在握的豪邁,「這世界上,唯有利益,唯有華夏的利益,才是朕畢生的追求!」
利益...
這個對於龐興龍並不陌生的辭彙,此刻卻讓龐興龍有些複雜的笑了笑,他抬起頭來看了眼一片翠意的邙山,隨後才悠然的嘆了口氣,哈出的氣息變為水霧,一時間朦朧了男子略顯滄桑的臉。
「看起來,我果然還是一個武夫,居然沒有想到。」
「龐卿身在軍旅多年,作風上自然偏向於直爽乾脆。」
對於天子的安慰,龐興龍無奈的擺擺手,隨後蕭澤才掠過站在不遠處筆挺的少年,緩緩地笑道,「這話若是被丞相那群文官聽到,陛下耳邊想必也不會清凈了。」
古往今來,但凡被扯上利益的說法都會遭到國人的鄙夷,這或許是一種文化,也或許和中華骨子裡的含蓄有關,大部分的文人雅士哪怕是最乾脆的商人,都恥於談論到所謂的利益。
尤其是對於劉軒這種天家貴胄出身的至尊天子,即使心中在同意,在嘴上都不能對外明說的,不然就是有失體面。
面對著大將軍的說法,難得劉軒含笑著反駁起來,「哈哈,大將軍太小看丞相大人了,此事丞相早就身體力行了,不過太常寺的那些禮官大夫倒是會指責朕出言不當、有失體面了。不過再說了利益有什麼不對嗎?」
「朕很喜歡這東西,不論是朕個人,還是這個國家。」劉軒的聲音平和而堅毅,正如他本人一般解下臉上的面具,其骨血里所蘊含的剛硬和狠絕,很多情況下承襲出一種鐵血到極點的風範。
銳利,毫不含糊,狡猾,這些形容詞簡直像是為這個少年量身定做的一樣。
「很早以前有人說過,西方的國家是出於共同利益下而成立的社會團體,」劉軒的眼彷彿融化在了一片細雨當中,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他們追逐利益,從遙遠的英吉利海峽乘風破浪,用槍支和大炮叩開了一個封閉的國門。」
劉軒的眼底似乎慢慢的瀰漫上一層淺淡的霧氣,「貪婪的黑奴貿易,沾染著人性血淚的黑暗文明,為西方積累了資本最初的原始積累,從地中海的直布羅陀到美洲的巴拿馬運河,除卻還有我華夏護佑的中土之地,幾乎全世界!他們用槍炮去追尋著最基本的利益,在近乎於一個世紀之內,奪取了遠超華夏千年的收穫,用槍炮和商品成為了整個世界的霸主!」
「龐卿,你認為國家的政策可以做到這些嗎?」
劉軒含笑說道,「不,是利益迫使這群貪婪的商人,敦促他們爭取更多的利益,利益的堆積使得一個小小的海島成為世界之王,然後狠狠地嘲笑另了一個民族的虛偽。」
利益是最直白也是最**的女人,它勾引著無數的人為之生為之死,劉軒從不認為利益有什麼不對,對於他而言,那些說出冠冕堂皇的狗屁話,什麼中華地大物博完全不需要爾等小利,都是可以拿去填水溝的**。
「利益並沒有錯,事實上,如果讓中華可以成為同樣的霸主,哪怕讓朕沾染上黑奴無盡的鮮血,朕也心甘情願!」
鏗鏘有力的話語,讓雨中的少年顯得更為鋒利,宛如軍刀一樣散發著寒氣的少年緩緩說道,「龐卿,吾等都在為利益而活著,為了中華這個國家的利益而活著。」
「為了讓中華屹立在世界的強者之林,為了讓每一個為中華拋頭顱灑熱血的人不會白死,為了中華每一寸土地的安全,為了讓吾等的後代能有更廣闊的生存空間,吾等一直在為中華的利益而奮鬥。」
劉軒和龐興龍等人最大的不同,其實也源於生活於完全不同的時代,在劉軒的年代里,看慣了人性對於金錢利益的追逐,從不認為利益有什麼不好,比起龐興龍等人而言劉軒更加直白。
而龐興龍等人卻是守著傳統的中華文明而成長、生活的人,從小所受到的就是不一樣的教育,比起劉軒這個穿越者而言,龐興龍等人對於利益畢竟沒有他看得開。
「吾等活著,就該為中華爭取最大的利益。」劉軒抿嘴一笑,殺氣盡顯,「即使是世界大同,那也必須是在我中華主導下的體制!任何阻攔中華道路的人,朕不介意用朕的槍炮好好教誨他一個道理」
那就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大將軍,朕不是一個聖人。」
劉軒冷漠的抬起眼來,迎著秋雨的少年面容冷漠而傲慢,頗具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你要燙就燙的風度。
劉軒面無表情的注視著眼前的這片大好河山,心中默默地想到:我沒法做到這個世界里,魯魯修所做過的一切,他能統一全世界,我做不到;他能在統一整個世界之後,一個人承擔所有人的罵名,然後走向死亡,我做不到;我甚至做不到他可以一個人單挑對方的圍棋,全面剿滅對方。
可是有一點他做不到,
「朕深愛著這片祖國,朕深愛著中華。」
「我不需要那麼多的利益,我要的只有對中華有用的利益,世界上其他國家我管他去死。」
骨節分明的手緊緊地握著傘柄,點點雨珠沾染在劉軒的臉頰上,順著他的肌膚緩緩地滑落,越發顯得少年堅毅到了極點,甚至於還帶著一點捨我其誰的霸氣和傲慢。
「朕乃華夏之主,中華之君,理所當然應該保護朕的國家,朕為之而自豪。」
昔日只能在歷史課堂上哀嘆不公的少年,此刻有了可以左右世界命運的雙手,有了可以改變世界的權力,無怪乎魯魯修如此的沉醉於破壞。
建立和破壞,看著自己打造的中華聯邦向著截然不同的歷史駛去,或許正如同黑王子魯魯修看著自己父親所建造的帝國,被自己一點點的摧毀所帶來的快感一樣;不同的是,一個是建立者的自豪和滿足,一個則是復仇者的快慰和釋放。
很難說明這兩段歷史到底孰是孰非,魯魯修成為了世界之王之後,或許若干年後人們會漸漸遺忘掉自己曾經被稱為中華,或許人們會漸漸忘掉華夏這個稱呼;但是劉軒改變了很多東西,他讓人們記住了自己的名字,記住了一個古老民族應該有的自豪,讓人們永遠不要忘記血管里流淌的血液。
他無法原諒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王子,玷污這片他深愛的祖國,抹殺掉千百年來無數仁人志士前仆後繼的犧牲與奉獻,中華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因為他是一個純粹的利己利國的民族主義者。
劉軒無法相信所謂的世界大同,在他曾經的世界比起魯魯修經歷了更多的風雨,國家和國家之間,民族和民族之間,依舊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劉軒所信奉的是要為自己的民族贏得最大的利益,讓魯魯修見鬼去!魯魯修是一個世界的惡魔和天使,劉軒則只希望成為一個民族的天使,當然這天使按照劉軒的個性,肯定是長著犄角的...
一個民族的天使,必然是另一個民族眼裡的惡魔。
或者說,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劉軒想到這句古老的諺語,不由得莞爾一笑。
眼看著氣氛稍微的緩和了一點,山間的雨水也慢慢的變少,空氣里的霧氣慢慢散去,邙山的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眼看著天上的落雨漸漸消散,劉軒和龐興龍也都隨手收起了傘來,眺望著不遠處奔騰壯麗的黃河,龐興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天邊慢慢浮現的太陽,「這麼說...陛下是說世界格局要再變變了?」
「當然,現今乃是千年未有之變局,布列塔尼亞經過十幾年的積累,已經有了比肩聯邦和eu的實力,再加上其新列裝的人形裝甲兵器格拉斯哥的巨大成功,潘德雷肯又如何能夠容忍宿敵eu繼續逍遙,更何況,」劉軒玩味的笑了笑,「布列塔尼亞軍部現在肯定想要向聯邦復仇,畢竟八十萬大軍的全軍覆滅之仇,可不是那麼容易忘卻的。」
「而且,現在還正好有了日本這個舞台,朕想,日本還有一番好戲呢,更何況還有世界這個大舞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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