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拒絕

「抱歉，我可不是什麼特洛伊的王子，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

特洛伊廣場，略顯稚嫩但卻堅定不移的聲音響徹全場，所有人茫然地看著那個渾身是血的少年，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到底發生了什麼。

要知道那可是特洛伊的王子之位啊，即便是在希臘諸多城邦之中，這也是最為尊貴的身份之一了，怎麼可能會有人這麼傻居然要放棄這樣的機會？

普里阿摩斯尷尬地收回了手臂，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強笑道：「帕里斯，你是在記恨剛才的事情嗎？你要知道那只是一場誤會，畢竟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份——」

然而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就被莫聞揮手打斷了。

「那不重要，我想要知道的是——當初，為什麼拋棄我？！！」

擰著脖子，莫聞看著普里阿摩斯的雙眼，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

普里阿摩斯沉默了，這個問題他沒有辦法回答，作為國王他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去告訴臣民，自己要認回一個在預言中將會毀滅整個國家的王子；作為父親他也不可能告訴兒子，自己當初就因為一則不知是真是假的預言就拋棄了對方。

然而此時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看著一言不發的普里阿摩斯，莫聞不知是悲是喜地咧嘴一笑，他自然明白對方的苦衷，但明白並不代表理解，也不代表接受！隨後就見莫聞深吸了一口氣，大聲朝所有人喊道：「所以我說了，我從來就不是什麼特洛伊的王子，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財富，地位？這些東西我想要就會自己去拿，而不是在這裡接受你的施捨！！」

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整個廣場上，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堆屍體，少年渾身是血地站在那裡，大聲地喊著質問著……不知為何，看著這一幕特洛伊的居民微微都有些心裡發酸，莫名地覺得那個在鮮血中的高貴身影是那麼的凄涼那麼的孤獨。

「帕里斯，我的兒子，這不是施捨，而是補償，所以回來吧·····」

普里阿摩斯抿了抿有些裂開的嘴巴，澀色說道，他這句話是發自真心的，無論是因為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還是想要壯大國家的實力，他都想莫聞留下來。

然而莫聞卻搖了搖頭，他一言不發地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沒有一絲留戀地轉身離開。

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再也無法挽回，無論是以前還是今天，普里阿摩斯的所作所為都讓雙方漸行漸遠，再沒有一絲挽救的餘地。

腳上帶出一個個血印，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緩緩離開了廣場，燃血與赫克托爾帶來的傷勢早已讓莫聞筋疲力盡，現在之所以沒有倒下，完全是靠意志在支撐，所以需要及早休息，恢復傷勢。

只見莫聞所過之處人群默默地分開，讓出一條道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來阻攔，畢竟現在在他們面前的不再是敵人，而是特洛伊遺失的王子，哪怕對方並不承認也是一樣。

躲在一旁盡量減少存在感的安忒諾爾見狀緩緩地鬆了一口氣，剛剛普里阿摩斯開口承認莫聞身份的時候，他真是被嚇死了，他很清楚今天自己做的事情可都是極為出格的，對付一個沒有後台的野人自然不算什麼，但要是對付一個尊貴的特洛伊王子那可就是足以被驅逐的大罪，都不用對方本人出手，光那些憤慨的公民就足以讓他這個長老吃不了兜著走，索性對方也是個傻子，居然最後硬頂著國王不肯回來。

而與安忒諾爾相對應的則是國王普里阿摩斯，這位王者是真的想讓莫聞回來，但看著對方的背影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無奈地放棄了。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就在莫聞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一旁站著的卡珊德拉眼神無聲無息地發生了變化，原本清澈的眼眸變得深邃神秘，有種洞察萬物的感覺，但其中卻又詭異地帶上了困惑與猶豫之意，顯然莫聞又一次不按套路出牌，讓某些存在再次難以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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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特洛伊王宮，往昔熱鬧的宮殿此時卻陷入了寂靜之中，沒有宴飲的喧鬧，也沒有聚餐的溫馨，僕人們端著器具在廊道宮室中來回穿梭，一個個表情惴惴，根本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唯恐驚擾到自己心情不好的主人。

而在所有宮殿最深處也是最大最華麗的房間內，人形雕像托著的火炬啪啪作響，跳動的火焰映照在潔白的牆壁上，將一切照得如白晝一般，國王普里阿摩斯靜靜地坐在一張大床的旁邊，靜靜地看著那個躺在床上的身影。

「——不！」

不知過了多久，王后尖叫著坐了起來，她的額角滿是汗水，臉色也極為蒼白，顯然是剛剛是在做噩夢。

「親愛的，別怕，別怕，我在這裡！」

普里阿摩斯見狀急忙抱住了妻子，一邊拍著她的後背，一邊安撫道。

然而赫卡柏卻一把拉開了他，雙手抓著普里阿摩斯的肩膀，焦急地說道：「親愛的，你快去阻止他們，阻止他們，帕里斯是我們的孩子，他和赫克托是兄弟，哦，天神啊，這都是我的錯，我當初就不該拋棄他的，這是天神對我的懲罰······」

看著語無倫次的妻子，普里阿摩斯微微苦笑，自從白天在高台上昏厥過去之後，赫卡柏就一直昏迷不醒，整個人彷彿沉浸在什麼噩夢中一樣不斷地顫抖，怎麼叫也叫不醒，最後還是城裡的祭司出手才讓她平復了下來，看來白天發生的事對她來說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這也怪不了赫卡帕承受力太弱，就算是自己不也被白天的事打擊到了嗎，一想到那個決然離去的小小身影，普里阿摩斯就感覺心中隱隱作痛，不過還是強笑著安撫道：「好了，赫卡帕，我親愛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赫克托爾沒事，帕里斯也沒事，他們都很好，他們沒事！！」

「真的？！」聽著這句話，赫卡帕原本有些慌亂的眼睛就是一亮，人也平復了下來，然後就見她滿懷希冀地看著自己的丈夫，「那他們現在在哪？快把他們叫過來給我看看，特別是帕里斯，我想見他，我現在就想見他，我可憐的孩子啊，沒想到他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看著絮絮念叨的妻子，普里阿摩斯的笑容更加僵硬了，沉默了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赫克托現在在他的宮殿里，你想見我可以馬上傳喚他來，但是帕里斯他不在這裡——」

赫卡帕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她轉頭看著自己的丈夫，眼中帶著錯愕，好半天之後才反應過來，眼睛發紅地抽泣了起來，「他不肯原諒我們是嗎？我早該想到他是那麼剛強的孩子，寧可自己受傷也要贏赫克托，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認我們的，親愛的，我們是不是要失去他了······」

普里阿摩斯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妻子，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聲安慰道：「沒關係的，赫卡帕，我們還有時間，只要我們表達出誠意，帕里斯會明白我們的苦衷的，他會回到我們身邊來的······」

輕聲地安慰著自己的妻子，普里阿摩斯心中也真地開始思考起該如何讓莫聞回心轉意了，畢竟他是真地不想放棄這個甚至比赫克托爾還要優秀幾分的兒子，然而上天似乎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就在普里阿摩斯絞盡腦汁想著辦法的時候，一個僕人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對方猶豫了幾次，最後還是俯身在前者的身旁耳語了幾句。

瞳孔微微一縮，聽到某個消息的普里阿摩斯先是一愣，隨即就惡狠狠地瞪向了那個僕人，彷彿在質疑消息的真實性，但看著對方雙腿都在哆嗦，但還是咬牙不說話的樣子，頓時明白了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都知道了，你現退下吧——不，你去一趟赫克托爾那裡，讓他明天去城西，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兄弟，或許他能勸對方一下吧！」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普里阿摩斯無奈地對著那個僕人吩咐道，然後他又轉頭看向赫卡帕，苦笑道：「親愛的，我們可能真地要失去那個孩子了，他居然明天就要離開特洛伊！」